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网王]梦的继续》作者：宁雁奴 文案 这是一个关于网球的梦， 继续的梦境里到底会有什么？ 主立海大，原创男主，cp为幸村精市。 争取不要太ooc，还请多多包涵。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重生 网王 搜索关键字：主角：日暮夕雾，幸村精市 ┃ 配角：立海大众 ┃ 其它：H ====================================================================== 文章类型：衍生-纯爱-近代现代-动漫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之;二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49647字 第1章 Ch.01 和室里，少年们相对而坐。 “一定要走吗？”开口的棕发少年狠狠地皱起了眉。 回答的是正坐在他对面的人：“手续已经办好了。” 另有一个少年语气直冲，微瞠着双目，面色涨红：“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离开的事？！明明，明明之前就约定好了，大家今年、明年还要一起再拿下全国大赛的冠军的！” 穿着弓道服的少年微微低首，一缕散落的长发滑到眼前，语带歉意：“并不是突然。”淡淡的语气透着一丝温柔，“离开是一早就决定好了的。舍妹要去神奈川读国中，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地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就因为这个你才要转学？” “抱歉，让大家失望了。” “千両学妹为什么会去神奈川读书？京都的名校并不少吧。” 长发少年面露无奈，语气却是含笑：“那里有她执着想做的事。” “执着想做的事？千両学妹是学网球的……”一开始问话的少年冷静了下来，推测道，“难不成她想要去的是立海大附中？那里的网球最出名。” 长发少年微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听到立海大的名字，其他几个人面色都凝重了些许。 “立海大的男子网球确实厉害，但是女子网球并不比京都这边几所学校出色多少吧？” “千両很少这么坚持过，长辈们也不好让她失望。” “啊，妹妹什么的，果然让人头疼呢！” “所以夕雾君决定要去立海大了？” “嗯……已经通过了测试。” “说来，立海大弓道部的实力也不一般……当然比不上我们学校啦，但也算劲敌了，”一位少年目露忧虑，“如果日暮去了立海大，今年的全国大赛，大家就是对手了。” 日暮夕雾闻言微怔，然后摇头，却是没再说什么。 “必须要走吗？”棕发少年表情沉重，试图挽留，“夕雾君的舅舅家就在神奈川吧，千両学妹……”忽又闭口。 看到这位弓道部的部长欲言又止的神情，日暮夕雾轻声解释：“舅父他们都在国外，家里只有外婆和表妹。表妹打算留在国内，今年也是要直升立海大的……外婆毕竟年纪大了，长辈们不太放心。” “果然是妹控啊，”一个颇具颓废风范的少年这时扑哧笑了，“不管是家里的妹妹还是舅舅家的表妹，夕雾酱总有操不完的心呐。” 日暮夕雾淡淡地笑着。 事已至此，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再怎么不舍，大家都清楚这位行事温和的少年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主意。 “那么，我们该走了。”部长站了起来，“夕雾君，请多保重。” 日暮夕雾起身相送：“大家保重。” 之前还在纠结的少年们渐渐释怀，再开口时语气轻松了许多。 “放心吧日暮，就算你离开了，大家照样能拿下三连冠。以后，大家就是赛场上的敌人了，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听着昔日同伴撂下的战书，日暮夕雾不由得失笑。 “喂喂，你那是啥表情，不屑一顾吗？” “行了，远藤，就你这个样子，日暮不给你放水就已经不错了。” “说什么呢？我用得着别人放水吗？” “……” 少年们与往日一般嬉笑了起来。 “夕雾君，”临别，弓道部部长神态郑重，注视着长发少年，“远藤说得对，也许下一次再见面就是在赛场上了。大家都会一直进步，希望你去了立海大后也要变得更强，全国大赛上再一决高下吧。” 日暮夕雾收起了浅笑，淡声回：“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闻言，棕发少年眉头微凝。 “大哥——” 少女软糯的嗓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这边少年们的交流。 几个男孩子先后与女孩打了招呼，最终没再继续说什么，相继踏着石阶离开了这里。 目送了少年们的离开，日暮千両——正是日暮夕雾小他近两岁的妹妹——穿过鸟居，无视让她每每看到都会有点纠结、刻着“日暮神社”字样的石碑，来到兄长的面前，脸色复杂，迟疑了一下，举起手里的一纸通知。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日暮夕雾神色淡淡，眼中却是不可忽视的温和：“我已经通过了立海大的转学测试，明天一起收拾收拾，后天我们去外婆那。” “可、可是，”女孩很纠结，“你明明在新野田读得好好的……还是弓道部内定的继任部长，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日暮夕雾不在意地摇头，“等你升学后一起去立海大，是我当初去新野田之前就定好了的事。” “我并不需要大哥这样的牺牲。”日暮千両闷闷地开口，“早知道……” “这算什么牺牲。”日暮夕雾笑了，“既然立海大有你不得不去的理由，我陪你一起也能让家里人放心些。” 女孩沉默，半晌低声叹道：“也没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只是……” 日暮夕雾温和地凝视着自己的妹妹，心里了然：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网球这一项运动以及立海大这一个学校，很显然是妹妹心里无法拔除的执念——长辈们也许不太清楚，但作为自小被赞“聪明早慧”的他，算是手把手带着妹妹成长的，有些东西不是对方刻意隐藏就能蒙蔽得了他的。 日暮千両是他的妹妹，既然对方不愿说出心结，他只当做不知道……尽好一个兄长的职责罢了。 作为一起长大、基本没有分开过的兄妹，日暮千両也是很了解自家的哥哥的，对少年的选择很快也就释然了。 身为小学网球界知名的女选手，她也许一开始学网球是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动机……但这么多年坚持练习下来，网球已然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作为中学网球界的王者，就算立海大的女网目前谈不上No.1，但依然令她心生向往。 最重要的是…… “如果不去一次立海大，我肯定会一直纠结的，”尽管明知这样的说法很奇怪，日暮千両还是忍不住对她信赖的兄长说，“我不想以后再懊悔。” 日暮夕雾果然没有追问，淡淡地笑：“那就不要留下遗憾。” 日暮千両微带歉意地看向兄长：“可是我也没想到大哥你会一起转学。” “对我来说，在哪里上学都一样。”日暮夕雾回道，“我们去了神奈川，舅舅对真知也会放心许多。” 小野里真知正是这对兄妹的表妹，比日暮千両只小半个月。 “弓道部的前辈们……” “虽然很抱歉，”日暮夕雾轻声开口，“可是在加入弓道部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只留一年。” 日暮千両笑了：“所以大哥你只兼任经理和教练，不愿参与比赛，是故意把更多的机会让给大家的吧？” 日暮夕雾没有否认。 “让我猜猜，”女孩调皮地眨了眨眼，“等大哥转到立海大，没打算再进弓道部……比起对比赛和胜利的渴望，大哥更在意曾经的同伴，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但是大哥你一定不愿意让前辈们感到背叛。” “说背叛倒不至于。”日暮夕雾神色平淡，“对我来说，从一开始学习弓道就不是为了比赛。” “要么大哥到时候就加入网球部吧，”日暮千両眼睛一亮，突发奇想道，“大哥你一直都是我的网球陪练，好好训练一下应该不比那些正选差的……到时候，咱们一起称霸国中网球界。” 日暮夕雾笑着摇头：“你不是说我的网球没有自我、没有特色吗？” “我现在改变想法了，仔细想想，大哥你的水准还是不错的。”女孩语气一转，“怎么样？大哥你要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辜负弓道部的前辈们了。” 日暮夕雾不置可否：“你啊，就别为我操心了。” “你是我的尼桑sama嘛，怎么能不为你操心。” 少年叹息：“别又给我冠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称呼，千両……” “哎呀，尼桑sama你干嘛又喊我千両，难听死了！” “不喊你千両又该喊什么？”日暮夕雾有些好笑。 “我不介意你叫我妹妹大人的，千酱什么也能勉强接受，反正不要千両啦，我一定改名字！” 妹妹这样的立誓，耳朵早都听起了茧，少年完全没放在心上：“回屋里吧，外面的风还有些凉。” 日暮千両跟着兄长进了屋，嘴上还在絮絮叨叨：“爸爸也真是的，干嘛尽起一些花草名字，哥哥和小弟的名字听起来像女的，我这个女生反而取了像男生的名字。” “千両的名字很不错啊，”日暮夕雾说道，“寓意富贵，可是爸爸对你美好的期许呢。” “寓意什么都是假的，要不然大哥你叫夕雾，‘一往情深热烈的爱’不觉得很肉麻吗？还有小弟就更搞笑了，也不知道老爸怎么想的，给他取名‘朝颜’，‘虚幻渺茫的爱情’想想就悲催，小弟以后肯定会哭死的。” 日暮夕雾轻笑：“至于吗？说起来，我的名字可不算女生名字哦。光源氏之子不也叫夕雾。” “那哪里是一个意思啊？” 日暮夕雾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正妹妹隔三差五都要吐槽一次他们仨的名字已经成习惯了——转而问：“今天还要练习吗？” 女孩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当然，我可是要成为傲立网坛巅峰的人，网球的训练一天都不能停止。” 少年对于妹妹的中二誓言不做评述，又问：“需要我陪练吗？” 日暮千両果断点头：“那是必须的！” 说罢，兄妹俩回房，各自换上一身运动服，拿好网球包，来到神社后的空地上开始了新一轮的练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看网王同人的呢，发出来试一试。 主立海大，讲的大概是一个温和少年在立海大生活与成长的故事，网球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了。 第2章 Ch.02 白昼之光渐渐隐没，城市的灯火如星光点点闪烁了起来。空旷的场地上，打球的少年与少女相继停止了动作。 晚风里传来少女得意的笑声：“怎么样，大哥，我的新招很厉害吧？” “啊，”少年拿着毛巾走向女孩，“很不可思议呢，千酱，刚才那一招完全没办法破解。” 日暮千両听了，更是自得不已：“这一招我还没有完全掌握，等我练顺手了，就又多了一项压箱底的绝技了。不过，现在已经足够对付大哥你的防守了。” “千酱很厉害，”日暮夕雾并不在意被妹妹打败，“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嘛嘛，大哥你也别丧气，”少女状似安慰，“只要在网球上更用心些，你也可以非常厉害的。”说着，语气忽是愤愤然，“当初那个中村教练可是说了，你在网球上的天赋特别高。” 相对比之下，她只得到了一个资质一般的评价。 日暮夕雾失笑：“多久前的事了，你还记得。” ——日暮千両只有四五岁时就嚷着要学网球，家里的长辈都很开明，在确认了女孩的决心后，就替她报了初级网球学习班，不过性别与年龄在那，家人怕她遭到欺负，在征询了当哥哥的日暮夕雾的意愿后，就让这对兄妹一起去学网球了……中村教练，正是一开始教导他们网球的人。 “怎么可能不记得，”日暮千両不爽地开口，“天赋这种东西，想想很不公平啊，我都那么勤奋刻苦了……” “可是千酱现在的网球水准已经完全超越我了。” 日暮千両是个容易被安抚的女生，兄长的肯定与赞许让她不再追究天赋的问题，转而继续先前的话题：“所以大哥你也要努力点，赶紧练一练新招，我等着你来破解我的绝技。” “能破解你那个绝技的新招啊……”日暮夕雾做出一副苦恼的姿态，“好像不容易呢！” 女孩毫不谦虚：“那是自然。”理所当然地说，“不过我相信尼桑sama，肯定难不倒你的。” 日暮夕雾对妹妹的认同十分受用，笑：“你不担心吗，要是我真的破了你的绝技？” “总比以后在赛场上被对手破解了绝招要好吧，”日暮千両收起笑容，“‘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网球练习也是一样。” “很有道理的格言，”日暮夕雾沉吟了下，“看来我确实要抓点紧了，要不然都快没资格继续做千酱的陪练了。” 日暮千両又要求：“新招式要华丽点啊，大哥，你的万能防御实在无聊哎！”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只要能接住并打回网球、尽量让对手接不了球不就足够了吗？” “那只是基本要求。” “就算是基本要求，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好地完成的。”日暮夕雾若有所思，“我倒觉得，千酱你练习的一些招式太过追求花哨的效果，有些动作应该可以更精练点。” “喂喂，夕雾酱的说法有点过分哦！”一不高兴就称呼兄长为“夕雾酱”的女生显然有点不乐意了，“我可没有特意想要花哨，只是那些招式练出来的效果就是那样子，我也没办法……” 少年态度诚恳地回了句：“抱歉。” 日暮千両大度地摆摆手，语气一转：“不过尼桑sama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呢，跟四天宝寺那个白石的想法有些像。” 日暮夕雾问道：“四天宝寺男网指定的下任部长？” “是啊，”日暮千両有些奇怪，“大哥你也知道他？” “虽然没看过他的比赛，但是他的名气在国中网球界不算小。”日暮夕雾解释，“小林君一直都有搜集各校网球部的情报。” 小林是日暮夕雾的邻桌，又是校网球部的经理，两人关系一直还不错。日暮夕雾没少从对方那里听到一些网球名手的消息，所以有一些人尽管不知道长相、没见过面，但也是知道基本的情报的。 日暮千両打哈哈：“差点忘了，你们新野田也是有网球部的……” 日暮夕雾无奈一笑。 “看来去年的新人赛让‘圣书白石’的名声彻底传开来了。” “圣书？” 日暮夕雾为自己的兄长解释了一番这个外号的意思。 “……大哥总觉得那些网球招式太过花哨，和白石的看法意外地相似呢。”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我并没有要追求如教科书般的完美网球的意思，只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有些招式的动作确实多余了点，还有一些……看起来让人难以理解。” “啥意思？” “……很难想象能把网球打出那样的效果，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日暮千両突然喷笑了：“因为是另一个次元的网球嘛！” 日暮夕雾疑惑地看向神色古怪的妹妹：“另一个次元？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女孩转移话题，“只是对大哥的想法有点意外。” “意外？为什么？我的想法好像没什么与众不同吧？” 日暮千両却不再解释：“你不懂啦！” 好吧…… 日暮夕雾也没打算追问，他很清楚自家妹妹的思维有时候十分异于常人，在这方面和她较真是没有意义的。 “反正，大哥不要学白石那样，比起白石，我更喜欢天才不二的球风。” 日暮夕雾微点头，转而说：“千酱，白石君和不二君都比你高一级，你不应该这样直呼他们的姓氏。” 日暮千両有点无语：“大哥，你有时候真古板哎！” 日暮夕雾不在意妹妹的评价，声音淡淡的：“这和古板与否无关，只是礼节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有点不耐烦，“我以后会注意的。” 日暮夕雾点到为止，略作提醒，并没打算继续说教。 “……好了，趁天还没完全黑，我们再来一盘吧？” “大哥，姐姐，你们又在打网球。” 最后，还在幼儿园的日暮朝颜——日暮家最小的孩子，两人的弟弟——打断了兄妹俩的网球练习。 “怎么样，朝颜酱要不要跟姐姐我学网球？”女孩逗弄着可爱的弟弟。 “不要叫我朝颜酱，”小小的男孩抗议了一句后回答着姐姐的问题，“才不要学网球。我最讨厌网球了！” “喂喂，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啊，朝颜酱。”日暮千両仿佛一下子小了几岁，和小弟计较了起来。 日暮夕雾微笑地注视着这姐弟二人，没有插-入到他们的对话当中去。 “都说了不要喊我‘朝颜酱’了，我不介意姐姐叫我弟弟大人，或者日暮君也可以……” ——小男孩与女孩说话的口吻格外的相似，真可谓是一对亲姐弟。 “不干，”日暮千両故意道，“我们一家子‘日暮’，喊日暮君谁知道是谁，朝颜酱。” “啊啊，千両你太讨厌了！” “小鬼你也很讨厌啊，都说了不准提那两个字，”女孩捏着小男孩的腮帮，威胁道，“叫、我、姐、姐、大、人，听到了没？” 小男孩嘴巴一瘪：“大哥，千両欺负我。” 哪料，日暮夕雾早在两人拌嘴之初就先一步离开了。 不远处传来女人温柔的嗓音：“妹妹、弟弟，别闹了，该吃晚饭了。” “妈妈，”日暮朝颜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扯着嗓子喊，“姐姐她又在扯我的脸……” 日暮妈妈宠溺地看着几个孩子，笑意盈盈：“妹妹和弟弟的感情真好呢，是不是，哥哥？” “是啊，妈妈。”长发少年淡笑着附和。 “好了，不要玩了，吃饭吧。”日暮妈妈说道。 “才没有和她/他玩呢。”姐弟俩异口同声。 日暮妈妈捂着嘴呵呵笑：“卡哇伊呐~” 女孩和小男孩顿时黑线了。 “晚饭吃什么，妈妈？”日暮朝颜撒娇地问。 “妹妹喜欢中华菜，妈妈特地学了一道汤，据说很有营养呢！” 日暮千両与日暮朝颜看清楚妈妈嘴里的那道牛杂汤，不由得脸色发白——话说，这难道真不是黑暗料理吗？ “今天喝了许多水，这汤就让给小弟吧，”女孩笑得温柔，将自己面前的汤碗推到小男孩跟前，“小弟正在长身体，要多补一补才是……” “不要！”日暮朝颜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姐姐，“姐姐每天打网球太累了，才要多补一补呢！”说罢，又将汤碗推回到女孩桌前。 “妹妹和弟弟真让人感动呢。”日暮妈妈欣慰地看着两人，“你们也不要谦让了，这汤锅里还有许多……” “不是吧？！”姐弟俩惨叫。 日暮妈妈疑惑地看着苦大仇深的两人：“怎么了？” “没什么，妈妈，”一直没有出声的日暮夕雾开口安抚，“汤很美味。” 日暮妈妈立刻笑了：“那哥哥多喝点。” “啊，那倒不用，”日暮夕雾温声道，“多了也喝不了，还得给爸爸留一些，爸爸这段时间太辛苦了。” 日暮妈妈点头道：“确实呢，爸爸最近很忙，也要补充下营养。” 日暮夕雾微微一笑，继续喝着碗里的汤。 一旁女孩痛苦地盯着汤碗，迎着妈妈慈爱的眼神，压力十分大，偷偷瞄了眼自家兄长，很是纠结：不愧是大哥，忍耐力实在太好了，明明味觉很正常，为了不让妈妈失望，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喝下这样的东西…… 第3章 Ch.03 “……那么，我们走了，外婆。” 少年话音刚落，女孩接着开了口：“外婆，我和大哥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老人慈爱地嘱咐着，“夕雾要照顾好妹妹。” “我会的，外婆。”/“放心吧，外婆。” 少年与少女异口同声地应着。 ——正是即将到立海大读书、目前借宿在外婆家的日暮夕雾兄妹俩。 两人安顿妥当后，趁着还没开学的这几天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大概会在这里待上好几年，除了要认好从家到学校的路线，不免要了解一些诸如超市、餐馆和各种店铺的布局，更少不得要摸清附近的网球场或体育馆的情况，对于一直在练习弓道的日暮夕雾来说，还要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弓道馆。 来自京都的少年与少女走在早樱初绽的神奈川街道上。 “怎么样，大哥？”日暮千両今天的心情格外明朗，“这里一点儿都不比京都差吧？” 日暮夕雾微颔首：“镰仓和京都本来就各具特色。”这座仅次于京都与奈良的古都，十分受他亲睐，“千酱又不是第一次来这边了，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不一样，”女孩神采飞扬，“以前都是来去匆匆的，这一次可是要在这儿定居的。我担心大哥不习惯嘛，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没有的事。”日暮夕雾淡笑，看着俨然一副东道主姿态的妹妹，不由得安心了不少——看来，能够来到神奈川，千両真的很快乐呢，大概不用担心她有什么适应不良的问题了。 女孩拿着当地地图，少年则背着妹妹的网球包，两人第一站去的就是即将就读的学校：立海大附属中学。其实，从小野里宅到学校，有一路公车经过，十分方便。不过，为了熟悉环境，兄妹俩今天选择的是步行。 走在湘南海滨路上，日暮千両蹦蹦跳跳，兴奋地大呼：“这边好漂亮啊，太美了！太美了！” 微风波浪，碧海蓝天…… 听着妹妹的欢笑声，日暮夕雾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风景确实太好了，让本来对在哪里读书没多少特别要求的他，也禁不住心生一份喜爱与期待，或许妹妹没有说错，来到立海大读书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学校位于藤沢与镰仓交界的海滨。以兄妹俩不算急促的步伐，两人走完这一路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时间……上下学还算方便。可惜，今天学校没有开门，日暮夕雾只能陪着妹妹在校院墙外转了转，又在海滩上逗留了稍许，然后在女孩的恋恋不舍中离开了。 将处在学校与小野里宅之间的商铺等逛了逛，两人按照地图指引找寻附近最大一处体育馆——据说那里不仅有网球场，还有练习弓道的场地，这样兄妹俩往后想要一起行动会方便许多。 “不是说立海大网球部的训练一直很紧吗，假期里也不放松……结果连门都没开，还以为今天能看到那些正选的网球呢！” 看到妹妹耿耿于怀的模样，日暮夕雾劝解道：“千酱会在立海大待上三年，见识网球部的机会有的是，你不必太着急。” “嘛嘛，道理我知道，”日暮千両嘟囔着，“谁叫我性子太急，有时候控制不了焦虑感……” 日暮夕雾不再多话，对自家妹妹知之甚深的他很清楚，对方十分擅长调节情绪，不会一直纠结的。 果然，没过多久，日暮千両的注意力被周边的人与事吸引了过去。 “呀——” 听到妹妹的惊呼，正在观察四周环境的日暮夕雾立刻回头：“怎么了，千酱？” 只见女孩抬起一根手指，直指向十字路口的另一边：“那是、那是……” 少年顺着妹妹的指示看过去，隔着好一段距离，大概能看出是一个同龄人——蜷曲的短发透出一种独特的蓝色，让人第一眼就想到了鸢尾花，清隽的侧颜很容易被误解成女生……不过，眼力向来精准的日暮夕雾并没有错认对方的性别。 日暮夕雾将妹妹的手指按了下去：“这样用手指着人，有些失礼了。” 日暮千両甚至没心思再纠结兄长的“古板”，面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语气似是兴奋，欣喜之外又隐约透着些许复杂：“大哥，那是幸村精市，活的幸村精市哎！” “千酱！”日暮夕雾面露无奈，“不要乱用词语好吗？” 激动之中的日暮千両根本没把兄长的话听进去。 那边，蓝发少年仿佛察觉到什么，突然朝兄妹俩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日暮夕雾正为妹妹的失礼感到抱歉，也不管那边的人看没看到，冲着对方歉意地笑了笑。 直到十字路口另一边的蓝发少年登上公车离开了，女孩还沉浸在偶遇到幸村精市的激动之中：“今天真是太幸运了，竟然会碰到幸村精市！” 妹妹的花痴样实在不忍直视，日暮夕雾叹了声：“千酱，你失态了，等过几天入学，幸村精市君就是你的前辈……” 不等少年说完，日暮千両急躁地截断他的话：“知道啦，大哥，又是礼节什么的要我注意，真的很迂腐哎！我这不是突然看到偶像，太激动了嘛。” 日暮夕雾一时无语，半晌，又看向蓝发少年早先站立的地方，呢喃了一句：“神之子……吗？” 去年夏天，他因为弓道部的比赛走不开，所以没有陪自家妹妹去看国中网球全国大会。 不成想，日暮千両看完比赛回来后俨然成了幸村精市的脑残粉，以至于他对这个名字都产生了条件反射。对于妹妹这样迷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男孩，作为兄长的心里难免有点复杂啊。 “什么时候能和他打一盘就好了……”女孩目露渴盼。 日暮夕雾回过神，温声安抚：“会有机会的。” 日暮千両又是向往又有些忧虑：“希望到时候不要输得太惨。” 日暮夕雾微微一笑：“未战先怯，这可不像千酱哦。” “大哥你不了解幸村精市，是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 “我是不了解，”日暮夕雾淡声道，“但千酱不是一直强调，只要做到全力以赴、始终保持初心就够了吗？这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就算输了，也不算坏事吧。” 日暮千両微愣，便是苦笑：“说得容易做到难啊……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大哥你的心态呢。” 抬手轻拍了拍女孩的头发，日暮夕雾没再说话。 …… 偶遇幸村精市只是兄妹俩这一日行程里的插曲。 方向感都不算顶出色、对神奈川不熟悉的两人，兜兜转转，将近中午时分才终于找到了那家体育馆。 于是先用午餐，略作休息后，兄妹俩直接去了体育馆，随后暂且分开，日暮夕雾要去弓道馆了解一些情况，日暮千両则直接去发球机那边进行练习。 “大哥……” 日暮夕雾刚处理完自己的事务，正要去网球场找自家妹妹时，便见到女孩已然跑到弓道馆这边了，不由得疑惑道：“遇到什么事了？” 平常略显没心没肺的女孩看起来有些拘谨：“大哥，那个，我想你帮我……” “到底怎么了，千両？”日暮夕雾有些担忧地看着妹妹，对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他根本听不清楚。 心里牵挂着事情的女孩也忘了纠正兄长直呼她的名字一事，咬了咬嘴唇，稍稍提高了音量，红着脸，吞吞吐吐道：“那个，幸村前辈也在练球……” “所以？” “大哥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日暮千両不好意思地提出要求，“唔……可不可以和他打一盘网球……” 原来是为了这种事…… 日暮夕雾失笑：“你平常胆子不是很大嘛？” “尼桑sama——” “我们对于幸村精市君只是陌生人，贸贸然提出打球的请求会让他感到为难的，有些冒失呢，千酱。” 日暮千両闻言拉下脸：“我知道……”她的大哥为人处世惯常恪守一套自己认定的礼节，果然是不会做出失礼的举动。 见到妹妹苦着脸的模样，日暮夕雾又有些犹豫。 “大哥，我的尼桑sama，”女孩忍不住哀求，“你就帮我问一声好不好，也许幸村前辈会同意呢，如果不行，我绝对、绝对不再勉强……” 妹妹可怜兮兮的表情对日暮夕雾的杀伤力着实不小，他轻叹了声，语气无奈：“我帮你问一下。不过，”殷殷嘱咐着女孩，“如果幸村精市君有一点为难，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日暮千両立刻喜笑颜开了：“安心啦，大哥，我不会做出让你觉得失礼的事来。” 日暮夕雾没把妹妹的保证放在心上，微微摇头：“就试一试吧。” 日暮夕雾并没有冒冒失失直接跑过去请求幸村精市与自家妹妹打一盘。他来到对方练球的E区场边，坐到了休息椅上，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那边蓝发少年的练习。 好半天，在另一边心不在焉练习网球的女孩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兄长身边催促：“大哥……” 日暮夕雾按捺着心底的震惊，低声安抚着妹妹：“幸村精市君在练习，现在不方便打扰他，再等会儿看看。” “哦……”日暮千両虽然心急，但是很清楚她家大哥的行事作风，便也耐着性子，同样观看起幸村精市的练习。 “幸村精市君的网球，”少年忽然出声，音量压得极低，“很可怕呢。” 女孩听到了，连忙点头：“是吧，大哥。” “一般人一次性应对三台发球机可能都有些勉强，他竟然能同时接到六台机器的发球……” 日暮千両撇了撇嘴：“六台机器算什么，如果是幸村前辈的话，一次性接十个发球都没问题吧？” 日暮夕雾更加吃惊了：“是这样吗？” 那样的事感觉已经超过人类的极限了，难以让人相信……不过，他相信妹妹对待网球问题不会信口开河，而且亲眼看到了幸村精市的表现，就算觉得各种不可思议，却也莫名有一种“如果是幸村精市君的话好像没什么不可能”的预感。 “所以，大哥明白我的感受吧，我可不是因为看到幸村前辈的长相，随随便便就花痴的。” 日暮夕雾不由得扶额。 嘛，看来，他的妹妹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说着，日暮千両的神色逐渐透着一些凝重：“学了这么多年网球，我想知道，和幸村前辈相比，自己的实力到底在什么层次……以往遇到的对手都是小学生，实在不够水准呢。” 日暮夕雾轻笑：“千両不也是小学生吗？” “不要叫我千両啦，大哥，”习惯性地反驳后，女孩鼓着腮帮，“我马上就是中学生了。再过几年就可以去打职网了，所以现在我必须得认清自己。” 日暮夕雾若有所思，半晌，缓缓开口，柔声道：“放心，千酱，大哥会帮你的。” “那是当然，”日暮千両展颜一笑，“大哥可是我最坚实的后盾！”语气猛然一转，“啊呀，幸村前辈已经练习完了，大哥你快去帮我问问啦，可别让他走了……” 第4章 Ch.04 日暮夕雾在妹妹的一再催促下，走到幸村精市跟前含蓄地表达着他的意思时，在内心里，其实对于这位神之子答应这一冒昧请求是没抱多少希望的。 事实出乎意料。 幸村精市停足听了他婉转的言辞后，清秀隽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便十分干脆地同意了他的请求……反而让日暮夕雾有点错愕。 日暮千両没察觉到自家兄长一时复杂的心绪，听到幸村精市应允的答复后便小小地欢呼了一下，亟不可待地拿起球拍踏入了场地里。 对峙的双方各据网球场的一端。 日暮夕雾默默地坐在场外，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了蓝发少年的身上，不由得调出脑子里关于这位神之子的资料。 关于幸村精市，他本不认识，自然谈不上多了解，但听过妹妹三不五时的唠叨，又有网球部小林君分享过的一些风传，脑海中还是对那样一个少年建立了一个总体的轮廓。 相比具有欺骗性的外表，那种温和好亲近的气息颇似京都人里表分隔的特质，实际上掩饰着将大多数人排斥于外、仿佛能凌驾权威之上的距离感。 那是一种即便被误解也不屑争辩于口舌的骄傲。 内敛又张扬……仅凭立海大“王者”的宣告可窥一斑。 日暮夕雾以为幸村精市会拒绝陌生人的请求——也许用词委婉而态度毋庸置疑。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以主观思想判断别人的错误……真是失礼呐！ 初始存在于脑海里的单薄而片面的固有形象，随着眼前逐渐拉开的一盘网球赛，而开始变得立体、鲜明生动。 大多数人会为陌生人的善意感到熨帖。日暮夕雾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因为幸村精市的理解与宽容，不免对对方产生些许粗略的好感。 只是，随着球场上局面明朗化，静坐旁观的少年心情逐渐变得凝重。在之前观看幸村精市练习时，日暮夕雾就得出了对方的网球很可怕的结论。在这一刻，仅仅是“可怕”根本不足以形容幸村精市的实力。 日暮夕雾的心里极其震撼。 球场上的局势是一面倒。 在幸村精市面前，水准本该不错的日暮千両简直就像个刚会拿网球拍的初学者。招式，技巧，无论怎样叠加的旋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单看幸村精市方面，他的每一次挥拍、每一个步伐都显得十分随意，毫不费力，不需要用上任何特殊的招数，动作也无丝毫的冗余，轻松自如若闲庭漫步，甚至连披在肩上的外套都没有掉落的迹象。 同样练习网球、水平还相当可以的日暮夕雾根本看不清幸村精市的实力，以他当下的眼界，只觉得这位神之子甚至有着堪比之前看过的世界级选手的水准。 ——不思议，或者说，简直像是一种“奇迹”。 显而易见，跟这样一个高手比赛，作为他的对手，心情有多么绝望。 3-0。 4-0。 …… 6-0。 十三分钟不到，这一盘球赛便以幸村精市零失误的表现告终。 “啪”。 网球拍丢到地上，声音并不响，却让旁观者的心脏微微一颤。 “千両……” 看到女孩半跪在球网前、抱臂颤抖的模样，日暮夕雾不由得起身走了两步，又倏然停住了脚。 没等长发少年怎么犹豫，惨败的少女猛然爬起来，掉头冲出网球场，擦着他的肩膀，跌跌撞撞跑远了。 日暮夕雾脚步微动，蹙眉目送着女孩的背影，终究没有迈出步伐。 “不跟过去看看可以吗？” 日暮夕雾愣了愣，转身看到数米之外的蓝发少年，慎重地鞠了一躬：“抱歉……”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噎了回去，转而感激道，“谢谢幸村君的指点。” “日暮君已经说过好几次道歉与感谢呐。” “啊……让你为难了。” “只是正巧我也需要找人练习一下网球……不过，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你不担心吗？” 日暮夕雾有些无奈：“这个时候，她不会希望我跟过去的。” 所以，还是暂且让妹妹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反正看她离去的方向，不出意外是卫生间吧，就算追过去也不起作用。 幸村精市注视着眼前这还有些稚嫩的少年，脸上的笑意微淡，目光轻扫过对方骨节分明、十分优美的手指：“日暮君也是网球手？” 日暮夕雾微怔，迟疑了少许，才回答：“虽然一直有练习网球，但从没参加过比赛，水准也比不上家妹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网球手。 “呵呵，有机会的话，希望也能与日暮君比一场呢。” 日暮夕雾十分意外：“是吗？” 他连妹妹的水准都不如，这位神之子真要和他比赛，恐怕会觉得很无聊吧？不过…… “如果能和幸村君打一局，我一定会非常荣幸的。” 这是真心话，当前却不是好时机。 幸村精市微微笑着：“我也会很高兴的。” ——能与那个曾惊艳整个网坛的日暮夕雾比一场的话，隐藏在心里的一点遗憾也能从此化解吧。 只是…… 希望这一回，这个温润如水的京都少年，再不会如流星一般迅速地闪耀世人的眼睛之后又极速地陨落在世人的惋惜之中，永远定格在他十九岁的年华里。 “千両，想要聊一聊吗？” 夕阳时分，已经回了小野里宅的少年少女相对坐在木走廊上。 日暮千両恍若未闻，双手抱着腿、将头埋入膝间，一直没有出声。 日暮夕雾在心里暗叹，也没再开口，仰头看着流云变幻的天空，思绪还停留在下午的那一盘网球赛上——或许称不上“赛”，只是一次指导。 在妹妹深受打击的同时，他何尝也不是被打开了眼界。 虽然他不像妹妹总把网球挂在嘴上，也不能笃定说“网球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在事实上，六岁开始学网球，就算一直没有全心投入，但也一直很少间断练习……将近八年了，网球切切实实已经融入到他的生活里。 离开初级网球班后，日暮夕雾就基本上很少和除了妹妹以外的人打网球，有妹妹这样一个参考标准，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基本的认知的。 面对那些学习网球的同龄人，有意无意把网球当成习惯的他，在潜意识里还是有着自信的。 直到今天，近距离、直观地感受到了同样是同龄人的幸村精市的网球…… 那样的体验是说不出的新奇，仿佛有一道崭新的大门在面前打开，让人隐约向往着里头到底是什么。 “太恐怖了……” 女孩喃喃出声，让沉思中的少年骤然回神：“什么？” “那种不管怎么做都无能为力，思想、行动被彻底洞悉，一览无余，身体仿佛完全被控制的感觉……太恐怖了……” 闻言，日暮夕雾沉默了。 “好绝望！” 女孩说着说着便崩溃了，耸着肩哭泣起来。 “千両……”日暮夕雾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温柔地拍着女孩颤抖的后背。 “我……好害怕……” “到底害怕什么？”少年轻声诱导。 片刻的静默后，日暮千両用几不可闻的语调回答：“害怕……不敢再碰网球了……” 日暮夕雾手上微顿，神色变得凝重：“是这样……”眼睑低垂，淡声道，“那么，就不要再打网球了好吗？” 女孩的身体僵了僵，猛地抬头，泪水未干的眼睛里冒着火：“大哥你什么意思？！” 少年语调平淡：“网球也好，学习上也好，生活上也好，总会遇到一个‘幸村精市’，今天会遇到第一个，明天可能就会遇上第二个，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 日暮千両怔忡地盯着兄长。 日暮夕雾还在说：“说什么‘网球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然不敢碰网球了，决心也不过到此为止，再继续也只是勉强自己，会越来越痛苦吧？” 女孩咬唇，半晌才道：“大哥你说话真难听。” “因为是千両，”日暮夕雾语气淡淡，“找不到安慰的说辞，又不想敷衍你，所以就说了这些失礼的话。” 原本还在难受的女孩突然有一种无语纠结的心情，让那种挥之不去绝望的感受都消淡了许多。 “大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日暮夕雾轻笑：“说的是呢，真是抱歉。” “大哥，你——” 日暮千両忿忿地瞪着少年，话憋在肚子里却吐不出口，僵坐着片刻，猛地站起身，强行打起斗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弃网球的！” “迟早、迟早有一天……” 日暮夕雾注视着妹妹的背影，扬了扬嘴角，没能勾起一个弧度，便是低叹：“网球……” 莫名的，有一种蠢蠢欲动。第一次想，不是作为妹妹的陪练，而是做为独立的自我，用他日暮夕雾的网球，和人去网球场上一决高下。 第5章 Ch.05 暖煦的春日，骤来了一阵风，便是漫天飞舞“花吹雪”的景象。置身景色之中的人却暂时没有观赏的心思。 淡静的少年音流泻着无奈，京都腔婉转的词调总有一种缱绻温柔的意味：“不要抓我的头发好吗，猫儿君？先从我头上下来可不可以，这样才好请你吃鱼干……” 一头铅灰色长发早已不复原先的整齐，大概是被坚守在少年头顶的幼猫当成了玩具，它用一只爪子勾弄来拨动去的，玩得十分开心…… 日暮夕雾莫可奈何，既有些困扰又觉得好笑，保持着举手的姿势，扶着幼猫的同时，尝试着将这小小的身躯从自己头顶移开，却因为有一只猫爪紧勾着发带，动作之间难免小心翼翼。 一声轻笑在不远处响起。 “看起来日暮君是白费口舌了，猫儿君根本没有听懂呢！” 头顶着一只幼猫的日暮夕雾侧身，就看到几米开外笑得十分开心的少年，不免意外：“幸村君？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幸村精市微笑地注视着长发被抓得一团糟的少年，“日暮君还好吗？” 日暮夕雾苦笑：“很显然……” “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许我可以帮忙把猫拿开？” “这样真是麻烦你了，”日暮夕雾顿时感激不已，“幸村君。” 猫儿似乎对幸村精市很警惕，对方刚踏出一步，勾着日暮夕雾头发的爪子抓得更紧……老实说，头皮被长发扯得相当疼。 还没等幸村精市靠近，幼猫陡然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踩着日暮夕雾的头顶，一跃纵上旁边的树枝上，灵活小巧的身躯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日暮夕雾微怔，还没得及松口气，就发现幼猫刚才的那一跃，直接让发带被锋锐的猫爪勾断了，向来被打理得齐整柔顺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发梢晃荡到腰下。 “没想到会让幸村君见到这样的事，”日暮夕雾整理着仪容，“让你见笑了。” “刚才有点危险呢……”幸村精市注视着有些赧然的少年，“不知道日暮君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一看？” 日暮夕雾摇头：“只是头发乱了，其实并没有受伤。” “呵，那只‘猫儿君’真是亲睐日暮君的头发。” 日暮夕雾也笑了：“这样的亲睐很让人受宠若惊呐。” 可能是因为“猫儿君”的事，面对还算不上认识的幸村精市，日暮夕雾几乎没有感觉到与陌生人交谈的生疏与拘束。 “……这么说，日暮君与我正好顺路。” “是这样吗？幸村君也要去那家店？” 幸村精市否认，说明道：“有家体育用品店刚好就在那家店对面。” “真是巧合呢。” “啊。” “日暮君的头发留了很长时间吧，就这样剪掉不会觉得舍不得吗？” “是从小留的长发，与其说舍不得，不如说是习惯了。”日暮夕雾解释道，“只是我看了立海大的守则，上面有写着‘男生不允许留长发’的规定。” 相较于采取西式自由主义教育方式的新野田，立海大的规矩显然要古板严明得多了。 “是这样没错。” “而且男生还是适合短发吧。” “运动起来的话，短发确实更方便。” “……” 几句随意的交谈之后，便到了地方，两个少年就此分别。 看了眼路对面的体育用品店，日暮夕雾转身踏入理发店，不顾理发师的劝说与痛惜之情，坚决要求剪掉那一头顺滑漂亮、让很多女孩子都羡慕的长发。 这家店果然不负网络上的好评，理发师的技术相当精湛。 日暮夕雾那带着些微自然卷的长发最终被修成及耳短发，虽说有少许的发梢翘起，总算没有出现如妹妹所说的“裙带菜发型”或者“泡面头”的情况。 镜子里，长发时显得“秀丽”的少年现在看起来不再阴柔，多了几分阳光，几缕“不受拘束”翘起来的卷发又给原本温润平和的气质添了些许活泼灵动。 “日暮君看起来很帅气呢。” “啊，是因为山本桑修剪的发式很适合，”日暮夕雾也十分满意，“非常感谢。” 修理好头发的日暮夕雾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对面的体育用品店——显然，幸村精市已经早一步离开了，也没在意——将摆卖的体育用具细看了一遍后，挑选了一对护腕和两卷护柄带买下。 离开体育用品店后，日暮夕雾没有乘坐来时的车，秉着熟悉这一带路线的想法，沿街步行，然后被一处街头网球场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隔着一定的距离，驻足在能够看清网球场的地方，日暮夕雾静静地旁观着正在进行的一场……闹剧般的比赛。 乍一看好像是在上演什么霸凌事件，一群明显是中学生的家伙对着一个看起来像小学生的小少年叫嚣。 然后是多人对一人的绝对不公平的网球比赛。 结果自然是一面倒——让人意外的是，以绝对实力倾轧另一方的竟是那个单枪匹马的卷发少年。 “什么啊，刚才说得那么厉害……”卷发小少年右手拿着球拍，左手食指搓了搓鼻子，“这才几下就没用了，真逊！” 日暮夕雾打量着这位口出狂言的家伙，眼神带出一丝惊讶：“竟然是他……” 因为之前妹妹还在读小学，他其实对小学网球选手们的认知更甚于对国中选手的了解。那个卷发少年，如果没记错，应该叫切原赤也吧？是个能力相当不错的网球运动员呢…… “……是怪物吗？” 和切原赤也对峙的中学生们各个面色苍白，透着惊恐。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切原赤也举着网球拍指过去，态度张狂：“喂，你们快点好不好，还有谁来？” 日暮夕雾看着球场上张扬的家伙，轻声自语：“切原君真是活泼啊。” “日暮君的说法真委婉呐，其实是想说那家伙欠教训吧？” “幸村君？你也在这？” “刚好路过，发现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呢！” 日暮夕雾没对幸村精市口中的“有趣”做出评价，目光重新投向网球场：“切原君相当厉害，只是……”看着切原赤也毫不给那几个中学生颜面，“那几位的脸色很不好，恐怕……” “都是鹤田中网球部的，除非想被禁赛，否则他们是不敢做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闻言看了幸村精市一眼：似乎，这位神之子认识切原赤也，隐隐约约仿佛有一种关心。 幸村精市很敏锐：“怎么了吗，日暮君？” “啊，没什么。” 日暮夕雾没说出自己的猜测，注意力重新投向那边卷发少年嚣张的声音。 “我就是传说中的切原赤也，再过不久就是全国No.1！” 幸村精市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那家伙……” “切原君的性子……”日暮夕雾不由得感叹，“意外地率直呢。” 幸村精市勾起嘴角：“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按照京都人的理解，日暮君话里的意思就是说那家伙很白痴吧！” “……啊。”这样直接的说法，让日暮夕雾有点尴尬，“并没有。” 眼前的少年面色微红，让幸村精市一下子笑了：“其实我跟日暮君的想法一样。”看向那边叫嚣的家伙，“……需要好好教训呢。” “幸村君要去和切原君比一场？” 幸村精市只是微笑：“不急。” 日暮夕雾轻轻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也不会做出究根问底的事来。 “不知道日暮君现在的网球实力和切原相比怎么样？”幸村精市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总觉得对方的用词有些奇怪：“现在”什么的……日暮夕雾捺下疑惑，回答：“没有和切原君较量过，所以不好比较……” 幸村精市了然：“所以，日暮君有自信赢过切原。” “并没有……”日暮夕雾有些无奈，这位神之子外表明明很温和，有时候说话还真直接。 幸村精市呵呵一笑，眼前这个少年剪了短发后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影像逐渐重合了，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而纠结，真是相当有趣呐。 第6章 Ch.06 等切原赤也单方面“蹂-躏”完那几位中学生，在场外旁观的两个少年还没有离开，观望着球场上一挑多的比赛的同时，一边交流着网球的问题，偶尔也会涉及立海大的一些事。 对日暮夕雾来说，与幸村精市交谈是一次很不错的体验，多数话题并没有深入地聊，但幸村精市在关键问题上直击重点而一针见血的想法，还是让他受益匪浅。 日已西斜。 街头网球场上又换了批新人。那个嚣张的卷发小子在接起一个电话后，转瞬像变了个人般，胡乱地收拾好网球包就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而仿佛与切原赤也认识的幸村精市，始终没有去露一把脸，就这么看着那莽撞的少年离开。 日暮夕雾微眯着眼，面朝着夕阳之光，语气是淡淡的喜悦：“晚霞满天，看起来不用担心明天会下雨呢。” 幸村精市突兀地笑出声。 日暮夕雾一愣：“还好吗，幸村君？” “咳，抱歉……我没事。”幸村精市忍着笑，“只是想起了很久前听到的一件事……有一个同样是来自京都的家伙，说话很有意思，一般他说类似‘今天的太阳有点烈呢’或者‘夕阳之光很壮丽’的话，其实就是在暗示时间不早该要走人了。” “啊……”日暮夕雾觉得耳根有点烧热。 “有些人不熟悉他的语言习惯，听不懂真实意思。”幸村精市露出一个有趣味的笑，“就闹过一些误会。那家伙很受女孩子欢迎，拒绝别人的心意时大概会说‘我会好好考虑’这样的话……太过委婉体贴的说法，让不少人误解了他的意思，到后来，就成了别人口中‘风流花心’的人渣。” “……听起来又是个地域故事。” 日暮夕雾掩饰好复杂的心情。要知道，还在京都时，他也经常性被告白，常用“会好好考虑”作为婉拒的辞令……好在，没见过女孩子们误解过他的意思。 “确实算地域故事，可也是真实发生过的……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朋友了。” ——可不正是眼前这个倒霉的家伙吗？ 虽然有时候表里不一，那也只是一种表达上的习惯，本质是个真真正正的温柔少年，没想到，因为一口缱绻多情的京都腔，和含蓄婉转的语言习惯，导致一些被他拒绝的女孩都心怀希望，等纠缠无果了，又怪他态度暧昧、玩弄感情，久而久之就传出了他滥情的名声…… 这种好笑又无奈的经历，大概能找冰帝的忍足侑士沟通一下经验吧。 “是这样吗？” 有些难以想象，但日暮夕雾还是明白幸村精市是拿这个“故事”在提醒自己： 关东与关西的语言风俗、神奈川和京都的表达方式存在着相当大的沟壑，既然要在这儿待上不短的一段时间，人际交往时尽量要避免出现这样的误会。 “多谢幸村君的指点。” 也许对日暮夕雾来说，说这些已经交浅言深了，幸村精市却态度坦然。 毕竟这家伙曾是他一个学期的同班同学，还是邻桌，那段时间两人的相处也算投契，要不是对方后来又转学了，兴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哪怕不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冲着那唯一一次在国外街头两人临时组成双打的经历，他们也能称得上是普通朋友了。 作为朋友，适当地提醒对方也是理所应当，要是眼睁睁看着他重蹈覆辙，陷入那样的境地也真是可怜呐，虽然大多是无关痛痒的误解，却也让人不胜其烦。 “那么，两天后学校再见吧，”幸村精市站起身，离开前冲日暮夕雾伸出手，“欢迎来到立海大，日暮君。” “啊，非常荣幸。” 回到家，日暮夕雾就听到妹妹语气急促地和他们的表妹在说什么。 “气死我……等等，”日暮千両目光炯炯地看向门口，“你谁啊？” “……千両。” “真的是大哥？！”女孩惊叫，“你怎么把头发剪掉了？” 日暮夕雾轻描淡写地回答：“立海大学生守则上有明文规定，男生不准留长发。” 日暮千両对兄长剪发的行为心痛不已：“学生守则什么的，能当多少真啊。” “千両，”日暮夕雾平静地说了一句，“也许今年暑假，我们需要祖父那住一段时间了。” 一听到祖父，女孩就开始发憷，对比和蔼的爸爸、温柔的妈妈，爷爷对孩子的态度非常严厉，重视礼节、强调规矩，还特别好为人师…… 慑于祖父的威严，日暮千両不敢应下兄长的提议，语气僵硬，打起了哈哈：“……我没有不遵守学生守则的意思，大哥，只是觉得你那么长的头发剪了太可惜了，妈妈知道了肯定会哭的。” “大师说过，过了十二岁生日剪头发就不用再担心了，妈妈知道的。” ——日暮夕雾出生时金阁寺的大师批过命，说他在十二岁前不能剪头发，才能保证无病无灾……虽然现代人不把算命这种事放心上，但事关到自家的孩子，长辈们还是保持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不是……”日暮千両语气一转，“我的意思是，其实不剪头发应该也没关系吧，人家风纪委员自己整天戴着那顶黑帽子还不是违背了规定。”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态度坚定：他不知道妹妹说到的风纪委员是谁，也没必要了解风纪委员怎么做，只要自己做到严格遵循规定就可以了。 日暮千両念叨了几句也觉得没意思——大哥大多时候温温和和的，可涉及到个人原则问题，向来不会投机取巧，何况头发已经剪掉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安静地坐在一旁的表妹，小野里真知盯着少年的短发，咕哝了一声：“真可惜……” “唉，谁说不是呢。”日暮千両附和了一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兄长的发型，“大哥这样子好眼熟啊。” “什么？” “啊，shiro！” 小野里真知先是疑惑，继而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真挺像的，尤其是哥哥今天正好穿了风衣。” 换好鞋的少年走到两个妹妹跟前：“那是谁？你们新认识的朋友？” 日暮千両看着自家兄长的双眼仿佛在发光：“要是大哥头发的颜色再淡一点、白一点、眸色变成琥珀色，真的很像shiro啊。” “如果哥哥的眼睛大一些、圆一些就更像了。”小野里真知补充道。 日暮夕雾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觉得好笑：“你们最近又迷上了什么动漫？” 日暮千両长吁短叹：“唉，吾王啊……” 小野里真知乖巧地回答：“shiro就是伊左那社，K里的白银之王。” “听起来很厉害啊……”日暮夕雾对动漫不太了解，也没特别兴趣，语气一转，“进门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日暮千両收起笑，神色又开始不忿：“就是遇到一个讨厌的家伙。” 小野里真知用力地点头：“说话很过分的。” 并不是紧要的事，日暮夕雾便安下心，却听妹妹继续说： “那家伙太嘴欠了，嘲笑我们关西人都是乡巴佬，开始当我是大阪的，就说大阪人粗俗讨人厌，后来知道我是京都人，又说京都人虚伪阴险、两面三刀，女的说话像艺妓……她是东京人就了不起啊，像个暴发户似的，也不担心哪天迁都回京都可就乐大发了！” “不要把网络上子虚乌有的说法当真好吗，千両，没必要太在意，过于斤斤计较的话也许会让你变成你讨厌的那种人一样了。” “可是太气人了。” “地域歧视每个地方都存在，问题并不会因为生气和争吵就能解决。” “嘛，以前总是听说关东人怎么样……啊，对不起啊真知，我不是说你。” “没关系呢，千酱，我也经常听人说关西人怎么样……也没觉得哥哥和千酱像他们说的京都人那样呢。” 听着俩姐妹讨论起地域问题，日暮夕雾突然想到了幸村精市说的那个故事，说起来正是地域差异造成的误会……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也许千両可以与我多了解一些关东这边的语言风俗，可能要麻烦真知帮忙了……以后和新同学来往，尽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万一他也遇到幸村精市说的那种事，可就真让人哭笑不得了。 “哎，有必要吗？” “好啊好啊，”小野里真知来了兴致，“我一直想学学哥哥的京都腔……” “我可以教你啊，真知。” “哥哥的口音特别好听，又优雅又温柔，听起来特别浪漫呢。” “那我呢？” “千酱的声音软软的，也很可爱，就是嗲了点……” “喂喂！” 看着姐妹俩的打闹，日暮夕雾轻轻地笑了。 于是，在日暮夕雾进一步熟悉关东地区、尤其是神奈川的语言文化与风俗习惯时，开学日如约而至。 四月一日，立海大附中迎来了一个崭新的学年。 第7章 Ch.07 湘南海岸是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穿着立海大制服的少年与少女们，两两结伴或是三五成群，也不乏独自一人，走在同一条海滨街道上。 “好热闹的感觉啊。” “毕竟是开学的第一天，比较有新鲜感，大家都很积极。” 安静地听着两位妹妹的交谈，日暮夕雾没有插话，平视的目光落在十几米开外的学校大门上：“立海大附属中学校”一行汉字在这一时刻格外地引人注目。 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 “未来几年，还请多多指教了，立海大。” “新学期一开始就是社团招新，千酱，你肯定是去女子网球部吧？” “当然了。” “真好，我还不知道应该去什么部门，”小野里真知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毕竟不像哥哥和千酱那样，有很多擅长的东西。”转头看向沉默的少年，“哥哥想好了去哪里吗？” 日暮夕雾对妹妹的问题一向耐心：“从学生手册里了解到的社团情况不十分详细，到了学校后也许可以先熟悉一下各个社团，在选择的时候想法可能就更明晰一些了。” “哥哥总是考虑得很周全。”小野里真知笑道，“我也这样做吧。”语气一转，“一开始还以为哥哥也会和千酱一样选择网球部的！” 听到小野里真知的话，日暮千両怔了下，脸色逐渐有点复杂。 日暮夕雾温声说明：“网球部也在考虑之中。不过……有些担心水准不够。” “没想到哥哥也有觉得信心不够的时候。” “并不仅仅是信心问题，”日暮夕雾没在意表妹的调侃，“无论加入什么样的社团，总归希望自己能够帮得上忙……” 即使是社团活动，他也想尽可能做得更好……因为能力不够，帮不上忙或者拖后腿，对他而言实在太失礼了。尤其是，论对网球的热爱，他比不上以妹妹为代表的许多网球手，论网球水平，见识了幸村精市的实力，他的那点能力实在不够看，最重要的是，他缺乏“王者”对胜利的执着。 一时没办法确定加入网球部或者别的社团的决心，日暮夕雾也不着急，毕竟，随随便便做个选择有点不负责任。 “只要大哥多投入一些精力，根本不用担心水准问题的。”日暮千両语气微沉，“毕竟，大哥的资质还有对网球无与伦比的直觉，特别罕见……我完全比不上。” “千両……” 日暮夕雾悄悄地在心里叹息着：经过之前与幸村精市那一战，妹妹改变了些许，对网球更加执着，与之相对的是，以前总是振奋的精神上却隐约颓靡了……让人不得不在意。 小野里真知察觉到一丝异常，故意苦着脸：“连千酱都这么说，我就更加可悲了。跟你们比，我可是什么都拿不出手……” 听到表妹的说法，日暮千両摆脱掉有些消沉的情绪，继续和她嬉笑起来。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如其来。 被疾跑之人带起的风擦过耳朵，日暮夕雾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没待他反应过来，那个跑在前方的少年跳上了学校大门。 日暮夕雾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 “……在这个学校加入全国第一的网球部，我也要成为No.1！” 在众多立海大学生经过的校门上，卷发小子如是放出豪言。 两个女孩子都扑哧笑出声。 看到在门卫喝斥声里手忙脚乱地爬下校门的男孩，日暮夕雾不由得轻笑：“切原君很有干劲啊，每次看到他，都让人刮目相看……” 小野里真知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家伙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不管是不是来搞笑的，这一天注定是一个与众不同、让人印象深刻的开始。 “幸村君？” “又见面了，日暮君。”幸村精市微笑，“你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 日暮夕雾收起讶异的表情：“没想到竟然和幸村君在一个班。” 不过这样的巧合，吃惊之余还是有些喜悦的吧？不管怎么说，在立海大他是人生地不熟，能有一个认识的人同班，总归是一件愉快的事。 而且…… 对于日暮夕雾来说，幸村精市性格好，学识过人而才能出众，是一个很值得人尊敬的对象。和这样的人做同学，如果能进一步成为朋友……着实期待。 幸村精市回道：“我也没想到这么巧。” ——有些事不一样了。比如上一次，日暮夕雾是国三才转学来立海大的，升到高等部后，两人做了一个学期的邻桌……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 改变与否，他都不会担心，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他依然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日暮君的番号是多少？” “23。” “看来我们的座位靠在一起，”幸村精市笑，“以后就请日暮君多多指教了。” “请多多指教，幸村君。” 虽然是半途转进立海大的，不过因为新学年对学生重新分了班，班里的同学之间不熟悉的居多，在这样生疏的气氛下，从京都远道而来的日暮夕雾身上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淡了许多。 “日暮君在看社团资料？” 可能是周围也没太熟悉的人，幸村精市来到座位之后还是与日暮夕雾交谈得更多一些。 日暮夕雾点头：“这些宣传单上的信息比学生手册要详细一些。” “有想要去的社团吗？” “可能等放学后去每个社团看一下才能确定。” 幸村精市来了兴致：“日暮君打算来网球部参观？” “嗯，准备在网球场外看一看，”说着，日暮夕雾又有点迟疑，“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网球部的训练？”他当然知道幸村精市是网球部的部长。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网球部也是要招新的。”幸村精市笑道，“有些期待呐，如果在网球部看到日暮君的话。” “谢谢。” “……日暮君看起来还有点犹豫。” 有着之前的偶遇经历，又因为现在是同班，幸村精市更是他来到神奈川后第一个结识的人……隐约就多了些许熟稔感，故而在面对这个人时，日暮夕雾不会一味地隐藏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社团活动很重要，草率就做出决定，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呵，很认真呢。”幸村精市转而问，“日暮君在以前的学校参加的是什么社团？” “弓道部。” “我记得立海大也有弓道部。” “嗯，去年在全国大会四分之一决赛上，新野田遇到过立海大的弓道部，实力很强。” “日暮君不想和以前的同伴成为对手，才放弃了弓道部吗？” “可能是因为对比赛没太多执念吧。” “也是这个原因，日暮君才会对加入网球部感到犹豫吗？”幸村精市一针见血地指明。 “啊……” 看到日暮夕雾的神态，幸村精市没再继续说什么。 因为某些遗憾，他确实对十九岁的日暮夕雾的网球很感兴趣，但也很清楚对方现在的水准还不够做他的对手，甚至说，目前的日暮夕雾连真正的网球手都算不上。 如果日暮夕雾要加入网球部，他自然欢迎并且期待——他对这个人怎么样成长到记忆里的那样程度还是挺有兴趣的。 不过，如果这个人不愿加入网球部，他也不会勉强什么。 一旦日暮夕雾走出迷茫，迟早有一天，他和他会继续上一次没能完成的那一场比赛。 第8章 Ch.08 “日暮君，这是你的社团申请表。” “麻烦你了，班长。” “没什么……”少年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让女孩微微脸红，“社团活动每个人可以选择一到三个，填好了给我，也可以直接交到社办那边。” “好，我明白了，谢谢。” “不、不客气。” “日暮君，你有没有擅长的才艺？乐器啊，唱歌什么的都算。”这是文娱委员，“需要做一下统计。” “大概了解过一些管弦乐器。” “具体呢？” “嗯……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大提琴，尺八、洞箫和风笛略微会一点。” “哇哦，你会的乐器真多！” 日暮夕雾轻声回：“杂而不精，都只学了皮毛而已。” 文娱委员觉得他在谦虚，建议道：“学校每年都会办音乐祭，日暮君到时候可以去上台表演。” “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日暮君……”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香取同学？” “能不能借你试卷参考一下？” “可以。”日暮夕雾将上午课堂测试的试卷递给这位新同学。 女生语带惊叹：“很厉害呢日暮君，所有题都做对了，连超纲的都会做……” “啊，因为不了解立海大的教学进度，就提前预习了二年级的课程。” “怪不得老师会任命日暮君为学习委员。” 日暮夕雾笑了笑。他觉得老师之所以认命自己为学委，不仅仅是因为入学测试的成绩，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照顾半道转学的自己能更快地融入班集体。 “日暮君，上午的测试题能借我看一下吗？” 日暮夕雾歉意地对桌前的女生说：“不好意思，平岛同学，试卷暂时不在我这……不介意的话，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是哪几题，我把答案再写一遍？” “啊？”女孩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少年温声解释，“再写一遍也是复习，很有用呢。” 女孩顿时喜悦：“那真是太感谢日暮君了，”说着翻开自己的试卷，指着上面数道试题，“这些都不太会，老师的讲解也听不太懂……”声音渐小，似乎觉得有些丢脸，两颊都红得厉害。 日暮夕雾快速看完试题，先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继而仔细地为对方讲解解题过程，最后还安慰道：“这几题都超纲了，所以不会做很正常……我也是提前预习时，刚好看到过几种相似的题型，这才侥幸地答对了。” 与日暮夕雾相邻而坐的幸村精市，单手托着下巴，兴致盎然地看着一旁被同学们围在座位上的少年，嘴角噙着一丝兴味的笑。 这才不到一天时间，这位来自京都的转学生就已经被班里的大多数同学——尤其是女同学接纳了。 他不由得联想起曾经：难怪那时候，即使校园里充斥着日暮夕雾“滥情”的传言，这个人受女生欢迎的程度始终仍在持续提升——绝不只是因为对方长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孔，或者有着缱绻动听的嗓音，甚至也不在于才华横溢…… 温柔的性格，认真的态度，体贴的用心，对所有人的包容与耐心，这些才是他独具特色的人格魅力的根本所在。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幸村精市想着。其实网球部的一干正选，包括莽撞单纯的切原赤也，同样具有超高人气，尤其是他自己，每年在情人节时收到的巧克力绝对居立海大榜首……可他们这些人被告白的次数好像都不如日暮夕雾多，这不是因为在女生眼中，对方一定比网球部的诸位优秀，而是源于亲和力和距离感的问题。 网球部的大家，无论是活泼单纯的，还是温和优雅的，对其他的同学来说，多少都存在着一种敬畏，很多人憧憬着、仰慕着、追逐着他们，却不敢真真正正地靠近。 而日暮夕雾，待人时其实也会亲疏有别，同样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这种距离感被他很好地融进了温和委婉的态度里，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面对他时都不会缺乏自在感，遇到了尴尬也总能被及时地化解。 这样的日暮夕雾，很难让人排斥吧…… 等最后一位同学终于从日暮夕雾的课桌旁离开并顺便以请教的名义要走了他的邮件地址时，幸村精市就发现邻桌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舒展了稍许，不由得笑出了声。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转头：“抱歉，好像吵到了幸村君，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幸村精市摇头轻笑：“日暮君真的很忙呐。” 少年扬起嘴角：“啊，同学们都很热心。” “看来日暮君一直很受同学们欢迎。” 闻言，日暮夕雾眼眸柔和：“不论是以前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大家，都很体贴。” “原来是养成习惯了。” 少年的嗓音略微压低，温柔的京都腔更显悦耳：“第一天就被大家接纳，真的很荣幸啊……” “也许是因为，大家觉得不接纳这样的日暮君有点不太忍心吧！” 日暮夕雾微怔：“哎？” 幸村精市并不打算具体说明，语气一转，问：“刚才听到日暮君说会大提琴。” “嗯，家中长辈觉得音乐能修身养性。” “那么，日暮君最喜欢的音乐应该是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吧？” 日暮夕雾顿时讶然了：“幸村君……”大提琴的名曲并不缺乏，没想到这个人一下子就说对了他的喜好，“很擅长推理。” 幸村精市只是笑：“只是瞎猜的。不过，我刚开始还以为日暮君更偏好传统的雅乐。” “嗯……一开始是打算学传统乐器，第一次听到大提琴独奏，一下子就被它的音色迷住了。”日暮夕雾坦然说道。 “幸村君呢，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乐器吗？” “虽然喜欢勃拉姆斯，可惜在演奏上没有特别擅长。” “勃拉姆斯的音乐独具一格，尤其是e小调大提琴奏鸣曲，有一种内敛的精神，如履薄冰地维持着理性，隐藏执着不屈的坚持……”日暮夕雾蓦然住嘴，露出略带赧然的笑容，“抱歉，好像说多了。” “呵呵，”幸村精市也笑了，“说得很有意思。”语气一转，“日暮君对大提琴是真的热爱啊，为什么没想过去音乐社？” “嗯，我的阅历和对音乐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老师说过，我的音乐里还缺乏了一些东西。” “还是那么认真呢，日暮君。” “……” 两人的交谈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戛然而止。 当老师站到讲台前，日暮夕雾突兀地闪过一个念头：和幸村君说话，总是愉快又轻松呢，真的很幸运啊，能与他成为同班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赶了一天路，匆匆忙忙赶了这一章，没有检查错别字什么的，还请包涵。 第9章 Ch.09 天色渐暗，日暮夕雾朝着网球场的方向走去。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原本打算去参观社团的他，被老师留了下来，一起的还有同样担任新学期班委的几位同学。这一通会议为时不短，等离开办公室，已是晚霞满天飞了。 做好的计划不得不调整。 不知道是不是幸村精市给他留的印象太深刻，也可能是对方的网球让他突然有些迷惑了，更或者这几天总陪着妹妹研究幸村精市的比赛视频而莫名被影响了……在考虑社团问题时，首先想到的就是网球部。 于是，将立在计划里的其他几个社团暂且放到了一边，在仅剩的这点社团活动时间里，他几乎没做思考，直接就去往网球部了。 “……呐，你知道网球部怎么走吗？” 疾跑的卷发小子猛地驻足，问话时还微微喘着气。 看着拦着自己的少年，日暮夕雾略感意外：“沿着这条路直走，绕过前面那栋楼就能看到网球场。” 对方连忙感谢，便急忙忙地往前冲去，跑了两步又陡地停住，转过身，碧绿的眼眸里多了一点怀疑：“喂，你不是骗人的吧？想要我上当可没那么简单！” 虽然不太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这样说，日暮夕雾也没在意他的失礼，温声回话：“我也要去网球场，不介意的话，也许你可以和我一起？” 对方没多纠结，用手指挠了一下头：“那个，我是一年级的切原赤也，立海大今年的超级新生！” 日暮夕雾被他的“豪言壮语”震了震，不由得失笑：“啊，我看过切原君的比赛……”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切原赤也眼睛明亮，神态得意，语气却仿佛透着苦恼：“果然我在小学界的事情都被大家知道了啊！” “知道了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吧？”日暮夕雾轻笑，“切原君的网球很棒。” “那还用说。”切原赤也被这一通赞美激得信心满满而干劲十足，“马上我就会成为国中的No.1啦。” 日暮夕雾对这孩子的自信有些……一言难尽，心里升起了一股微妙的预感——以对方“爽直率真”的个性，该不会这趟是要去挑了网球部吧？ 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幸村精市：那样的网球……如果真是那样，恐怕事情不会简单地结束。不过…… 眼前这家伙虽然莽撞又失礼，可那样充满斗志的眼睛、鲜明生动的生命气息和活力四射的精神头，意外地具有感染力。 “……很期待看到切原君成为No.1的时刻。” 最终，日暮夕雾这样说道。 “等着看吧，”切原赤也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随即眼睛发光，“啊，就是那里……”边嚷着边拔步奔跑过去，转瞬就将给他带路的前辈抛到脑后了。 日暮夕雾保持着稳定的步速，目送着卷发少年奔远，看到他和两个穿着网球部队服的二年生说话，稍刻转开了视线，将网球馆及整个网球场纳入眼中。 正在他考虑着要不要挑一个视野好、又不影响网球部训练的地方观看训练，突然就发现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貌似，那位单纯冲动的小学弟真跑去挑战网球部的队员了。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走到围挡网外，目光紧紧追随着卷发少年的行动。 这注定是一场让人难以遗忘的比赛。 ——无论对场内那些被切原赤也全部打败了的二三年级队员们，还是对围观比赛、被新人的实力惊到的几位正选，或是亲自上场教训狂妄任性、搅乱了纪律的挑战者的“三巨头”…… 以及默默地在场外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日暮夕雾。 注视着惨败在幸村精市三人手下的切原赤也跪在地上的模样，日暮夕雾微微蹙眉，一只手缓缓按了按胸口……莫名的，有一种蠢蠢欲动。 很奇怪。他不是第一天学网球，也曾亲临一些重大赛事的现场，可一直都是冷静而理性的，他会琢磨网球招式与技巧，也思考过应对各类型网球手的战略战术……大多时候他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置身事外的心态做着研究。 可是，从那天看了幸村精市与妹妹的比赛开始，心里就莫名地对网球多了些什么，想要……想要什么，他也不知道。那一种隐现的渴望和期待，在刚才观看切原赤也与那三人对战时，一点点浮动了起来。 大受打击的切原赤也冲出了网球场。 沉思中的日暮夕雾回过神，看着卷发少年跑远的背影，微微担忧——那个活力满满的学弟，被刺激狠了，好像哭了呢……在那样激动的情绪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下意识地迈出脚，沿着切原赤也离开的方向走出几步。 五感敏锐的少年，忽地察觉了什么，侧身看向网球场。隔着一道围挡网，他能看到披着外套、抱臂站在场内的蓝发少年。距离不算近，无法看清对方的神情，可是他莫名就觉得对方对自己笑了笑。 日暮夕雾冲着幸村精市微微点头，扬起了一抹浅笑。 “他就是从京都转到你们班的日暮夕雾吧，幸村。” “不愧是柳，立海大的一切尽在你的情报之中。” “虽然与网球部无关，日暮夕雾君在关西地区中学界的名气不小。” “与网球部无关吗？” 柳莲二立刻察觉出幸村精市的话里似是若有所指：“幸村好像知道什么。” “嘛，”幸村精市笑得春花尽放，“谁知道呢？” 立海大参谋侧首注视着他们的部长，若有所思。 “大哥，从明天起上下学都不用等我了。” 日暮夕雾倒没坚持，毕竟妹妹不小了，需要相对独立的成长空间，他作为兄长，该做的不是约束她，而只要在对方遇到困难时鼎力支持就可以了。 “今天在学校都好吗？” “……才第一天，能有什么不好。” 少年不再多舌，转而又关心起表妹：“真知呢，第一天过得还开心吗？” “挺开心的，”小野里真知笑答，“放心吧，哥哥，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我一定不会客气地找你帮忙。” “好。” 新学期的第二天，一大早的，日暮千両就赶去学校参加网球部晨训，喜欢赖床的小野里真知还在被窝里痛苦地挣扎…… 而最早起来的日暮夕雾已经完成了日常晨起的训练，冲澡洗去汗水，穿着浴衣跪坐在和室里，慢慢地翻阅一本全汉字书籍——原文书《礼记》，这是在祖父一开始教导弓道时，就要求他必须研读的书——在刚会认字的时候就开始磕磕绊绊地学习汉语，到今天，这一本书对他来说还是没办法完全领会。 再一次将《射义》一篇仔细研读，便是每天必做的功课： 静坐，冥想。 射礼有言，练习弓道，首当炼心。 吃了早餐，日暮夕雾独自去往学校——和日暮千両一样，表妹也有结伴的女同学。 没有两个妹妹同行，他的步速很快，完全没必要乘车。 砰砰砰！ 是熟悉的网球声。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顿住脚步，下意识就循着球声找了过去，然后是一道已经几分熟悉的身形进入视野：卷发的少年在那很用功——或者可以说，拼命——地练习击球。 没有去惊扰，日暮夕雾不经意地扬了扬嘴角：昨天离开网球场后，他顺着路一直没看到这孩子……原以为打击过重，现在看来对方又振作起来了。 那一双固执而坚定的眼睛燃烧着仿佛能烫伤人双目的斗志与决心。 晨光照射之下，似有汗珠飞了起来。 日暮夕雾将要离去的脚步就此顿住。 仿若恍惚，又似恍然。 活力，热情，斗志，意气风发的青春，想要为之全力以赴的理想，在心底必须要完成的某个目标…… 他隐约明白了，为什么教导他大提琴的老师会说：“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实，技巧也十分娴熟，可你拉出的乐曲仍旧空洞得很，缺乏灵魂。” 他在祖父的教导下，几近完美地承继了日暮家的精神；他在长辈的教诲下，竭尽所能当好一个出色的儿子，和关爱弟妹的好兄长；他在学校，是品学兼优连老师都放心的好学生；他在社团里，是备受社员看重与喜爱的管理者与教导者；他是温和友爱、乐于助人的好同学，是包容体贴、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这确实是他。 又似乎，不该是全部的他。 日暮夕雾忍不住想：该不是自己的叛逆期到了吧？ 不过，他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偶尔的叛逆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日暮夕雾！” 离下午的课还有几分钟，日暮夕雾正在温习课本时，听到这一声有点激动的喊声，抬起头看着来人：“您……” 话还没得及说，吹胡子瞪眼的家伙先声质问：“既然到了立海大，为什么都不来弓道部？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并不是这样的，”日暮夕雾注视着这位曾经的对手，“因为已经决定了加入别的社团，再去弓道部就很难兼顾得上……” 弓道部部长先是愣了愣，脸色更沉了：“你这是看不上我们立海大的弓道部？” “真是抱歉，让柴崎前辈误解了，”日暮夕雾温声说明，“只是比起弓道，我现在有了更想做的事……虽然不会加入弓道部，但我也没有放弃弓道，如果柴崎前辈不介意，有时间我也希望请前辈您指教一下。” 藤崎部长皱着眉，半晌才出声：“你现在是哪个社的？” “社团申请表还没有交上去，无法确定能加入。” “不想说就算了。”藤崎部长不耐烦地回，语气一转，“既然你看不上立海大的弓道部，我也就不强求了。” “藤崎前辈……” 弓道部部长离开的步伐又停住：“日暮夕雾，希望能在弓道部的场地看到你。” 等人走了，日暮夕雾对着被藤崎的大嗓门惊扰到的同学们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坐回自己的位子，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虽然很抱歉，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再加入弓道部！ 唉，既然是到了叛逆期，偶尔想改变一下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打扰了，幸村君。” 目睹了刚才一幕的幸村精市笑问：“有什么事吗，日暮君？” “这是我的社团申请表，也不知道网球部的招新有没有结束，会不会太晚了？” 第10章 Ch.10 下午三点，课程结束，便是社团活动时间，也是网球部又一次训练的开始。热身活动后，开始进行挥拍、对墙击球、基础步法等基本功的训练。 “日暮前辈，我能不能和你在一组？” 问这话的是比绝大多数社员晚了两天、跟日暮夕雾同一天加入网球部的一年级新生草翦和希，一看就是个性格腼腆的家伙，从他的口音基本可以听出也是从关西而来的，只不过与日暮夕雾不同，他很可能不是京都人，应该来自神户。 “那就麻烦草翦君指教了。”日暮夕雾淡笑着接受了邀请。 按照在一旁监督的副部长的指示，队员们自由组合练习。虽然是以两人对抗的形式练习，但因为不是比赛，所以不会有记分什么的。 黄色的小球如炮弹一般重重地砸到地面，可惜出界了。 一年生羞愧不已：“对、对不起……” “草翦君在力量上是不是格外突出？”日暮夕雾不疾不徐地开口，“刚才那一球，如果在挥拍时将手腕稍微压低一点，力道控制一两分，也许不但不会出界，我想要接着它可能都不容易……不知道草翦君可不可以再来一次那样的球，我有些好奇。” 草翦和希愣了愣，迎着这位前辈透着几许期待的温和目光，不自觉地点头：“当，当然可以。” 当一年生再一次使出那一招时，下意识地听从了日暮夕雾说的控制力道将手腕压低的建议，最终证明，完成的效果相当漂亮……尽管对方还是将球打回了，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激动——如果能加以完善，说不准这一招就能成为一记杀手锏。 “幸村，你很在意日暮君。”柳莲二语气笃定。 “怎么说？” “从他训练开始，你就一直在关注着他。” 幸村精市笑了：“这么说，柳也很在意我啊，真让人感动呢。” 柳莲二默然，目光转向和一年生对练的京都少年，片刻后又开口：“看来今年，我们的队伍又会壮大不少……日暮君的基础十分扎实，悟性也相当出色，但是缺少了练习，以及比赛经验，还需要再进一步。” 幸村精市淡淡地说道：“日暮夕雾需要再走的远不止一步，以他的潜力和资质，现在这样的程度有点太难看了。”便直接吩咐，“柳，制定一份针对他的训练计划……下个星期的校内练习赛加上他的名字。” “幸村很看好他。” 幸村精市双臂抱在身前，注视着球场上的练习。 “他和草翦君的练习，与其说在对抗，不如说是他在教导对方。这样的练习，草翦君会收获良多，对他自己起不到多少促进的作用。” “差距太大了。”柳莲二赞同地点头，“有日暮君的引导，草翦君的网球从一开始的漫无目的逐步变得稳定，他本人还没察觉到这一点……和情报里说的一样，日暮君真是很体贴的一个人。” “大概日暮君已经习惯了给人做陪练，”幸村精市微微一笑，“这样的习惯，可不适合一个将要上赛场的运动员，网球运动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体贴。” “所以下一周的练习赛，幸村你准备上场了？” “这一回柳的数据失误了哦，”幸村精市笑着说完这一句，语气一转，“我从没打算亲自指导他。” 柳莲二这时也猜不出对方的心思了，低垂的眼睑微动——幸村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日暮夕雾与一年生的对练还在继续。 草翦和希来回奔跑在场地上，眼看着黄色的小球划出一道弧，他猛地纵身，伸长着球拍想要拦下网球……可惜，还是差了一点点。 “前辈，再来！” 一年生微曲着膝，双手握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急喘的气声明显得让隔着大半个网球场的人都听到了。 日暮夕雾用手指轻勾着拍线，沉默地看着对面那坚持不屈、绝不放弃的一年生…… 左手再拿起一个网球。 挥拍的时候，他莫名想起了，在交社团申请表时，幸村精市问他的问题：怎么会一改之前的犹豫和不确定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 网球本身的原因不是主要的——至少在当时——而在于…… “大概是一些触动，还有一点好奇吧，”日暮夕雾是这样回答着幸村精市的，“想要了解那种不顾一切、让人都闪耀起来的精神……也许可能有些冲动，突然就想去参与其中，希望能见证那扇被打开的大门之后未知的一切。” 也许，肆无忌惮的大笑，畅快淋漓的痛哭，这些不属于日暮夕雾。 但同样，心有渴望时，日暮夕雾也从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啊——” 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战，已经筋疲力尽的一年生一声大吼，奋力一跃，挥舞的球拍总算将网球接着了，一鼓作气地大力抽向对面场地。 日暮夕雾没有挪动步伐，举着球拍反拍一挡。 网球滚落到地上，网球拍拍线断裂了几根。 日暮夕雾摸了摸仿佛在发热的拍线，迈步走到球网前，对着累得半趴在地的一年生伸出手。 “谢谢，”缓过一口气的草翦和希就着前辈的手被拉站起来，“谢谢前辈。” 日暮夕雾扬起嘴角：“刚才多谢草翦君的指教了，”另一只手拿着网球拍举到对方面前，“力气很大呢，连拍线都受不住了。” 本来与前辈相比自觉不如的草翦和希一怔，心里那一点失落消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前辈。” 日暮夕雾轻笑：“草翦君没必要道歉，是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破解你的招式，只好仓促地拿球拍去挡……看来我还得再准备一个球拍，以后专门用于和草翦君这样力量型的选手比赛。” 草翦和希听了，赧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日暮君还不回家吗？” “幸……啊，抱歉，”日暮夕雾改口，“部长。”又看向站在幸村精市稍后方的真田弦一郎，“副部长。” “社团活动之外的时间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 日暮夕雾点头表示了解，转而回答起对方提出的问题：“天色有些暗，在等舍妹一起回去。” “原来如此，”幸村精市沉吟着，“这么说，女网的训练比男网还要抓紧，我们是不是太松懈了，呐，Sanada？” 真田微微低下头，没有回话。 日暮夕雾温声解释：“其实前两天舍妹没有这么晚的，今天被什么事耽误也说不准。” “诶？日暮君这么说是在安慰我吗？” 日暮夕雾想了想，回道：“好像没什么地方能安慰到幸村君，真是不好意思啊！” “咳，”幸村精市面带着笑意，“不管是什么日暮君都这样认真，在这方面，跟真田意外地相似呢！”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微怔，看向被帽檐挡着小半张脸的真田，“可在很多方面想要做到‘毫不松懈’的程度，我必须要再努力一些才可以。” 真田抬起左手，按了按帽檐，将它压得更低了。 幸村精市笑出声，十分开心的样子，拳头虚掩了一下嘴：“抱歉……只是觉得日暮君这样认真解释的模样，有些可爱呐。” “啊。”这是日暮夕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的反应。 ——虽然觉得“可爱”一次不太适合形容男生，不过……毕竟幸村君是在赞美，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第11章 Ch.11 转眼是金曜日，日暮夕雾在立海大第一周的学习即将结束。 晨起的锻炼结束，用了一份他最爱的梅子茶泡饭当早餐，便于六点四十五分从家出发去学校，七点左右到了学校，直接去网球场开始早训。 虽说对非正选以外的社员，社团早上的训练并非是强制性的，但以日暮夕雾的行事原则，既然加入了网球部，不管一初始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恪守规定、提升自我是最基本的素养。 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网球水准、完善网球技巧，是日暮夕雾当前的主要任务之一。 黄色的小球在网球墙与数米开外的少年之间有节奏地来回跳跃。 忽而，少年一改反复的动作，变换了手腕的角度，挥出的球拍挡下高速飞行的网球，拍线的斜面消除了球的旋转，随即在翻拍之间，左手直接接住了网球。 日暮夕雾转身：“早安，柳君。” 柳莲二回了句早安后，直接说明来意：“这是根据你的个人数据拟定的训练单。日暮君先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啊，劳烦柳君了。” 日暮夕雾对柳的说辞没有任何疑议，尽管才来网球部没两天，但他已经充分摸清楚整个社团的慨况——比如，虽然幸村精市才是部长，但社员们在训练上的问题多数是由柳君负责解决的，至于真田副部长，最明显的作用大概就是督促、惩罚以及激励士气吧？ 训练单其实就是一张A4纸，以日暮夕雾的阅读速度，一目数行，不到一分钟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一直对柳君的情报能力有所耳闻，现在亲眼看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对着褐发少年轻轻一笑，转而指着训练单，“本来有些担心怎么安排各个训练项目才合理，没想到柳君的这份计划一下子就解决了我的苦恼，真是太好了……Ookini！” “不用谢。”柳莲二微点头，“那么，不打扰你了。” “对了，”刚走出两步的立海大参谋忽又转过头，“按照幸村的意思，近期你还是以单人训练为主，暂时不用跟别的社员组队。” “好的，我记住了。” 冷清的校园逐渐喧闹了。 八点整，日暮夕雾停止了练习，在原地踱步稍事休息，回网球馆换下队服，重新穿好校制服，将自己打点得一丝不苟后，提着包朝教学楼走去。 穿越网球馆与教学区之间的小树林时，他就看到站在交叉路口的紫发少年…… 说来也略有几分熟悉，这位新任的学生会会长，柳生比吕士正是网球部竭力要从高尔夫社挖角的对象，据某些小道消息透露，这块高尔夫社最重视的“基石”已然有了活动的迹象，约莫过不多久，就能看到他换上网球部的队服了。 偶然相遇的两人，行动方向显然不一致。 “柳生君，”从紫发少年面前经过时，日暮夕雾微微点头，“日安。” ——尽管不熟悉，但毕竟也是认识的人，又是同一年级的，不打招呼实在不合礼数。 “早安，日暮君。” 日暮夕雾步伐稍顿，问：“柳生君这是在巡逻校园吗？” 柳生比吕士抬手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框：“是的。” “真是辛苦了呢。” “啊，还好。” “那我就不耽误柳生君你了。” 与柳生比吕士道了句再见后，日暮夕雾继续朝教室的方向走去，靠近楼道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早上好，柳生君。” 日暮夕雾打招呼时，态度与语气相较平常，没有一丝的不妥。 “日暮君，”柳生比吕士礼节性地回复，“日安。” “……” 身后传来一道叹息，声音里是没有费力掩饰的笑意：“好可惜，还以为能看到日暮君被吓到的样子……” “部长。”将近一个星期的同班以及同部门相处，日暮夕雾对自家部长的“神出鬼没”已然见怪不怪，脚下有意识地缓下速度，嘴上温和地问，“你说的是刚才仁王君cos柳生君的事吗？” 幸村精市笑了：“很少有人能看穿仁王的伪装，日暮君的眼力很不错。” “其实也不是我眼力好，”日暮夕雾回，“仁王君cosplay的技术臻于完美，很少有coser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吧？只是……” 有些犹豫，没有往下说。 幸村精市来了兴致：“只是什么？” “柳生君惯用的好像是右手，”日暮夕雾继续说，“仁王君应该是左撇子……我和仁王君说话时，他用手推了一下眼镜。” 当然除了用手习惯问题，还有些细微的区别。 “看来仁王的技术还得再练一练。不过……”幸村精市打量着身边的京都少年，“日暮君似乎没有揭穿仁王的打算。” “揭穿？”日暮夕雾微怔之后便摇头，“仁王君与柳生君看着关系很好的样子，他在cos的时候柳生君应该是知情的吧！我的一位朋友说，对coser的变装指手画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幸村精市扑哧笑了：“‘失礼’什么是日暮君的口头禅吗？就像真田的‘不要松懈’，一直挂在口上。” “啊……只是一种对自身的提醒。” 两人在谈话的过程中已经走到了班级门口。 一进班级，日暮夕雾就停止了与幸村精市的交流，一眨眼就变得极其忙碌了。 同学们有要交作业的，有求情拜托他等一等再收作业的，有向他请教问题的，有借还笔记或参考书的，也有纯粹就来搭两句话的…… ——这正是他为什么一结束晨训就急忙忙赶回教室的原因。 作为学委，日暮夕雾理所当然地要为全班人的学习负责，尽管一个班近三十人，不可能所有人的成绩尽善尽美，他还是希望，能竭自己的所能为每一位在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提供帮助。 “日暮君，你的作业本呢，借我参考一下。” “真是不好意思，千本同学。” 这样说着话的日暮夕雾却没有拿出自己的作业本的意思。 “拜托拜托，就借我抄这一回，日暮君……” “抱歉啊，千本同学。” “啊啊，马上就上课了，快来不及了。拜托了，学委大人，我真的不会做。” 日暮夕雾轻声道：“这样好不好，千本同学，我帮你跟老师解释一下，然后等中午休息时或者下午社团活动前，我给你补一补课，你觉得可以吗？” “……学委大人你真是太伤人心了。” “让千本同学伤心，真的很抱歉。”日暮夕雾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我刚做完的习题册，如果千本同学不介意，也许可以拿去看一看，上面很多题型都是考试常考的。” 最终，磨不过“学委大人”的“千本同学”带着一本厚厚的习题册铩羽而归。 日暮夕雾的座位前后总算清净了，还不等他舒口气，邻桌蓝发少年的嗓音响起，那语气听着俨然很是苦恼：“这些化学作业让人很头疼呢，‘学委大人’有什么办法吗？” 日暮夕雾无奈：“幸村君，化学题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的。” “可是看着就讨厌啊。” 日暮夕雾默然……诶，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幸村君，他好像总会有一种“无语”的感觉。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是没发现对方的性格似乎有些恶趣味。而且…… 只因为讨厌，就不想学化学，意外地有些孩子气啊。 尽心尽责的“学委大人”又翻起背包，拿出一本笔记：“幸村君不介意的话，也许可以看一看这本……可能多少能有点用。” 幸村精市没有拒绝，接过本子翻了翻：“还是化学啊。” “毕竟化学考试也算成绩的，”日暮夕雾解释，“这本笔记记的都是重点，比起看一整本书要方便省时些。” 幸村精市闻言说道：“辛苦了，日暮君，这一本笔记费了不少时间吧？” 日暮夕雾摇头：“还好，比起单纯地看书，写笔记时复习的效果更好些……这本笔记写完后，每天只要稍微花点时间温习一下，我就能将知识点记得特别牢固。” 话已至此，幸村精市倒没与他客气，将笔记收好。 “幸村君……”日暮夕雾忽而闭嘴。 “有什么问题吗，”幸村精市显然看出他的犹豫，“日暮君？” “没什么，”日暮夕雾略感不好意思，“只是有些不了解，幸村君无论在数学和其他理科上都很擅长，为什么会单单不喜化学？” 幸村精市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变得淡淡的。 “抱歉，”善于察言观色的京都少年连忙歉意地开口，“这样的问题好像涉及到了幸村君的隐私……真是失礼了。” “日暮君不用道歉，不是什么隐私哦。”幸村精市淡声道，“我不喜欢化学，只是因为会想到医院，消毒水的气味真的很让人厌恶！”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沉默了一下，轻轻地开口，“消毒水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医院给人的感觉也相当压抑……对这样的讨厌，好像也只能忍耐了，以目前的科技，医院的存在还是没办法避免的。” “日暮君说得对，只好忍耐。” 话题就此打住，日暮夕雾不会再失礼地追问，幸村精市显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既然日暮君知道了原因，以后在化学作业问题上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紧迫盯人了？”幸村精市笑问。 日暮夕雾暗叹一声，答：“让幸村君感到烦恼，真是抱歉……” 幸村精市也叹了一声：“所以，‘学委大人’还是拒绝了？唉，总听说日暮君性情温柔、待人体贴，原来只是女孩子才有的专利啊！” 日暮夕雾哭笑不得：“幸村君……” 真是让人没办法。 京都少年从包里掏出几块黑巧克力，放到幸村精市的桌子上：“幸村君要不要吃巧克力？晨训运动量大，早餐不能吃太多，用巧克力可以补充一些能量。” 幸村精市失笑：“日暮君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吗？我可不是文太那样喜欢甜食的家伙哦。” “这种巧克力不会太甜，”日暮夕雾温声说明，“幸村君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收下巧克力：“既然是日暮君的贿赂，我就勉为其难尝试一回吧。” “……我的荣幸。” 第12章 Ch.12 花园边，蓝发少年拿着园艺工具，仔细小心地护理着花草们。 大提琴优美的音色在空气里轻轻地飘荡，缓缓流动的乐曲仿若静静流淌的小河，没有大起大落、少了荡气回肠，舒缓而低沉的声调安安静静的，如同在诉述着一个故事，是人情的冷暖，也是世事的无常，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切的一切归于最终的平淡与释然…… 一曲终了，复又从头开始，片刻后却忽而中止。 “吱呀——” 天台的门被人推开，便是一阵轻细的脚步声。 日暮夕雾倏尔停足。 “是日暮君啊。”幸村精市暂停了手上的工作，对来人招呼了一声。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工作了，幸村君？” “是打扰到了，日暮君准备怎么办呢？”蓝发少年笑问。 日暮夕雾怔了怔，马上反应过来：“抱歉……我这就离开。” “呵呵，开玩笑的。” “啊……” 日暮夕雾了然，他的这位部长又开始恶趣味发作了。 幸村精市虚握起手掩着笑：“没办法，日暮君总是一本正经的，让我忍不住想看你变脸的样子。” 来自京都的少年默然，语气自然地转移话题，问：“这些花草一直是由幸村君打点的吗？” “是啊，学校的屋顶花园都是我照看的。” 日暮夕雾也蹲到花坛前：“这样的花园立海大好像有好几处吧，幸村君还要忙着网球部的事务，真的很辛苦啊。” “还可以，”幸村精市回道，“这些花草可爱的很，照料起来非常有趣哦。” “啊，如果是喜欢的事，自然会乐在其中，也就不会感到辛苦了。” “是这样呢，就像日暮君午休的时候还在练大提琴一样。”幸村精市说，“我有听到你拉的曲子，调子很熟悉，好像是电影《入殓师》里的？” “嗯，是久石让的Memory。”日暮夕雾说明道。 幸村精市评价着：“日暮君拉得很好啊，虽然我不太懂大提琴就是了。”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以前跟老师学大提琴时就练习过，一直被批评说感情不对。” “看来日暮君的老师很严格呐。”说罢，幸村精市语气一转，“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会儿，怎么不继续练琴了？” “音乐部要利用中午的时间排练节目。”日暮夕雾轻声说，“我不是音乐部的人，一直占用音乐室不太好……之前听幸村君说过，天台上的风景很好，刚才想起来了，就上来看一看。” 幸村精市了然，笑：“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吧？” “好些花都开了，姹紫嫣红的很漂亮。”日暮夕雾收敛心思，认真地观赏了起来，“这是……有点像雏菊。” 幸村精市介绍：“就是雏菊，颜色不一样只是因为品种问题。” “是这样吗？” “嗯，雏菊，拉丁语叫贝尔蒂丝，在罗马神话里，她原本是森林里的精灵维利吉斯，因为在和恋人玩耍时被果树园的神发现，在被追赶的过程中变成了雏菊……” “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日暮夕雾微叹。 幸村精市继续说：“真挚含蓄、浪漫而纯真，雏菊后来就成了意大利的国花。” “幸村君知道的真多呢。”日暮夕雾不由得更加佩服起幸村精市。 “呐，日暮君……”幸村精市走到旁边的花坛前，“这里有个和你同名的家伙，不要来打声招呼吗？” 日暮夕雾看着那一簇极平凡的草，起身走过去几步：“是夕雾草？” “日暮君认识啊。” “家父种植的花草里有这个。”日暮夕雾解释。 幸村精市恍悟：“日暮君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真是有点稀罕，给男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其实还好，”日暮夕雾淡定地说，“大多数人只会把‘夕雾’理解为晚雾……知道夕雾这种花草的人不太多。” “看来日暮君的父亲也是个园艺爱好者。” 日暮夕雾点头赞成。 幸村精市不由得笑了，拿着园艺水壶给那簇簇成片的夕雾草洒起水：“再过大概一个月，这些夕雾草就会开花了，到时候日暮君要不要来看一看？总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这里的工作量好像不小，幸村君不嫌弃的话，也许我能帮忙做些什么，以前在家跟着家父了解过一些基本的园艺知识。” 幸村精市没拒绝他的好意：“那么，麻烦你了，‘夕雾君’，这些‘夕雾’就交给你了。” “……” 下午只有两节课，音乐和体育。 三点钟课程结束后，日暮夕雾没有急着赶往网球部——包括网球部部长、副部长等，每个人都加入了某个委员会，所以一般差不多到四点，大家忙完自己的事再去网球部训练到六点半左右。 日暮夕雾虽没入什么委员会，却也是班级学委，同学们在学习上遇到的困难，一般都是留在这个时候找他帮忙解决。一个班二十八人，有疑问的自然不少，每每忙完，都接近网球部规定的截止时间四点半，以至于他总是匆匆忙忙地赶过去……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就如今天。 明日是周末，很多同学的心思都跑远了，留下来继续学习的没几个。因而日暮夕雾离开教室去网球部时，时间才刚过去二十来分钟。 还没进网球场，日暮夕雾就察觉到气氛的异常。 是不一样的凝重。 网球部的社员，正选和非正选，来得很齐。他甚至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还穿着校服的柳生比吕士。 社员们都没去练习，整齐地站在球场两端。 这是…… 日暮夕雾看清内场的情况后微微一愣：“切原君？” 这孩子又来挑战网球部的“三巨头”吗？ 来自一年级的猖狂小子拿着球拍直指幸村几人：“喂，你们三个，谁第一个来？” 经过几天的近距离接触，对那三位的网球已然有了直观认知的日暮夕雾，忍不住低叹：“切原君还是那么自信啊……” “哈哈，”站在他身边的红发少年接过话，“超有活力的一个小学弟，是吧？” 日暮夕雾微侧过头，看了吹着泡泡糖的家伙一眼，颔首道：“啊，活力满满的，看着就很有干劲呢。” 这时，真田弦一郎脱了队服的外套，拿起球拍走向场地：“就在这里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日暮夕雾没有怀疑副部长的话，注视着小学弟的目光微带担忧——对方上次被打击到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又不自觉地有些期待。 莫名的，在比赛还没开始前，就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 这一场的比赛，结局没有任何意外。切原赤也绝不是真田弦一郎的对手。不一样的是，这一回，这孩子没再像上次那样失落不振。 按照训练单完成自己当天训练的日暮夕雾，正要回家时就看到，元气满满的小学弟对着cos真田的仁王雅治宣誓进网球部的决心，然后被骗去跑了一百圈的全过程…… “……” 日暮夕雾突然想到了早晨幸村精市说到仁王君时的那个笑容，莫名地想要叹息： 恶趣味的部长，时刻要求不能松懈的副部长，数据狂军师，喜欢甜点的丸井文太，擅长cos喜爱诈欺的仁王雅治，唯有一个老实人杰克桑原…… 现在又加入了一个单纯却莽撞的小学弟。也许不久后，立海有名的绅士也要入部…… 立海大的网球部……未来，好像非常不简单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晚上十点更新，这样要是有事，还来得及赶文在当天发表 第13章 Ch.13 不知不觉的，日暮夕雾加入网球部已经有十天了。 这十天里，他适应得十分良好，与同部的社员也初步认识了，相处得还算融洽，尤其是幸村精市，因为两人在同班又是邻桌，一人是另一人的社团部长，一方又是对方的学委，彼此的关系可以说非常熟稔了。 当然，日暮夕雾的网球技术在柳莲二专门订制的训练单的帮助下有所改善，至于水准到底提升了多少，到练习赛时就能见分晓。 ——新学期网球部第一次的练习赛即将开始了。 其实在校内练习赛的名单上看到自己时，日暮夕雾有点小小的意外。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三个年级的社员总数加起来着实不少，大家的水平又都不错，但真正被选中参加练习赛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总之，也算是代表着部长与正选们对名单上人的网球能力的认可吧。 土曜日这天，日暮夕雾按照通知上的说明，准时出现在露天网球场A区。他的对手，是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家伙——立海大今年最受关注的新生，切原赤也。 “喂，你就是我这场比赛的对手？”切原赤也扛着球拍，食指搓了搓鼻子，“什么嘛，看起来一点也不厉害……”语气一转，眼中透着疑惑，“看着有点眼熟啊，你是二年级的？” 显然，这位小学弟忘了开学那天给他指过路的前辈，这一周在网球部，也没注意过因为训练单不同而一直独自训练的人。 日暮夕雾深知这位学弟的脾性，丝毫没有介意，走到网前伸出手，温声道：“切原君，请多多指教。” 切原赤也当即抛开疑惑：“开始吧，早点结束，我还要去挑战那三个怪物……” 于此同时，其他几个区的比赛同样开始了。 参与上午练习赛的，都是非正选。 于是，包括部长与副部长在内，一干正选不约而同选择在A区场外观看赛况。 一方面是因为，切原赤也是风头最劲的新人，无论本身的网球实力，还是当初两次挑衅“三大巨头”的事情，都非常值得关注。 另一方面，大家对从京都半道来到立海大的日暮夕雾有些好奇。以正选们的出色眼力，对这位个转学生明显强于其他新进社员的网球技术还是有所察觉的。 “从没见过日暮比赛啊！不知道他和赤也，哪个更厉害一点？”红头发的少年双手搭在脑后，嘴里嚼着泡泡糖，“部长，你觉得谁会赢？” 幸村精市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场内的二人，没有回答丸井文太的问题。 其他人都没出声，除了微弯着腰、站姿不正的仁王雅治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噗哩”。 目前还没正式入部的柳生比吕士也出现在球场外，单手扶着镜框。 第一局由切原赤也发球。 日暮夕雾守在底线之外，神态宁和，嘴角的笑意淡去了些许。 切原的球，就如同他的性格，直接而气势汹汹。 直朝面门飞来的网球，速度与力道都十足的唬人。 日暮夕雾表情未变，步履姿态显得相当从容，不算太费力，成功地接发球。 当黄色的小球擦着球拍落在身后，自信满满的一年生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滚出界外的网球，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不错嘛，还有两下！” 切原赤也回过神，这才正视起一直没被他看在眼里的对手，燃起了几分战意。 “……接下来就看我的。” “诶……日暮的网球比我想象的还厉害啊，虽然一直以防守为主，赤也完全拿他没办法呢。”围观中的丸井文太不由得睁大眼。 日暮夕雾的网球，没有太多的花样，又不是照本宣科的死板，使用的多是非常简练的招式，主要运用基础的技术，将平时锻炼的基本功发挥得十分充分。 第一局的较量，没有僵持太久，以日暮夕雾破发的结果而告终。 旁观的社员，不少人都感到意外：毕竟相较于一开始就把网球部闹得鸡飞狗跳的切原赤也，日暮夕雾的存在感并不太强烈，大多数人对他到底具备多少实力没有清楚的认知。 “日暮的网球，就像他一直练习的弓道，讲究的是对基础的灵活运用，不要求繁复的技巧，只追求一击必中的结果。”幸村精市平淡地说道，“保证自己不出现失误，利用对手的特点反过来牵制，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丸井文太恍然大悟：“不愧是部长，只是一局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不过，日暮君的球风有些被动，应对切原这样的进攻性选手，仅靠防守还不够吧。”柳莲二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切原赤也还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那天在对方和真田的对战中，出现的那一幕“赤目状态”还深深地印在大家的脑海里。 “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局势果然不出柳的所料，丢了一局的切原开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当日暮夕雾充分发挥了他最扎实的基础网球技术，还算顺利地又拿下一局发球局后，这位一年生的双眼突然变红了。 “切原君，”日暮夕雾眉头微蹙，看向对方通红的眼睛，轻声询问，“也许这一场比赛先暂停？我可以陪你去校医室看一看。” 比起对赤目状态的切原赤也的恐惧，他的心里更多的是担忧。以他所知晓的常识，这种一激动就红眼的情况很不正常……可能是身体上存在着什么隐患。 赤目中的切原赤也当然听不进去任何话，捏在他手中的网球都有些变形了。 “我要击溃你——” 球速、力量和旋转一下子好像翻了好几倍，球路与角度也变得刁钻了许多。 面对赤目状态的切原赤也，日暮夕雾明显开始吃力起来。 啪—— 握拍的手腕，第三次被暴力的网球砸中，疼痛让京都少年的手不再稳了，渐渐出现了失误。 不仅是手，还有腿，甚至脸，身体的数个部位都被网球打中过。 “有些失控了……这样，不要紧吗？”丸井文太问出声。 幸村精市面上严肃，眉头微凝，眼睛盯着球场，嘴唇抿紧，并没有出声。 一直沉默观战的杰克桑原面露担忧：“日暮君受伤了……” 第14章 Ch.13 对于部员们的话，幸村精市只是淡淡地说：“日暮会注意分寸的。” 闻言，诸位正选压下疑虑，继续关注着赛场上的局势。 “Game Kirihara，3-2。” “Game Kirihara，4-2。” “日暮的情势不容乐观……” 不仅仅是接连丢了四局的问题。尽管日暮夕雾似乎在努力习惯切原赤也的球风，身体被网球砸中的次数也减少了一些，但除非完全放弃回击，否则难以彻底避开暴力网球的攻击……与之狼狈境况相反的是，赤目状态的切原赤也气势越来越盛，攻击愈发可怕。 “不，”幸村精市忽然出声，情绪冷静，“你们注意看。” “诶？！” 一干正选的眼力都不俗，很快就知道部长要他们注意的是什么了。 表面上，日暮夕雾面对着切原的攻势是越来越疲于应对，再仔细观察就发现，他一开始被打乱的节奏在渐渐恢复稳定，被网球打到的次数慢慢变少直至再无。 随即大家就发现这位转学生的球风与招式已然改变了。 “赤也的攻势好像没用了？” “不仅是没用，还被日暮的招式反过来牵制了。” 杰克桑原迟疑道：“模仿？” “噗哩，不是模仿哦，是‘以牙还牙’吧。” “与其说‘以牙还牙’，”柳莲二眯着眼说明，“更贴切的说法，应该叫‘以柔克刚’加上‘借力打力’吧，好像是武道上的技巧，是不是，真田？” 真田还没回答，幸村精市就开口了：“不愧是柳，眼力很准啊。”为众人解惑，“听日暮说，他家里人有些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所以不久前开始学习合气道。如果我没猜错，他运用的正是合气道的技巧。” “好厉害的感觉！”丸井文太感慨着。 柳莲二微微摇头：“可惜日暮君对这种技巧化用得还不成熟，想赢这一局比赛并不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柳你别吊胃口啊。” “除非他真打算‘以牙还牙’。” 幸村精市微笑：“就算遭遇到暴力网球，日暮也不会对对手做同样的事情……他这样的性格，在网球比赛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赛场上的情势正如几人讨论一般。 日暮夕雾将新学的合气道技巧用进了网球，有效地解决了暴力网球带来的困扰……但同样的，为了不会出现网球反过来打伤切原赤也的情况，他没有放开手脚，将这样的技巧完整地施展开来。 于是，第七局的赛事陷入了僵持之中。 “如果日暮能将这个技巧运用娴熟，就不会遇到现在这样的困境。” 可惜没有如果。 “Game Kirihara，5-2。” 日暮夕雾连输了五局，下一局再要扳不回来，他就彻底输了。 第八局，日暮夕雾的发球局。 这位京都少年，轻拍了几下网球后将它捏在掌中，右手拿着球拍，站在底线外一动不动……对手与围观者们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他有任何动作。 “日暮怎么还不发球？” 连旁观者都有些焦急，更何况是他的对手切原赤也。 “喂，你行不行啊，不敢继续就认输！” 日暮夕雾抬起眼，望向对场区，微提起嗓音，语调柔和：“抱歉啊，让切原君久等了。” 说罢，他抛起了球。 “听说弓道的学习过程就是对‘心’的磨练。”幸村精市平静地注视着赛场，“日暮一直贯彻着这项训练。” “好像挺深奥的，不太懂部长的意思啊，”丸井文太吹出一个泡泡，“这个跟网球比赛有什么关系？” “认真看比赛。”一直没有发表观点的真田沉声低斥。 围观的社员们发现，日暮夕雾的发球好像有些不同……要让他们去说，又说不出所以然：大概就是看起来速度更快、招式更简练，太过果断利落的发球让对手根本反应不及。 再加上合气道的技巧应用，切原赤也的攻势与反击都失效了，最终，这一发球局被日暮夕雾有惊无险地拿下了。 “快看，日暮的步法！” “这是什么步法，好像没见过。” 赛事已不再是之前切原赤也单方面压制的情况。 日暮夕雾脚底变化的步伐，从一开始的少许生疏，逐步调整到圆融自如，仿佛带着某种规律，又让人找不着头绪。 “看起来像舞步。”这是杰克桑原的发现。 丸井文太恍然：“怪不得总有些熟悉感。” “严格的来说并不是舞步。”幸村精市纠正道，“应该是一种音乐灵感。” “音乐？”柳莲二若有所思，“从日暮君的数据来看，他最喜欢的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里面包涵了欧洲风行过的几种舞曲。” “反正差不多就是舞步吧……” 幸村精市回道：“这样的步法比舞步更自由，随心所欲，让对手很难防备。”语气陡然一转，“嘛，看来安排赤也跟日暮比赛还是很有用的。” 柳莲二赞同：“切原的逼迫成功地激发了日暮君的潜力；同时对切原来说，与日暮君比赛，用赤目状态已经失去了效果，他的网球被迫冷静了下来。”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那两个家伙都需要好好训一训。” ——这一回，他不会再选择错误的战略，使得切原赤也的“恶魔”状态拖到那样的危险程度；同样的，他期待着风格略显雏形的日暮夕雾，能在立海大更早地走到曾经的高度。 网球场上，两人的比赛开始白热化了。 有了克制切原暴力网球的技巧，日暮夕雾一点一点地扳回了局势。 现在双方的比分是5-5平。 “Fifteen，love。” 切原赤也突然放了一个擦网的小球，落地之后弹跳的弧度很不明显，眼看日暮夕雾来不及追过去，却见这位京都少年脚步猛地变幻，下半身着地时，身体保持着惯性冲向前方，仿佛一眨眼人就靠近了网前，早一步伸出的球拍精准地将网球挑了上去。 “哇哦，日暮那个动作好酷！”丸井文太忍不住赞叹出声。 “似乎又是合气道的技巧，”幸村精市偏头问向真田，“膝地滑行，对吧？” 真田压了压帽檐：“嗯。” “真是可怕的家伙，”平常略显吊儿郎当的欺诈师这时也是难得的正经，“那样的天赋……优秀得让人有些嫉妒啊！” “日暮君在网球上的直觉确实不一般。”连一贯淡然的立海大参谋也这样说，“在技术上继续磨练一段时间，再积累一些与人对战的经验，用不了半年，他就足以达到全国水准。” 这不是信口开河。 所有旁观着练习赛的正选们都发觉到日暮夕雾在网球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那是一种让很多网球运动员的努力都变成笑话的悟性。 “再好的资质，不认真打磨，只会沦为平庸。”幸村精市没有多少情绪地说了一句，转而吩咐，“一切就交给你安排了，柳。” 柳莲二无声颔首。 “Game Higurashi, 6-5。” “再来！！”逐步陷入困境的切原赤也已然褪去了“赤目”状态，瞪着大眼咬牙喊着，“我一定会赢……绝不放过你！” 不料，幸村精市的嗓音在这时突然传来：“就到这里了。” “不要，”切原赤也下意识地抗议，“比赛还没结束！” “继续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披着外套的少年步入球场，看了一眼静立的日暮夕雾，转而看向对面还不服气的卷发学弟，“赤也你想继续跟一个手臂受伤的家伙比赛吗？” “啊？他，他手臂受伤了？” “好像就是被你打伤的呢。”幸村精市叹道。 原本气势满满的小学弟一秒钟变脸：“我、我不知道，”望向日暮夕雾的眼神明显透着不自在，“那个，你还真是不经打……” 日暮夕雾看了看幸村精市，笑着摇头：“并不是切原君的责任……本来就有点小伤。” 原本是影响不到什么，只是不曾想，之前被网球接连砸中了许多次，这一场比赛坚持到现在，伤痛免不了加重了一些……其实足够忍耐到打完这一盘比赛的。 倒完全没料到，幸村精市竟然发现了问题，甚至直接停止了比赛。 “原来是这样吗？”幸村精市淡淡开口，“我以为，日暮该知道手臂对运动员的重要性。” “抱歉……”日暮夕雾不自觉地道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相信日暮不会再松懈的。”蓝发少年转而问，“要去医院看看吗？” “只是些外伤，真的不严重。”日暮夕雾轻声说明。 幸村精市点头：“先让校医检查一下，赤也，你陪日暮一起去医务室吧？” ——并不是他不担心日暮夕雾手臂的伤势，只是其他场区的练习赛还在继续，部长的责任让他不好在社团活动时间内轻易离开网球部。 “诶？！” “怎么，”蓝发少年微笑着问，“赤也对我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 卷发一年生的脊背莫名地发寒，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打哈哈：“没、没有啊，部长。”转而对日暮夕雾催促，“喂，别磨磨蹭蹭了，快走吧，我还想继续比赛呢！” “赤也，日暮是你的学长哦。” “真是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的声音声音适时传来。 “对、对不起，”猛然听到副部长喝斥的切原赤也身体抖了抖，态度立刻转变，“那，日暮前辈，我们去医务室吧？” 好像没什么选择…… 日暮夕雾觉得自己的手伤没什么紧要的，却又无法忽视那种潜藏的关心，只好听从部长的安排，歉意地对切原赤也道：“真是给切原君添麻烦了，辛苦你了。” 前辈温温柔柔的笑，让切原实在有点不习惯：“没什么啦，前辈你快点把手臂养好，我们继续比赛……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啊，”日暮夕雾轻笑，“我也期待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写比赛，手生了许多，唉 第15章 Ch.15 夕日渐斜，球场上击球的声音渐渐稀落。 一头铅灰色微翘短发的少年坐在休息椅上，慢慢翻阅着一本平放着在膝盖上的书，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日暮？”忽然看到这人，蓝发少年有点意外，“不是给你放假了吗？怎么没回家？”不等回话，又问，“伤势怎么样？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日暮夕雾温声答：“校医说不要紧的，这点外伤擦两天药就好了。” “那就先暂停几天手上的训练。”幸村精市直接替对方做决定。 日暮夕雾自然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好的，我会请柳君帮忙，调整一下训练单。” “可以让我看看吗？”幸村精市在一旁坐下。 尽管说得不清楚，日暮夕雾却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手臂的伤势，也没有拒绝，将运动服的袖子撸了上去。 “让部长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幸村精市仔细检查了一遍日暮夕雾的手伤，语气淡淡：“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毕竟手是你自己的。” “啊……” “只是，”确认对方的手臂当真无大碍后，幸村精市继续说，“这样带着伤勉强比赛，似乎不是日暮你一贯的行事作风。” 日暮夕雾闻言赧然：“因为很少与别人比赛，对情况预估失策……是我经验不足。” “经验不足，”幸村精市沉吟道，“这确实是你亟需解决的一个问题。” “我会努力的。”日暮夕雾认真表态。 蓝发少年闻言笑了：“我相信日暮你的决心。”转而语气一变，“不过，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能知道原因吗？” 日暮夕雾直接回答道：“不小心被架子碰到了，只是擦伤，所以也没太在意。” “架子砸的？” “嗯。”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昨天好像听到山本同学说过，幸亏日暮你，否则他肯定要吃大亏什么的……就是那个时候受伤的吧？” 京都少年微点头：“当时有点危急，还好山本同学没受伤。” “很热心啊，日暮。”幸村精市如此评价。 “只是举手之劳。” 幸村精市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又放松，眼神有些幽远：“乐于助人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帮人后将自己陷入困境……会不会略显莽撞呢？” 日暮夕雾微怔，听着幸村精市问自己的问题，莫名有一种对方其实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的错觉，话语里似有一种深意……背着光线，部长大人的表情隐约透着复杂。 “大概在情况紧急时，没空闲想太多吧？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袖手旁观不愿帮忙，好像……有点失礼了。” 幸村精市失笑：“日暮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没，”日暮夕雾笑了笑，“我知道部长你只是好意提醒……我这次确实鲁莽了。” 幸村精市轻轻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一个人的遭遇而已。” 日暮夕雾疑惑地看他。 “那家伙，和你差不多的性格，就算是对不熟悉的人也持着最大的善意。后来有一次，他帮助一个被校园霸凌的校友摆脱了困境，对他来说大概是举手之劳吧，后来……” 幸村精市蹙着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日暮夕雾莫名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一改平常的习惯，忍不住追问了句：“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啊，”幸村精市淡淡地说，“那位校友心理出了问题，在那之后就缠上他……因为他拒绝了对方的求爱，被那个校友用枪挟持了。” 日暮夕雾十分吃惊：“……听起来像是电视里演的故事。” 幸村精市只是说：“是发生在美国的事，那边枪-支管制得不严。” “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蓝发少年语气一顿，忽而笑开，“没有最后了。” 本来心里有点闷塞的日暮夕雾一愣：什么叫没有最后了？ “部长说的不是真实事件？” “日暮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故事。” 日暮夕雾有点纠结，总觉得无论是这个“故事”，还有幸村精市刚才的态度，哪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幸村精市看着纳闷的京都少年，若有所指道：“反正那家伙还活蹦乱跳的。” 日暮夕雾默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件离谱的故事，莫名觉得仿佛真有其事。 “那样极端的人还是极少数，大多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最终，他只能这么说——当然，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每个人眼里看到的都是心中的世界，”幸村精市微笑，“相信美好的事，总比把一切阴谋化要愉快得多。” 日暮夕雾赞同地点头。 ——虽然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单纯的闲聊，突然就上升到人生感悟这样的高度。但，无论是什么话题，与幸村君谈天都有着愉快轻松的感觉，还能从中受益匪浅。 “日暮现在还不回去，是在等人？” 总算回归到正常的话题上了。 日暮夕雾回答：“嗯，在等切原君……今天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所以就冒昧邀请他吃京料理，切原君很给面子……” “那家伙……”幸村精市笑道，“别太纵容了。” 日暮夕雾轻笑：“切原君总是元气满满的样子，相处起来很让人放松。” “看来日暮你真的挺喜欢他啊，”幸村精市露出一个似乎该称为“哀怨”的表情，“连我这个邻桌都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太厚此薄彼了呢？” “啊，其实我正想邀请你一起去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呵呵，开玩笑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 幸村精市婉拒：“日暮还是学生，就不让你破费了。” “也不算破费。”日暮夕雾解释，“那家料理店本店在京都，我有他们家的招待券……以前为了争取社团活动经费，参加过一些校内外的竞赛，积攒了不少招待券。” “这么说，我们网球部以后的经费也有着落了。” “……” 看到少年无言的表情，幸村精市忍不住又笑了。 “对了，部长。”日暮夕雾转移话题，“切原君的眼睛在比赛时变成那个样子，是不是身体上的原因？不知道需不需要看医生？” 幸村精市敛住笑意：“赤也情绪一激动就会血压升高，就算看医生，也没有根本的解决方法，只能引导他学会自我控制。” 日暮夕雾轻皱眉：“血压升高？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也许日暮平时可以和他多多练习，”幸村精市说道，“在和你比赛时，他的球风相对容易冷静下来。” “这样吗？”日暮夕雾稍感安心，“如果真能帮助到切原君，那就太好了。” 正在两人讨论切原的赤目状态问题时，一道十分活泼的嗓音响起：“前辈，我已经好了，快去吃那什么京都料理吧，我要吃寿司……诶诶，部长？” 第16章 Ch.16 一群人去了日暮夕雾所说的那家京料理店。 不仅有一开始就约邀了的切原赤也和幸村精市，还包括突然冒出来的丸井文太和如他影子一般的杰克桑原，又加入了偶遇的柳莲二与仁王雅治。 在日暮夕雾客套而不失真诚的邀请与幸村精市的说服下，真田弦一郎默默地跟上队伍……值得一提的是柳生比吕士，部长就在下午宣布他正式成为网球部的一员，此时也是大家当中的一员。 另有两个还没回家的一年生新社员，其中就有当初和日暮夕雾一起组队练习过的草翦和希。 “哇哦，这就是真正的京料理吧，感觉像是在吃怀石料理呢！”丸井文太举着筷子，对着面前的料理大惊小怪。 “虽然人们一提起京料理就想到怀石料理，事实上，怀石料理只能说一种最具代表的京料理。”柳莲二陈述了这句，转而对着日暮夕雾道，“谢谢，日暮君。” 日暮君轻轻摇头，淡笑：“比起柳君给我的帮助，这一餐饭完全算不上什么。” “这么少，根本就吃不饱吧？”其他人还在对京料理好奇与探究时，切原赤也却一改之前的期待与兴奋，脸色垮了下来，“菜看起来好寡淡，感觉不怎么好吃啊……前辈不是说有寿司吗？” 真田弦一郎当即黑下脸：“切原赤也！！” 日暮夕雾怔了下，便是失笑，倒没觉得小学弟说得不对——虽然每人份的料理有十几近二十碟的菜品，但实际每一碟都只有堪堪一筷子的分量，其中大多数都是京都的名产各种豆腐、野菜和蔬菜，以及一条烤鱼…… 米饭也只有浅浅的一小碗，确实不够青春期运动量大的少年吃饱肚子。 “不好意思，切原君，可能稍等一下就会上寿司了吧？”日暮夕雾温声回。 正在这时，餐馆里的人送上了一份超大份寿司拼盘，所谓的本店一大特色，宣称集全日本岛多地风味的超级豪华寿司拼盘。 “在京都，这家店最受欢迎的不是传统的京料理，而是他家的寿司拼盘。”日暮夕雾为众人说明，“这些寿司严格来说不算正宗的京味。” “好好吃的样子……” 切原赤也已经听不进去日暮夕雾的讲解，他才不管什么正不正宗的京味，双眼恨不得能发光，一副迫不及待的急切模样：“部长，可以开动了吧？” 刚被副部长喝斥过的一年生还心有余悸，眼巴巴地望着部团里拥有着绝对权威的部长大人。 幸村精市微笑：“赤也忘了今天是日暮请客的吧？你之前伤到了他的手，现在又让他破费，都不说声抱歉和感谢吗？” “诶诶，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是吧日暮前辈？” 日暮夕雾轻笑：“之前找不到校医，是切原君费了好大的心力将他请回医务室的，应该是我感谢他才对。”说罢，不忍心再看小学弟可怜巴巴紧盯着寿司的模样，“寿司已经上来了，大家就请随意吧？”又道，“甜品区还有各种抹茶甜点和茶饮，也是经典的京都口味，大家感兴趣的话也许可以尝一尝。” 听到这话，最高兴的大概是喜爱甜品的丸井文太了。 大家都是少年，正是最活泼的年龄，这样聚会性质的用餐没几个人严格恪守食不言的餐桌礼仪，一群人吃着还抢着，十分热闹。 “日暮，你的手拿筷子还方便吗？” 日暮夕雾放下筷子，擦净嘴，才回：“并没有大碍，让幸村君挂心了。” 幸村精市说道：“看你吃得少，还以为你的手拿不住筷子。” “啊，”日暮夕雾面露不好意思，“我吃饭的速度一直有些慢。” 蓝发少年笑了：“是吗？那你可得努力了，否则等下恐怕连一块寿司都吃不到了，做为请客的人却吃不饱饭，按照你的口头禅，大家真是太失礼了呢。” 日暮夕雾看了看越抢越热闹的几个人，就算是真田副部长的黑色威压，也没办法制止这样的闹腾。 “如果真像幸村君说的那样，对于请客的我来说，大家能捧场吃得开心，才是最让人心满意足的事。” “好吧。”幸村精市失笑，语气一转，“不过，这里的消费不低，我们这么多的人，日暮你确定是真的都免费？” “准确来说，其实也不是免费。”日暮夕雾想了想，解释道，“那副券是有额度的，每次消费都是直接从中扣除费用的。” 闻言，幸村精市收起笑。 京都少年注意到他的脸色，连忙继续说：“不过，这副券在期限内有效，如果六月前不用掉就会作废，也幸亏大家帮忙，否则到时候就浪费掉了。” “日暮你可以和家人一起来用餐。” “家里人都吃腻了这种京料理。” 既如此，幸村精市也不纠结，好奇地问：“所以，日暮你到底是参加了什么竞赛？光这么一张券的奖励就足够丰富了。” “……关西地区中学校联合举办的少年汉语卡拉OK大赛。” 幸村精市扑哧一笑：“没想到日暮还有这样的才艺，唱得肯定非常好吧……真是遗憾呐，没能看到现场。” 日暮夕雾有点尴尬，倒不是因为他家部长的戏笑，而是……猛然想起当时参赛选歌，听取妹妹的建议，在PK赛第一场唱了一首“最具时尚”的《最炫民族风》，后来看到几位中国籍的评委那种难以言表的表情，才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得幸亏，那场pk赛的对手发挥太差，否则大概他最后也不可能拿到一等奖吧。 “哎哎？卡拉OK大赛？那肯定很好玩……日暮什么时候要去参加啊？” 那边，几个抢食的家伙听到两人的谈话，纷纷插入话题。 “参加这样的比赛争取部活经费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这样我们网球部就不缺钱了吧，以后聚餐、合宿都不担心啦！”丸井文太笑哈哈地道，“日暮你再去比赛时，我一定去给你加油！” “网球部的部分器材需要更新，经费十分紧张。”柳莲二指出事实。 “噗哩~”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看着日暮夕雾：“大家都很相信日暮呢，我也有点期待，是不是，真田？” 真田压低着帽檐，无意义地“唔”了一声。 日暮夕雾有点无奈，倒也不会觉得为难——他知道大家其实是在开玩笑的。 少年人的友情一向简单而直接。能这样自然地嬉笑，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第17章 Ch.17 “……所以说，日暮你们以前都要自己去挣部活经费？”喝着抹茶巧克力的红发少年问道。 聚餐一众人的话题自然而然聚焦在自京都远道而来的转学生日暮夕雾身上。 日暮夕雾解释：“学校施行的是学生自治原则，社团之间的竞争性比较激烈，对经费的需求十分紧张，所以除了通过大型赛事获得奖金，还要经常去拉外部赞助，也或者以个人名义参加像卡拉OK比赛这样的活动，都是经费的来源之一。”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幸村精市笑着评价。 日暮夕雾轻轻点头：“虽然要忙的事情有点多，但是这样的方式不仅能积攒一些社会阅历，还让人学习到不少东西，挺有意义的。” 坐在日暮夕雾对面的一年生草翦和希也好奇地问：“日暮前辈以前是京都哪所中学校的？” “新野田中。” “啊，竟然是新野田！”一年生忍不住惊叹出声。 “诶？新野田是什么，他们的网球很厉害吗？”切原赤也一头问号。 草翦和希语带几许憧憬：“新野田很有名啊，在关西地区排名前几吧，他们的网球部去年也打入了全国大赛。” 日暮夕雾接过话：“可惜一开始就遭遇了大阪的四天宝寺，遗憾地止步十六强。” “什么嘛，也没什么厉害的。”切原语气不屑。 “新野田中，京都最有名的贵族中学校之一，宝冢当下最红的TOP男役阿川葵、现任京都大学的校长，甚至包括前任财务大臣在内的许多名人，都曾在这个学校读书的……新野田和明海中每年都是京都地区新生升学的首选之二。”柳莲二眼也没睁，淡定地与大家分享着情报。 “贵族学校的？”丸井文太新奇地看向日暮夕雾，“是像冰帝那样的吗？好厉害的感觉……话说，日暮家该不会是什么据说很神秘的古老家族吧？” 日暮夕雾失笑，摇头：“我家很普通，没什么神秘的。”转而说明，“新野田也不是什么贵族学校，所谓贵族的名声，其实是一种戏称，只能算是在京都地区建立的最早的西式中学校吧，因为有一些名人校友，所以在招生时挺受学生与家长的推崇……” “那日暮前辈为什么会突然转学到立海大？”另一个一年生好奇地问。 “还用说嘛，”切原赤也替当事人回答，“当然是在立海大才能加入全国第一的网球部啊，就像我，以后一定会成为No.1的。”说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日暮夕雾，“在那之前，日暮前辈你赶快把手养好了，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的。” 日暮夕雾也不在意小学弟的挑衅，温声应道：“那以后就麻烦切原君多指教了。” “噗，好有干劲，同样是才加入网球部的，柳生君是不是开始有紧张感了？噗哩~” 柳生比吕士推开仁王雅治搭在肩上的手，一只手推了推眼镜架。 日暮夕雾看了看那二人，心中再次确定柳生君与仁王君的感情非常好。 幸村精市注视着大家，唇角含笑：“该紧张的，不只是柳生……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县大会开幕式了，今年的全国大赛就全靠在坐的各位了。” 一提到全国大赛，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正是副部长真田：“不能松懈，我们一定会完成二连霸的！” “不是二连霸，”幸村精市表情透着些许肃穆，“是三连霸。” 真田神色一整，当即道：“说的对，幸村，王者立海大三连霸绝无死角！” “王者立海大三连霸绝无死角……”丸井文太重复道，忽然哈哈笑了，“听起来好气势啊。” 切原赤也一脸的得意，理所当然道：“放心吧，副部长，No.1肯定是我们的！” 看到大家志在必得的姿态，斗志昂扬、意气风发，让日暮夕雾想起了去年在新野田弓道部时，那些同伴们的决心与努力，有些感怀又有些期待。 想想，又难免愧疚。 ——当初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在新野田只读国一这一年，在大家为全国大会全力以赴的同时，他只能尽量做好教练与经理的工作，却到底没能陪到最后…… “日暮。” 蓝发少年的轻唤声让日暮夕雾回过神。 “一旦举办完县大会开幕仪式，你会变得更加忙碌……做好准备了吗？” 幸村精市的问题有些没头没尾的，让日暮夕雾微怔。便是略作思索，逐步习惯作为立海大网球部一员的少年，缓缓颔首，嘴角是浅浅的笑：“幸村君是部长，自然是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闻言，部长大人笑得如春花绽放。 「幸村君：不好意思打扰了，但还是请你允许我对你道一声：谢谢。日暮夕雾敬上」 聚餐结束，刚回到家的幸村精市打开手机，就看到这样一条来自日暮夕雾的简讯，脸上不由得扬起一抹笑：真是敏锐的家伙呐！ 即使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接受了请客，顺便把网球部的其他人都拉上……那位京都少年还是猜出他的用意。 以日暮夕雾的性情与待人处事的方式，和网球部的所有人的关系都不会差，但仅仅是礼貌而有距离的友好还是不够的。无论出于对网球部整体实力的考虑，还是些许关于过往的私心，他希望，那位半路加入的京都少年能尽快融入网球部。 成为朋友，进而成为同伴，一起努力，完成他们共同的目标。 「日暮的感谢我收到了，不过，是不是来点实质的表示更有诚意呢？」 看到幸村精市的回复，日暮夕雾有点懵，想了想，口头上的感谢确实比较虚，可到底什么叫有诚意的“实质”呢？ 「不知道幸村君有什么吩咐的吗，也许我可以做些什么？」 幸村精市的回答只有一句：「下周就要上交的化学实验报告真让人头疼啊。」 日暮夕雾默了。他的这位部长，一贯的表现是品学兼优、德行具备，偏生每每遇到化学，都要化身为问题学生……独独只让他这个班级学委头疼的问题学生。 …… 另一边，幸村精市好半天没收到回复，不自觉地笑了。 ——他能想象得出日暮夕雾收到邮件后的神态……那位温和的少年，以他认真又不忍让别人为难的个性，大概又是无奈又想要努力做些什么好让自己“安分”学习化学吧？ 莫名的，就有一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这样会不会有些恶劣呢？ 嘛，想来以老实人的性格，也不会在意的。 「幸村君：附件一是通用的化学实验报告模板，附件二里有实验的过程，如果有时间的话，也许你可以看一看，希望能得到你的指正。日暮夕雾敬上」 距离之前那封邮件过去一个多小时后，洗完澡正在温习书本的幸村精市就收到了这条信息，打开附件里的视频，不免觉得好笑又感触： 那家伙，竟然因为他的一句玩笑，特地将化学实验的过程从头到尾录制得清清楚楚，极其详细，从实验器皿到每一个步骤，还附着本人的说明与学习感想……也幸而初中的化学还是比较简单，要不然为了这个视频，还不定得花费掉多久的时间。 这般的认真与用心，让人真没办法忍心辜负呐！ 听到邮件提示音，日暮夕雾没有迟疑地拿出手机。 正在一旁摆弄着摄像机的女孩听到动静，循声看向自家兄长，注意到少年脸上淡淡的笑，好奇地把头探过去，可惜还没看到什么，对方就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大哥，你果然谈恋爱了吧！” 妹妹的惊人之语让日暮夕雾怔了怔：“什么？” “明明已经完成了实验报告，还重新做了一遍，又特地找我帮忙摄制视频……还神神秘秘地偷偷发着信息……”日暮千両随手拿起护目镜戴上，“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哥你春心萌动了！” “……千両。”日暮夕雾轻叹，“最近又看了什么剧？” “我说错了吗？” 日暮夕雾摇摇头：“我只是和同学交流一下学习问题。” “所以，大哥还没有心仪的女生？” 少年淡定表示：“现在离成年还早，你说的那些问题还都太早了。” 本来只是半开玩笑的女孩惊道：“不是吧，大哥？难道你成年之前都不准备谈恋爱的吗？” 日暮夕雾不假思索地回：“成年之前，我还不具备完全能负担起责任的能力，随便决定恋情难免会有点草率吧？” 日暮千両扶额，想想她那些还仅是国一的同学们很多都有了男/女朋友，忍不住哀叹：“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古董……” 日暮夕雾见状，目露担忧：“千両想要谈朋友了？我并不是一定要反对你在这个年龄恋爱，只是如果你多思考一段时间，也许冷静一下情绪再做决定，会不会更加妥稳些？” 女孩无力地摆手，只是问：“大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 少年认真回道：“其实，我没有很仔细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有了要在一起的想法，理当做好能担负起一辈子的准备，否则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呢？” “……唉！” “怎么了，千両？” “我后悔啊，为什么我是你的妹妹？” 日暮夕雾微惊：“千両？！” “啊，还是不要了，仔细想想，大哥这样的人做男朋友，女孩子还是很辛苦的。” “……” “有一个问题，大哥能回答我吗？” “嗯？” “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好好奇！” 日暮夕雾顿时为难了：“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以现在想嘛，先做好准备，以后遇到合适的对象就可以早早把握机会啊！” 日暮夕雾对妹妹的说法实在莫可奈何，想说这种事不是他们国中生该考虑的，不过看到妹妹实在好奇的表情，又咽回了话语，仔细考虑了半晌，给出回答：“什么样的都不要紧吧？” 日暮千両顿时黑线了：“这也太随便了吧？大哥，你要对你自己的下半辈子负责啊！” “啊，是这样吗？”日暮夕雾着实难以理解妹妹在这种问题上的执着，也不想随意敷衍，于是又沉吟了片刻，才不确定地说，“也许与声音好听的人交谈会觉得更加愉快些？” “声音好听的人？这是什么标准？”女孩彻底无语了，“真没想到大哥竟然是个声控啊，那你完全可以对着镜子跟你自己谈恋爱吧？” 听到妹妹的说法，日暮夕雾无以言表……不过，总算不再纠缠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越来越晚了……这无可救药的拖延症啊_(:з」∠)_ 第18章 Ch.18 一大早的，绝大多数同学们还在家没来校园时，网球场上就渐渐响起了网球的拍打声。有人在网球墙前独自练习，也有人两两组队互相喂球，还有人在训练着体能…… “仁王君，你的毛巾，还有盐水……” 刚结束一阶段训练的白发少年接过同伴递过来的东西：“Thank you了。” 日暮夕雾淡定地回：“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为了防止手部运动过大，造成伤势恶化的后果，他在部长的命令下，减少了相当程度的训练量，每天就跑跑圈锻炼□□能，熟练一下步法外，能做的练习十分有限。所以在军师的提议下，帮忙管理一些琐碎的事务，毕竟他有过在运动社团当经理的经验，通俗的说，主要就是打打杂，好让社员们更安心地投入训练当中。 仁王雅治擦拭干净脸与脖子的汗水，灌了几口水，稍作休息，再度拿起球拍朝网球场走去：“对了，E区的球网好像破损了。” 正低着头在手册上写着什么的日暮夕雾闻言站起身：“啊，我这就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先记录下来，然后报呈柳君，再进行更换，“多亏仁王君的提醒，ookini！” “不客气哟，Yuuhi，”诈欺师同学语带戏谑，“噗哩~” 听到这一声Yuuhi，日暮夕雾默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声……实在没什么心力纠结：这个刚摆脱没多久的外号，最终还是随他一起被带到了立海大。 不得不再次惊叹，柳君极其强大的情报获取能力，以至于和网球部的大家熟悉后，这个明显带着恶趣味的外号也在网球部迅速传播，甚至部分比较亲近他的一年生，如切原赤也这样单纯的家伙，被坏心眼的学长们带着一口一声地喊“Yuuhi 前辈”。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个外号的由来。 每个人在读书期间，大概都可能遇到那么一两个喜欢给人取“雅号”的家伙。 日暮夕雾就有一个从国小三年同班到毕业的朋友，Yuuhi这个称呼就是他一开始叫出来的……既可以认为是“夕日（Yuuhi）”，恰好与他姓名里的汉字意思相近，也能直接当成人名“悠妃（Yuuhi）”——正是前几年最火的电视剧女主角的名字…… 夕日也好，还是悠妃，日暮夕雾不可能对一个玩笑性的外号较真，从一开始被喊Yuuhi的懵忡，但现在的习以为常…… “哎，日暮，你今天也带了巧克力吧？”问这话的明显是甜食爱好者丸井文太。 日暮夕雾停足：“不好意思，丸井君，巧克力在背包里，我现在要去E区，可能要稍等一会儿才能拿给你……或者你不嫌麻烦的话，也许可以自己去拿？就在储物柜里……” 加入网球部后，每天在家用完早餐到校后还要进行相当强度的晨训，他就习惯了随时在包里装上几块高热度的巧克力以便补充能量。 自打丸井文太上次尝试过京都的抹茶，就对日暮夕雾的抹茶巧克力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兴趣。 “不麻烦不麻烦，哈哈，谢了啦，Yuuki~” “其实也许丸井君唤我为Yuuhi会更……” 日暮夕雾的话音被晨风吹散，他那位活泼热情的红发朋友已迫不及待地朝休息室奔去了。 “前辈，你是来找我打球的吗？” 一听到这干劲十足的嗓音，就知道对方是谁了。日暮夕雾轻笑：“抱歉啊，切原君，部长说了，让我暂时不要与人对练。” “诶？”一年生用手刨了刨卷发，“前辈的手还没好啊？这都好多天了……” “其实已经好了，只不过保险起见，暂时不宜进行长时间的剧烈运动。” “哦哦！” “那就不耽误切原君的练习了，”日暮夕雾嘱咐了一句，“切原君要是累了的话，可以去休息椅那补充点盐水……” “Yuuhi前辈太小看我了，这么点练习量根本就没什么。” “啊，切原君很厉害，每天都在进步呢……”日暮夕雾温声赞道。 “哈哈，是吧，我可是要成为全国No.1的人！” “切原君，加油，我就不打扰你了。” 简短的几句交流也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日暮夕雾对切原赤也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日安，日暮君。” “柳生君，早安，训练结束了吗？”说着，日暮夕雾将毛巾与水递给了来人。 “谢谢。”绅士柳生先是礼貌地道谢，回答起问题，“晨训还没结束，只是学生会今早有个会议，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是这样吗？真是很辛苦啊，”日暮夕雾语气一转，建议道，“也许柳生君可以先去换一下衣服？更衣室现在没有人。再过几分钟，真田副部长要去参加风纪委的会议，可能也要用到更衣室的。” 柳生冲这位京都少年微微点头，对他的提醒表示感激——作为刚加入网球部的新人，和一群人挤在一个屋子里脱换衣服总有些不符合绅士的作风呐！ “日暮，你有没有看到文太？” 巴西少年带着一脸担忧走过来。 日暮夕雾略感意外，快速地环顾了周围后，对杰克桑原说：“没多久还看到他……” “文太被弦一郎罚去跑步了。”参谋的嗓音突兀地在两人后面响起。 日暮夕雾一怔：“丸井君遇到什么事了吗？” “偷吃你的巧克力，被弦一郎撞到了。”柳莲二言简意赅地将事件表述得清清楚楚。 “……其实是特意为丸井君准备的巧克力，我让他自己去拿的。”京都少年有些抱歉。 “文太甜食吃得太多了，”幸村精市的声音忽然插-入，“多运动一下也好，免得出现能量补充过了头的情况。” “部长……” 幸村精市披着外套走到跟前，朝日暮夕雾摊开一只手掌：“写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日暮夕雾将手册递给蓝发少年，语气谦然道：“没有写完，还没来得及校正，许多想法都要进一步完善……” 这份手册上写的东西，也算是另类的训练吧，虽然幸村精市为了让日暮夕雾养好手减了他许多的任务，但也没打算真让他把精力都放在杂事上……所以便布下了“作业”，大体就是让他观摩其他人的网球，分析每人的长短，写下自己的感想，以及针对性地提出技术性的建议与意见，如此等等。 也算是一种想象练习吧。 幸村精市快速地翻阅完日暮夕雾的“作业”，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笑：“做得不错，日暮，基础很牢固，观察力敏锐，眼力不错……只是，除了经验上的欠缺，还少了一点东西呢。” 日暮夕雾一愣，便是虚心请教：“我能知道哪方面的问题吗，部长，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幸村精市没有明确表态，但意思俨然明显：“这就需要日暮你自己去认识你的网球了。” 日暮夕雾没有强求——他敏锐地察觉到，部长对他的网球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所以除了偶尔的提醒，尽量不会干扰到他的训练——便默默思考了片刻，轻声重复着早已下定的决心：“我会努力的，部长。” 蓝发少年微笑：“那就继续加油吧，Yuuko。” 日暮夕雾听到部长对他的称呼，心底再次涌起熟悉的无奈感……真是恶趣味啊，他的部长！ “日暮的表情真的很有趣啊。”幸村精市笑着，仿若有百合在盛放。 第19章 Ch.19 日暮夕雾臂上的伤养了几天便痊愈了，严谨负责的校医再三嘱咐不要用手过度，才允许他恢复往常的训练量，于是拿起球拍，按照柳莲二重新设计的任务单，再度投入到高强度的练习中去。 部长的话记忆犹新，无论做什么都会竭尽所能的京都少年，以期能及早妥善地化解自身的问题……地区预赛的通知随时可能下达，意味着这一年各大国中网球部的角逐即将开始，作为部团的一员，不管有没有上赛场的机会，他理当做足准备，绝不能拖了立海大的后腿，为了同伴那样炙热而坚定的目标，务必要做到自己的最佳。 在网球部紧张有序的训练中迎来了卯月的最后一天。期间又举办了一次练习赛，不过这一会日暮夕雾没再参加，作为一个观众，看了几位正选的比赛——直观地认知到什么叫准全国级选手——那还只是大家没完全发挥自己全部实力的水准。 超级新生切原赤也激动又兴奋，越发坚定了要打倒“三大怪物”的决心。 日暮夕雾在被大家的实力震撼到的同时，又有点疑惑，以及少许遏制不住的好奇心： 柳君和副部长他们当然厉害且不提……幸村精市的水准，似乎和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层次，他觉得仁王君评价得极准确，“深不可测”，那是一种让他们无法预测到的极限吧。 “在立海大，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幸村君。”没有丝毫迟疑，少年这样回答着别人的问题。 “因为幸村君是你们网球部的部长吗？” “这只是一部分理由，”日暮夕雾温和地回答，“除了是部长，网球水准极高，他的学习成绩也极优秀，在生活上是个很好的人，对同学们都很友善。” 女孩不由得笑了：“听起来，幸村君是日暮君的偶像咯？” 少年斟酌了一下用词：“也许可以说，我希望能从幸村君身上学习到一些东西吧？” “所以，我没有说错啊。” 日暮夕雾浅浅一笑：“我并没有七条同学说错的意思。”语气自然地转换，“这个填好了，是直接塞到这盒子里吗？” “对啊，”七条同学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辛苦你啦，日暮君。”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没什么。” “那，日暮君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如果我能够帮到的话。” “你肯定可以的，”女孩语速加快，将一叠纸条送到对方面前，“替我把这些给你们部的其他人，让他们也投一票呗。拜托！” “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七条同学在拜托日暮什么呢，兴许我也能帮上忙？”少年淡淡的嗓音在一边响起。 七条同学猛地抬起头看到来到座位旁的蓝发少年，顿时变了脸色，结结巴巴地回：“没、没什么，那个，快上课了，我回班级了……” 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整个人像是见鬼了般匆匆忙忙地跑出了C组。 日暮夕雾被女孩的反应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朝他的邻桌看去——笑意盈盈的蓝发少年，怎么看都可谓温雅劭美，让人赏心悦目啊。 “日暮，”幸村精市坐回自己的位子，注视着有点纳闷的京都少年，“其实你没必要时刻都那么体贴的。” 日暮夕雾微怔，便稍加思索，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刚才并没有答应七条同学的意思。”京都味的语调柔缓轻徐，“请托这样的事，可能还是由本人当面说比较适合吧？这样大家帮起忙来就会更加用心。” 幸村精市平静地开口：“大概七条同学认为由她去说，大家不会答应吧？” “是这样吗？” “新闻部经常会弄这样的问卷，有时候写出来的东西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困扰吧……” 日暮夕雾了然：“原来如此。”在新野田他与新闻部的社员接触过许多次，大约能明白幸村说的意思。 “也许哪天整个立海校园就会传出一些关于你的什么绯闻哦，日暮。” “啊……” 幸村精市又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完全可以拒绝的。” “……也是举手之劳。”说着，日暮夕雾连忙补充，“以后我会注意的，多谢幸村君的提醒。” “我猜日暮说得最多的词语就是‘谢谢’……不对，也可能是‘抱歉’‘不好意思’？” “抱歉……”日暮夕雾话语顿住，不由得轻笑，“我也不知道呢，幸村君。” 幸村精市失笑，视线扫过对方的桌子，话锋一转，问：“人气很高啊，日暮，今天你收到的东西尤其多呐。” 日暮夕雾神态温柔，舒缓的语调更多了一种缱绻的错觉：“是同学们太友善了，让我真觉得受宠若惊……” 幸村精市对他的说法不做评述，只是出声唤道：“呐，日暮……” “我好像还没说，”蓝发少年语带笑意，“生日快乐。” 是的，今天是日暮夕雾十四岁的生日。 一早就收到同学与朋友的许多祝福，让他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待到傍晚回了家，外婆与两个妹妹又一起下厨，为他准备了一顿不算丰盛却极其温暖的生日饭。 回到房间，日暮夕雾将今天收到的礼物逐一打开，然后仔细地存放好。 一瓶开了封的发胶，是刚刚得知前辈生日、完全没有准备的切原赤也给的——在这个一年生看来，他那位日暮前辈的发型跟他的卷发一样不好打理，当然需要随身带一瓶发胶了。 一袋抹茶的糖果，是最喜爱甜食的丸井文太送的。 一卷蓝色护手胶，是杰克桑原特地挑选的。 一只搞怪的布娃娃，据说是仁王雅治在手工课上的作品。 一本阐述逻辑推理方法论的书，由柳生比吕士诚心推荐的。 一对负重腕套，外加一张新的训练单，就是柳莲二准备的礼物。 一副内容为“终始一贯”的书法，毫无疑问是真田弦一郎的作书——这位副部长，在送书法的同时，还严肃郑重地嘱咐：“日暮，终始一贯，才能不失正鹄，你绝不能松懈。” 最后，是一副素描。 日暮夕雾看到画上的人时，有点失神：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保持着身体跃起的姿势，高高地挥起球拍——只是一张静态的、还没色彩的图，隐约透出的紧张与压迫感，让人恍惚有种置身在比赛当中的错觉。 但，日暮夕雾知道，画中的人跟真实的自己是不一样的，对方的眼里有着他没有的东西，那样的东西让色调黑白的少年整个人都像在熠熠发光…… ——明确而坚定的目标； ——热情与信念。 那是驱使他加入网球部最初时的缘由，也是他尚且缺乏的一种精神。 日暮夕雾凝视着画中的少年，目光落在底下的落款：幸村精市——原来在幸村君的眼里，他是……不，他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日暖风轻。 这是皋月的第二个周末，国中网球地区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今天的胜村公园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比赛在十二点整开始，双方学校的网球部部长要先确定出战名单。 “单打三，日暮夕雾。” 猛然听到幸村精市这样的安排，日暮夕雾还愣了一下： 这样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合理，毕竟他早就知道在县大会前，正选是不出赛的，只是……单打三在这一场比赛还是相当关键的——毕竟，立海大的野心是要以每场比赛三战全胜的成绩直接闯入关东大赛的。 “Game 立海大，6-0。” “单打三开始。” “日暮……” 经过教练席的少年停步：“不知道部长有什么吩咐？” 幸村精市说了一句：“十二分钟。” 前面两场双打，都是在十三分钟多不到十四分钟结束的。 日暮夕雾并没有因为这样有点严格的要求不满，对他的部长保证：“我会尽力的。” “加油啊，日暮！”丸井文太等人为第一次正式比赛的少年鼓着气。 “噗，小心哟，Yuuhi，超过十二分钟，等着你的就是副部长的铁拳制裁哦！” 京都少年对着同伴们轻轻点头，迈步走到网球场的一端。 立海，必胜——这是网球部所有人的目标。 日暮夕雾永远也不愿成为同伴的累赘，所以…… 首战，必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现在才更……因为有点卡文，总想着不要流水账……结果更卡了，所以我继续流水账吧。 多谢 端赋 的地雷。 第20章 Ch.20 第三单打十分关键，尤其对此次立海的对手丽春中学而言，在前两场的双打比赛已然失利的态势下，单打三比赛的输赢，直接决定了他们能否有机会再进一步——尽管，也许他们自己都知道面对着已经具备“王者”之名的立海大，他们几乎毫无胜算的希望。 显而易见，丽春中针对这一盘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比赛做出他们最慎重的安排……选择网球部实力最强的一位选手，也即是他们的部长中村和泉担任单打三。 “丽春中？完全没听过啊，要是让我上，根本就用不了十二分钟。”切原赤也大放厥词，明显还在对他不被允许参赛一事耿耿于怀。 “没那么简单哦，赤也。”作为前辈，丸井文太知道的东西自然比学弟要多，“虽然丽春中整体实力不怎么样，但他们那个部长还是有些水准的。” 一年生疑惑地瞪大眼：“就是那个中村什么的？” “去年的预选赛，他以两球的优势赢了我们当时的三年级前辈呢。”红发少年说明。 “不是吧？那什么前辈也太逊了。” “中村和泉，网前截击型选手，去年曾参加过Jr.选拔，有一定的实力。”立海大的参谋简略地给出对手的情报，“如果不是遇到我们立海大，丽春中想要进县大会决赛还是有些可能的。” “反正日暮想要在十二分钟内打败中村桑还是有些麻烦吧！”丸井文太这样说着，语气却十分轻松，双手搭在后脑勺，“还没见过他被真田铁拳制裁过啊。” 只听，柳莲二报出一个数据：“34.7%。” “那Yuuhi可得小心了，噗哩~” 转回赛场。 第一局是由中村发球，这位丽春中网球部部长除了最擅于网前截击外，在力量与速度上也是不俗的，在输了前两场双打的压力下，他自然想要在这一盘单打比赛中扳回颓势，争取支配赛事的节奏。 走上来就发了一个高速球，明显打着让对手措手不及的目的。 可惜，在立海大网球部，日暮夕雾的网球一直以基础牢固、球风稳健而出名。 毫无疑问，中村“先发制人”的计划失败了。 “挑高球啊，”丸井文太看到日暮夕雾的招式不由得又开口，“日暮果然担心被铁拳制裁吗，一上场就这么积极进攻……” “日暮这一招很有技巧，”杰克桑原也出声评价，“既高且深，绕行的弧度也很大，迫使中村桑无法近网攻击，想要扣杀也很难有明显的效果。” 这边话语未落，赛场上的情况果然如立海大几人所想的那样变化着：面对日暮夕雾突如其来的高球，为了有效反击，中村和泉不得不采取扣杀的方式，试图以一个高压球扭转局面。 抱臂观赛的蓝发少年突然轻笑了一声：“还是在试探呐！” 柳莲二轻颔首：“从一开始就破坏对手先发制人的战略，反而迫得对方必须根据他的节奏来，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不仅容易让人产生疑虑、束手束脚……中村桑始终发挥不了自己的得意技，只能反复打出高压球，精力和体能会加速消耗。” 依然不出一众人所料，中村和泉尽管以加压的方式成功地将球回击过去，但扣杀得太浅，刚弹到后场，就被日暮夕雾不紧不慢地接着了。 “Game 日暮，1-0。” 第一局，日暮夕雾就通过采用高球与长短球的结合方式，让他的对手疲于应付，最终一分不失，顺利破发。 “还可以嘛，日暮前辈。”还在惦记着当初未完的那场练习赛的切原赤也，用手指搓了搓鼻子，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一分三十七秒。”丸井文太凑到军师边看了眼对方手中的秒表，笑道，“照目前的情况，日暮想要在十二分钟内结束比赛还是挺有希望的啊！” 一直沉默观赛的柳生比吕士扶了扶镜架：“丽春中的人看起来并不太担心。” “也许中村桑还有什么杀手锏呢！”仁王雅治接过话。 “能进Jr.选拔的，肯定没那么简单。”杰克桑原神色有点严肃。 “管他简单不简单……我只想知道Yuuhi前辈怎么还不发球？上次跟我比赛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闭着眼睛拿球难道在学柳前辈吗？”切原赤也看着迟迟没见发球的日暮夕雾有些急躁。 “听部长的说法，是日暮在磨练‘心’什么的，好像是学弓道时养成的习惯，很深奥的感觉。”丸井文太好心为学弟解释。 正在同伴们说话时，静伫在底线外的京都少年突然动了。 抛球，挥拍。 网球如一道黄芒迅疾地在观众的视野里留下一道折线，来不及眨眼间就擦着地面滑行到后场。 “Fifteen, love.” “Ace球啊，太漂亮了！” 观赛的人群有些躁动。 场上，对峙的两人都十分冷静。尤其是，相对处于下风的中村和泉，面临丢了发球局、第二局开局不利的情势，上场时那种强盛的气势竟然没被削弱多少。 “中村和泉，无论在网球技术上，还是比赛经验，临场反应等，都还算可以，”幸村精市注视着赛场，“很适合给现在的日暮磨砺一下。” “部长对Yuuhi真够用心啊。”仁王雅治别有意味地笑着。 幸村精市头也没回，淡淡地说：“仁王很羡慕？看来以后我也要对你多关注一些……” “噗，不敢……比起我，还是Yuuhi君更需要部长的‘关照’吧！” “Forty, love.” 眼看日暮夕雾就要成功保住自己的发球局时，情势陡然一变。 逐步适应他的发球的中村和泉，成功地将球打回，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后，忽地挑起一个高球，在日暮夕雾加压扣杀后，他使出了一个从未用过的招式，在球落地前成功截杀…… “Forty, fifteen.” 被截杀的网球飞过网时，突然急速直落，从后场赶往网前的日暮夕雾还是慢了一步。 “诶？那个家伙的截杀还有点看头嘛！”切原赤也惊奇道。 “中村桑模仿了日暮刚才的战术啊。”丸井文太说罢，嘴上吹出一个泡泡，“果然他保留了实力，之前那么辛苦多半也是装模作样，麻痹对手……就为了等日暮的这个破绽。” 柳莲二淡声道：“破绽吗？” “Forty, thirty.” “Deuce.” 赛场上，中村和泉接连拿到数分，现在双方已是40平了。 “看起来不太妙……” 杰克桑原忧虑道：“照这个态势，日暮有可能被破发啊。” 切原赤也探头看着秒表：“这一局已经超过两分钟了！真是的，日暮前辈到底在干什么啊？！” 对面，丽春中的人十分激动，不断有人在高呼着“前辈加油”、“丽春”之类的口号。 不过立海大的同学们毫不示弱，整齐地喊着“王者立海大”。 日暮夕雾站在底线外，微垂着头，左手轻拍着网球。 稍刻，猛地将球握在掌中。 少年侧着身，与中线呈四十五度角的姿势站立，银灰色球拍被举到胸前，他低垂着眼睑，神态宁和、气息平静，一时之间出了呼吸，不见丝毫的动作。 日暮夕雾忽而睁开眼，手上微用力，捏着黄色小球，对球场那边的人微微点头，这才再次动了起来…… 又是一个发球！ 作者有话要说： 流日不利，鼠标摔坏了，电脑触摸板也坏了……为了发这一章费了好大的力。明天赶紧去买个鼠标…… 比赛都是胡扯瞎说的。 第21章 Ch.21 随着中村和泉的气势增强、进攻愈来愈猛，丽春中的一众人是难掩兴奋与期待的，面对日暮夕雾接下来的发球，他们笃定自家部长定有破解的妙招，一鼓作气就破了对手的发球局也说不准。 ——这不仅是部员对部长的信任，也并非看轻王者立海的实力，而是在他们早先得到的情报中，日暮夕雾是今年才加入网球部的，在此前甚至从没见过他打网球，就算可能有什么惊人的天赋，一个完全没有上过赛场的新手如何能够比得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牌运动员？！ 当然，丽春中的人不是没猜到对手这样安排参赛人员的意图——显而易见，立海大根本不把他们这样的对手放在眼里，纯粹拿己方当做磨练新人的踏脚石——这样不言自明的轻视让他们很不爽，却无可奈何…… 恼怒之余，不可否认，又有一丝庆幸，对方这种安排同时意味着是他们丽春中有可能再进一步的机会。只要赢了单打三，才有可能继续鏖战单打二和单打一……这次预选赛，立海大派出的都是类似日暮夕雾这样的新人，正选根本就不会上场。 事实会如丽春中的人希望的那样吗？ 就在他们屏息等待自家部长发威时，忽是眼前一花，黄色的小球一眨眼穿越飞过球网。乍一看，日暮夕雾的这个发球无论在球路还是速度上，都与前几次相差无几。 近网的中村和泉果然如先前一样成功拦截。 事情却出了变化。中村和泉挥拍挡下网球的一刹那，手臂不由自主地往后方压去，网球擦着拍线急速旋转，在他稍顿的瞬息之间，突兀地弹起，朝后方飞去。 中村和泉不愧是具备一定经验的网球老手，反应十分机敏，当下顺着球路追向后场——出乎意料的是，本该朝右方后场弹去的网球莫名其妙地变了飞行的方向，绕行出一个十分奇妙的大弧线。 变幻而诡异的球路让接发球的人反应不及，转身往左后场疾奔的他，眼睁睁地看着网球三度转向，最后落回网前…… 全场人被这个诡异的发球震了一下，顿时一片沉寂。 连裁判都愣了一会儿才宣布：“G、Game 日暮，2-0。” “不可能吧，那样的发球……” 丽春中那边俨然无法相信。 立海大这边的一众人也是讶异无比。 “好厉害！”切原赤也双眼发光，“都没看过Yuuhi前辈用过那样的发球……下次练习赛，一定要再和他打一场！” “噗哩~Yuuhi总是让人惊喜呐。” “很不简单的发球，”杰克桑原开口。 “绕了一个大回环，又不是蛇球，”丸井文太忍不住笑着，“看中村桑的表情，感觉像是被耍了一样。” 包括一直负责安排日暮夕雾训练、对他数据算是了如指掌的军师都有点小意外的模样。 柳生比吕士偏头看向柳莲二：“那个球路，接近形成一个莫比乌斯环了吧？” 柳莲二颔首：“这一次的发球表面上与前两次一样，实际上日暮在引拍时的站姿有所不同，腕部的力量也有很大的变化，球拍的角度故意压低了……误导了中村桑，并利用了他桑挥拍时的习惯动作。” 其效果就是，一旦中村和泉近网拦截，接近翻倍的力量让他无法立刻将球打回，在这稍顿的空隙，日暮夕雾的技巧发挥了作用，网球擦着对手的拍线，借力产生了逆旋转，最终完全这样一个旁人眼里不可思议的发球。 “不懂什么莫比乌斯环，反正就是日暮的破绽并不是破绽，中村桑其实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丸井文太总结道。 柳莲二点头：“前几个球是日暮在收集对手的数据。” “不过那一个发球招也不好经常用吧？很考验臂力和技巧，只要有一点失误就会发球失败。” 仁王雅治出声道：“Yuuhi以前是学弓道的吧，弓道对臂力的要求不一般哦。” “所以说日暮基础好嘛，体能、臂力、速度还有步法，不管哪方面都没有短板。” “最主要的是，他擅长利用对手本身的技巧，制造、利用对方的破绽。” 就在同伴们分析评述自己的网球时，日暮夕雾没费太多功夫又赢了一局。 “诶诶，Yuuhi前辈又进步了，速度、力量变得更厉害了！”切原赤也语气兴奋地开口。 只见赛场上，日暮夕雾一改前两局防御反击为主的风格，从第四局开始主动进攻起来。 “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见到那个发球呢？”一众人都有些好奇。 可惜的是，日暮夕雾并没有再打出那样奇特的球路。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对手就能在他手上讨好……实际上，尽管他的网球没有多少花哨的招式，但每一次的发球与反击都不再重复先前的技巧。 以牢靠的基础技术为依仗，在不缺乏速度、力量与体能的优势下，麻痹对手，设置障眼法，引导犯错……是他最频繁使用的战术，即使对手提高警惕，也防不及防。 日暮夕雾采取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Game日暮，5-0。” “交换场地。” 日暮夕雾握着网球拍朝对场区走去，经过教练席前被自家的部长叫住。 “部长？” 幸村精市双臂抱胸，提醒了一声：“已经十分二十秒了。” 毕竟是第一次参赛，对手的水准也不简单，日暮夕雾能在十分钟拿下五局，已经接近他现下最佳水准了吧？ 在剩余的100秒内，即使全力以赴，想要在这规定时限内赢最后一局，日暮夕雾没有完全的把握。他的对手，尽管彻底处在劣势，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反而在重压之下激发了更多的战意，这一局兴许比前几局更要艰难。 京都少年却不见丝毫急躁，朝他的部长微点头：“我会加快速度的。” 日暮夕雾果然加快速度了。 立海大一众人十分惊喜。 “是上次跟我比赛用的步法……”切原赤也大惊小怪。 丸井文太看向军师：“那个什么音乐灵感？” “幸村称为‘巴赫灵感’。”军师说明，“日暮这个步法的完成度已经达到了84%。” “噗，参谋的这个数据是怎么得出的？我很好奇。”仁王雅治问。 “机密。” “好像不只是‘巴赫灵感’。”杰克桑原有所发现。 丸井文太睁大眼：“啊咧，日暮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回事？嗖的就跑到网前了，用的不是那什么舞步吧？” 柳莲二不由得眯起眼：“是一种滑步技巧，速度增加了1.5倍。” “深藏不露啊，Yuuhi君。” 日暮夕雾不仅加快了步速，手臂的力量也显而易见有所增长。就算他还是没用那个“莫比乌斯”发球，哪怕中村和泉每每成功拦截，依然被他利用长短球、削球以及斜线球等技巧，调动得满场跑，稍有不慎就会出错…… 最终，单打三的结果毫无意外——对立海大的一众人而言——日暮夕雾以6-0的分数完胜丽春中的部长。 单打三的胜利，意味着立海大网球部成功迈出今年称霸国中界的第一步。 日暮夕雾站在网前朝对面伸出手。 气息还没平复的中村和泉注视着眼前这位名不经传的网球运动员，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多谢中村桑的指教，”日暮夕雾温声开口，语气透着不好意思，“中村桑的网球让我学习到很多东西呢！” 其实这样的说法不可能安慰到失败者的心情……但看到京都少年温和而真诚的笑脸，中村和泉最终掩下复杂的心情，伸手握着对方的手：“和日暮君比赛，让我也受益匪浅。” 日暮夕雾笑意更深，显得十分高兴。 见状，中村和泉神色柔和了些许，在松开对方的手时，补充了一句：“期待你们立海大能够再次拿下全国大赛的冠军。” “承你吉言了，中村桑，”日暮夕雾轻声回，“也期待着有机会还能与你打网球。” “……会有机会的。” “十一分五十六秒。”日暮夕雾回到同伴跟前，就听到军师报出他这一场比赛的用时。 幸村精市起身离开教练席，一直没多少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我还担心日暮会被真田铁拳制裁呐！”说着“担心”，语气却似乎有那么点遗憾。 切原赤也则是明显的惋惜：“还没见过Yuuhi前辈被副部长打……” “就差四秒啊。”丸井文太叹道。 “还真是可惜，噗哩~” 日暮夕雾笑了笑，并不在意同伴们的玩笑——第一次正式比赛，能达到部长要求的成绩，让他感到十分安慰……并不是惧怕被副部长铁拳制裁，只是不愿让大家失望呢。 “今天的预选赛只是个热身，”听着大家玩笑，幸村精市发话了，“今年的全国大赛才开始，接下来还要大家更努力。” “不要松懈！”真田弦一郎一脸严肃，说出他的口头禅。 切原赤也斗志满满：“我们一直都会是全国No.1的。” 丸井文太笑着，一双大眼里全是自信：“我们立海大毫无死角啊！” 几人的手叠到一起，异口同声喊着：“立海大，常胜！加油！” 情绪起伏一向不太明显的日暮夕雾忽然有一种心潮澎拜的感觉，同伴们手掌的温度略显炙热，仿佛通过自己的手臂，顺着血管一直烧到了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比赛都是闭着眼睛瞎说……有点羞耻啊。 第22章 Ch.22 盛春的正午，天蓝、云白、风暖，校园的风景正好。姹紫嫣红的屋顶花园里，温文和善的清隽少年，柔美可爱的娇俏女孩，俨然构成了一幅唯美的画卷。 “……抱歉，松本学姐。全国大赛在即，恐怕暂时没工夫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少年的嗓音温润动听，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日暮夕雾迈出的脚步顿住，一时间觉得尴尬不已，原想着不惊扰那边的两人悄然退开，不巧一抬眼，刚好就对上了当事人之一的目光……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心里添了些许赧然。 被唤作“松本学姐”的女孩羞窘地道歉，颤抖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当她发现了另一位少年的存在时，彻底绷不住脸色，胡乱地告了声再见，慌张地跑开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眨眼间，天台上只剩下了两个少年。 日暮夕雾没想到自己会撞上这样的场面，心情是十分的不好意思：“抱歉，幸村君，我不知道你在……” 幸村精市面上坦然，语气含笑：“这里是公共场合，日暮没有道歉的必要。” “啊……”日暮夕雾神态拘谨，不自在地侧头朝女孩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松本学姐还好吗？” “日暮似乎认识松本学姐？” “她与表妹在一个社团，见过几次面。” “怪不得你这么关心她……” 听到自家部长别有意味的语气，日暮夕雾有点淡定不能：“幸村君也许误会了，我与松本学姐其实不算熟识。” “嗯？我误会了什么吗？”幸村精市一脸无辜的表情。 京都少年默了，片刻后歉意开口：“……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 话语刚落，就听到蓝发少年扑哧笑了：“Yuuko的反应实在有趣呐，让人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日暮夕雾半晌无言，柔和的眉目之间是淡淡的无奈，和少许的纵容之色。 ——不得不说，生理年龄小他一岁但实际上心理年龄要大他不少的幸村精市，每每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总觉得有点意思……大概，这也是他忍不住想要看对方变脸的一个缘由吧？ “……幸村君你开心就好。”最终，京都少年这样表示。 幸村精市面上还带着少许的笑意，语气一转，没忘记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不用担心，日暮……松本学姐她会好的。” 日暮夕雾点了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感情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明确的态度对女孩来说是好事，就算一时伤心，也比暧昧不清好——这是他两个妹妹教给他的道理。 “今天中午没有去音乐室吗？” “这两天在音乐室练习的人较多，”日暮夕雾答道，“不好打扰到大家。” 幸村精市了然：“原来如此，之前就听柳说过……” 日暮夕雾疑惑地看向蓝发少年。 “日暮每天午休会在音乐室拉大提琴的消息传出去了，所以大家都是冲着你去的音乐室吧。” “是这样吗？” 幸村精市笑道：“你现在可是校园风云人物之一。” 日暮夕雾对自家部长的说法有点意外，仔细想了想这些天在学校的处境，脑筋转动一下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我在比赛中的表现吗？” 除了地区预选赛第一场的单打三外，他同样参与了其后的准决赛与决赛，一次单打三，一次与同样是新手的柳生比吕士组成双打二…… 三战三胜，他作为一名新晋网球运动员，开始逐渐有了名气。 幸村精市没有否认：“大家十分看好你。” 自然，日暮夕雾不会因此自满，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两人免不了就网球问题探讨了起来。 “……只要步法速度再快一点，熟悉球路的回环规律，也就起不到作用了。” 幸村精市问道：“那么，日暮想好了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吗？” “在臂力上加重，改变引拍的角度，将最终的旋转效果增强，环形球路由飞向后场再转向变为绕过人体的方式……这样被破解的可能性会降低许多。” ——两人讨论的正是日暮夕雾只用过一次、还不成熟的“莫比乌斯发球”。 “对手腕的负担同时增加不止一倍呐！”幸村精市如是评价。 日暮夕雾轻声道：“赛场上没有无法破解的招式，只能做到尽善尽美。” “你觉得这个招式已经尽善尽美了？” 京都少年摇头：“没有。一旦遇到的对手更擅于旋转的技巧，在接发球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消除旋转……那么，我这个发球就失去了作用。” 幸村精市淡声问：“日暮准备怎样应对呢？” “……以我目前的水准，如果遇到这样的对手，大概只能束手无策吧？” “所以？” “只能再继续努力，遇到问题才好解决问题。”日暮夕雾坦言。 闻言，幸村精市满意地笑了。 “幸村君又在照料花草？”谈完网球，日暮夕雾转换了一个话题，“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彼此已经十分熟悉了，他问话时也就随意了一些。 “暂时不需要特别打点，浇些水就可以了，”蓝发少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笑如春风发出邀请，“那一片的花都开了，要去看一看吗，日暮？” “啊。” 拥簇成团的一片紫，像是氤氲着朦胧云雾…… “这些都是夕雾，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看的。” “呀嘞呀嘞，夕雾君是在夸你自己吗？” “幸村君……”对着自家部长的笑容，日暮夕雾莫可奈何，只好拙劣地转移话题，看向相邻的花坛，“这里的花好像也快开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幸村精市没再继续打趣，顺着京都少年的视线看去：“是矢车菊。” “矢车菊？是德国国花吧？好像寓意挺吉利的。” “看来日暮挺了解矢车菊的。” “之前听过幸村君的介绍，对花草有些好奇，所以闲暇时看了点相关书籍。”日暮夕雾温声说道，“不过现实中看到花草，大多数还是不认识。” “想要认识花草，光靠看书可不行哦，日暮……” 日暮夕雾坐在花坛边，听着蓝发少年的解说——毋庸置疑，说到这些可爱的花花草草，他家这位部长大人心情指数一下子提高了许多，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本性温和的京都少年自然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 “幸村君知道这些花苞什么时候能绽放吗？” “可能明早就能看到开花，最迟也不超过一两天。” “真期待看到她们花开的样子，”日暮夕雾语气柔和，“也许这一周的美术作业画矢车菊是个很好的选择呢。” 上午美术课布置的课题就是植物。 “真巧，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是这样吗？” 幸村精市看了看对方一直拿在手里的本子：“那是你的绘画本？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位来自京都的少年品学兼优、多才多艺，给人感觉都有点不真实了……让人不得不期待他的画技。 乍然听到这样的请求，日暮夕雾愣了一愣。 幸村精市察觉到他的迟疑，微笑地问：“不方便让人看吗？” “并没有。”京都少年回着话，将本子递给他的邻桌同学。 “噗——” 日暮夕雾面色淡然，掩去心里的无力感：“……让幸村君见笑了。” “抱歉抱歉，”幸村精市忍笑，“只是太意外了。没想到日暮的画……这么有特色，嗯……你这是在模仿印象派？” 日暮夕雾沉默了稍刻，才回：“我原本想画出唐绘的风格……” 蓝发少年再度破功了——笑得真是百花都失了色。 “……日暮可以试着换一下风格，还是印象派更适合你。” 其实，部长大人你真没必要这么安慰……想要画出唐绘的感觉，却被说是印象派，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好在，被两个妹妹笑过无数次的日暮夕雾早已学会接受事实。 按照千両的说法，他就是一标准“灵魂画师”——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好像就是那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晓风上天澜 的地雷 第23章 Ch.23 “球技大会？” “……这是报名表，日暮君和幸村君都要参加的吧，你们俩可是我们班在运动方面最擅长的了。” 经过班体育委员的鼓吹，日暮夕雾收下了球技大会的报名表，不过在准备填写自己的姓名时，才发现了情况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不能报自己所在社团的项目？” ——这一点，体育委员没有提前说明。 邻桌的蓝发少年笑了：“球技大会一直都有这个规则，日暮不知道吗？” 日暮夕雾有些尴尬：“我之前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 “新野田中没有球技大会？”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新野田每年有夏冬运动会，专门进行的球技竞赛我没经历过。” 幸村精市了然，转而问：“那么，日暮决定好了要参加哪个吗？” “既然不可以选网球……”日暮夕雾看着报名表上五花八门的球类运动项目，一时有点为难，“除了在体育课上了解过一点桌球、篮球和足球，其他的都没怎么接触过，”顿了顿，看向没怎么犹豫提笔在表格上写起来的蓝发少年，“幸村君已经确定好项目了吗？” “我对板球有些兴趣。”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回。 “……我看过一次板球的比赛，很不简单的感觉。” “日暮打算与我组队吗？” 日暮夕雾面露惭色：“我完全不懂板球。” “不懂也不要紧哦，”幸村精市笑道，“这才是球技大会的乐趣所在。” “是这样吗？” “所以，日暮你的决定是？” “虽然期待与幸村君搭档，但让一窍不通的我参加这样难度的比赛，不是一个适合的选择。”日暮夕雾摇头——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输赢，却不愿因为自己，让朋友或者同伴承受失败的结果——拿起报名表，认真思考着，“也许我可以考虑羽毛球或者桌球……” 至少都是Tennis嘛，与网球有一定的共同之处。 幸村精市说道：“报名这两个项目的人大概是最多的。” 闻言，日暮夕雾不由得迟疑了：“不知道幸村君有什么想法？” “羽毛球、桌球，还有篮球、足球、排球……这些项目，网球部的大家应该都有人报过了，”幸村精市对着表格若有所思，“只有最后这个毽球，是今年新加的项目，选择它的人大概不多，网球部也没听说谁报了名。” “毽球？”日暮夕雾疑惑，语带不好意思，“我之前没听说过这个运动，真是孤陋寡闻了呢。” 幸村精市的目光落在邻桌京都少年身上，嘴角忽而扬起一个趣味的笑，十分有部长气势地开口：“呐，日暮，我们立海大网球部应该是毫无死角……” “啊？”日暮夕雾没太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尽管“毫无死角”这样过于张扬、略给人狂妄感觉的口号，与他本人的行事风格并不太相符，但是身为立海大网球部的一员，他一直努力要求自己做到这一点。 幸村精市继续表示：“去年的球技大会，我们网球部在各个项目都拿到了数一数二的名次……今年这个新增加的毽球也不能松懈。”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点头。 “就拜托日暮了！” “……” “部长，”日暮夕雾免不了感到纠结，“我自然愿意参加毽球的比赛……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毽球是什么样子。” 让根本不会毽球的他参赛，好像有些想当然了。 幸村精市笑意更深：“如果是日暮的话，练习个一两天，到时候根本就不算问题吧！” “……” “毽球这项运动源自中国，兴起的时间不长，立海大能踢得好的人大概也不多，”幸村精市似是安慰，“日暮你可以不用担心的。” 日暮夕雾其实并不是太担心，他只是…… 大逆不道地觉得自家部长有些不太靠谱。 尽管，被信任的感觉十分良好——尤其相信他的人，是他在立海大非常尊敬的一位同学。 “踢？”日暮夕雾捕捉到对方的用词，“是像足球那样的？” 幸村精市回答：“毽球比足球小一些，也更简单一点，一般采用的是羽毛球场地、排球规则以及藤球动作。” 日暮夕雾感觉有点迷糊。 但，出于自家部长的期待与信任，拿不准参加什么球技项目的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建议，在报名表上毽球的后面打了勾。 …… 夕阳晚照。 部活结束后，日暮夕雾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和丸井文太、杰克桑原一起去了趟体育用品店。那二人要挑选新的护腕和手胶什么，他则是要买一个毽球以及学习手册回去练一练。 “噗哈哈，”红头发的少年笑得乐不可支，“原来Yuuki喜欢羽毛毽子啊，感觉跟女孩子一样！” 日暮夕雾对着店长挑选出来的几个色彩纷呈的“毽球”——提及另外一个称呼他其实也是认识的“羽毛毽子”——默然了片刻。 ……有一点部长说对了，这个让他学，确实很快能上手。 “因为报了球技大会的毽球项目，所以打算提前熟悉一下。”日暮夕雾只能这样对自己的朋友解释。 丸井文太笑得更欢了：“还以为网球部没人去报这种女孩子玩的项目啊，部长一直鼓动大家去积极报名啦，说什么我们网球部在任何项目上都不能有死角，不过都没人愿意去……” 日暮夕雾想了想，大概部长在鼓动大家的时候，他刚好去参加班委会议去了。 ……罢了。 虽然可能被部长误导了，但名单已经报上去了，他也该积极做好赛前准备。 不管怎么说，作为网球部的一员，确实有责任维护社团的名声。 再者，毽子虽然女孩子玩得多，谁也没规定不允许男生参赛吧？！ 球技大会当天。 日暮夕雾站在毽球项目的赛区外，默默地收回之前的想法。 ……也许有男孩子会玩毽子，但至少在立海大，好像除了他之外，只有女生才会选择这个项目。 尤其是，其他球类项目一般都是男生更擅长，所以报名参加毽球的女生就略微有点多。 由于场地的限制，此次毽球的规则相对比较简单，没有日暮夕雾事先做过预想的双人赛或者团体项目，只有单人赛…… 也就是，纯粹比谁踢毽子的时间更久。 “加油哟，Yuuki，我们都来给你打气，你要是拿了第一，桑原就请我们吃饭啊。”丸井文太拍着京都少年的肩鼓励道。 “诶？！我什么时候说……” 杰克桑原的话没说完，切原赤也就元气满满地开口：“毽球什么的，No.1不是很简单的嘛？！” “立海大的毽球记录是两个小时十二分三十七秒，这个成绩不算太突出。”柳莲二好意提供情报。 “日暮君，请加油。”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 “我们网球部绝不能有死角，就算是毽球比赛也绝不能输掉！”真田弦一郎气势十足地表示。 “皮哟~” 日暮夕雾无言半晌，温声道：“你们都来了啊？” “大家对日暮都是信心十足呐，”幸村精市披着外套，笑盈盈地说，“不过，我相信日暮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啊。” 虽然隐约有种被陷害的错觉，但是…… “我会全力以赴的。” 无论如何，大家都来加油，让他觉得很荣幸啊。 几十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当中，唯一的男孩着实引人注目。 “噗——” 围观的几个少年隐约传来笑声。 参与到比赛当中的日暮夕雾除了一开始的赧然外，很快就进入状态。 尽管，这样和女孩子比试，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在赛场上竭力发挥自己的能力，才能表现出对对手的尊重吧。 于是…… “三个小时四十分钟，恭喜二年C组日暮夕雾同学打破立海大毽球记录，荣获本次毽球项目第一名！” 还没离开场区的日暮夕雾被与他竞赛的对手——大概七八个女生——围住了。 “日暮夕雾君，我是羽毛毽子社社长铃木花音，现在我谨代表我们全体社员邀请你加入羽毛毽子社……”带头的黑发少女严肃地开口。 其他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地附和。 “拜托日暮君加入吧，虽然我们羽毛毽子社是去年刚才成立的，但我们的实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日暮君就请加入吧，我们一起努力将毽球运动发扬光大，进军全国……” “日暮君……” 到最后，不特别擅长拒绝女孩子的日暮夕雾在网球部的一干少年相助下，才略显狼狈地得以摆脱重围。 而他本人，经此球技大会一役，在立海大的名声有更甚了一些——不管是他作为唯一一个参加毽球比赛的男生这个事实，还是他那相当不错的踢毽子技巧……着实让人另眼相看。 这样的事，让他没少被两个妹妹和网球部的同伴拿来调笑。 被笑的多了，日暮夕雾也就更加淡定了。 辗转水无月已经过去了。 立海大网球部以破竹之势一路碾压地区预选赛和神奈川县大会，凭着比去年更加优秀的成绩，以每一场比赛三战三胜的分数强势闯进关东大赛。 文月中旬，关东大赛第一轮赛事就要在周末开始了。与此同时，立海大的学生们迎来了他们的期末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有点不固定，两章间隔尽量不超过两天吧，虽然我是打算争取日更，不过有时候卡文或者现实有事忙不过…… 第24章 Ch.24 日暮夕雾快步走至校保健室门口时忽而驻足。 少年隽秀的面容透出明显的担忧，以及少许的犹豫——他的行为有些冒失了呢，贸贸然来这儿其实是失礼了，只是…… “日暮，”正在他感到踟蹰不定时，一道熟悉的含笑的嗓音唤起了他的注意，“你这是在干什么？打算给稻山老师做门神吗？” 稻山老师是这一周当值的校医。 “幸村君……”日暮夕雾有些不好意思，“我，嗯，就是过来看看……”声音越来越低，他少有这般含糊其辞的时候。 幸村精市敛起嘴角的一丝笑意：“是你身体哪里有什么不舒适？” “没有。”日暮夕雾连忙否认，抿了抿嘴，露出歉意的笑容，解释道，“上午听到幸村君咳嗽了好几声，我就留意了一下，总觉得你的气色好像比平常稍微差了些，所以……非常抱歉，冒昧地跟随幸村君到这儿，真是失礼了。” 幸村精市似乎有点意外，张嘴要说些什么，突然就咳嗽了起来。 正为自己冒失的行动感到懊恼的日暮夕雾立时抛开了纠结的心情：“你还好吗，幸村君？” 蓝发少年很快止住了咳嗽：“没什么，就是一点风寒，稻山老师已经给我开了些药，让日暮担心了。” 闻言，日暮夕雾略松了口气，却到底还有一丝忧虑，稍作迟疑，问：“不知道稻山老师开的是什么药，幸村君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借我看一下？” 幸村精市倒是不介意，将校医开的药直接给了眼前的人，嘴上笑问：“难道日暮还懂得医理知识？”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只是对一些常用药品略微了解一点。”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快速看完了感冒药的成分，不自觉地轻蹙起眉：“这种药效果还不错，就是含有一些安眠成分……不知道幸村君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若是平常，倒也没大碍，可今天下午，他们还有检测，事关期末成绩，对每一位学生来说，都相当重要。 幸村精市一下子就明了对方的意思：“真是不巧，药已经吃了哦，日暮。” 日暮夕雾想了想，道：“那幸村君中午就在保健室的床上休息吧，距离下午测试还有差不多两个半小时，提前睡一觉的话，应该能在考试前恢复一定的精神。” 幸村精市抬手扶了扶额头，笑了笑，神态轻松：“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呐，只是正要睡觉的时候，就看到日暮你在门外转圈呢。” “啊……”日暮夕雾赧然，躬身道，“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幸村君。” “呵呵，不需要道歉哦，日暮，你也是因为担心我……” 日暮夕雾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什么，一贯悠缓的语速是少有的促急：“幸村君，还请你稍等几分钟，我去去就回来……” 没等对方表态，他就急忙忙地跑远了。 幸村精市略感讶然，继而失笑。 ——真是难得呐，这位凡事不紧不慢、颇有君子之风的京都少年，竟也有这般急躁而失礼的时候。 然后，果真只等了几分钟，他就看到日暮夕雾提着什么东西快步进了保健室。 “……幸村君还没用午餐吧，也许感冒时胃口不好，但下午的考试还需要足够的精神与体力支撑，所以我自作主张去餐厅买了这份便当……虽然不是特别准备的食物，不过选的都是清淡偏热性口味的，应该适合感冒的人。” 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少年在说话时气息还十分不平顺：“如果幸村君不介意，也许可以尝一点？垫一下肠胃后再午睡，可能更容易恢复过来吧？” 幸村精市略是沉默，看着日暮夕雾忙活的模样，缓缓扬起嘴角：“真是费心了啊，日暮，好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日暮夕雾不在意地摇头，温声说，“幸村君是我的朋友。”所以无所谓什么麻烦的，能为朋友做些事，只会让人感到愉快与满足吧。 与日暮夕雾同班相邻而坐这么久，幸村精市对对方的秉性已然熟悉非常了，注视着对方浅浅含笑的温柔面孔，也没有过多纠结，态度自然地接受了朋友的好意。 “日暮真的很温柔体贴啊，要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会非常感动吧。” “……” 看到少年一时无语的模样，幸村精市轻轻咳嗽了两声，笑意十分明显：“虽然不是女生，我也被感动到了呢，Yuuko。” “……桌子整理好了，幸村君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听着日暮夕雾不太高明地转移着话题，幸村精市失笑，也没再打趣：“辛苦你了，日暮，”话语一转，语气十分肯定，“你也还没吃午饭吧？” “啊，等下还要去餐厅归还幸村君借用的餐具，那时我再去吃饭也来得及。” “这份便当分量很足，差不多够两个人吃了，一起用吧，日暮。” 日暮夕雾摇头：“不好意思，幸村君，我不是很习惯这种口味。” 幸村精市没有戳穿这显而易见的借口——他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也不愿因为共用这一份便当，让这人顾忌自己反而吃不饱，当然餐具也只是一个人用的。 青春期的少年吃饭速度大多很快，就算是亚健康状态的幸村精市也不例外，没几分钟，他就将日暮夕雾为他打来的所有饭菜吃得相当干净。 日暮夕雾怔了怔：“幸村君你还需要再来点吗？” “原来在日暮的心里，我特别能吃啊。”幸村精市叹息了一声。 “……没有。” 京都少年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他家部长只是不想浪费了他的好意，所以才把便当吃得这么干净。 那边，蓝发少年不给日暮夕雾插手的机会，一吃完饭就立刻自己动手收拾起餐盒与桌面。 哐当—— 餐具摔落到地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日暮夕雾震了震，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幸村精市微抬起的右手上。 蓝发少年眼神莫测，默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幸村君？”日暮夕雾下意识地走过去收拾残局。 幸村精市当即回神，神态自若地收回手，无奈地对京都少年叹道：“哎呀呀，好像被我弄得一团糟，又给日暮添麻烦了……” “没什么。”日暮夕雾捡起地上的东西，眼睛忍不住瞟向幸村精市的右手，“幸村君要不要休息一下？不过，也许等消化一会儿，再去午睡可能更舒适些？只要睡够一个小时，药物的安眠效果大概就能被消减得差不多。” 幸村精市保持着微笑，听着他的嘱咐。 日暮夕雾却隐约觉得他这位部长大人……有点神思不属，不自觉的，目光又落在对方的右手上——莫名有一种担忧。 “怎么了，日暮，我的手上有什么东西么？” 日暮夕雾回神：“抱歉……”其实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明明对方那只右手只是颤抖了那么一小下……大概还是感冒无力造成的吧。 “没必要说什么抱歉，”幸村精市好笑又有点无奈，“日暮不也说了吗，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总说这些不会太见外吗？” “啊……”日暮夕雾张了张嘴，半晌，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那就请Yuuko记住了。”蓝发少年轻笑了一声，便转移话题，看了看挂在保健室墙壁上的钟，“我这已经没事了，Yuuko还不去餐厅吗，再晚点可就没吃的了。” 日暮夕雾仔细观察着对方的气色——隐约不如平常，但或许是吃了饭补充了热量，脸庞透着一丝红润，尽管时不时轻咳几下，给人感觉情况不算严重——便也放宽了心，没打算继续逗留，拿起收拾好的餐具，准备去餐厅用午饭。 “呐，小夕……” 头一次被人这样称呼，日暮夕雾微怔，转头看向他的部长。 “我好像还没说，谢谢你了。” 蓝发少年的气色也许不算太好，眼神却是格外的温和，气息十分温暖。 幸村君，其实很温柔。日暮夕雾想到，面上只是浅浅一笑，也没说“不客气”之类的谦辞，眉角眼梢尽现温软。 第25章 Ch.25 一走出门，幸村精市就看到了那样一位温雅淡静的少年，独自坐在合欢树下翻阅着书籍……和风舒缓，徐徐吹拂着枝叶，光影摇曳，倏然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而温柔了。 有那么一瞬似若时空交错。 ——因为病情复发，那一场本该备受瞩目的比赛还未开始便在世人的扼腕声中中止了，在他住院之后就听到对方宣布弃权的消息……然后，出其不意地在医院看到了这个人。 比现在年长几岁的青年听闻他生病一事后，出于担心与关心前来探望，又恐自己的行动有些贸然，就在医院中庭的花园里徘徊了大半天……直到被他巧遇。 那天的风色，如今天一般和煦。 青年温软的京都腔，与恬淡的笑容，驱散了医院压抑的气氛和人心里的烦躁。 他始终记得对方临走前真诚而期待的话语： “……其实幸村君是我的偶像呢，当初无意间看过一次你的比赛才有了学习网球的冲动，所以，一直都希望着能得到幸村君你的指教。也许提起这样的要求实在失礼，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幸村君能不能在冬季赛事时指点一下我的网球呢？” 曾经历过一次绝望的他在那时已足够坚强应对一切未知的可能，笑着应下了对方隐含祝福的“请求”。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 那一场关于冬季比赛的约定，他们双双都失约了。 他成功地走下了手术台，但选择离开了网坛。 而那个清和柔温的京都青年，只因为一个无谓的人，生命戛然停止在那最美好的年华里，成了人们——包括他在内——的记忆里璀璨却短暂的一颗流星，惊艳过后再没留下多少痕迹。 远处，忽而响起一声唿哨。 一瞬晃神之后，幸村精市敛起被无意间触动的记忆，微微一笑，从容地迈步朝合欢树下走去。 ——那些所谓的“往事”终归不过是一段如假还真的记忆罢了。 没有发生的，不必要彷徨；注定要发生的，他不惧于改变。不沉湎在过往，不困惑于现在，更不会因为忌惮将来而踟蹰不前。 他是幸村精市。 “咔嚓”一声快门响起。 刚好看完一个段落的日暮夕雾从书页里回过神，下意识地侧首，微抬头看向拿着手机的蓝发少年，眼中带着一丝喜色，开口道：“幸村君的气色好些了呢。” “呵呵，多亏了小夕的照顾呐！” 日暮夕雾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这才注意到对方握在手中的手机，略是好奇，“幸村君在拍照吗？” 幸村精市不答反问：“呐，小夕要不要看一下我刚才拍的照片？” 日暮夕雾自然不会拒绝朋友好意的邀请，待对方将手机伸到自己眼前，看清屏幕上的照片时，不由得愣了一愣，继而抬手摸了摸翘起的发梢：“……让幸村君见笑了。” ——原来，幸村精市拍的是他，准确的说，是落在他头发上的红色绒花……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回：“很可爱哦，小夕。” “……啊。” 见状，蓝发少年笑意更深，却适可而止，没继续“欺负”老实人了，便是转了话题：“你是在等我吗？担心我会睡过头？” 日暮夕雾倒是没否认，回道：“这里很安静，风景也好，挺适合看书的。” 幸村精市同样在长椅上坐下……距离下午测试还要一段时间，不必太急着赶回教室。 “全英文的书，果然不愧是学习委员啊，小夕。” 日暮夕雾谦然道：“也不是很懂，不过之前读过翻译过的原文，所以勉强能理解……” “The Devoted Friend……”幸村精市瞄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是王尔德吧。” “嗯。”京都少年点头。 “你喜欢王尔德？” “不能确切地说喜欢吧，”日暮夕雾轻声道，“之前其实没怎么了解过王尔德，最近才认真研读他的童话……他的文法优美，故事浪漫唯美，富有教义的精神，但我个人觉得有些超越现实，而且，悲剧色彩的故事总会让人难受……” 幸村精市闻言失笑：“觉得难受，还打算继续看下去？” “因为真的写得很好，”日暮夕雾浅浅一笑，“家里长辈一直教导我多看一些不同类型的书。不只是王尔德……听说幸村君对法国文学十分了解，不知道可不可以推荐一些作品呢？” “只是比较喜欢法国诗歌，小夕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魏尔伦的诗集……” “……既然是幸村君的推荐，我一定会去看的，比起小说、童话，我大概更偏好诗歌……可惜之前没怎么读过法国的诗，幸村君说的我完全都不知道。” “你喜欢的应该是和歌、汉诗文吧？” “幸村君真厉害，好像没什么不知道的呢……” “呵呵，很容易猜到哦！” “是这样吗？” “是呐，小夕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闲谈之间，少年们已经起身朝教学楼走去，两人的声音渐渐模糊远去。 土曜日。原则上该有一轮比赛的立海大轮空了。十分罕见的，今天网球部没有训练，一直为了大赛与期末考紧张备战的少年们也难得有个休息日，暂时休整调节什么。 于是这一天，日暮夕雾出现在东京的街头了。 “幸村君！” 幸村精市讶异地转过身：“小夕？”便是笑了，“竟然在这里也能遇上，这算不算缘分？” “……确实很巧呢。” “这是要去哪里？” 日暮夕雾语气微赧：“一直在找立花之森公园。” 蓝发少年扑哧一笑：“迷路了？” “……啊。” “没想到小夕和赤也一样缺乏方向感呐。” 日暮夕雾倒不是缺乏方向感，只是基本没来过东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迷失方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以前没来过这边。” “一起吧。” “啊？”日暮夕雾疑惑地看向幸村精市。 “是去看比赛吧？正巧我也要去。” 日暮夕雾有点意外，心里因为这样的巧合而有些愉悦。 “不过，今天这边的比赛并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你是有什么比较在意的学校吗？”幸村精市问道。 日暮夕雾也不隐瞒，温声解释：“我是去看青春学园的比赛的，舍妹很尊敬的一位网球运动员就是那个网球部的……她今天也要参加女网的比赛，所以就让我代她去看一看。” 幸村精市脚步微顿：“青学？” 日暮夕雾隐约察觉到幸村精市态度的改变：“幸村君也知道青学吗？” “青学网球部有几个选手的水准相当不错，”幸村精市回道，“如果他们能赢今天的比赛，下一场就是我们立海大的对手了。” 日暮夕雾恍悟：“那么，幸村君今天也是准备去看青学的比赛吗？”或者说，其实是去打探情报的？虽然以立海大一贯的作风，他这位部长大人好像还从没表现过多少紧张。 幸村精市淡淡一笑：“也可以这么说吧。” 日暮夕雾了然，也没多嘴追问。倒是他的部长若有所思，忽然问：“不知道小夕妹妹崇拜的是青学的谁呢？” 这个问题对日暮千両来说不是秘密，所以日暮夕雾也就直接回答了：“舍妹看过一次手冢国光君的比赛，一直很敬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不过，按她的说法，那不叫崇拜。” 千両真正崇拜的，好像只有眼前这位立海大男网的部长。当然，这话他肯定不会当幸村君的面说……妹妹她肯定会害羞的。 幸村精市沉默了，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的京都少年有些不明所以：“有哪里不对吗，幸村君？” 幸村精市很快放松面上的表情，回道：“只是觉得日暮学妹的情报挺厉害的。”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日暮夕雾温声开口：“舍妹在网球上的用心是我没办法比的，说起来实在有些惭愧。” “惭愧什么没必要哦，小夕，”幸村精市轻笑，“其实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日暮夕雾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便是点了点头。 立花之森公园略显喧闹。 两个来自立海大的少年没费太多功夫就找到了青学的赛场。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两人便是不慌不忙地找了个视角好的位置，一边等待比赛开始，一边就着网球技术等问题探讨起来。 第26章 Ch.26 网球场上，青学网球部的选手们与他们的对手激战正酣。 “Seigaku，加油——” 右后方几米开外猛地传来这一声大嗓门，震得人耳膜都微微发疼，让认真观看赛事的京都少年惊回神，下意识地侧过头，就看到一个留着小平头、额上绑着“青学必胜” 钵卷的少年，正激动得手舞足蹈，同时扯着嗓子高喊口号为青学加油…… 真是一个干劲十足的热血少年。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扬起唇。 “呵，是桃城君啊……” “幸村君认识的人？”日暮夕雾疑惑地望向左手边的蓝发少年。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说明：“青学新进的社员，潜力不错。” “原来是这样，”想到部里有一个在网球情报上好似无所不知的军师，日暮夕雾没有为幸村精市对青学网球部的了解感到奇怪，“能被幸村君认为潜力不错的，网球一定打得很好，真让人期待呢。” 幸村精市说：“今年的大赛青学派出的恐怕都是二三年级的正选。” “啊。” 便见他的部长大人轻笑：“小夕也不必失望哦，不管是什么样的网球运动员，总有机会在赛场上遇到的。” 日暮夕雾赞同地点头，那一点轻微的可惜随之消弭。 “青学挺厉害的。” 日暮夕雾重新将注意力转回激烈进行中的赛事上：果然能打入关东大赛的队伍都不一般，无论青学还是他们的对手，今天的表现都令人眼前一亮，就水准而言，比立海大在地区预赛和县大会遇到的许多对手要技高一筹……当然，跟立海大相比，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不是主观上的自以为是。这是日暮夕雾观看比赛时，对比立海大网球部的水准而得出来的客观结论，与自负无关，只是出于一种根植在内心深处对同伴们能力的认可与绝对信任。 “可惜，现在还是差了点。”幸村精市说着“可惜”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双打二青学输定了。” 日暮夕雾对自家部长预判的结果表示认同…… 这一盘双打二，青学那两位三年级的选手被对方支配了节奏，从而失误连连，在极短时间里做不到技术上的突破，扳回局势的希望可谓微乎其微。 最终，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拉锯战，青学果然如幸村精市预料的那般，输了双打二的比赛。 可想而知，观战的青学学生们有多懊丧。于是，日暮夕雾的耳膜被那边桃城君激昂的嗓音震得更疼了。 “这一对双打搭档……”球场上已经开始了第一双打的比赛，日暮夕雾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活泼的红发少年，“默契比之前的那一组还要好些。” 不仅是默契程度，在技术上隐约也比双打二的组合超出一点。 “好像是二年级的？” 幸村精市颔首：“菊丸君与大石君已经能称得上青学网球部的黄金双打吧。” “黄金双打？”日暮夕雾嘴角含笑，“很容易让人想到丸井君与桑原君的组合呢。” 幸村精市也笑了：“我们立海大的双打没有死角。” “嗯……”日暮夕雾无意识地应了声——他家这位部长的宣言当真自负又霸气……听多了，让本性不爱张扬的他也被感染从而油然生出一种“制霸全国”的野心。 赛场内，热火朝天。 观众席上，群情激昂。 双打一的情况与前一场比赛赫然反过来了，毫无疑问，青学的黄金双打组合稳稳占据了上风。 “怎么了，小夕？” 幸村精市注意到比赛进行到一半时日暮夕雾整个人就进入一种游离状态，直到菊丸与大石这对组合赢了比赛，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啊，”日暮夕雾下意识地对蓝发少年微笑，眼神还似流连在某个虚空处，声如轻喃，“突然有些想法……” 幸村精市静静地注视着还沉浸在情绪里的京都少年，没有出声打断对方的思考。 半晌，日暮夕雾才彻底回过味来，迎上自家部长的目光，有些赧然：“抱歉，幸村君……” “小夕又忘了吗，你之前还保证过不要总是对我说抱歉什么的。” “抱……并没有忘记，”日暮夕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一转，温声叙说，“刚才看了菊丸君如同舞蹈般的网球，以及大石君在后场的配合，让我受益匪浅。” 幸村精市听了，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睛里透着明了：“想到突破瓶颈的方法了？” “目前只是一点感悟，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闻言，身为部长的蓝发少年没追问，点头表示了解。 日暮夕雾没继续说他适才的感悟，自觉想法还不成熟，所以不好拿这方面的问题烦恼自家部长……便是话题一换，语带微叹：“真是多谢了菊丸君与大石君……” 幸村精市说：“观看比赛本身就是网球学习与经验积累的方式之一，这个过程需要网球手不断思考，去感悟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悟性也是天赋之一，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必须做到能真正掌握并善加利用自己的天赋……” 日暮夕雾认真地听着蓝发少年的话语。其实他家这位部长大人所说的东西，他不是不知道，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一回事，自己知道的反而容易忽略，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提点却能让人恍然大悟。 ——幸村君，他的部长，当真是一位益友暨良师。 青学的比赛还在继续。 单打三上场的是一个戴着反光眼镜的高个子少年，同样是二年生。日暮夕雾初始时注意到他那独特的眼镜，第一时间想到同社的柳生比吕士，等看到对方的网球，顿时有一种熟悉感。 “……和柳君是一个类型的吧？” 幸村精市肯定道：“数据网球。乾贞治和柳是小学时的玩伴。”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仔细观察，片刻之后，觉得乾贞治的网球与柳君在数据收集与分析上相似之外，还是有些不同的，就目前而言，他们的参谋球风更成熟、技术也更完美。 “那是……” “不二周助。”幸村精市直接说明，“青学天才。” “那一定又是位很厉害的网球运动员吧。” 蓝发少年失笑：“小夕对别人的评价是不是除了‘好’、‘很’之外就是‘厉害’、‘很厉害’？” “……只是听幸村君的语气，在提起不二周助君时，有种在说老朋友的感觉，所以觉得你应该是非常欣赏他的吧？” 能被幸村君欣赏的，一定有特别过人之处……这样的想法过于绝对，但确实是日暮夕雾的真实心理。 闻言，幸村精市笑意更深：“呀嘞呀嘞，小夕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吃醋的感觉？” “吃醋？”日暮夕雾怔了怔，“我……”刚要说什么，陡然反应过来，脸上隐约红了红，“我没……没有嫉妒的意思，”说着，总觉得古怪的很，便倏然打住想要解释的说辞，转而问，“幸村君是在开玩笑的吧？” 幸村精市不由得笑出声：“不是说关西人爱开玩笑吗，小夕怎么总是一本正经的？” “其实还好……”日暮夕雾迟疑道——他觉得自己也不总是一本正经的吧，这样的词可能更适合形容柳生君或者真田君——又道，“在开玩笑与吐槽方面，可能大阪人相对而言更擅长些……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印象，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大阪人……” 看着京都少年认真说明的样子，幸村精市好笑又无奈。 当然，玩笑只是偶尔的一两句。 无论日暮夕雾，还是幸村精市，更多的注意都放在球场内的赛事上，两人聊的最多的也是跟网球有关。 “不二君的实力似乎不止这么多吧？” “一般的对手很难激发出青学天才的真正实力。”幸村精市的说法从侧面证实了日暮夕雾的猜测。 “也许是遇强则强？”日暮夕雾推测道。 幸村精市没有回答，投向网球场的视线收回：“胜负已定，看来今天是看不到手冢国光出场了。”转而问日暮夕雾，“待会儿是直接回神奈川吗？” “准备去博物馆看看，幸村君你呢？” “有点事。” 既然幸村精市没说什么事，日暮夕雾也就识趣地没有问。 在两人说话间，广播里关于青学以3-1的成绩赢得本场比赛的宣告响起。青学的那些人在场边欢呼，其他的观众们则意犹未尽地陆续离开了。 东京综合医院。 日暮夕雾独自坐在中庭里，无所事事地观察着花坛里正开放的花朵。 他在等人。 原本看完青学比赛，准备去博物馆的他该与幸村精市分开的。 很巧的是两人有一截路顺道，由于日暮夕雾对东京的路线极其陌生，幸村精市想到早上对方迷路的情形，便好心带他认一下路。 其后，经过这家医院时，他才知道幸村精市今天真正的目的地。 便想起了几天前幸村精市感冒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已经痊愈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很健康，日暮夕雾就是直觉感到一些不安……以至于神态之间流露出情绪。 幸村精市显然察觉到什么，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上周来体检，今天只是来拿报告的。 日暮夕雾不由得松了口气。 于是，幸村精市去拿体检报告，他就等在这——他们一会儿还要再一起去博物馆。 按幸村精市的说法，近期有一场特别的美术展在博物院举办，今天难得有大把的空闲，既然来了东京，顺便趁这个机会去参观一下吧。 “小夕……” 日暮夕雾回头看到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的蓝发少年，心里一丝隐秘的担心终于淡去了：“现在就去博物馆吗，幸村君？” “报告已经拿到了，没别的事了。” 京都少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有话就说哦，小夕。”幸村精市明显看出他的犹豫。 日暮夕雾略显不好意思，轻声开口，问着有些含糊的问题：“……都很好吧？” 蓝发少年笑若春风：“呵呵，我没事，让小夕担心了呐！” 第27章 Ch.27 “诶——约会？！日暮前辈跟部长？”一年生陡然提高嗓门，一脸的大惊小怪，“东京是不是很好玩？” 日暮夕雾略是沉默，稍刻才开口：“我和幸村君……也许不能说是‘约会’吧？！” 仁王雅治摸着自己的小辫子，戏谑地笑：“你们还挺罗曼蒂克的嘛……” “我比较好奇你们都玩什么了，”丸井文太咀嚼着泡泡糖，面色向往，“东京能找到不少好吃的吧？” “先看了一场网球赛，然后去博物馆参观美术展……”面对朋友们的追问，京都少年没刻意隐瞒，温声简述在东京的经历。 “网球赛？没听说过最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比赛啊！”丸井文太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 切原赤也则是大呼小叫：“前辈们太狡猾了，有比赛也不叫上我们？” “日暮说的难道是立花之森公园的比赛？”巴西少年桑原也插嘴问了声。 “皮哟~” ——不愧是网球运动员，一群人的关注点都聚焦日暮夕雾口中的网球赛上。 “啊，就是桑原君说的那场比赛，”日暮夕雾说明，“出线的是青春学园。” “青春学园？感觉有些耳熟……” 切原赤也用手指搓了搓鼻子：“没听过，他们很厉害吗？” 不等日暮夕雾再回话，一道柔和平静的少年音插-入：“都在说什么呐，聊得很开心嘛！” “部长！”一年生下意识地喊道。 “噗哩，Yuuhi在跟我们说前天你俩约会的事哟~”仁王雅治也嬉笑开口了。 幸村精市听罢，微笑地看向京都少年：“是这样吗，小夕？” 日暮夕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只能无言以对。 “大家的精神这么好，看来训练单可以再加重一点了……” “你们太松懈了！”紧随而来的真田弦一郎沉声喝斥。 丸井文太笑哈哈地解释：“诶诶，副部长，我们没有在偷懒啦，只是刚训练完体能，累了休息一下……” “是啊是啊，”切原赤也少见地机灵起来，“正在听日暮前辈说那什么青春学园的比赛呢！” “青学？”柳莲二若有所思，“是我们接下来的对手学校吗？” 丸井文太恍然大悟：“是啊，我说怎么听这名字感觉有点熟悉……” 急性子的切原赤也连忙问：“咦——那青学的实力怎么样？” 军事直言表示：“不足为惧。” “青学有几位正选挺厉害的。”日暮夕雾忍不住分享着自己的感想。 “真的假的？” 幸村精市点头附和：“小夕说得不错。”目光投向真田，“至少他们的副部长，手冢国光在关东地区的名气大家应该是了解的。” 随即柳莲二语气平淡却简明扼要地报出手冢国光各方面的数据。 对青学不熟悉的几位少年相当惊奇。 切原赤也忍不住问道：“说得好像比副部长还厉害的感觉，柳前辈不是夸大了吧？” “并不是夸大。”幸村精市微微一笑，“呐，真田？” 真田弦一郎黝黑的面孔看起来越发的黑沉了，他没有出声回应蓝发少年的话语，陡然凌厉的眼神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战意。 “看样子副部长很了解手冢国光啊，是因为他们比过赛吗？不知道是谁赢了呢？”透过幸村精市微妙的语气与神态，仁王雅治敏锐地发觉事实。 “肯定是副部长赢了吧！”切原赤也盲目地信任着他的前辈。 “可惜呢，”幸村精市抱臂，“输的不是手冢国光。” 除了似乎知道内情的柳莲二外，其他人或多或少感到意外。 日暮夕雾也微微讶异——他还以为，真田君的实力应该与手冢君至少不相上下呢？ “不可能吧，”切原赤也嚷嚷道，“副部长竟然输了！” 日暮夕雾瞅着副部长不太好的脸色，温声说：“真田君目前已经达到全国级水准了，如果再与手冢君比赛，也许结果会不一样的吧？” “嘛，”丸井文太吹起一个泡泡，“看来这周的比赛还是有点看头哦！” “赢过副部长的青学副部长，”仁王雅治说着略拗口的话，“让人有些好奇呐，噗哩~” 因为幸村精市与日暮夕雾的说法，从而被手冢国光成功挑起好奇的一众少年在抓紧训练的同时开始期待周末的到来……虽然青学那样水准的对手不会被他们太过看重，但有那样厉害的一个副部长，让人不得不报以几分慎重。 很快便迎来了立海大与青学的对决。 从预选赛开始，日暮夕雾参与了立海大的绝大多数场比赛，直到关东大赛的第一场比赛，他才没有再上场……只以为自己的水准还欠缺，虽没有太多失落，但私底下的训练免不了更认真了。 所以，看到这一轮赛事的对战表时，这位来自京都的少年还有点意外的。不是诧异自己又被安排在十分重要的单打三位置上——尽管不狂妄自负，但他其实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一些自信的——而是…… 没想到他的对手竟然正是前不久被大家议论过的手冢国光——青学网球部的副部长，曾经打败过真田弦一郎的极优秀的网球手。 “部长……” 一到赛场便少了平常的温和、多了一份严肃的幸村精市转头看到日暮夕雾迟疑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小夕？” 京都少年稍犹豫，还是说出疑惑：“单打三的安排是副部长的意思吗？” 幸村精市顿时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涵义，淡声道：“是我的意思。”语气顿了顿，又道，“对于真田，现在还不是他与手冢国光对决的时候。” 闻言，日暮夕雾也就没了疑惑，只是…… “怎么，小夕对这场比赛没信心？” 日暮夕雾沉默。 ——不是他妄自菲薄，或者态度消极，就客观情况而言，现下的他对上手冢国光，胜算实在不大……老实说，他有点不太明白部长这样安排的用意。 “手冢国光君的水准远在我之上。”他只能这样说。 “所以未战先怯了？” 日暮夕雾微摇头，表情十分冷静：“我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了。” 认清自我，竭尽所能……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幸村精市点了点头，没做评价，只是轻描淡写地嘱咐：“与手冢国光的比赛，你自己斟酌，我不会限定时间，必要情况下你可以拿下负重腕套。”嘴角勾了勾，“别忘了，输了比赛的，可是要受真田的铁拳制裁哦！” 简短地聊完情况，幸村精市如同之前每一场比赛一般，坐到立海大的教练椅上。 日暮夕雾敛好心绪，集中注意力观看着双打一的比赛。 青学一方派出的是他曾看过比赛且受到启发的菊丸英二与大石秀一郎组合。立海大出赛的选手则是同样为今年才加入的柳生比吕士，以及一位三年级前辈临时组成的搭档。 赛事毫无意外，即使在青学内部有了黄金双打美名的菊丸与大石，面临立海大二人的强势攻击，还是渐现力不能支的疲态…… 日暮夕雾不由得在心里暗叹： 他的同伴们，每一个都是极具天赋的优秀网球手呢！就如柳生比吕士，进入网球部的时间比他还晚，接触网球的时间也比他短，经过短短一学期的练习，可谓是进步神速……照目前的态势，可能不久就能如大家一样，成为全国级的运动员了。 作为网球部的一员，他想做得更好，真要像真田副部长所说的那样，时刻不能松懈…… 在拉拉队为双打一胜利欢呼时，京都少年的目光下意识地转移到青学那边。 带着眼镜的茶发少年，冷清严峻的表情，一看就是个极为认真的人。 “柳君。” “嗯？” “我该去热身了，不知道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毋庸置疑，除了部长，这位网球部的参谋对他的实力了解得最清楚……在正式比赛前，和这个人练习一下，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感悟。 柳莲二颔首：“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来得及检查，赶在零点前发，否则要被关小黑屋了！！！ 第28章 Ch.28 两场双打结束了，当前的形势是立海大2-0领先青学。 观赛的人们忍不住叹息，又毫无意外之感：尽管相较于前几年，今年青学的表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本已渐现颓萎的网球名门隐有重现往昔荣光之迹象，只可惜今次的对手太强了。 那是被冠以王者之名的立海大啊。 ——绝不容小觑！ 接下来，就看单打三的比赛了。 赛场周围，拥挤了许多的观众，看到对战名单的大家，不乏熟悉手冢国光实力的人，而立海大的选手日暮夕雾虽然早先在国中网球界默默无名，但自今年预选赛开始，他的诸多表现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不知道这一战是青学背水一战从而成功力挽狂澜呢，还是立海大继续保持三战不败的神话。 真让人期待。 “One set match，日暮发球！” 所谓先发制人，一般来说，先发球的相对能占据稍许优势——不仅仅是一种心理暗示，这个结论可是有柳莲二统计总结出的庞大数据来支撑的。 日暮夕雾站在端线之外，球拍横在身前，双目微闭，安静的站姿如在冥想一般，让第一次见识到的人都暗觉古怪。 青学助战的学生们不由得有些躁动……前两盘双打的失利，多少影响到人心的浮动。 而立海大一众人，从网球部的正选与普通社员，到加油助威的拉拉队，都已经习惯了日暮夕雾这样的表现。 “第一次看到日暮这么紧张呐。”仁王雅治收起了一贯的率性不羁，“没有把握吗？” 丸井文太也是难得一脸严肃：“毕竟这一次的对手跟之前那些都不一样。” 切原赤也则努力张着大眼，一眨也不眨盯着球场上身穿土黄色运动服的少年。 “不知道日暮他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几人简略地交谈之后便倏然阖上嘴。 网球场上，京都少年终于动了，脚下略微往后挪移少许。左手轻拍了数下网球，日暮夕雾抬头看向网球场另一端，隔着这样的距离不方便开口，便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礼貌而歉意的笑，冲他的对手微微颔首……久等了，手冢君，接下来他就要发球了。 黄色的小球被高高地抛起。 有一点，立海大的少年们猜对了，日暮夕雾此时是难得有一点紧张——习惯未雨绸缪的他，在妹妹千両的帮助下，将青学正选们的历次比赛视频都研究了一遍，其中不二周助的实力看不透，而对手冢国光的网球越分析则越觉得“无死角”。 知己知彼，虽然目前尚且不能说知彼，但还算认清自我的日暮夕雾不得不报以十二分认真的态度对待这一盘比赛。 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从来只要做到“全力以赴、无愧于心”的他，本性是不执著于胜利的，在此刻，自心底油然生出那样一种不可名状的紧张感——这样的紧张，不会让他觉得慌乱从而出现失误，反而让他的认知更清醒，心绪是与紧张截然相反的静如止水。 “发球了！” 看到日暮引拍的姿势，和击球的角度，判断他发挥出多少力量的立海少年们立刻了悟。 “外角侧旋发球……日暮打算利用高速与大力先发制人打出一个ACE球吗？” “恐怕没那么容易。” 只见接发的手冢国光神态冷静而反应迅速，就将这一个相当具有技巧的发球成功阻截并果断打了回去。好在日暮夕雾早有准备，也没手忙脚乱，脚底一个滑步，同样敏捷地将角度刁钻、直接飞到距离他较远的左后方的网球给拦了下来。 “Love, fifteen.” 青学那边隐约躁动，明显带着兴奋。 立海大的一众人则是平静如常，镇定地等待着日暮夕雾接下来的发挥。 日暮夕雾微微侧首，注视着还在界线边缓缓滚动、刚被自己漏接的网球——百闻不如一见，手冢国光的真实水准比看比赛时感觉更深不可测。 如此想着，这位来自京都的少年没有因为第一个球的失利而慌得不知所措，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突然从心底泛涌而出的带着烫热的情绪…… 不是焦躁，亦非胆怯，而是一种他有些熟悉、又好像陌生的悸动——那是他曾无数次在网球部同伴们身上感受的一种热情与期待。 “Love, thirty.” “……” “Game 手冢，1-0。” “交换场地。” “手冢副部长赢了，哈哈！” 伴着青学那边一年生无法自控的欢呼，立海大这边是所有人的沉默。 急性子的切原赤也憋屈得不行：“日暮前辈怎么回事？！那个手冢什么也没多厉害，他竟然一个球没拿到……” “切原赤也，安静！”作为副部长的真田弦一郎忍不住喝斥。 仁王雅治出声安抚：“这才第一局，急什么啊，小赤也！” 这时，经过教练席的日暮夕雾忽而止步，轻唤：“部长。” 幸村精市微扬着头，神态平静：“有什么问题吗，小夕？” 日暮夕雾语带赧然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现在就拿下负重腕套呢？” 竭力而为是他的原则之一，不过比赛时遇到的对手有强有弱，考虑到策略问题，他自然不会每每一上场就火力全开什么，一向是根据预估的对手水准和临场表现，相应地调整自己该发挥的实力。 毋庸置疑，面对手冢国光，水准尚且不够的他，若想要在带着双腕各五公斤的负重情况下赢得比赛，也着实有些自不量力吧。 “我说过了，”幸村精市轻轻点头，“这一场比赛，全凭你自己的想法来，至于负重，你想什么时候拿下都可以。” “Hai。”日暮夕雾对他的部长浅笑，面上丝毫不见丢了一局的颓丧，继而动作极快地去掉了双手的负重。 “小夕。” 日暮夕雾止步转过头。 幸村精市盯着他的脸庞，语气淡淡：“不管是有什么迷茫，还是顾虑也好，希望在你比赛时不要有任何的迟疑，发挥出你的能力就可以了。” 这位部长大人没有提及到比赛的输赢问题，也不是针对本盘赛事进行提点……日暮夕雾莫名感到一种熨帖：“我明白了，部长……Ookini！” 道完谢的日暮夕雾继续朝网球场的另一端走去。 敏锐的听觉将场外的一些对话捕捉入耳。 “立海大的人太傲了，竟然一直带着负重比赛。” “不过还是手冢前辈厉害啊，这一盘我们青学肯定能赢了吧？” 当然，围观比赛的远不止青学与立海大两校的人。 “不愧是手冢国光，面对立海大的选手还是那么强势。” “那个立海大的选手挺一般的嘛，看来不是正选。派一个非正选对手冢国光，他们还真是挺狂啊！” “……” 耳边的碎言碎语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足具气势的立海大口号，被拉拉队员们卖劲喊出，整齐有力。 大家，都在为他鼓气。 日暮夕雾微勾了下嘴角，依然站在端线外，等待着手冢国光的发球。 “Fifteen, love.” 裁判声响起时，有人惊叹，有人兴奋，还有人不敢相信。 “日暮前辈到底在干什么啊？”刚才被副部长勒令不准胡乱发言的一年生忍无可忍地低喝，简直一副快要抓狂的样子。 “近角抽球……”丸井文太叹了口气，“那个青学副部长真的很厉害啊。” 杰克桑原皱着眉，面带忧色：“日暮其实已经在努力了，但手冢国光的水准确实高，他的网球让人有些应变不及。” 一直沉默的柳莲二也缓缓出声：“差距有点大。” 到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怀疑幸村精市说过的事情——手冢国光曾经打败过真田弦一郎。 柳生比吕士一只手扶着镜框，冷静开口：“日暮君的实力不仅限于此。” 就算是一时失利，这一盘比赛也还是在开始阶段……接下来的局势，可不见得还如现在一面倒。 也许是赛场上的人感应到了场外同伴们的担忧，在接连丢失了两球后，终于成功接发了对手的球。 “Forty, fifteen。” “……那个日暮的步法有些奇特。”观众们在窃窃私语。 立海大的少年们精神振奋。 “出现了，巴赫灵感。” 经过不断的完善，被命名为“巴赫灵感”的步法，已经达到了圆融自如的程度了。 “Forty, thirty。” 毫无疑问，从上一局就被动得难以发挥出自己实力的日暮夕雾，到这时已经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节奏——这么多年的网球不是白练习的，这小半年在网球部的锻炼也没有白费心力。 但是…… 日暮夕雾轻抿着微觉干燥的唇。 ——他还差得远呐！ 当裁判宣布手冢国光保住发球局时，日暮夕雾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又失了一局的他在旁观者眼里仍旧冷静自持，节奏上毫无紊乱的迹象。 “日暮发球。” 日暮夕雾睁开微闭的眼，看向对面神态同样没有多少变化的手冢国光，冲他轻轻颔首，然后缓缓握紧拍柄…… “是莫比乌斯发球！” 立海大少年们一震，无论看过几次，他们每每都被这个发球惊艳到……可惜，这个发球难度系数十分高，日暮夕雾很少使出，而这一次，这个发球好像与前几次不太一样。 “Fifteen, love。” 落地后迅速飞起的网球在接发球的手冢国光挥拍拦截成功后，陡然朝后方弹起，然后在茶发少年还来不及采取下一步行动时直接绕过四分之三个人体，越过他的左肩再擦着右脚，仅以距离地面一厘米的高度急速朝球网方向滑行。 赛场外，几乎所有人都为这样球路诡谲、看似毫无死角的超速发球吃惊不已。 甚至立海大的诸位，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他们也不知道日暮夕雾什么时候将这个发球招式修改并加以完善到如今这样的程度。 除了幸村精市。 他的表情始终平淡，目光一刻未离赛场上奋战的京都少年。 日暮夕雾重新拿起一个网球，视线忽然飘向立海大那边，最后落在教练席上的蓝发少年身上，眉眼之间不经意地透着一丝温和。 ……不管对手是不是比他厉害，也不去想最终的输赢，他只要努力做到自己最好的程度就可以了。 至少，不要那么让人失望吧？ 第29章 Ch.29 “Game 日暮，1-2。” 自本场比赛开始以来，一直被对手掌控着局面、几乎始终处于下风的日暮夕雾，利用他独创的发球绝技，总算稍微扳回了情势，成功保住这一次的发球局。 在场外观赛之人的眼中，只觉得莫比乌斯发球这一招极其诡异，用起来相当得心应手，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赢得一局比赛……让熟悉手冢国光其人的，感到不可思议，而之前不认识日暮夕雾或者没太在意他的人，此刻开始真正重视起他来。 “……那个发球太古怪了！” “蛇球吗？” “与蛇球根本不是一样的技巧吧？看起来是日暮夕雾自创的绝招呢！” “这样的发球简直是找不到任何漏洞，不愧是立海大，完全让人没办法摸透他们真正的水准……” 其他人在惊叹时，立海大的少年们也为扳回一局的同伴略微松了口气。 “Yuuhi的实力又精进了，这样的成长速度真是可怕呐！”仁王雅治虽然这般叹着，语气却隐约带着欣慰。 “没想到完整的莫比乌斯发球会有这么超强的威力，”丸井文太也是安下心，嘴里嚼着泡泡糖，“照目前这种情况，手冢国光暂时应该没办法应对日暮这一招，只要接下来不出现失误，日暮赢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切原赤也一改之前的暴躁，情绪略显兴奋：“好嘛，日暮前辈跟我练习的时候从没用过这一招，是在隐藏实力吗，真是太狡猾了！” 杰克桑原接过他的双打搭档的话，说：“但手冢国光还没发挥他全部的水准吧。” 赛场上，再次交换过场地的日暮夕雾站在底线外等待着手冢国光的发球。之前他没有因为处于劣势而沮丧，此时当然也不至于为了一局的胜利而感到自满……实际上，从目前的比分看，他还没能脱离困局。 基础牢实，善用技巧，灵活应变，然后引导对手失误从而化去对方的优势为自己所用，是他比赛取胜的惯常策略。 可这一切的手段，在面对基本功更坚固、技术更成熟、比赛经验更丰富、心理稳重头脑冷静的手冢国光时，都失去了效果，就算有乍眼看去无懈可击的莫比乌斯发球保住发球局，日暮夕雾依然没有任何的优势…… 除非，他能在一场比赛的时间里，网球技术突飞猛进，一下子就达到甚至超越手冢国光的水准——这显然不可能。 “Game手冢，3-1。” 日暮夕雾冷静地听着裁判宣布比分。他已经做到了最好的程度：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技术更灵活圆融，策略进一步优化。 经过四局，他从与手冢国光的对决中学习并汲取到不少有助于提升自己网球的东西……但在不断进步的时候，这位青学副部长带给他的压力同样在不断增加。 第五局又轮到了日暮发球。 没多少犹豫，当下只能选择莫比乌斯发球这一招式。 “Game日暮，2-3。” “Game手冢，4-2。” ——显而易见，日暮夕雾一次也没能破掉手冢国光的发球局。当然，除了第一局外，手冢国光似乎也是与他一样的处境。 “……还是手冢国光占据上风，”丸井文太忍不住开口，“如果日暮不能破了手冢国光的发球，就算有莫比乌斯发球，也赢不了这盘比赛啊。” 这时，柳莲二发言了，语气平淡：“莫比乌斯发球也在逐渐失效。” “诶？！” “再厉害的绝招总有破解的方式。”柳生比吕士显然了解军师的话意，“事实上，现实中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招式。” “Yuuhi的手腕快到极限了吧。”仁王雅治出声道。 杰克桑原皱起眉：“莫比乌斯发球确实伤手……” 球场上，情势如立海大少年们担心的那样，日暮夕雾的发球隐约变得疲弱了。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招式对手臂的负荷太大，更是因为他的对手，手冢国光不是一般的网球手。 “Thirty, fifteen.” 裁判宣告着手冢国光成功破解了这一招发球绝技。 日暮夕雾没有多少意外。 早先和幸村精市说起这个招式时，他就明白，如果对手具备足够强大的技术，破解的方法其实很简单——达成莫比乌斯发球的关键一节在于对手接发时触网借力而形成的旋转，只要对方用更加厉害的反旋转技巧消除原本的旋转，他这一绝招从根本上就被破解掉。 毫无疑问，手冢国光就是能破解这一招式的人。 当然，日暮夕雾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从没打算只依赖一个发球技，就能随随便便地打败对手。 “咦——日暮用的是那个什么来着？” “融合了合气道的技巧吧！” “Thirty all.” “……” “Deuce。” 日暮夕雾的球风逐渐从稳健偏保守变得犀利而更具攻击性了。 “日暮占先。” 到此时，赛事已然呈现几分激烈。青学的人，立海大的少年们，包括置身事外的观众们，全被这一场赛事吸引了心神。 “这一局还有得僵持……” 这一人话没说完，赛场上陡然发生变故。 在日暮夕雾严阵以待，想要反击手冢国光的回球时，飞过球网的黄色小球陡然直线坠下，在人猝不及防之间，落地后没有弹起、缓速滑到球网之下。 非常精巧而玄妙的一个削球，让观赛的人们都愣了一愣。 “那是……什么球？！竟然完全没有反弹，这、这要人怎么回？” 不同于场外许多人的懵忡，同样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这种技巧的日暮夕雾脑子里立时浮现出“零式削球”这个名词。 ——这还是妹妹分享给他的情报，尽管他在研究青学比赛视频时其实没有见到手冢国光使用过。 非常厉害的一个招式。 乍眼一看，让人束手无策，但实际上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只要在网球落地前成功拦截就可以了——问题是，这种削球让人防不胜防，往往在人还没赶到网前时，网球就已经滚到网下了。 “Game手冢，5-2。” “交换场地。” 在日暮夕雾放弃使用莫比乌斯发球这一招后，经过十分钟的僵持，手冢国光使出零式削球，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再次破发。 已经是手冢国光的赛点局了。 无论对于手冢国光，还是对彻底陷入困境的日暮夕雾来说，第八局的比赛至关重要。 观赛的众人，各种情绪也都化为焦急与期待了。 “手冢发球。” 日暮夕雾微屈着双膝，面色镇定，丝毫不见焦虑与紧张，从来都是温和的眼神此时透着冷然而坚定的光彩。 视野之间，只有方方正正的这一片球场，和球场对面的茶发少年。 他好像感觉不到无数围观者的视线，也听不到场外的嗡嗡交谈。 手冢国光发球了。 与此同时，日暮夕雾脚下开始行动起来。 “Love, fifteen。” 裁判报分时，观赛的人们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球的意外里。 “日暮的步法和招式都有些……”杰克桑原开口后又阖上嘴。 “还是用了合气道的技巧吧，只是步法好像不是巴赫灵感了。” 切原赤也瞪大眼：“日暮前辈怎么在跑圈啊？” 没多久，就听到裁判宣布：“Love, thirty.”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日暮君的速度看起来是之前的两三倍。” “新招式吗？” 柳莲二眯着眼：“看起来是以中线为基准，在二分之一的场地面积内，遵循着特定规律，交错使用滑步与碎步技巧。” 丸井文太惊叹：“好像是一个领域，只要球路在这个领域内，日暮就能瞬间抵达把球拦下呢！” “不好，”杰克桑原神色一紧，“又是零式削球。” 出人意料的是，之前让日暮夕雾屡次吃亏的零式削球，竟然被他及时赶到网前，在网球落地之前接住并打了回去。 “好快的速度。”连立海大的少年都吃惊不已。 柳莲二出声分析：“在二分之一场地的领域内，日暮的速度是平时的2.3倍，从领域边沿到网前再采用巴赫灵感的步法，恰好能赶在网球落地之前到达网前。” “太厉害了！”丸井文太感慨道，“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啊，日暮。” 不过，破解了零式削球不算万事大吉，手冢国光极为敏捷地将被打回的网球再度拦截。 于是这一个球从一端飞到另一端转而再是几个来回，你来我往持续了好半天。 “Fifteen, thirty.” 到底是手冢国光更胜一筹。 继而便是又一球的对峙。 这第八局的比赛比前七局来得更加紧张与惊险，俨然进入白热化阶段。 手冢国光实力强劲，但在比赛中不断汲取经验、进步飞速的日暮夕雾，状态同样不差。 “Game日暮，3-5。” 在近角抽球与零式削球对日暮夕雾不管用的情况下，又开发出新招式的京都少年经过十五分钟的拉锯战，以极微弱的优势惊险地赢了这一局……这还是本场比赛中，他第一次破掉了手冢国光的发球局。 到第九局，再度轮到日暮夕雾发球。 这位京都少年依然在开始前稍作冥想，平复了心情后，右手将网球拍握柄紧握了一下又稍微放松——之前多次使用莫比乌斯发球，现在手腕隐约有点麻痛……这一局恐怕比之前几次发球局要艰难得多。 “Love, fifteen.” “Love, thirty.” 正如预测的，接连两个发球都失利了。 日暮夕雾再次拿起一个网球，双目低垂，稍作片刻的思索，握着球拍的手缓缓抬起。 “那个姿势……” 观赛的立海大少年们神色凝重——他们已经认出来了，那是日暮夕雾每次使用莫比乌斯发球前的姿势。 以日暮夕雾当前手腕的负荷，以及已经被手冢国光破解的技巧……这个发球，还有用吗？ 如大家所想，手冢国光在接发球时再度利用逆旋转的方式将球打回。 “Out.” “哈哈，日暮那家伙挺阴险嘛。”丸井文太忍不住笑出声。 “改变击球的力量，调整引拍的角度，将旋转减少……导致手冢国光添加的反旋转，直接让打回去的网球出界，确实是很妙的策略。”立海大军师微笑，“攻其不备，可惜这样的方法只能使用一次。” 手冢国光这样的优秀网球手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日暮夕雾也从来没指望靠着一点小伎俩就能赢得比赛，接下来的对决与他而来说更加艰难，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 只是…… “Thirty, forty.” 如果再不扳回局势，他马上就要输了呢。 “日暮又施展出那个领域。” “好像跟前一局有点不一样，”丸井文太思索道，“看起来奇怪的很……”还莫名地有种熟悉感。 洞悉力极强的参谋指出：“日暮应该是将某种双打的技巧融合到一起” 作为立海大的完美双打组合成员，丸井文太恍然大悟：“就是这样啊，领域之内是铁壁防守，剩下二分之一场地以日暮的速度，进攻起来更有效率。” 球场上，全力以赴投入比赛的日暮夕雾当然不知道他的同伴们的推测——其实差不多就是那样，这种灵感还是不久前观看青学黄金双打时悟出来的，不一样的是，所谓“领域”其实不能确切的说是“领域”，而是一种比巴赫灵感更奇妙的特殊步法。 “Deuce.” “手冢占先。” “Deuce.” “日暮占先。” …… 比赛到这个时候，仿佛彻底陷入了僵局，这种你追我赶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观赛的人们情绪不由自主地随着裁判的报分七上八下。 忽而，手冢国光出现了一个失误，日暮夕雾当机立断抓住机会，迅速将网球打向对场——以他已经可以称得上精湛的技术，这一球可以说几乎没有死角，对手阻截的可能性几近于0。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非常正确。 却陡然发生了变故。 “……我没眼花吧？那个球已经飞到后场了，怎么又飞回到手冢国光身边去的？” 日暮夕雾心里一怔，行动上却不敢稍加松懈，眼见手冢国光将网球击回，便立刻变换步法，极灵敏地再度将球接住了。 然后，震惊之中的人们再度看到网球仿佛有意识般自发飞到手冢国光跟前——无论日暮夕雾打回的角度与球路如何。 可以看出，手冢国光这一个不知名的技巧似乎还不成熟……就如日暮夕雾刚有雏形的新招式，谈不上到运用自如的程度。 只是在这一局的对决中已经够用了。 “Game and match 青学手冢，6-3。” 就算日暮夕雾尽到最大努力了，最终他还是输给了手冢国光。 ……这大概是他学习网球以来，输的最惨、打的最艰难的一次网球赛吧——尽管，他参加的比赛次数确实也算不上多。 这也是今年大赛开始以来，立海大输掉的第一场比赛。 自责，愧疚，歉意…… 毋庸置疑，正是日暮夕雾此刻的心情。而除了这些发自于团体责任感的情绪外，还有一种失落以及莫名的渴望，在心底缓缓滋生。 “多谢你的指教，手冢君。”球网前，日暮夕雾与他今次的对手握手，面上是礼貌的浅笑：“今天与你的比赛真是受益匪浅，我学习到了很多的东西。” 并非虚伪的客套，他说的这些话是发自肺腑的真挚与诚恳的。 手冢国光微微颔首：“不要大意。” 日暮夕雾愣了愣，心里涌出一阵笑意，将那些压在心头的复杂情绪冲淡了许多——莫名地有一种面对自家副部长的错觉——不由自主地轻声应道：“Hai。” 随后，表达了一声对青学的祝福与期待后，输了单打三比赛的京都少年转头走向立海大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手冢国光是我当年初接触网王时的第一个男神啊，虽然后来移情别恋了咳咳。 突然有个想法，感觉双部也挺带感的，幸村精市x手冢国光……可惜没有完整的构思，想要下笔写感觉挺难的。 第30章 Ch.30 “对不起，部长，还有大家……我输了比赛。” 幸村精市平静地注视着面带歉意的少年，视线扫过对方的右手手腕，语气平淡甚至是几分温和地说了句：“去一趟医务室吧，让医生检查下你的手。” 如此轻描淡写的反应，让日暮夕雾愣了愣：“部长……” 蓝发少年没作解释，转而看向热身归来的白发少年：“下面就看你的了，仁王，”话语微顿，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嘱咐，“速战速决。” “噗哩~” 输了比赛、做好被处罚准备的日暮夕雾有点懵——不是说会被“铁拳制裁”吗——见幸村精市没再注意他，便下意识地看向副部长。 真田弦一郎沉声开口：“日暮，回去后训练翻倍。” 听到这样的“宣判”，日暮夕雾反而松了口气：“Hai。” “看来是见不到Yuuhi被铁拳制裁的样子了，”与日暮夕雾正面相迎，朝着网球场走来的仁王雅治调侃了一句后，话锋一转，谑笑的表情却透着些许安慰的意味，“Yuuhi你就安心去吧，立海大的胜利就交给我了。” 日暮夕雾心里微暖，轻声道：“那就拜托你了，仁王君，请你加油！” 最终，在适才的比赛中手臂负担过重的京都少年听从了部长的吩咐，在立海大军师的相陪下，去了大会总部安排的医务室……医生检查后表示没什么大碍，擦点药稍作处理下，今天不要再用手过度就不必担心留什么后遗症。 “柳君……” “为什么输了比赛的你没被弦一郎铁拳制裁？”柳莲二出声，直接替对方把话说了，“你是想问这个吧！” “啊。” 柳莲二淡声表示：“本身就不存在输了比赛一定要被铁拳制裁的硬性规定。”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无意识地应——熟读网球部规章的他，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大概是看惯了切原君被真田拳头教训的场景，加上每回比赛前大家都拿“铁拳制裁”吓唬人，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 “日暮有思考过，幸村安排由你跟手冢国光对决的目的吗？”柳莲二突然问。 “目的？”日暮夕雾喃喃重复。 “在安排出赛名单时，幸村就清楚你对上手冢国光的胜率不高。”军师大人说话十分直接。 “那……”日暮夕雾迟疑道，“为什么？”以立海大对胜利的执着，以幸村精市对全国大会的看重……既然明知极有可能他会输掉比赛，为什么还要这般安排？ “就算丢了单打三，最后的胜者只会是我们立海大。”柳莲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为什么’这个问题，也许幸村更希望你能自己明白，而不该由我告诉你。” 日暮夕雾默然。 “回赛场吧，”柳莲二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晚一些恐怕就看不到仁王的比赛了。” …… 事实上，日暮夕雾确实没看到仁王的比赛。 和柳莲二赶回网球场时，单打二的赛事恰好结束……青学派出的选手，不是他了解的那几位中的任何一个，其水准跟手冢国光相比差距十分大。 如幸村精市的期望，正像仁王雅治自己说的，他果真速战速决，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拿下单打二，为立海大赢来了这一场赛事的最终胜利。 夕阳只余一抹残光。 人行道两边的灯，已经点亮了。 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国中少年蹲在路边花坛旁喂着三两只野猫——正是从东京比赛归来，回校参加完网球部会议的日暮夕雾。 “果然在这里啊。” 少年熟悉悦耳的嗓音打破了人与猫之间略显宁静的氛围。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站起身：“幸村君……” “听柳说，你经常会在放学后跑这儿来喂猫，”蓝发少年走近，面带微笑，目光扫过那几只猫，“看来是很喜欢猫呐，小夕。” 日暮夕雾眉眼温柔，浅浅地笑：“很可爱的动物……每次看到猫，都忍不住想靠近。” 幸村精市好奇问：“既然喜欢，怎么自己不养一只？” “家里的两个妹妹都怕猫。”说到这，京都少年的语气也是有些无奈。 幸村精市了然：“所以才会养成随身带猫粮的习惯吗？” “幸村君也知道啊，”日暮夕雾不太好意思地说，“有时候会在路上遇到野猫，就有点不忍心。” “呵呵，小夕很心软呢。” “还好吧……”日暮夕雾被夸得微赧，便是引开了话题，问，“幸村君你呢，怎么也在这？”他记得，对方回家的路线不经过这里吧！ 幸村精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盈盈地反问：“怎么，打扰到你和猫儿君的约会了吗？” 日暮夕雾被他家部长的说法弄笑了：“当然没有。” “那就好，还以为小夕不欢迎我呐。”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摇头，轻道：“怎么可能？” 注意着几只野猫的行动，蓝发少年又开口：“他们好像要走了？” “嗯，吃饱了。” 便见京都少年再度蹲下-身，拿出一张手帕纸，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猫儿们吃食时弄出的一些残渣……幸村精市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语带轻叹：“小夕总是这么认真仔细啊。” “毕竟这也算是我制造的垃圾。”日暮夕雾温声说道。 幸村精市微笑：“这样的小夕真是可爱呐。” “……” “幸村君。” “嗯？” “今天……”日暮夕雾轻轻地开口，“真是抱歉呢，还是输了比赛。” 幸村精市微勾着嘴角：“道歉就没必要了，小夕的表现虽然谈不上惊喜，但也差强人意。” “啊……” “基本上，”蓝发少年若有所思，“已经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除此外，相较于记忆里的那一场，手冢国光这一回赢得远没那么轻松……且，上次没用上的零式削球，和不该这么早就出现的手冢领域，在日暮夕雾的逼迫下，都在这一次的比赛中展现在大家面前了。 日暮夕雾想到柳莲二的话，恍然明白了什么：“谢谢你，部长，我让你费心了。” 幸村精市呵呵一笑：“小夕要谢我什么呢？” 日暮夕雾不由得默了：要谢的有不少，只是说出来总觉得有些煽情，对他的部长来说也没必要吧。 看到对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幸村精市也没一定要他说出来的意思，便是语气一转：“还不准备回家吗，天快黑了。” “幸村君……” 幸村精市驻足，转头看向仿佛在犹豫着什么的少年。 日暮夕雾没纠结太久：“我，可以什么时候跟你打一场网球吗？” 幸村精市没有立刻答应或拒绝他的请求，反问：“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 “……其实从一开始加入网球部就存着这样的心思。”京都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 一瞬的沉默。正在日暮夕雾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唐突、想要道歉时，幸村精市忽而又笑了：“那么，小夕想好了拿出什么样的诚意吗？” 日暮夕雾一怔：“请你吃饭？” “京料理？好像不是那么合我的口味。” “……烤鱼？” 幸村精市扑哧笑了：“开玩笑的哦！” 日暮夕雾无言以对——他一时弄不清楚他的部长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拒绝他提出的比赛请求？ 京都少年懵忡的表情让幸村精市莞尔。 “果然可爱呐，小夕。” 日暮夕雾悠缓地出声：“幸村君，我比你大。” 所以，“可爱”这样的形容词，不该是由对方评价他吧。 “是吗？”蓝发少年抬手在那铅灰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语气极为无辜，“可是，小夕的个子明明就比我矮啊！” 比幸村精市年长近一岁、身高却低了三公分的日暮夕雾顿时受到会心一击。 ——也许，晚上回家应该在网上查一查有什么方法能让个子长得更高？或者，向柳君打听一下增高食谱？ 第31章 Ch.31 日暮夕雾的增高计划进行得如何不得而知，倒是幸村精市从军师那听到一些风声，再见着他时笑得别有意味，利用身高的微弱优势又乱揉了一把那头铅灰色短发，得来这位京都少年无言而温和的容让。 月末，各大中学校都已进入暑假，关东大会决赛在这时终于开始了。 “加油，冰帝！赢的是冰帝……” 听起来相当普通的口号被几百人扯着嗓门整齐地高喊，场面之盛大、气势之震撼令人瞠目结舌。 面对这样的阵势，组织有序的立海大拉拉队一时间被完全压住了风头。 “这也太夸张了吧，搞得跟全国大会似的！”丸井文太瞪大眼，语带惊叹。 日暮夕雾收敛好被震了一把的心情，温笑着开口：“尽管还没到全国大会，冰帝这样的阵势，也是因为看重这一次与我们立海大的比赛吧。” “噗，自作多情了哦，Yuuhi，冰帝可不是因为看重我们，据说每次比赛他们都会搞出这么大的声势。”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冰帝那气势磅礴的后援团吸引，“冰帝的同学很……热情呢！” 丸井文太哈哈笑了：“你确定不是嚣张吗？” 一旁，真田弦一郎脸色黑沉如墨：“太松懈了！” 日暮夕雾的视线从引人注目的后援团转移到几位将要上场的选手，最终聚焦在那神态高傲、目光睥睨的少年身上：迹部景吾，据说实力极强的冰帝部长……让人期待他的表现。 不过更让日暮夕雾关注的是，将要与冰帝部长对决的，他们立海大部长幸村精市的比赛。 ——这一轮比赛，日暮夕雾只是纯粹的观众，而一直没有出赛过的部长大人，终于出现在对战名单上。 “听说迹部景吾君有着堪比手冢国光君的网球水准？”日暮夕雾求证地看向万能数据男柳莲二。 柳莲二淡声道：“关于他们两人的数据并不全面，迹部景吾与手冢国光也没有正式交过手。” 闻言，京都少年若有所思。 “小夕是在担心我吗？”幸村精市含笑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部长……” 日暮夕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趴在围栏上的红头发少年插了一句嘴：“放心啦，日暮，你不会不知道咱们部长的外号吧，‘神之子’哎……” 幸村精市笑得如百合盛放：“文太，去掉‘之子’，也许听起来会更顺耳一点。” “噗哩，部长这是打算升级成‘神’了？” 幸村精市只是说：“双打二快开始了，仁王，你们还不去热身吗？” “Hai，Hai，”仁王雅治漫不经心地应着，转头叫起候在一旁的绅士君，没拿球拍的手很不安分地搭上对方的肩膀，“走吧，搭档。” 幸村精市转而看向日暮夕雾：“小夕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呐，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哦。”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默默地收好思绪，他倒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只是被自家部长大人的气势震了一下： 对方升级成“神”的野望，一方面让他有一种“不愧是幸村君”的感慨，另一方面又令他忍俊不禁。 ——惯常表现得成熟稳重的幸村君，其实还只是比他还小一岁的少年，纠结“神之子”的称呼、想要成“神”什么的，格外显得孩子气啊……有那么一刻脑子里莫名闪过经常挂在妹妹嘴上的“中二”一词，不过下一瞬他就立刻压下这样太过失礼的想法。 “……没有看过部长的正式比赛，有一种很期待的心情。” 日暮夕雾只是这般概括他的感想。 闻言，幸村精市平静地表示：“恐怕要让小夕失望了哦。” 日暮夕雾愣了愣。 蓝发少年面上的微笑已经淡去，气势收敛反而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一场比赛不需要拖到我上场。” 日暮夕雾登时反应过来…… 也是啊，关东大会不要求打满全五盘，只需一方拉开比分胜出了，完全不用等单打一上场就可以结束比赛。他一时惦记着部长的比赛，倒是差点忘了，他那些同伴们绝不会将赛事拖到那个时候。 ——并非小看或轻视冰帝，只是出于一种王者的骄傲与自信，无论对手是谁，哪怕是他们自己也承认实力的劲敌，立海大都有足够的信心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 何况，本次对战名单的安排，派出的都是立海大当前最强的选手：仁王与柳生组成的双打一，固定搭档丸井和桑原是双打二，Big three之一的副部长真田担当单打三，军师柳莲二负责单打二…… 即使从来不会狂妄自大的日暮夕雾，在这时也不会对幸村精市笃定的结论有任何怀疑。 事实再度证实了王者立海大的常胜神话。 “全国大会上再一决高下吧，立海大！”迹部景吾撂下这样一句话。就算输了比赛，这位冰帝部长依然高傲如故，似如凌驾众生之上的王。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拭目以待，迹部部长。” 看着蓝发少年云淡风轻的姿态，迹部景吾哼了一声，也不再废话，率领着他的部员与立海大的队伍错身而过。 日暮夕雾默然注视着冰帝那一群少年远去的背影，忽而听到丸井文太热情的嗓音。 “日暮，你不要也来摸一下奖杯吗，哈哈，会有好运的哦……” 在朋友的鼓动下，日暮夕雾捧起了这座关东大会冠军奖杯，心里的感受有些奇特。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摸过类似的奖杯，比如去年和新野田弓道部的伙伴们，曾经就拿到关西地区乃至最后全国的冠军奖杯……只是，或许一开始就没完全投入当中，兼任教练与经理的他一直只是在赛场外为同伴加油，所以最后获得了奖杯，除了淡淡的欣喜外，他的心情总体上是平静的。 ……远不如此刻般复杂。 “不要高兴得太早，”看着兴奋的一群人，副部长真田发话了，“现在只是关东大会的冠军，我们的目标是全国！” 一众人从刚拿到关东大会冠军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噗，要是小赤也在的话，他肯定会高呼‘我们就是全国No.1’吧！” “我们王者立海大，三连霸毫无死角嘛！” 听着同伴们决心十足的宣言，日暮夕雾不由得轻笑出声。 ——唔，在还没完成二连霸时就谈论三连霸，容易给人一种好高骛远的感觉吧。可是，由大家口里说出来，意外地让人觉得可信……连他这样“脚踏实地”的拥趸者都不由自主地如此相信着，相信着他的部长幸村精市有足够的能力率领大家走向顶点，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立海大能最终实现三连霸的目标。 身为部长的幸村精市在这时开口了：“真田说得对，关东大会已经过去了。全国大会大家如果还是现在的表现，恐怕有点不够……” 不会吧？这是少年们听到部长的话的第一反应。不过，疑问归疑问，大家不会质疑部长的说法。 “所以我决定，在全国大会抽签仪式之前，来一次合宿吧。” “合宿？太棒了！”丸井文太第一个响应，“有没有决定好去哪啊，部长？” “丸井文太！”真田弦一郎喝斥道。 幸村精市笑了笑，转头对柳莲二说：“合宿具体的安排就拜托柳了。” 柳莲二微颔首，应下部长的要求。 “这两天就不用来网球部训练了，大家调整一下状态。”部长大人又如是说。 闻言，几位立海少年喜笑颜开……虽然网球是大家喜爱的运动，但高强度的训练确实辛苦又枯燥，偶尔的休息还是一件让大伙儿感到高兴的事情。 “现在是回学校吗？” 日暮夕雾第一时间想起今天没能跟来的小学弟：“切原君应该还在学校吧……” “不知道小赤也补考得怎么样了？” “竟然全科挂红灯，赤也还挺能耐的啊，哈哈！” “真是太松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一骑千里 的地雷。 第32章 Ch.32 富有节奏的网球拍打声回响着。 身穿运动短装的少年结束了一轮与发球机的练习后，未持着网球拍的左手随意地拨弄着长长了一些、翘起的头发。 日暮夕雾一边走到休息区，一边用手指捋着汗湿后略微碍视线的额发，抬眼之际，陡然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便是无意识地弯了弯唇，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少许：“你来了，幸村君。” 蓝发少年眼中含笑，上下打量着京都少年：“看来让你等久了呢，小夕。” 日暮夕雾轻摇头，说明：“也是为了陪舍妹，所以提前了时间到这边来练习。” “日暮学妹也来了？” “刚又走了。” “她不会是因为我来了才走的吧？” “没，”日暮夕雾解释，“她遇到了同部的朋友，就跟着她们先离开了。” “原来如此……”幸村精市颔首，又笑，“还好不是我把日暮学妹吓跑了。” 日暮夕雾禁不住也笑了：“怎么可能……” 忽而语气稍顿。 ——说起来，虽然千両是推崇幸村君没错，但好像……还真的有点怕他。 未及深思，这位京都少年就听他的部长出声了。 “准备好了吗，小夕？” 日暮夕雾敛回神思，慎重地点头，眼神宁肃而隐含期待：“等下就劳烦幸村君指教了。” 不久前他提及过一次想要与这人比赛的念头，在当时没有得到确切答复后，自觉要求唐突的他就没再开过口……不曾想，昨晚接到对方的来电，约定今日在开学前两人第一次相遇的体育馆进行一次网球练习。 毋庸置疑，日暮夕雾是意外而更加惊喜的，对待这一次与幸村精市私下里的比赛，持着慎之又慎的态度，所以早早地来到场馆，说是陪妹妹练习，其实也是为了调整好状态，期待能在对决中表现出他的最佳水准。 “这一场比赛，我会尽力而为的。”幸村精市淡声开口。 日暮夕雾注视着面上尚有几分笑意的蓝发少年，温和的语气、沉静的姿态，却给人一种无可忽视的莫大的压力。 ——慧行表，智在内，藏而内敛锋芒。大概就是平时状态的幸村君吧。 但一到比赛时，他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就不一样了。 蓄势待发。 京都少年认真保证：“我会全力以赴的。” 两个人的对决，不需要裁判，也没有其他的观众。 就此开始。 没有猜正反，幸村精市直接让对方先发球。 作为先发的日暮夕雾，心情莫名有点紧张——这种紧张感，有些熟悉，就如之前与手冢国光比赛时一般，却比那时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热切。 不管情绪的波动如何，自幼在弓道上对心的磨砺，让他绝不会因此影响到身体的行动。 源于对幸村精市强大实力的粗略认知，日暮夕雾的第一个发球就毫无保留。这个蕴含了65%力量的大力发球，时速超过210公里，集合了高技巧的旋转，精确控制着球的落点，近身以期接发球方难以及时做出反应…… “小夕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呐。” 伴随着这句话语的是幸村精市极快速的回击。 更习惯后场反击的日暮夕雾这一回却选择了网前截击，同样十分敏锐地将打回来的网球反击过去…… 出界！ 日暮夕雾愣了愣。就算面对手冢国光那样厉害的对手，他也没有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就丢失了第一个球。 “速度不错，力量不错，旋转不错……”幸村精市平静地看着京都少年，“只是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够哦。” 日暮夕雾没有为开局的失利而颓丧，或许他最值得称道的优势，并不在网球技术之上，而是比赛过程的情绪控制吧。 “多谢幸村君的指点。” 礼貌的道谢后，日暮夕雾才又拿出一个新的网球轻拍了几下，摆出姿势……这一回没急着发球，而是如同在正式比赛时那般，微阖住眼睑，凝神、静思，磨砺着心境。 稍刻，他动了。 这一次他用上了不便轻易动用的发球技——莫比乌斯发球——无死角的球路总会让接发球的人束手无策。 事实上，幸村精市直接就破解了这个发球——以极高超的反旋转技术。 日暮夕雾这一回没再有丝毫的意外，冷静地追逐越网飞行的网球，阻拦的时候球拍猛然挥空，便是脚步灵敏变换，接连转身两次，反手轻挑成功将网球回击。 但这样的反击同样没对幸村精市造成多大的困难。 当然，日暮夕雾也没指望能轻轻松松就拿到这一分，只是不能再让这一球迅速结束，面对比他的预估更加深不可测的对手，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将这一球的对决无限拉长，才好施展出真正的手段…… 然而，结果依然不如他意。 面对幸村精市，以往行之有效、乐此不疲的招式与策略完全失去了作用。好像无论什么样的速度，不管用出多大的力量，或者诡变莫测的步法、精妙绝伦的技巧，都产生不了效果…… 日暮夕雾想到大家说的，幸村精市——他们的部长——网球是绝对完美的，就如他们一贯挂在嘴边的口号所说那般，“毫无死角”。 于是毫无疑问，第一局发球局他没能保住；第二局对方的发球局也做不到破发。 比分2-0——当然，是幸村精市领先。 日暮夕雾捏着一个网球，神态平和，手上微微使力……闭着眼，深呼吸，慢慢平复略微失序的心跳。 这样的状况当真少有。就算当初与手冢国光比赛，他会微感紧张，也有压抑着的激切，到最后输球的少许失落……但自始至终他的思维清醒，头脑是冷静的，甚至心跳总体上保持着稳定的频率…… 却在这个时候，向来“平常心”的状态隐约被打破了。 他在紧张，真切地紧张。 他开始渴望，渴望一定不能再丢下一球，希望能赢了比赛。 他有点压抑不住随血液脉动的情绪。对他而言，那是一种失去条理的感觉，心脏的热度变得失常，连着血管，通过神经，烧到大脑…… 他甚至感到一些害怕。 在此之前，他尽管知道幸村精市的网球水准极高，绝对不亚于他输过的手冢国光，或许出于一个部员对部长的信任，也会觉得对方可能比手冢国光更强…… 至此时，日暮夕雾才倏尔明白，当初为什么妹妹会那么评价幸村精市的网球了。 如果说手冢国光在网球上就如同让人仰望的一座高山，山高却能看到顶点，幸村精市给人的感觉就是一道深渊，临渊视之，深不可测，让人觉得…… 非常可怕。“可怕”不是用来形容对方的网球实力的，而是那样一种在与其比赛时，压制在精神与意志之上的沉重到让人近乎窒息的绝望感。 “小夕？” 柔和的轻唤让闭目静思的京都少年蓦然惊回神。 日暮夕雾睁开眼，对着球场那边的蓝发少年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让幸村君久等了。”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没事。” 日暮夕雾轻颔首，拍了拍手中的网球……第三局又是他的发球局，该准备发球了。 ——害怕或者绝望什么的，其实完全没必要呢，不过是心理上的漏洞，继续打磨便是。 无论如何，他做到最大的努力就可以了：固守规则，坚持本心，不偏离基础，活用技巧，不出现谬误，善用策略；速度不够，那就更快更快；力量还欠缺，那么再利用旋转与腕部的技巧，让力道更大；没有无死角的招式，也没有打不回的网球…… 球场上的情势逐渐有了变化。 日暮夕雾的网球变得收发自如，不拘于形式，不限于招式——以他当前与幸村精市的差距，就算做到这种程度，也还不足够——但，至少每一局的拉锯都在变长，每一球的输赢也不再毫无悬念。 在这一次日暮夕雾的发球局里，两人的比分甚至出现了平分。 ——这不是幸村精市在放水或者退步，而是擅长在比赛中学习的日暮夕雾又一次进境了。 可惜，还差一点。 日暮夕雾忽然之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失去了触觉——没有慌张，他几乎是立刻猜到了这可能是幸村精市的某个绝技造成的后果。 然后，眼前的光线莫名地暗了下去，直到消融在一片漆黑里。 日暮夕雾努力维持着冷静——感觉不灵敏没关系，甚至看不到也无所谓，他的耳力比一般人好，可以通过“听”来继续这一盘未完的比赛。 只是没多久，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风声，网球飞行时细微的响动，猛然之间消失全无。 无感，无声，无光…… 世界一片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可能不会涉及新网王部分……虽然断断续续有追新网王，但是感觉特别的X疼啊…… 多谢 不吃鱼的猫 的地雷 第33章 Ch.33 在突然遭遇到五感俱失的情况下该是怎样的反应？ 恐惧？惊慌失措？ 有那么一瞬，日暮夕雾是懵怔的。 类似幻境。他曾经大体了解过这一类网球技术，不同人有不同招式，其中的原理也不尽相同……而眼下幸村精市所用的技巧，可能是通过在网球上施加某种手段造成对手的生理麻痹与心理压力，最终导致灭五感而达成的。 这一种利用精神力压制对手的绝技，在今天之前，日暮夕雾知道但难以理解，到此刻却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可怕。 可怕的不在于看不着边际的黑暗，也不只因为让人窒息的死寂。 只是源于一种迷惘——那是隐藏在心底最深处、平常时或许难以察觉到的茫然无措——徘徊不定的意志，被自我质疑的决心，以及无所可否的想望。 丝丝缕缕的情绪，轻重未足，在这一时刻却尘积成山，沉沉压迫着精神，难以摆脱。 ……陡地生出点点绝望。 仿佛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着劝说放弃——就这样认输吧，坚持是没有意义的，继续下去不过是无用功。 日暮夕雾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缓和那些不适感……他没忘记，自己正在和幸村精市比赛，所以现在所感觉到的一切，依然是对方所使用的招式造成的效果。 ——全力以赴。这是他一开始就承诺过的，也只有做到这最起码的一点，才是尊重对手的应有表现。且，就算是无用功，努力和坚持也不会没有意义，至少在他心目中，一场网球比赛的价值从来不仅仅局限于输与赢。 于是凭着直觉，他缓缓抬起失去触觉的右手。 虽然经过一番调节，日暮夕雾感觉上好受了不少，但那种在精神上的压迫感仍旧存在，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能破解当前这种无感状态的方法。 试探性地做出回球的姿势，这位京都少年忽而停住了动作。 ——还是不行！ 随后，他闭上眼，想象着曾经蒙着眼练习弓道时的场景：看不到没关系，甚至没有声音也无所谓……虽然触感不敏锐，但他还是明白网球拍至少还握在掌中。 心境是无比的沉静。 脑海中清晰地浮现23.77m*8.23m的网球场画面，纵横交错的边线、中线与端线，球网的位置、大小与高度……最终定格在失去视觉前，他的对手幸村精市站立的方位与引拍的姿势。 幸村精市将日暮夕雾的一切反应尽数纳入视野，见证着那位京都少年从一开始的束手无策，到摸索着尝试反击又接连失败，再到此刻逐渐有序的攻守…… 那张看不出任何心思的隽秀面容，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真的很有意思呐。 或许因为这一瞬的稍许走神，即使他及时作出反应，疾行的网球陡然落地后几乎没有弹起，擦着地面一直滚出界线外。 幸村精市看了一眼被适才一球摩擦、仿佛差点生烟了的地面，复又将目光转回到对手身上——那个温润如水的少年看起来十足的狼狈，然而，一贯温和的面容此时宁肃而透着凛然之气，整个人的气势正如一张完全张开的弓，健稳如故、沉静如渊。 这样的日暮夕雾，已然和记忆里比赛场上那个让人惊艳的少年有些重合了。 蓝发少年不由得微笑了，手中的网球拍并未因此稍有松懈。 应该看不到东西的京都少年竟然能精准地将网球打回……所展现的实力，已超越了他此先的水准，而其中包涵的技巧，开始有了幸村精市记忆中几年后的招式雏形。 让人惊叹又觉得不可思议的一种“感觉”。 “感觉”就是旁人为日暮夕雾在网球场上施展的技术而笼统命名的绝技之名。 当初看日暮夕雾的比赛时，幸村精市就觉得这种“感觉”很有趣。 虽然名字的表意上与他的灭五感或者第六感有类似之处，但本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日暮夕雾所使用的不是让人产生幻觉的方式，也不是对精神力的妙用，在这样的“感觉”下，对手的网球仿佛被融合入他的网球当中，以至于下一球总会被先一步堪破，继而形成两个人的博弈变成由他一个人主导并占优的唯一纯策略游戏。 说起来玄奇，归根到底还是对网球技术的完美施展与灵活运用。 不是天衣无缝，却胜似天衣无缝。 回到当前正在进行的对决上。 暂时失去五感的日暮夕雾好像十分适应现下的状况，俨然找回了原本的节奏，相较于正常状态时稳健偏保守的打法，现在的球风更加精练而求一击必中，攻防进退游刃有余而出人不意。 因而，赛势不再呈现单方面完全压制的情形。 只是…… 眼睛依然闭着的日暮夕雾又打回一个球，随即脚步微顿，尽管还是看不到，也不需要旁人告知，他就已然知道刚才一球的失误……毕竟，这样以“感觉”打网球的方式与技术还远不成熟。 再度出界。 ——意味着这最终的一局，尽管比分几度追平，他还是输了。 幸村精市对日暮夕雾，6-0完胜。 日暮夕雾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动了动手指……麻痹的感觉表明触觉正在恢复。 他睁开眼，眼前还是黑幽幽的一片。 感官不敏锐的情况下，连时间的流逝都有些模糊。 “……怎么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暮夕雾听到这一声询问，少年的嗓音由远及近般，听在耳中渐显清晰。继而他感觉到大概恢复了知觉的手臂被人扶着，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浅笑：“Ookini。” “感觉还好吗，小夕？” “还好。” “你的眼睛似乎还看不见吧……” 京都少年眨了眨眼：“只是不太清楚，等一会儿就没事了。” 等五感彻底恢复正常后，日暮夕雾握着幸村精市买给他的水，郑重地开口：“幸村君，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虽然输得很惨，但经过这一盘比赛，在一度被对方逼迫至绝境的情况下，他的网球技术又有所突破与进境了。 最重要的是，经历了那被剥夺五感的精神压制，他越发理清了自己对待网球的心。 幸村精市轻笑：“还以为小夕会觉得我的网球很可怕呢。” “怎么会？”日暮夕雾毫不迟疑地摇头，转而想明白对方的意思，温声细述，“虽然被暂时剥夺五感的时候感觉到有些……无助，但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是我的水准还不够、心境上也存在着很大的漏洞……多亏了幸村君，那一招真的很能磨砺人。”顿了顿，他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幸村君的网球确实没有死角呢。” 不得不说，与幸村精市接触越深，他对这个人的佩服与敬重就越多。尤其经过今天的一场对决，他完全能理解自家妹妹对他家这位部长的崇敬之心了。 幸村精市笑着揉了把京都少年柔软的短发：“哎呀呀，小夕可以不用这么崇拜我的哦。” “……啊。” 日暮夕雾无奈地应了声，忍不住也笑了。 “接下来准备去哪？” “我想去一□□育用品店，”日暮夕雾答完反问，“幸村君呢？” “正巧，我也要去那。”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回，“一起吧，小夕。” “啊。”日暮夕雾毫无异议，无意间瞄到时间，又开口了，“之前说过请幸村君吃烤鱼，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 幸村精市先是讶异，继而笑着摇摇头：“小夕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请客的说法只是开玩笑哦。” “……我知道。”京都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好有源之家的招待券，花费不了一点钱……他家的烤鱼不错。” 饶是幸村精市都有点无语了：“你到底有多少招待券？” 日暮夕雾仔细地想了想，说道：“现在能用的也不多了，大概只有二十家的招待券和优惠卡，全免费享用的只有七八个。” 幸村精市：“……” “都是参加比赛奖励的？” “也不是，”日暮夕雾微赧，“有些是家里人送的，有些是我自己刚好遇到店家的活动……就拿到的。”算是在新野田挣经费留下的一点小小后遗症吧。 幸村精市不由得失笑：“看来小夕的手气一直不错呐。”语气一转，“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去过体育用品店再去源之家吧。” 第34章 Ch.34 周末的购物中心行人如织。 “这地方真大……”日暮夕雾驻足环顾着四周，“商品种类看起来很齐全呢。” “所以许多人都喜欢到这儿购物。”幸村精市接过话头，“小夕来神奈川有半年了吧，之前从没来过吗？” 京都少年摇摇头：“从外面经过过几次，不知道内部是这样的。” 平常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加入网球部后节假日也时常被占用，所以他自然没那么多闲暇熟悉每一处这样的地方。 闻言，幸村精市笑了：“那就由我来给小夕当向导吧，要是再迷路了真的很头疼呐！” ……其实他真不是路痴，之前几次会迷失方向，纯粹是因为人生地不熟。这样想着的日暮夕雾嘴上并没有分辩，语带感激地问了声：“会不会耽误到幸村君的事？” “不用担心哦，小夕，”幸村精市说明，“今天休息，我原本就打算来这边找一找园艺用具的。” 日暮夕雾关切地问：“这里应该有卖园艺工具的店吧？要不现在就去找一找？” 幸村精市否决：“不着急。”转而说道，“你不是要买东西吗，先去买你的。” “可……” 蓝发少年直接截断了对方的推辞，温和的话语让人无法质疑：“等小夕忙完了再陪我找吧，拿着园艺工具逛街恐怕会不方便。” “……是这样吗？” “走吧，小夕，再磨蹭下去，时间就不够了。” 货架上摆放着大小不一、各种式样的音乐盒。 幸村精市注视着仔细挑选的少年，笑着打趣道：“原来小夕跟女孩子一样喜欢这些东西啊。” 日暮夕雾轻摇头：“没有。”稍顿后解释了一句，“只是给表妹挑选礼物。” 幸村精市了然。 “幸村君……” 留意到京都少年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幸村精市觉得有趣，问：“小夕要说什么？” “你觉得这几个，哪一个可能会更好些？”日暮夕雾指着他看中的几个音乐盒问向他的部长大人——虽然拿给挑女孩子的礼物问题征询同样为男生的朋友，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实在有些拿不准主意。 “小夕挺会挑礼物的呢。”幸村精市也没推拒，将几样东西都看了一遍后，表达着他的看法，“送礼物的话，其实只要对方喜欢就好。” “我拿不准她更喜欢哪一种。” 日暮夕雾有点为难。尽管知道妹妹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但他其实对女孩子的喜好也不完全了解。 京都少年纠结的样子让幸村精市忍不住发笑：“就这个冰雪奇缘吧，这种色彩与花纹，还有款式应该挺受女生欢迎的。” 日暮夕雾听取了朋友的建议，小心翼翼地将对方说的那个音乐盒拿起，细致地研究了一下：首饰盒的样式可以将小饰品放入其中，做工也算讲究，二十三音的机芯播放着《奇异恩典》……价位合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幸村精市抱臂站立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认真挑选礼物的家伙，忽而就想起了无意间听说的一则传闻——自然也是“几年后”的八卦消息了——不由得被挑起了好奇心。 “呐，小夕……” “嗯？”在心里决定就买幸村君帮忙选的礼物，日暮夕雾闻声抬头。 “你这是打算追求小野里学妹？” “……” 日暮夕雾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明白幸村精市的意思，涨红着脸：“怎、怎么可能？真知是我的妹妹。” 幸村精市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适可而止，没再继续打探下去：“呵呵，小夕害羞的样子真可爱呐。” 日暮夕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作出何种反应。 “开玩笑的，”幸村精市忍着笑，“小夕不会生气吧？”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摇头，这才出声解释：“真知之前有一个音乐盒被摔坏了，这些天她的情绪好像不太好，所以我就……” “真是好哥哥啊，跟你比，我好像对我的妹妹还不够尽心啊。” “怎么会？”日暮夕雾温声道，“幸村君一直很尽职。”在他看来，不管作为社团的部长，还是作为一个朋友，或是于其家人，幸村君总是做得很好。 幸村精市笑如春花：“小夕的夸奖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日暮夕雾不由得浅浅地笑了。 给表妹买好礼物的京都少年，当然也没忘记亲妹妹，最后同样选了一样女孩子喜欢的小物品。 正如日暮夕雾一开始感叹，这个购物中心很大，各种物品齐备……偷得半日闲的两个少年也没着急着离开。 “小夕。” 听到幸村精市的声音，日暮夕雾本能地转过身，便是眼前一花，视野内一条色彩斑斓、约莫半米长的蛇被人拿在手中抖到近前。 心脏微感惊悸，日暮夕雾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条十分逼真的玩具蛇。 “幸村君……” 温软的京都腔是点点的无奈与纵容。 “呀嘞呀嘞，没想到小夕竟然会怕蛇。”蓝发少年面色十分无辜。 日暮夕雾视面色微赧：“……只是不太喜欢蛇。” 幸村精市微笑着将握在手上的玩具蛇送往对方跟前：“手感不错，要摸一下吗？” “……啊。”京都少年的身形僵了僵，视线不自然地四处飘移。 见此，幸村精市不由得失笑——还真的怕蛇啊——倒没继续逗弄某个怕蛇的家伙，将玩具蛇重新放回货架。 “幸村君，日暮君，真巧呢，竟然会在这遇到你们。” 忽如其来的问候打断了两人的互动。 日暮夕雾冲来人微笑了笑，注视着戴眼镜的紫发少年，轻道：“日安。” “这么说，从半个小时前就跟着我们，一直到了这边，只是顺路吧，”幸村精市稍稍抬起下巴，“确实很巧啊……仁王。” “Piyo~” “仁王君！”这时，另一个“仁王雅治”从一旁的货架绕过来，歉意地看向日暮夕雾与幸村精市，“抱歉，幸村君，日暮君，打扰到你们了。”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看着后来的二人，问：“你们俩这是在约会吗？” “柳生比吕士”的面上露出属于仁王雅治的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答反问：“所以，部长和Yuuhi果然又在约会吗？真是罗曼蒂克呢！” 幸村精市面露惋惜，目光落在互换身份的二人身上：“可惜，比不上仁王与柳生有情调呐。” 日暮夕雾：“……” ——话说，仁王君，还有幸村君用词是不是有些……不太适合？ Cos成仁王雅治的柳生比吕士抬起手又放下——可能是习惯性地想要推一下眼镜——镇定地开口：“你误会了，幸村君。” “嗯？我有误会什么吗，柳生？” “噗，部长是嫌弃咱们搅了他和Yuuhi的约会了，比吕士。” 日暮夕雾忍不住插嘴：“仁王君……” 又听柳生比吕士的嗓音响起：“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打扰幸村君和日暮君了。仁王君？” 仁王雅治懒洋洋地应了声：“Hai，Hai~” 日暮夕雾微张着嘴，无语地目送着同部门的两位朋友离开，转而看向幸村精市：“幸村君，他们……” “真是恶趣味的俩人。”幸村精市叹然一笑。 日暮夕雾心有同感地点着头。 待得两人逛得尽兴，各自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 “是不是该去拿网球拍了？”日暮夕雾问。 ——他与幸村精市的网球拍都需要重新穿线，所以来这购物中心前，便将球拍留在了体育用品店。 “等一下。” “怎……”疑惑中的少年正要询问，看到蓝发少年的举动，又陡然阖上嘴。 “虽然只是一点擦伤，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哦。”说着话，幸村精市拿出刚买的创膏贴，“袖子往上捋一点。” “麻烦幸村君了。” “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幸村精市淡声道。 那一块擦伤，正是两人比赛时，日暮夕雾被剥夺五感后不小心刮到的。 日暮夕雾摇了摇头：网球比赛碰着擦着什么的实在太正常了。 等京都少年看清贴在手肘下的创膏贴，不由得默然了——无他，实在是粉色系的kitty猫太少女了。 幸村精市察觉到日暮夕雾的心情，弓着食指轻抵着下巴，满意地笑道：“很可爱呐，果然适合小夕啊……”言罢，将剩下的几片创膏贴递了过去，“这些就送给你了，不用客气，上面可都是小夕喜欢的猫儿君图案。” “……谢谢。”日暮夕雾暗叹。 ——算了，幸村君开心就好。 正要离开的两人，这时被出口处的人群吸引了注意。 “福引所，”幸村精市看向日暮夕雾，“你不是有两张福引券吗？” 在购物中心总消费了达到一定额度，会送获得摇奖机会的福引券。 日暮夕雾拿出一张福引券给了幸村精市：“幸村君要不要试一试？” 幸村精市抬头看着横幅上标示特等奖的大字——九州岛双日五天梦幻之旅——来了点兴致，便也没推拒日暮夕雾的好意，将其中一张福引券交给活动主办人，然后摇奖。 “一听牛奶。” “抽到五等奖也不错呢。”日暮夕雾留意着自家部长大人的脸色，温声安抚。 ……虽然五等奖是最小的一个奖，但总比没中奖要好吧。 幸村精市倒是没有表露出高兴或者不满的情绪：“我比较好奇小夕会摇到什么。” 于是没有迟疑，日暮夕雾用第二张福引券换了又一次摇奖的机会。 “御神家意大利风味甜品店招待券一张。” 日暮夕雾道了声谢，接过招待券。 ——虽然不如九州游的特等奖，以及购物中心六折贵宾卡，但也好歹是二等奖……御神家是关东地区颇有名气的高档甜品休闲吧，消费着实不算低。 幸村精市禁不住莞尔：他总算知道这个人那一叠招待券与优惠卡是怎么来的，这样的手气还真是不赖。 “恭喜小夕，所以，”蓝发少年说着全然不相干的话，“这听牛奶就给你了。” 本要推辞，日暮夕雾就听到对方继续道：“多喝牛奶才好长高！” “……” 京都少年默默地接过罐装牛奶——他觉得以他的年龄，现在的身高着实不矮了，但只要一对比比他小一岁的幸村君，还是有点小小的沮丧。 随即，日暮夕雾将甜品店的招待券递过去：“那这个就送给幸村君了。” 幸村精市没有接受：“呵，我对甜品没有特别偏好。” 见对方态度坚决，日暮夕雾也不再坚持，心里暗想：丸井君最喜爱甜品，要不等过两天就给他吧！ 夕光微灼。 日暮夕雾独自坐在路边的休息长椅上，手里拿着一听牛奶，身旁放着网球包与购物袋。 倏尔感觉到一道视线，便凭着直觉回头：什么也没看到。 本以为是错觉，陡然听到一阵杂乱的碰撞声，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就见一个女孩扶着树下垃圾桶，忙乱地爬起身。 “……唐泽君？还好吗？” 女孩一开始有点局促，待看到那位京都少年温和如故，甚至还掏出手帕纸递到自己跟前时，一下子就安心了：“没、没什么……谢谢你，日暮君。”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他没有帮上什么。 “那个，日暮君……” 本以为女孩打点好自己就要走的日暮夕雾这才发现对方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便也不好失礼地走开，听到对方唤自己的名字，不自觉地放柔语调：“请问唐泽君是有什么事吗？”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我，你，唔……你很喜欢喝牛奶？” 日暮夕雾低眼看了一下手中的易拉罐，压下莫名不解的情绪，淡笑着回答：“还可以。” “这样啊……”女孩表现得很坦然，语气却透着不明显的紧张，“那日暮君……” “小夕。” 忽如其来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女孩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日暮夕雾莫名地松了口气：“幸村君你回来了。” “让你久等了。”幸村精市颔首，视线转移到一旁的女孩身上，“这位是？” 日暮夕雾连忙为不认识的两人互相介绍——当然，都是一个年级的同学，以幸村精市在立海大的名气，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认识”他还有待商榷。 “原来唐泽同学是广播社副社长，幸会。” 女孩却明显比刚才单独与日暮夕雾相处时要不安：“……幸会，幸村同学。”继而不等两个男生再开口，语速飞快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就不打搅日暮君与幸村君了。” “等等。” 日暮夕雾疑惑地看向叫住女孩的蓝发少年。 “也许这样的要求有些唐突，”幸村精市笑得温和，“不过我能不能看一下唐泽同学刚刚拍的照片呢？”神态自若地看了一眼怔愣的京都少年。 女孩的脸庞一下子烧红了，当即躬下腰，神色羞愧、语气窘迫：“对不起，我不该未经日暮君的允许就……偷拍了照片，我现在立刻把所有照片删掉。” “……” 日暮夕雾总算明白幸村精市为什么是这样的表现了，沉默稍刻后，说：“那就劳烦唐泽君了，”让一个不算熟悉的人保留他的照片当然并不合适，便柔声继续道，“我……其实有一点照片恐惧症。” 等女孩删了照片离开后，幸村精市扑哧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照片恐惧症这种东西。” 日暮夕雾被笑得不好意思——借口罢了，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太尴尬了。 半晌，蓝发少年笑完了：“小夕真是温柔呢……被跟踪偷拍，都不生气吗？” 日暮夕雾轻声回：“其实也有点不高兴，只是她已经知错了。”再继续追究，也许会让彼此都难堪。 对此，幸村精市不作评价，只是平淡地说了句：“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包容不代表姑息。” 日暮夕雾听着他家部长说话，思忖了片刻，便是点头，认真地表示：“我记住了。” 幸村精市没有继续宣扬什么大道理，话锋一转，语气含笑：“不过，小夕真有照片恐惧症吗？” “……你知道的，幸村君。” “我不知道哦。” “幸村君……”少年叹息，柔和的京都腔越发显得迤逦，似缱绻含情。 “哎呀呀，小夕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 夕色，少年，景如画。 第35章 Ch.35 群鸟惊起。 本该清幽的山林间是一阵阵的喧闹。 溪涧水流，散布着石块，少年们站在不同的位置上，一边力图在凹凸的石面上站稳，一边挥舞着球拍争取将四方飞来的网球阻拦过去。 ——正是在箱根进行合宿的立海大网球部少年们。 “大家要坚持住哦，第一个掉水里的，负责我们今天的晚餐。” “喂喂，你们太过分了，所有的球都朝我这边打，这样根本就不公平嘛！”红头发的少年勉强回了几球后，猛地压低身，躲过一波来自四面八方的网球，脚下顿是踉跄，险些就这么扑进水里。 “抱歉啊，丸井君。”日暮夕雾闻声看过去，这才察觉到对方的处境，连忙道歉，“刚才没注意，等下我……”话没说完，接连三个网球直朝面门飞来。顾不得安抚同伴，连忙挥起网球拍。 这时，刚发过一球的军师身形一偏，精准地将从背后而来的黄色小球拦截下来，淡然出声：“很特别的训练方式，相较于常规的手段，效率会提高37.4%左右。” 仁王雅治一改平时的漫不经心，显得兴致勃勃：“有点意思呢，噗哩~” 另一边，绅士君被网球飞击的溪水打湿了眼镜，以至于他不得不摘掉眼镜。 以身作则，同样参与新训练方式的真田弦一郎听到大家的叫嚷，不由得黑了脸，怒喝一声：“都专心点！” “哇啊啊啊……” ——接连打回十几个球的一年生正嘚瑟不已时，乐极生悲，脚底猛地打了个滑，身体直接往后仰去。 距离切原赤也最近的日暮夕雾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太多，踩着湿滑不平的石头跳到前面一块岩石上，同时快手拉住小学弟的运动衫。 以仰倒的姿势摔下去还是有些危险，万一一不小心砸到后脑勺…… “扑通”一声，第一个掉到水里的人出现了——正是因为救人、搭进了自己的日暮夕雾，至于被他救的一年生，反而没落水，险险地扑在那块大岩石上。 “看来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就拜托小夕了。”抱臂站在岸上监督大家训练的幸村精市淡淡出声，并没有因为日暮夕雾是出于救人的缘故落水而通融。 切原赤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个，对不起啊，日暮前辈……” 不等话说完，左右各飞来一只网球，刚站稳的一年生干劲满满，握着网球拍两边开弓，身体猛地一个旋转，在把网球打回去的同时，整个人也扑到了水里。 正从溪水里爬起来的日暮夕雾赶紧伸出援手：“没事吧，切原君？” 切原赤也胡乱地挣扎了两下，才借着前辈的力量站起来，嘴里呸呸数次，将不小心喝入口的生水吐掉：“……刚才只是失误，前辈可别小看我了。” “啊。” 将小学弟拉起身的京都少年重新站到一块石头上——落水不代表可以休息，今天的训练才正式开始呢！ “噗哈哈，日暮这下可变成落汤鸡了……” 正取笑着朋友的红头发少年太过得意，以至于没注意到从后方飞过来的网球，臀部猛然被东西打中的感觉让他难免一惊一乍，一个不留神便跌落如水。 丸井文太扶着石头冒出水面，伸手抹了把脸，直朝岸上的蓝发少年喊：“部长，怎么搞突然袭击啊，也太狡猾了吧？” 幸村精市一手拿着网球拍，另一只手还拿着足有七八个网球：“是文太大意了呢！”微微一笑，“既然是强化训练，总不能让大家过得太轻松不是吗？” 说罢，挥拍，竟然一次性地将所有的网球都打了出去。 没多久，陆续又有几声“扑通”，幸村精市一次性打出八`九十个网球的举动，严重影响到大家的行动，加上身上被打湿，踩着石面的鞋底变得越来越滑，一群少年相继落入水中。 到目前，也就是算无遗策的柳莲二，以及副部长真田，没有掉过水里——从这方面看，他们不愧被称为立海大的Big three。 除此…… 除了第一次被无辜带倒水里，日暮夕雾其后的表现得相当不错，反应敏锐、身法灵活，就算偶尔漏接了集中飞来的网球，但也没再失误而落水。 “喂，Yuuhi！” 猛然听到这一声叫唤，本能该回头的京都少年却恍若未闻，身形一转，将从另一边疾行而来的两个网球急速拦下，以让人猝不及防地速度猛然压低身，被高高挑起的网球陡然变向，弧形绕行到他身后。 接球的是真田。 毋庸置疑，日暮夕雾匆促之下施展的招式，对他并没有造成太大困扰，唯一的后果只有…… 一直戴在真田头上的黑色棒球帽被第二个网球打中帽檐底——被带飞了出去，最后与诸位少年一般，不免落水的命运。 “真是抱歉，副部长。” “……太松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赶得吐血……下次还是不要这么拖延症了_(:з」∠)_ 第36章 Ch.36 “前辈，什么时候能开饭啊？” 经过一下午高强度特训的一年生蔫耷耷地趴在餐桌上扬声问道。 “刚才去厨房看了，日暮说差不多还要二十分钟……”回答问题的是显然同样关注这个问题的丸井文太，“还没尝过日暮做的菜，真期待啊！” “我也好奇Yuuhi的手艺呢，看他平常那么‘贤惠’的样子，做出的饭菜味道应该不错吧！”毫无疑问，诈欺师同学同样也对今天的晚餐起了几分好奇与兴趣。 “……晚餐吗？”正在拿着笔记本写着什么的参谋大人忽而停住了笔头，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根据数据显示，或者不该报太大的希望。 厨房里，京都少年穿戴着纯白干净的厨师围裙，有条不紊地给大家伙儿准备着晚餐——倒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小夕？” 门口传来少年含笑的嗓音。 日暮夕雾转头看向来人，手指轻触着手机屏幕，退出在线食谱的网页，一边将手机塞回口袋，一边说：“啊。再煮一会儿，差不多就可以了。” “香味闻起来有点奇特，”幸村精市三两步走到料理台边，“不知道小夕准备了什么样的晚餐呢？” “主食是茶泡饭，炖鱼、烩菜和果蔬拼盘……” 还算比较适合这种人数略多的场合，做起来不过于复杂，方便但合大多数人口味，不会让饿了半天的大家等得太久。 “听起来还不错。”幸村精市来了兴致，干脆待在一旁观看起京都少年做饭的过程。 日暮夕雾语气微赧：“我的厨艺不好，可能不好吃。”说罢，他揭开烧锅的锅盖，另一只手拿起一个绿色包装袋，正打算往里面倒调味品。 “等一下。” 京都少年顿住自己的动作，疑惑地看向他的部长：“有哪里不对吗，部长？” 幸村精市注视着热锅里翻腾的菜肴，视线转移到对方手上的调味品：“那是……抹茶吧？” “啊。” “早就听说你们京都人特别喜好抹茶，不过在烩菜里放抹茶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幸村精市面上的笑容有些微妙，“恐怕，大家会吃不惯这种口味哦。”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顿时觉得窘愧，“我平常很少下厨。”之前还在京都的家里时，也就偶尔给妈妈打打下手。 “呐，小夕，”幸村精市看向据说还在焖炖着鱼汤的大号电压锅，“可以跟我说一下那锅炖鱼里都放了哪些原料吗？” 日暮夕雾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对自己厨艺的怀疑，语气带着不确定：“都是旅馆提供的鲜鱼，青鱼、鲂鱼、海鳗、沙丁鱼还有几种小海鱼，放了豆腐和裙带菜……我还加了几个雪梨和一些绿菊，能消消夏天的暑气。”顿了顿，他歉意地补充，“只是……里面也加了抹茶，抱歉。” 幸村精市稍作默然，看看烧锅里卖相不怎么好看的烩菜，更加难以想象那一大锅炖鱼最终的成品是啥模样子：想到刚才对方自称厨艺不好……这一回，还真不是谦虚呐！ 待瞥到京都少年歉然表情下的隐约失落，这位立海大的神之子忽而又笑了：“清热滋补有营养，让小夕费心了。” “……会很难吃吧。”日暮夕雾其实知道自己的手艺不太好，不过以他本人的口味，倒没觉得不能接受就是。 “放心吧，”幸村精市云淡风轻地表示，“那些家伙胃口好得很，饿了肚子后什么都能吃得下。” 日暮夕雾更加感到心塞。他家部长对自己的厨艺嫌弃还算事小，如果真得不合大家的口味，那真是太抱歉了…… 显然，幸村精市察觉到对方纠结的情绪，却没作安慰——没办法，听完那样的菜谱，再对着烩菜的菜色，要做到言不由衷地赞美什么实在有点难为人——笑意盈盈地说道：“没想到也有小夕完全不擅长的东西。” 其实他不会的事情有很多的。日暮夕雾无语地想。 这时，幸村精市主动提出：“还剩下蔬菜，交给我吧。” “不用麻烦部长你……” 不等京都少年说完，幸村精市就笑着截断他的话语，表示：“不客气哦，小夕，比起炖鱼和烩菜……今晚我大概会比较喜欢蔬菜一点。”这最后一道菜再交给这个人去做，总有些不保险哪！ “肉条、鱿鱼、青椒、茄子、白菜……这一大堆的，是烩菜？完全不想吃啊。”原本兴致满满的红发少年看到餐桌上的菜色有点不敢相信，“这真是日暮做的晚餐？” “这黑乎乎的一锅……”切原赤也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日暮前辈你是在喂猪吗？” 日暮夕雾：“……” “噗，真没想到……简直是黑暗料理啊！”仁王雅治忍不住吐槽。 “日暮君做的梅子茶泡饭看起来不错。”柳生比吕士不愧为绅士，擅于发掘别人的闪光点。 “这些是小夕费尽心思专门给大家做的营养晚餐，”部长幸村精市发话了，“你们可不要浪费了这份心意哦，尤其炖鱼汤，每个人至少解决一碗。” “不是吧（不要啊），部长！”几个少年异口同声哀叹。 “怎么，大家对我的说法有意见？”幸村精市微笑着问，看了看身旁，“呐，真田？” 真田弦一郎在少许的沉默后出声宣布：“开动吧！” 厨艺被同伴们明显嫌弃的日暮夕雾这时忽而提议：“要不出去吃吧，我……” 就听到幸村精市当即否决：“没必要，来这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好吃好喝，浪费食物可是很可耻的行为呐！” 部长发话，一众部员当然无法违逆。 于是少年们迟疑的，甚至苦大仇深地开始“享用”起这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 “诶？也不是太难吃啊，”丸井文太有些惊讶，“虽然味道有点怪……” “嘛嘛，吃起来也不那么恶心。”就是卖相难看了些。 “辛苦了，日暮，”军师道了声谢，“茶泡饭的味道很正宗。” “最后的蔬菜也不错……”杰克桑原补充。 “蔬菜是部长烧的。”日暮夕雾解释道。 …… 一顿晚餐，尽管菜肴不尽如人意，大家一开始错愕、调侃后，最后还是十分捧场，解决得干干净净——就像日暮夕雾自我认知的那样，也许他做的东西看起来像黑暗料理，吃起来倒不算很难吃，有些奇特的口味大家基本能接受。 天色完全黑了。 忙累了一天的少年们填饱肚子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和室宽敞，一群人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倒也不十分拥挤。比较活跃的几个家伙，如丸井文太、切原赤也等，显得比较兴奋，凑在一起玩笑着什么。 “打扰了，部长。” 日暮夕雾的铺位靠着一侧的木板墙，另一边相邻的正是幸村精市。 “只要小夕晚上睡觉不说梦话，或者梦游，就不会打扰。”蓝发少年笑着打趣。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笑了：“我的睡相应该还算规矩。” “那我可以放心了。” “小夕平常在家也是这样吗？” “嗯？” “就是这种很古老的做派，”幸村精市评价，“像老人家哦。” “……” 换上了藏青色和服的京都少年手里捧着一本书，正襟危坐：“以前比较经常待在祖父身边，所以养成了一些习惯。” 大概是他的祖父一直属于那种传统派作风吧。 “呵呵，开玩笑的。这样一本正经的小夕，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呢。” “……啊。” 第37章 Ch.37 叶月风疏，骄阳似火。 网球击打与落地声此起彼伏。顶着高炽的气温，一群少年挥汗如雨。 这是立海大网球部合宿的第五天了。 连不爱出汗的日暮夕雾，在完成一轮接球训练后，也不免大汗淋漓——更不用提某些惧光畏热的家伙，这种天这样的锻炼，当真有点难为人了。 走到树荫下准备补充点水分的京都少年就看到那一位白发少年无精打采地靠在树根边，佝偻着身，看起来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全然没有了刚才在训练时的干劲。 日暮夕雾喝水的动作稍顿——不知道为什么，仁王君很害怕阳光，但就算如此，在这样烈日炎炎的酷暑天里，对方照样能将训练任务认真而完美地完成——同伴们都是这样厉害的人，让他也不敢稍有懈怠啊！ 压下纷杂的思绪，京都少年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找到自己的网球包，从里头翻出一把折叠伞，回头打算送给需要遮阳的朋友时，就见另一位紫发少年将一把雨伞递给了仁王雅治。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柳生君果然是绅士，尽管相较于几个活泼的家伙显得寡言、表情少了点，但其实细心体贴、很有同伴爱的。尤其是与仁王君在一起时，兴许因为两人决定组合双打搭档，两人的关系显得比其他人更亲密些。 仰头望了望火焰还很嚣张的日头，日暮夕雾拿着伞走到同样躲在树荫下小憩的一年生前：“切原君，也许可以拿伞遮一下？” 树荫之下还是有不少光斑通过枝叶间的缝隙层层洒落。 “诶？”切原赤也的额头正是汗水涔涔，没有立刻接过前辈递来的伞，“大晴天的打伞太奇怪了吧？搞得跟女孩子似的……” “赤也不要就给我吧，”一个红头发的家伙突然挤到两个人的中央，伸手就将日暮夕雾手里的伞抢过去撑开了，“Ooki-ni~Yuuki！” 乍然见到朋友笑容灿烂、学着自己平常说话的腔调，日暮夕雾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毫无防备的一年生则是吓了一跳：“喂喂，文太前辈你怎么又突然就冒出来啊，还总是这样自说自话的……” 丸井文太的回应便是，笑咧咧地用没拿伞的右手摁着了小学弟的脑瓜子，使着劲儿地乱揉那一头海带般的卷发。 切原赤也痛苦地哼哼着：“快、快放开……我啦，前辈！”得到的是前辈更加“有爱”的抚摸，“日暮前辈，你帮、帮我把文太前辈推开啊。” 日暮夕雾依旧浅笑，没有插手的打算：“丸井君与切原君的感情真好呢。” “谁跟他感情好了？！”小学弟拒不承认。 与此同时，红头发的少年笑吟吟地点头：“嗯嗯，因为赤也是我们可爱的小学弟嘛！” “啊啊，前辈你快松手，要不然我、我就不客气了！” “呀嘞呀嘞，赤也果然干劲满满的啊！” “呵呵——”京都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我要击溃你……”切原赤也虚张声势地喊着口号，语音未落便是一声惊呼，“哎哟，轻、轻点，前辈……” 日暮夕雾旁观着少年们的嬉闹，转头无意间瞄到在一旁盯着丸井文太与切原赤也打闹的巴西少年，留意到对方的表情，心里升起一丝好笑：桑原君这个样子好像有种小孩子被抢了玩伴的失落吧…… “桑原君，我休息够了，准备继续训练，你要不要一起？我缺了一个搭档。” ——不同于正式比赛，平常除了个人基础训练外，很多项目都是大家轮换着不同搭档共同练习的。 杰克桑原闻声看向笑着注视自己的京都少年，默了一下便点头：“我也休息好了，一起吧，日暮。” “Hai，请多多指教。” 这边，两个人正活动开了，那一方传来了副部长的大嗓门。 “……你们，竟然都在偷懒！” “副部长，我们才训练完，刚刚才休息下来哦。”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大家的解释，真田弦一郎黑着一张脸厉声教训：“大家都听好了，马上就要迎来我们最终的战斗，在这最后一刻绝不能松懈！” “呵呵，很有斗志啊，Sanada。”部长温和带笑的嗓音突兀地插入。 默了稍刻，真田弦一郎再度开口：“……我们立海大三连霸毫无死角！马上，都给我训练去！” “Hai，hai~”/“知道啦，副部长。” 赤炎杲杲，暑气熏蒸，网球少年的特训运动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听着副部长熟悉的、激励人心的口号，感受到同伴们投入网球之上的用心与热情，日暮夕雾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这叶月的阳光般，似火的热。 在限定大小的场地内，组成一组的两人各据一方进行练习。 京都少年沉心静气，微微抬起头，眼睛却似是半闭的状态，他一手拿拍，一只手捏着网球，朝对面的人提醒了声：“要开始了，桑原君。” 杰克桑原顿时摆出严阵以待的态度。 这一场的练习，看起来和在校内网球部的情形并无两样。 实际上，特训之目标是达到强化提升的有效结果，自然与常规练习不太一样。就如现在日暮夕雾与杰克桑原的对练，场地是坑洼不平、呈微斜面的山地地面。无疑，在这种情况下，习惯了标准网球场的少年们，想要正常打回每一个球都极有困难。 此外，在场地内随机散步着微型弹簧垫，一旦球落到上面，弹跳的力道、角度、球路等会被强行改变，从而导致每一个球的回击都要慎之又慎，每一个回球的效果则更加难以预测。 这也只是连日里特色训练项目的其中一种。 另如，第一天在溪涧湿滑的岩石上多球多目标的特训，或者在有一定冲击力的水流里强化体能，也或是负重进行爬山、越野几公里奔跑，更有在重重陷阱的情况下进行击球练习…… 表面上，特训的少年们偶尔难免抱怨，实际却对提高自身实力的训练，乐此不疲。 而这样的高强度、独特性的锻炼，根据军师的数据分析，结果毋庸置疑是行之有效的——速度、体能、耐力、力量、敏捷度以及技巧等方面都有所提升——有理由相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特训，再借由即将到来的全国大会之机会磨砺，几位二年生的实力，必然可以从接近于全国水准的准全国水准进境，最终集体达到不容置疑的全国级网球手。 言归当前。 每天的训练采取按球记分。最终倒数第一与第二的还是要接受惩罚的。 鉴于第一天日暮夕雾让一众少年“闻风丧胆”的厨艺，大家一致同意取消做饭的处罚项目，改为给大家洗袜子和运动鞋、打扫房间与饭后洗碗这类。 除了第一天的失误外，日暮夕雾庆幸地没再被处罚过……不得不说，他和大家一样，宁愿选择做饭。不过，经过这几天的强化训练，他对能够想到这般独特训练方式、拟定如此特别的训练任务单的部长，越发觉得佩服…… ——就这样吧，追赶着幸村精市的步伐，竭尽所能、全力以赴，总有一天或能攀上那未知的、让人仰望的高峰！ 下午在山间第一阶段的练习结束后，鉴于柳莲二说傍晚可能会有暴雨，部长幸村精市下达指令，所有人拿好各自的网球包，沿着几条规划好的线路，限定四十分钟内，奔跑到他们住宿的旅馆。 不得不说，单论体能与耐力，日暮夕雾比网球部的多数人更具优势——得益于从小在弓道上的锻炼，以及近一年开始的武道学习。 等他跑回旅馆时，也只有真田弦一郎比他早到一步。 “哎呀呀，好可惜，又输给真田和小夕了。”第三个抵达终点的是部长大人。 真田弦一郎板着脸：“幸村，加强一下-体能。还有日暮，你也是。” 日暮夕雾当然没有二话：“Hai，我会的，副部长。” 幸村精市呵呵一笑，双臂抱在身前：“要求还是这么严格，真田。” 真田弦一郎“嗯”了一声，抬手压了压帽檐：“时刻不能松懈！” 日暮夕雾听到副部长的口头禅，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忽而想到什么，转身进屋，没一会儿又走出来，将两条湿毛巾递过去：“部长，副部长，用干净的毛巾擦汗吧。” 看情形，他们打算在这儿等到所有人回来再进去的。 真田弦一郎认真道谢。 幸村精市笑悠悠地接过毛巾：“小夕很贤惠呐！” 日暮夕雾：“……” ——幸村君的用词偶尔挺奇怪的。略作回想，他记得对方的国语成绩很好啊。 十分钟后。 除了切原赤也外，所有人都在规定时限内抵达旅馆。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那家伙……该不会迷路了吧？” “不会吧？又不是第一天刚来，前两天他还一个人跑来跑去的，也没见丢过啊？” “打电话看看。” “哎呀，不好了，赤也的手机打不通……他会不会还在山里，没信号了？” “山上的信号有时候断断续续的，”柳莲二出声，“但不至于完全没信号。” “还是打不通……” 幸村精市皱眉：“那个家伙……” 丸井文太瞪大眼：“不会真弄丢了吧？” “说不准哦，”仁王雅治插话，“参谋，这边的山里应该没有老虎这些吧？” “没有。”柳莲二微微摇头，后又补充，“但也有一些野兽……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 “赤也的手机关机了。”杰克桑原忧心忡忡地说。 “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快临近傍晚了，不如大家分头去找。” 日暮夕雾跟着点头附和：“不是说可能会有暴雨吗，切原君一个人在山里不安全，还是早点找到好。” 少年们分成几拨，顺着下山的几条路线，去寻找走失的小学弟……为防止再出现走散的情况，每个人都带上手机并保证能随时通话。 夏天日长，四五点的阳光仍然如火如丹，正是一年燥热的时候，微风近无，拂面而来的是丝丝焦灼。 日暮夕雾脚步轻快，行进在草木繁芜、枝丛交错的山林里。 忽而，如水流叮咚的手机铃响起。 “日暮，已经找到赤也了。” “切原君一切还好吧？” “没事……”话筒那边的嗓音似隐忍着一丝情绪，“他说，肚子饿了想去附近小卖部买些吃的，然后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日暮夕雾松了口气，温声安抚：“总算没什么事，这样挺好的。” 那边的人默然，随即应道：“……也是。”语气一转，“你也回来吧，看起来快下雨了。” “啊。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日暮夕雾仰头看了看天色。 ——果然呢，就在他与柳莲二通话的时候，原本的朗日清空以着十分迅速的速度，堆积起了层层乌云。 将手机塞到衣袋里，少年转身按来时路疾步奔跑起来。 雨伞之前借给丸井文太后一直没要回来，必须得抓紧时间……否则，这一场暴雨下来，下山的路会很不方便，如果打雷的话就更危险了。 好在，以他的速度，跑起来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几分钟就够了。 只要暴雨不在这十几分钟内…… 雨点，一滴一滴，星星落落。 几秒之后，渐渐变得密集。 如豌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地自天空倾洒而下。 少年身形迅疾，飞奔在雨幕之中，却还是比不上落雨的速度，片刻之间，土黄色的运动衫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夏时之雨，来而汹汹，往往去也匆匆。万幸，暴雨并未伴着雷电。于是念头一转，日暮夕雾脚下换了个方向，没过一分钟，就看到下山路旁供游客休憩的小木亭。 亭内正站着一个人。 京都少年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是小夕呀，”蓝发少年转身看过来，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日暮夕雾快步进了木亭：“我和柳君走的路线有几条岔道，所以就分开去找切原君了。”无论是他，还是柳君，都相信对方的能力，不会出现走丢了的情况。 “部长你呢？” 按理说，真田弦一郎应该是与这个人一组的吧。 “和你们情况一样。”幸村精市说明，“听说赤也找不到路，手机也没电了，还好蒙对了真田的号，就借了商店的电话求助了。”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恍然大悟。 幸村精市轻哼了一声：“就会惹麻烦的家伙……” 京都少年淡笑：“切原君总是元气满满的，看着就觉得很有干劲。” 幸村精市没做评价，倏尔抬手在日暮夕雾的头发少年轻拍了拍。 “……幸村君？” “都被雨打湿了，不难受吗？” “啊。” 日暮夕雾从兜里翻出一袋手帕纸，抽出其中一张先递给对方：“幸村君的脸上也有雨水，或许也擦一擦比较好？” “谢谢小夕。” 日暮夕雾轻轻摇头，不再开口，抽着手帕纸，拍打掉头发上的水珠，随后仔细地擦拭起来。 正在认真打点自己装容的少年这时听到一声压抑的低笑声，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声源处，手上的动作顿住，不解地望着肩头轻抖、似是忍笑的蓝发少年。 “还好吗，幸村君？” “……咳，嗯。”幸村精市清了清嗓子，总算压下了笑，便见他复又伸手，在京都少年的脸颊上轻轻地碰了碰。 日暮夕雾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幸村精市眼神无辜地看着他，手掌摊在对方面前，语气含笑：“纸巾沾到你脸上了。” 日暮夕雾这才注意到蓝发少年手指尖上的碎纸屑——怪不得对方刚才莫名其妙就笑了——压下心里的一丝躁动，暗暗吸了口气，道：“谢谢。” 哪料，幸村精市扑哧又笑了。 日暮夕雾愣了愣，不自觉地伸手在脸颊上仔细摸了摸：“是不是我脸上还有纸屑？” “没。”蓝发少年笑着否认。 日暮夕雾默了：虽然他这位部长大人平时惯常微笑迎人，但也不像现在这样……用妹妹千両的话，像吃了笑豆一般。 “呐，小夕……” “啊？” “你脸红了哦。” 日暮夕雾：“……” ——他其实根本没有感觉到，只是，突然想到……先前被幸村君的手指碰到了脸，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块皮肤就像被电着了一般，以至于心跳在那一瞬间都乱了一拍……虽然他习惯避免与人有肢体碰触，但这样的感觉也着实奇怪了点。 于是，幸村精市就见到原本只是脸色微红的京都少年现在耳朵也发红了，一下子笑得更欢了：“呀嘞呀嘞，没想到小夕这么害羞！” “……” 木亭不太宽敞，因为有风，所以避雨的两人尽量站到中央，两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拉得更近了。 大风暴雨，草木捭阖，天地之间喧哗热闹，小亭之内安静宁谧。 等幸村精市笑好了，日暮夕雾这才淡然开口，问：“大家应该都安全回到旅馆了吧。” 幸村精市也没打算揭穿对方试图转移话题的用心，颔首回：“那几个跑得不太远，在下雨前赶回去没问题……就算赶不及也无伤大雅，除了我们俩，他们应该都有伞。” “幸村君怎么不带伞？” “偶尔学一学古人，体会一次‘夏时雨’的意境是个不错的经历。”蓝发少年笑眯眯地回答。 “……也许还是不要淋雨更好，不小心会得风寒。” “不是有小夕陪着吗？” 日暮夕雾在心底轻叹：也不知道幸村君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个人有时候不仅孩子气，还十分地任性啊。 一场急雨，持续的时间果如意料一般，没有下的太久，约莫等了半个小时，雨水就停了，虽然还有一点小雨星，却完全不影响两个少年赶路……反正，快走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赶路途中，自然也不乏交谈，谈论最多的当然还是网球以及近在眼前的全国大会。 “……被单独留下，切原君会伤心的吧？” “那家伙还需要好好管教。” 日暮夕雾也没再多嘴，毕竟他只是网球社的普通社员，不适合多问部长在管理与安排上的事。 “说到切原君，昨天他又使用了‘赤目状态’……虽然一直努力在控制了，但还是没有根本上解决的办法。”京都少年不免忧心。 “现在的赤也，光靠自我控制还不行，需要彻底的觉悟。” “觉悟……吗？”日暮夕雾喃喃道，神色若有所思。 总算顺顺利利地回到旅馆了。 果然，除了半途遭遇暴雨的日暮夕雾与幸村精市外，大家都已经回来了。 这来回折腾了一番，似乎还在酝酿着新一轮降水的天空已经渐渐黑了……好在，虚惊一场，到底是有惊无险，结果也不过是惹出麻烦的小学弟被学长们“蹂-躏”了一通后，在笑脸的部长与黑脸的副部长共同表态下包揽了这最后两天的打扫清洗任务……抗议无效！ 衣服快湿透的日暮夕雾与同伴们打了招呼后就去洗热水澡了——即使是大夏天，淋了雨又吹了半个小时的风，还是有可能生病的，何况他一向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然后去厨房自己动手煮了姜汤。 幸村精市看着放在面前的玻璃杯，难得有些纠结：“这是……给我喝的？” 玻璃杯汤汁的气味与色泽，都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记忆里灾难般的存在：乾汁。他以为，在柳还没有受到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启发前，暂时还不用担心自己的味觉遭受荼毒呢……在这一方面，即使被称为神之子的少年，不得不钦佩一下青学的天才君。 “姜汤，”日暮夕雾以为对方不了解这杯汤的用途，“淋雨之后喝它，可以祛除风寒。” “让小夕劳心了，”幸村精市表情恢复正常，“不过小夕也淋了雨，还是你自己喝吧。” 日暮夕雾回答：“我已经喝过了。” “……” 见到部长大人沉默的样子，日暮夕雾大概也猜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解释：“味道有点怪，但挺有效果的。”这一点他相当自信，证人就是他家里的所有人。 幸村精市默然注视着黑乎乎的汤汁：“这里面，好像不只是加了姜吧？” 日暮夕雾颔首：“还有一些其他配料，比如……”一连串说了好些个对方熟悉或不熟悉的名词。 “这些东西……厨房里应该没有吧？” “啊。因为提前知道会外宿一些天，我就随身准备了一点。” 到这时，日暮夕雾当然了解对方根本不想喝姜汤的意思，以他的性情原不该强人所难，只是对方是他的朋友，又忍不住想要关心：“如果你不愿喝的话……” “这东西看起来就难喝，如果我喝下去，小夕会不会有什么补偿呢？”幸村精市忽然笑问。 日暮夕雾一愣：“补偿？” “比如，给我捶捶腿什么的。” 京都少年听了，顿时心情一松，毫无迟疑：“可以。” 他答应得快，对方倒是沉默了。 半晌，幸村精市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小夕这样子，总让我觉得自己像在欺负人呐！” 明明这个人是为他好——其实，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愿意，完全不会不忍心，拒绝这种“为我好”的行为，然而……忽然有些拿对方没办法。 日暮夕雾疑惑地看着他。 蓝发少年笑了笑，也没再多说，直接拿起杯子将分量十足的姜汤一口气喝下去：“味道果然有点怪。” ——闻起来奇特，尝起来更奇葩。其中之味道，全然不逊色于当年柳莲二研发出的营养汁。 “……抱歉啊。”日暮夕雾有些赧然。 幸村精市饶有兴致问：“这汤还有吗？” “没有了。”日暮夕雾回答。毕竟只是外宿几天，就算随身带了配料，也不会带太多。 幸村精市有点遗憾：“可惜，我原本想，让大家也尝一尝呢！” 日暮夕雾：“……”他大概明白他家部长大人的用意了。 第38章 Ch.38 夜，静。 唯有雨水敲打着屋檐。 倏尔，走廊之间回荡起一阵木屐落在地板上的声响，规律仿若平平仄仄，伴着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忽隐忽现、似远还近。 日暮夕雾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和服，不疾不徐，踩着富有节奏的脚步朝住宿的房间走去，挂在走廊外侧的灯笼，散发着古朴暗沉的光线，映照着少年的身体，投射的侧影写拓在另一侧的木板墙上。 正欲推开障子门的少年忽而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略有几分不解地盯着门——时间还不算晚，大家应该还没睡吧，怎么里头没有一点儿声音？ 疑惑归疑惑，日暮夕雾也没多想，便抬手打开推拉门，还未等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就见一个未明物体伴随着一声突兀的鬼叫，直朝自己砸过来。 这些天的特训当然不是白费的，少年反应极快，揽手便将砸向自己的东西接住——嗯，一个枕头。 “……切原君？”日暮夕雾迟疑了一下，迈步踏入和室，“发生了什么事吗？”问罢，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大家伙儿看起来都很正常。 ——如果，忽略那几个笑得开心的家伙。 “日、日暮前辈？！”一年生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般指着他怪叫。 日暮夕雾满头雾水：“是我，怎么了？” 便见切原赤也长吁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的一只手摸了摸胸口：“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有鬼啊？”转头冲一边乐不可支的几人抱怨，“前辈们太可恶了，故意编鬼故事吓唬人。” 通过小学弟的话语，日暮夕雾大概推测出发生什么事了。 “这算吓唬人吗，”丸井文太哈哈笑着，“被吓到的也就一个笨蛋吧？” 切原赤也慢了一拍陡然反应过来：“我才不是笨蛋，前辈是笨蛋！” 闻言，丸井文太扑到小学弟的铺位边，用力地摁着对方的头：“竟然敢对学长大不敬，笨蛋赤也……” “其实被吓到的‘笨蛋’好像不只一个呢，”在嬉闹的二人不远处，仁王雅治笑嘻嘻地开口，一只手不安分地搭上紫发少年的肩，“呐，比吕士？” 片刻之后，柳生比吕士才有所动作，淡定地推开搭档的毛手后，手指推了推眼镜框：“仁王君，请你不要动手动脚。” “噗，动手动脚……搭档你这语气听起来真像被人非礼的小姑娘，piyo~” 那边，丸井文太和小学弟还在打闹，一个扑腾着喊“笨蛋前辈”，一个兴高采烈地镇压着对方。 原本埋头看书的真田弦一郎面色隐忍，两额隐见青筋暴突：“Baka！” 日暮夕雾已经默默回了自己的铺位，转头问着他的邻居：“刚才大家在说鬼故事吗？” “是呢。” 幸村精市为错过故事的少年解说起来。 故事一开始是由仁王雅治起头的：大概是，这座旅馆有一些传说，据说每逢雨夜，总有一些鬼魂飘荡在这附近……每当鬼魂出现，人们就听到走廊上传出古怪的声响，随后墙上会出现鬼魅的影子。结局无外乎是有多少人消失在这样神秘的雨夜。 日暮夕雾想起自己进来的场景，一时无言以对。 “小夕怕鬼吗？”复述完故事的蓝发少年好奇地问。 日暮夕雾摇了摇头：“应该不怕吧。” 对鬼神的存在，他是持着质疑的态度，理所当然也就不会害怕了。 幸村精市点了点头，张嘴正要说话，忽而敛起笑，目光投向京都少年的身后：“小夕你身后……” 日暮夕雾怔了怔，便是转头看向身后：“我身后有什么吗？” “啊呀，原来只是影子啊，我还以为……”幸村精市没把话说完，语气一转，“是我看花了眼。” 日暮夕雾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所以，幸村君你其实怕鬼？” “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日暮夕雾默然。 见状，幸村精市失笑：“呐，小夕，之前说好了给我捶腿，现在就可以哦。” 日暮夕雾没有推辞：“好。” 说罢，当真往对方的铺位靠近了一些。 幸村精市摇头——这家伙……虽然大部分时候逗弄起来很有意思，但有时候太过真诚的态度，也实在让人莫可奈何——不由得笑叹：“完全不懂得拒绝别人啊，小夕。” 其实并不是。 日暮夕雾回道：“先前答应好的事，理当践诺。” “那时候是说笑的。”蓝发少年更加无奈。 京都少年点头：“我知道。”语气稍顿，复又认真开口，“不过，如果是幸村君的要求，我可以做到的。” 愿意，且竭力做到“可以”。 ——不仅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同学，是他的部长，更是他的朋友，还因为幸村精市也是日暮夕雾目光所仰望之人。 “哎呀呀，没想到小夕挺会甜言蜜语的啊。” 日暮夕雾淡淡一笑，轻摇着头。 幸村精市也微笑了：“不过捶腿就不必了哦。” “啊。” 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日暮夕雾蓦然发现自己刚才把进门时接着的枕头给带过来了，便与幸村精市打了声招呼后，起身将枕头送回给切原赤也。 未等京都少年返回铺位时，就听到一年生亮起嗓门：“诶？这不是我的枕头啊。” 继而，丸井文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那枕头是我的，赤也你什么时候偷去的？” “我才没偷……还你！” “小赤也你的枕头砸到我了哟~”诈欺师懒洋洋地出声，手上已然动作起来。 “喂喂，这是要枕头大战吗？” “枕头大战就枕头大战，我要击溃你们！” “看本天才的大招……” 日暮夕雾正襟危坐，哑然注视着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的“枕头大战”。 幸村精市笑得百合花开：“呵呵，大家的精力真好，看来明天的训练单可以再加一加了。” 便是一个枕头直朝两人飞来。 日暮夕雾微微侧过上身，幸村精市做出和他一样的反应，只是转身的方向相反而已。 “你们，”真田弦一郎至此俨然忍无可忍，双手攥成拳，“太松懈……” 扑—— 话还未说完的副部长大人被迎面飞来的一个枕头直接打中了脸。 默默围观到这一切的京都少年拿起书籍，半遮在面前。 幸村精市伸手将某人的书抽掉了，笑盈盈地表示：“想笑就笑，这样忍着挺痛苦的。放心吧，小夕，真田他恐怕注意不到这边了。” 如同响应着他的预测，怒极的副部长大人终于爆发了：“绝不能饶恕——”然后拿起一旁的枕头，朝对方砸了过去。 日暮夕雾眉眼弯弯，努力抿了抿嘴后，对他的部长大人说了声：“抱歉，失礼了。” “是不是没看过真田这一面？” 日暮夕雾轻咳一声，干巴巴地解释：“只是没想到……副部长也有这么元气满满的一面。” 幸村精市含笑着开口：“反差很大是吧？很有趣对不对？” “……啊。” 有趣，但……嗯，可爱——按照部长惯用的说法——毕竟，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青春活泼，富有朝气。 枕头乱飞。 这一夜，大家“玩”得尽兴，当然，第二天的高强度训练也同样让人“痛快”。 很快，七天六夜的合宿结束了。 每个人到底有怎样的提升且不提，马上就迎来了抽签仪式，随即，今年的全国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大会举办城市每一年都不一样，巧合的是，这一次主办城市竟然是日暮夕雾的老家——京都。 对日暮夕雾来说，算是意外之喜，尽管目前还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出赛的机会，但肯定要和大家一起去京都的……离开京都快半年了，原打算假期回家的，没想到会一直忙着比赛，以至于到今天都没空暇回来看一看的。 从大赛开幕式到决赛结束，一共四天。为了让运动员有充足的时间调整状态，一般外地的学校都会提前一天左右抵达京都——位处关东地区的立海大，同样如此安排。 正选加候补，也不超过十个人，一齐入住了这一家环境与位置上佳的酒店。 “哇哦，这间套房，很棒的感觉啊。” 丸井文太抛下行李，满是来到新地方的兴奋感，在屋子里乱转着。 其他人也好奇地打量起这个西式风格的套间。 安静，清幽，干净，设备齐全。作为部长的幸村精市显然也很满意这样的条件——大赛在即，谁也不希望为了这些琐事影响到正事——只是有一点…… “小夕，我们住这里没问题吗？” 日暮夕雾淡笑：“没什么问题。”他理解这个人的顾虑，对方不愿占朋友的便宜，但作为朋友，又兼任东道主，他也希望能够给大家提供一点便利，随即解释了一句，“大家也不是没有付住宿费，就请安心地住下。” “好厉害啊，日暮，”还在亢奋中的红头发少年插话道，“我还没住过这种高级酒店呢。” “噗，连这里的贵宾卡都有，Yuuhi很厉害啊。” 日暮夕雾笑着摇了摇头，说明：“这家酒店的老板，算是我家亲戚。”准确的说，是祖母那边的亲人。 他手里的这种贵宾卡，家里差不多人手一张，但其实几乎很少有机会用到。现在邀请大家住进这里，倒也不是因为这里高档什么的，不过是这儿离大会赛场最近，比较方便，安全方面也更让人放心罢了。 幸村精市没再追究这些小节问题，转而问：“小夕打算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还是回家？” 日暮夕雾回答：“和大家一起吧，我家距离这儿还有点远。”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集体活动，自然要和同伴们同进同出，“不过我想在正式比赛前回去一趟，”他征询着自家部长的意见，“可以吗？” 这位京都少年离家小半年了，幸村精市当然不至于那么不通人情，应允了对方的请求。 “啊？”丸井文太顿时有些失望，“日暮今天不跟我们一起了吗，还想让你带我去找好吃好玩的地方呢。” 日暮夕雾连忙表示：“我准备开幕仪式结束后再回一趟家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就让我给大家做一次向导吧。” 真田弦一郎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幸村精市：“幸村？”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今天就放松一下吧，”看向日暮夕雾，“小夕，拜托你了。” 丸井文太第一个附和：“耶！去最大的美食街。” “噗哩~” 柳莲二出声道：“之前还没来过京都，我也有些兴趣。” “赤也要是知道了，肯定羡慕死我们的……” “出发出发！” ——新的更新—— 这是一座老宅，占地并不十分宽广，古朴如同京都这座城市一般，弥漫着苍郁厚重的历史气息。 席帘低垂，少年静静地跪居在和室的门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半个小时，甚至可能近一个小时，室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嗓音：“进来吧。” “Hai。” 少年不慌不忙地起身，动作轻柔细致，小心翼翼地掀起卷帘，然后踏入室内。 日暮夕雾恭谨地对着坐在棋盘前的老人行跪礼：“爷爷。” 老人——也即是日暮夕雾的祖父——淡淡地问道：“千両没跟你一起来吗？” “全国大赛在即，妹妹现在很忙，暂时抽不时间。她托我代她向爷爷您告罪，说等比赛结束了，一定会来看望您的。” ——和同样为一年生却始终没能参加正式比赛的切原赤也不一样，日暮千両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说服了女网的部长，成功以新生的身份参加了全国大会，或许，其中与女网的实力远不如男网有一定的关联。 日暮千両没时间的理由是真，但也不无害怕看到这位唤作祖父的老人的缘由在里面。 老人没有追问女孩的事情，只是平静地提出要求：“过来，跟我下一盘。” “是，爷爷。”少年毕恭毕敬地应答着。跟自家妹妹不一样，他尊敬但并不惧怕这位老人。 如同过去每一盘棋局，日暮夕雾依然是执黑先行。 和室内，无人言语，唯有落子有声。 日暮夕雾专注于棋局之上，每一个子都尽量做到措置得宜。只可惜，虽然很早就接触了围棋，但或许是悟性不行，也或许是对这种活动本身并不算特别有兴趣，投入的时间也不多，所以他的棋艺并不出色。 最终，少年以九目半之差输给了老者。 日暮夕雾有点羞愧：尽管他没有在围棋上投入过多的精力，但面对没有发挥全部实力的祖父，他的表现实在惨不忍睹，让他有一种难以面对老人的感觉。 意外的是，向来要求严苛、批评得多、夸奖人少的老人难得赞了一句：“进步了，不错。” 日暮夕雾微愣。 “棋风稳健，有了一点风骨。”一直面无表情的老者面露一抹淡淡的笑，仍旧平静的语调隐含着点点欣慰，“夕雾，你成长了。” “爷爷夸赞了。”日暮夕雾平复所有心绪，轻声开口，“我做得还不够。” 老人已经收起了笑容，毫无迂回：“确实还不够。” “Hai。” “稳重有余，却瞻前顾后；优柔不定，失之果断；足够精细，但缺少刚勇。”老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面对长辈，日暮夕雾一向认真听取教训，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他敬畏的祖父，更是不敢错漏了任何一个字，用心地记住了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老人显然不是只知道滔滔大论，简扼地提点了自己的孙子之后，开始询问起对方在神奈川的生活。 日暮夕雾将在神奈川遇到的种种，仔细地讲给祖父听，凡有问皆回答详尽。 “所以你放弃弓道，决定专心学习网球？” “不是的，爷爷。”日暮夕雾解释，“对我来说，弓道就像读书写字，既是习惯，也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网球……网球不一样。” 作为少年弓道的教导者，老人并没有为对方的选择生气，只是冷淡地问：“哪里不一样？” “网球是我的理想。” 这是日暮夕雾第一次在人前吐露出自己对网球的真正态度。 不再有一开始的茫然，也不会再被迷惑……这样的心情，不是来自于受人感染的热切，而是发自内心产生的一种渴望。 “完全确定了？” “是的，爷爷。” 他思考过、追寻过，并不是一时的迷惘或冲动，而是确确实实想要做到且必须做到的一件事。 老人对少年的说法不做评述，只问：“你第一次拿弓时，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日暮夕雾轻颔首：“一射，一生也。” 于弓道之上，射的每一支箭都是新的一箭，射出的每一支箭也许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支箭。一射一生，一生犹若射一箭。 人之一生亦同理。 老者没再多说，尽管面上鲜少表态，实际上对这个自己亲手教养长大的孙儿，他是无比相信着的。 “只有千両在忙着全国大会吗，你没有资格参加？” “我与千両的情况不一样，”少年温笑说明，“千両有可能会成为女网的下任部长，我目前只能算男网的候补队员……全国大会能不能上场，还得看到时候的情况再行安排。” “候补？”老者脸上的表情总算变了一下，眉头微皱。 日暮夕雾心态很平和，浅浅笑着：“立海大男网的实力是全国一流的水准，每一个正选都极其厉害，比起他们，我还有许多不足。” 闻言，老人微微点头，嘱咐道：“仅仅认识到不足还不够，要付诸行动。” “Hai！” 在祖父的老宅待了一整个下午，日暮夕雾听着老人的教诲，直到夕照时分，才有些不舍地离开了。因为答应了丸井文太等人带他们去逛锦市场，所以与祖父说明后，他没有留下一起用晚餐。 当晚如何在锦市场玩闹且不提——除了地处环境不一样外，一伙人游玩的感觉倒是和在神奈川时相差无几。 当前最值得关注，吸引一众人心神的，是马上就要开始的比赛。 第一回合十六强的比赛，日暮夕雾就出现在对战名单上了——心里不算意外，他感觉得出，包括部长在内的网球部几位决策人，在尽可能地让他多参与赛事，积累经验、磨砺技术。 与他相同待遇的还有同是今年新加入网球部的柳生比吕士。 全国大会赛制与之前不同，无论前三盘的结果怎么样，每一回合都必须要打满五盘。 巧或不巧，被安排在单打二位置的日暮夕雾，在第一轮比赛时就遭遇到京都名校明海中学。 ——这个“巧”与“不巧”，跟立海大关系不大，主要是出于日暮夕雾个人的原因，或者说，他原本所在的学校新野田中与明海中是“死对头”。 大体就是一个地区排名第一和第二的那点纠葛，而这两所在同一座城市的中学校，矛盾则源远流长：同被称为贵族学院的两所学院，基本情况是，在明海中眼里，所谓京都第一所西式学校的新野田就像个暴发户，轻浮散漫、没有内涵，而在新野田中学生眼里，明海中里面都是一群老古董，古板傲慢、自以为是。 之所以在这时，忽然提起这段题外话是有缘由的。 且看，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替立海大或者准确地说是给日暮夕雾加油的新野田中学生。 偌大的一条横幅上，一半写着“夕雾殿必胜”，另一半则毫不虚伪地直书“败者明海中”。堪比立海大拉拉队气势的新野田后援团声势十分浩大，让立海大一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日暮夕雾将目光从让他有一种“羞耻”感的横幅上移开。 “夕雾殿……噗，好土的称呼。”仁王雅治打趣道。 丸井文太则是惊叹：“好厉害，日暮你竟然还有后援团哎？都来给我们立海大加油呢！” ……其实，真相是比起给立海大加油，新野田中的同学们来这儿观看比赛的最大动力是看明海中如何惨败的——当然，这一年新野田中网球部是无缘全国大赛的，作为在网球上碾压新野田的明海中毫无疑问进一步吸引了新野田中同学们的仇恨。 鉴于同伴们实在好奇，日暮夕雾无奈地将明海中与新野田的“恩怨情仇”仔细解说了一遍：虽然旁观者觉得幼稚，但这两个学校的一个默认规则就是，凡遇到重要活动，一定要给对方添堵，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如此如此…… 至于日暮夕雾的后援团，这个倒不完全是出于他本人的影响力而组成的，早先说到过，新野田中学生自治，内部社团竞争力大，所以后援团这种人气产品就显得格外重要……作为当初弓道部的颜值与实力担当，日暮夕雾个人后援团的组建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没想到，在他离开新野田半年后，以立海大代表的身份参加网球全国大赛时，曾经的那些人还能亲临现场给他助威——尽管他们第一目的是给明海中添堵就是了——让人无法不受触动、心存感激。 “……噗，好搞笑啊。”听完了日暮夕雾的说辞，丸井文太不由得喷笑了。 “不过，感觉Yuuhi更像是明海中的学生呢。”仁王雅治发表他的看法。 日暮夕雾解释道：“明海中距离我家较远，又是寄宿制，所以才去了新野田。”这其中还有父亲希望他接受新式自由化的教育方式的原因，也由于明海中入学与转学方面手续非常复杂，一早就决定陪妹妹去神奈川的他选择新野田会更加方便。 “有这么多人来加油，小夕今天可要好好表现。” “我会的，部长。” 不再赘言，比赛开始了。 第39章 Ch.39 虽然明海中在京都乃至整个关西地区都颇负声名，但就网球这一项目，其实力是根本没法与愈显“王者风范”的立海大男网部相提并论的。 单看开始这两场比赛就很明显了。 如单打三，立海大派出的是外界还不太了解的、新推出不久的选手柳生比吕士。乍一看，这个外表斯文沉静的少年，看起来更像是那种整日待在图书馆学习的优等生，而不是在网球场上奔跑流汗的运动员——倒不是说，网球手就一定学习不好，只是对比一下他的对手外形……风格迥然。 还是言归正传。 比赛一开场，这一位看起来极具绅士风范的立海大选手，就让一众围观者见识了何为“人不可貌相”。 相比明海中选手急攻猛进的狂放风格，柳生比吕士的球风则是冷静而藏锋，不论对手是故意加快速度或用重力球突袭，意图打乱节奏，他的反应永远是不急不躁，稳而不颓，每一次的回击与发球极具攻击性，招式出手便必一击即中。 明海中的选手从一开始积极试图掌控节奏，到后来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对方的步调…… 个中感受且不提。 旁观的许多人有不少是外校来刺探情报的——毫无疑问，去年的全国冠军是各大网球部重点关注对象。 可仅是这第一回合第一场的比赛，还未至赛局终结，一些敏锐之人的心里已是警铃大作——立海大的实力比他们从现有情报上了解到的更强，甚至强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能进入全国的各中学网球选手们，自身实力自是不俗，又都正当热血冲动的十几岁青春期，哪个不是冲劲十足、自信满满？ 在今天之前，他们是看重且戒备去年的冠军立海大的，但未尝没有自己其实并不比对方差多少的想法。 现在，一场比赛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须知，场上那个技术惊人、让明海中的种子队员只能疲于应对的立海大选手，此先根本没多少名气——以此推断，众所周知为去年立海大鼎力拿下冠军的“三人组”，想必实力更加可怖。 在这一时刻，几乎有点远见的各网球部众，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一种来自“王者”的逼迫。 毋论外校一众是如何警惕，甚至忌惮，立海大众人此刻全部的心神都投放在了赛场之上。 “Game and match立海大柳生，6-0。” 毫无意外，柳生比吕士用零失误的表现漂亮地赢了比赛，算是为立海大此次征战全国大赛打了一个开门红吧。 赛场外欢呼声震耳欲聋，一部分当然是来自立海大的拉拉队，还有不少人则是为明海中开局失利而激动不已的（……）。 “十二分钟四十七秒，超级棒啊，柳生。”丸井文太兴奋地凑上前……虽然大家都有种理所当然会赢的感觉，但毕竟到了全国大赛，第一场的顺利自然难免高兴。 热完身马上就要上场的仁王雅治发出一声“噗哩”，毫无诚意地夸赞：“搭档很威风哟，”转头对本场比赛的临时搭档杰克桑原道，“看来我们可得加把劲了……” ——除了被部长有意磨砺的两位新人外，本次大赛立海大决定出赛名单显得十分随意，尤其双打组合，都是抽签临时组成的……大概就是，有实力、任性？ 日暮夕雾也为队友的胜利高兴：“恭喜，柳生君，你的网球技术又进步了。”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颔首：“多谢。” 一旁，丸井文太忽地弯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日暮夕雾不解地看过去。 红发少年冲他摆手：“没、没事……就是看你们俩总是一本正经的，特别好玩，有点忍不住噗……” 忍不住什么？日暮夕雾有些懵，不过显然，丸井文太没打算说明，反而在注意到他疑惑的表情后，转开了脸，一只手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 “……” 日暮夕雾默默地将视线重新转到比赛场上——虽然有点莫名，但看丸井文太笑得那么欢，大概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马上就是仁王的比赛了，他想仔细观摩，毕竟自己在经验与技术上还是有些欠缺，每回观看大家的比赛都是一次学习与自我提升的过程。 说起来，仁王与桑原的组合还是颇具“奇思妙想”的意味，反正日暮夕雾是几乎没见过他俩搭档过…… 话说回来，哪怕是网球部“老队员”的仁王与桑原，实际上这也是他们第一回真正意义上参加全国大会的赛事……去年还是一年级的他们，除了幸村三人外，其实到最后都没能上全国赛场。 然而，哪怕是“第一次”，即便是儿戏般抽签搭档的双打组合，仁王与桑原的表现照样是无懈可击的，充分地展现了立海大的王者之风，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无死角”的球技。 日暮夕雾看了三局后，心里微微一动，转而看向柳莲二，眼神略显不好意思：“打扰了，柳君。” 柳莲二侧首：“要去热身了吗？” 日暮夕雾点头：“又要麻烦你了。” ——之所以又找上柳莲二，一是因为与这位有如机器人般精密球风的数据达人对练，每每总能让他发觉到自身的不足之处，另一方面则是他忽有所感，趁着下一场他的比赛还没开始，想要先试验一下，而柳莲二的数据很可能有所帮助。 柳莲二没有说什么，拿出网球拍，转身朝场外走去。日暮夕雾自是毫不耽搁，紧跟其后。 此刻侧身坐在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似有所感，微微偏过头，正好看到京都少年走到会场入口处的背影，眼神一顿，便又转回视线，目光重新凝聚在赛场之上。 远远的，能听到观众席再度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日暮夕雾停下了热身动作，缓了缓呼吸，对面前的人道了声感谢。 “如果你的速度能再提升1.25倍，刚才那一招的有效力会提高两倍不止。”柳莲二一针见血地给出意见。 日暮夕雾轻声道：“好，我知道了……有劳柳君。” 两人开始往回走。 向来不怎么多话的军师突然开口道：“你今天与以往不太一样。” 日暮夕雾微怔，随即明白了对方所指，浅浅一笑：“可能是彻底下定了决心，还……”语气微顿，最终还是说出口，“多了一种野望。” 柳莲二闻言微偏头，稍作沉默，便道：“我很期待。” 日暮夕雾笑意加深，语调依旧有些温软，却隐约多了过往少有的意气：“我会努力的。”不仅是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待，更要努力做到超越期许…… ——与祖父的一席话，让他忽然像觉醒了一般。 两人回到赛场边，很快就是单打二的比赛了。 大家对日暮夕雾即将出场充满了期待，同时各种言语上的激励也是少不了的。 “噗哩，‘夕雾殿’加油哦，你的fans可都在看着呢！” 对于欺诈师的打趣，日暮夕雾一贯没有办法。 丸井文太也在一旁凑热闹：“是啊是啊，我还以为我们立海大的拉拉队已经很厉害了，跟日暮的后援团一比，根本就不算什么嘛。” 日暮夕雾摇了摇头，没再理会大家的玩笑——他其实明白，这几人也是在故意用打趣的方式疏解他可能存在的压力——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副部长说了句：“副部长，我去了。” 真田弦一郎伸手抬了抬帽檐，这一回倒是没有强调什么“不能松懈”，只是对他略点了点头。 走向赛场，在经过教练席时，日暮夕雾的脚步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投过去，便对上了蓝发少年的眼睛。 幸村精市平静地注视着他，亦没有多言。 日暮夕雾心里一松，继而流过丝丝的暖意。 这样虽无言语的嘱咐，从另一个角度上看，何尝不是对方对自己的能力及接下来的表现的信任与放心？ 京都少年眉眼弯了弯，随即不再犹豫，步入赛场。 场外，一直关注他的众人有些奇怪。 “日暮……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噗，干劲满满的感觉……” 日暮夕雾止步于网前，看向今次的对手……巧了，算是半个老熟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原来是新野田的日暮君，好久不见了……这一回，我们明海中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得好像刚才是他们“留情”了一样。 与此同时，明海中与新野田的拉拉队蓦然爆发出了整齐响亮的口号声。 声势浩大，双方毫不示弱。 “新野田必胜！” “胜者明海中！” “败者明海中！” “新野田必败！” ……竟然挺默契。 倒是苦了立海大的拉拉队，本来还余五分的气势，现在完全被那二所京都中学的后援团抢去了风头。 立海大一众面面相觑。 “喂喂，搞没搞错啊，这一场是立海大的比赛哎，跟那个新野田有什么关系？！” 日暮夕雾倒是不与新野田大多数人一般，看到明海中的就热血上头，控制不住怼上去什么。 “立海大日暮夕雾，”他淡淡地看着对手，例行介绍自己，“请多多指教了，村上君。” 村上也没继续挑衅，握着他伸过来的手，看似心平气和地说了声—— “拭目以待。” “Which？” “Rough.” “One set match，立海大日暮发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 面壁ing…… 第40章 Ch.40 观众席上热火朝天的气氛无法影响到赛场之上的选手——日暮夕雾是心静如水，而他本场比赛的对手村上本为明海中风云人物之一，对这样的阵势早就习惯如常了。 第一局发球的少年镇静地站在底线外。 八月的日头还是有些灼热。 日暮夕雾眯了眯眼，目光投向正前方，近七百平米的网球场尽数揽入视野……一手执拍，另一只手拿着网球轻捏了捏。 几秒钟后轻合上眼睛。 ——观赛的立海大众早已熟悉了这个人每回开局前“定心”的这一习惯，此刻自是毫无疑虑，平静地等待他们的同伴接下来在赛场上的表现即可。 日暮夕雾接下来的举动却又一次让大家意外了一把。 他确实闭上眼睛了，但没有如往次那般等上几秒甚至十几秒的功夫，而是在合上眼皮的同时，拍子已经挥了出去。 网球极快地在空中划出一道起伏的弧线。 “哎？日暮这是在干嘛？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发球？”丸井文太第一个发出疑问。 “Yuuhi这是要想学参谋？噗哩~” 日暮夕雾当然没有学柳莲二的打算。 这一个发球并没有什么高难度的技巧，纯粹就是快…… 能够站在全国大赛会场上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不乏实力的。这一回明海中派出的单打选手同样不是例外，以村上的水准，在他们男网部能排在前三的名次上。 这样一个发球，村上接起来不算太困难。 网球触到拍线面后剧烈旋转的同时又一次破空飞出。 就在对手做出回应的同一时刻，日暮夕雾脚下滑动，左右灵巧交替，以与底线呈约50度角度的线路斜行，靠近右侧单打边线时，一个旋身，就将过网落地向外弹飞、球路十分奇诡的网球顺利接挡。 重新睁开眼的少年手腕翻动，用上几分力道将球高高挑起。 对面，村上也极快地做出了反应。 只是…… “Fifteen，love.” 在对手还为这一球的失利难以置信时，日暮夕雾已转回身，重新退到端线后。 第二个发球开始了——当然，这一回他没再闭眼了。 “Thirty，love.” “Forty，love.” 接连两次发球，比之开局第一个球，用时更短。日暮夕雾接连得分。 如此强势的发球局，显然已给了对手莫大的压力——紧张、强行被压下的焦虑…… 场外观赛的各大网球部队员，以及纯粹是为看比赛的观众，心情有些复杂，又有几分“果然不愧是立海大”的感慨。 这一盘比赛，虽是才开始，第一局还没完，大多人潜意识里已笃定了必定又是立海大取胜…… 也不怪大家会这么想。毕竟从这一年全国大会之初时，立海大队作为上届冠军及本届最有可能夺冠的种子队，一直主动被动地在所有人心里刷足了存在感。而刚刚，立海大队在第一回合前两场的轻松取胜，更是让来自全国各地的中学生网球手们直观地感受到其强横到不容置疑的实力，又一次彰显并落实了其王者的声名。 故而，本场代表立海大队出赛的日暮夕雾，哪怕在许多人眼里，是个生面孔——比全国各中的优秀运动员略欠了一份名气——没有人因此怀疑他的表现。 无论第一局日暮夕雾的表现是如何精彩，众人都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Game 日暮，1-0。” 不出人所料。 只是…… 即使种种想法相差不多，仍旧不免还有个“只是”。 这一群在网球上引以为傲的热血少年，对拥有如此实力的立海大网球部，到底是诚服而无法心悦。 “Change court.” 轮到了日暮夕雾接发球。 与外校那些人的观感不一样，观赛的立海大一众对赛场上的京都少年今天的表现，其实有点小小的意外。 或者说惊喜。 不过，大家也习惯了每一回比赛日暮夕雾都会在网球技术上必有进步的事实。 也就见怪不怪了。 实际上，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们，包括候补队员，甚至一些普通部员，在网球这方面都可以说是天赋出众，以至于不少被外界看成“天才”。 日暮夕雾原也不过是一众其中之一，他进步，别人也同样进步……只是，怎么说呢？ 与大家循序渐进的提高不同，这位京都少年每每会在大家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 比如说现在。 村上作为明海中的种子选手，其实在网球技巧上十分出色，有几个绝技更是不一般的难缠。 然而他的一些手段，都被日暮夕雾化解了。 ——轻描淡写。 旁人只觉得这个立海大的选手实力可怕。立海大的大家则知道这是日暮夕雾又一次技艺精进的结果。 而且，这一次的进步，与过往还不太一样。 准确的说，是日暮夕雾突破了。说起来有些玄奇。他在这场比赛中实际上没有采取什么新的技巧，只是整合了他的招数，甚至很多时候用上的都是最基础的网球技术。但就是给大家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是一种气场的转变。 非是温和的球风变得锋芒毕露。 以往在赛场上，便是本性温柔的日暮夕雾，也难免少了平和，或是精神紧绷着防守，或是激进攻击…… 现在，有一种“从容自若”的随性，表现出来的状态好似与在赛场之外时并无二样。 太过自然了，反而显得奇怪。不提对手紧张的攻守，哪怕是场外观赛的看客，在现场气氛下也很难平心静气吧？ 返璞归真。 大巧不工。 ——当然远还没到这样的境界。不过，日暮夕雾的网球确实开始有了一些“举重若轻”的意味。 …… “Yuuhi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仁王雅治难得是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 一贯十分低调的杰克桑原点头附和：“日暮对网球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 这种奇妙的感觉，足以让任何在网球上可谓“天赋异禀”的人感到不公平。 偏偏这个人，基础扎实，敏而好学，还足够有悟性。简直生而就该做个网球运动员。 “Game日暮，3-0。”裁判宣布。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日暮夕雾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三局，不失一分。 交换场地的时候，他与对手在饶过球网时正面相遇。 “日暮君。”村上叫住了人。 日暮夕雾有些疑惑，驻足看向对方：“村上君？” 村上目光灼灼：“在赛场上谦让对手就是你的礼仪吗？” 日暮夕雾有些讶异：“不知村上君……是否误会了什么？”回忆了一下自己适才的表现，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故意放水的举动。 村上没有不依不饶，语气坚决：“那就请你全力以赴。” 日暮夕雾略是沉默。 大概知道了对方在意的是什么。比赛本该竭力而为，这是尊重对手的表现，他自是不会做出不尊重他人的失礼举动。但或许在“全力以赴”的理解上，村上与自己的想法不一致。网球运动本就是一项策略选择的过程，“全力以赴”讲究的该是态度，不一定代表一股脑地用出所有的力气与技巧。 “我会的。”最终，他这样应承道。 于是观赛的人们发现场上的形势又一次发生了大变化。 局面依然是一面倒，遥遥领先的也还是立海大的选手。不同的在于，前面三局，那位立海大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善用基础、稳扎稳打的风格。 而现在…… 鲜少人能用得出来的超高难度技巧，从没见过的让人甚至有点无法想象的招式，还有特殊的步法，舞步、滑步、膝地而行…… 简直如同炫技一般，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个人秀。 惊艳——这是第一次在现场看到日暮夕雾的网球的多数人的感受。 奇妙的是，在这样“劲猛”的攻势下，日暮夕雾的一举一动仍旧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紧张失措，反而隐有一种悠然适意的从容不迫。 于看客而言，热血沸腾之余，亦是一种视觉享受。 但对赛场上日暮夕雾的对手来说，却是举步维艰的巨大压迫——对方无懈可击，自己则处处死角。 日暮夕雾一个强有力的扣杀，直接将不死心试图截挡的村上其球拍击落到了地上。 “Game and match立海大日暮，6-0。” 十三分三十二秒。 按照前三局的情况，原本可能在十五分钟内难以破解的僵持就此彻底终结。 全场的气氛随着裁判的宣布达到了最热。 ——只因，日暮夕雾后三局的“表演”实在漂亮极了。 欢呼、喝彩，除了立海大的学生，以及来给日暮夕雾加油的新野田后援团，还有一部分来自观赛的看客们。 日暮夕雾走到网前，注视着弯腰捡起球拍的村上，心里有些歉意。 他知道，以这个人的性格，刚才自己的举动必然重重打击到了对方的骄傲。 答应了“全力以赴”，所以日暮夕雾除了没有卸掉负重，基本当真发挥出了“全力”。 实事求是的说，村上输得不冤。非是他实力不济，而是他的对手日暮夕雾，在经历了幸村精市“灭五感”的洗礼与启发下，在受过祖父教诲、完全“开窍”了的如今，已经真正成长了起来。 村上确实受了打击，但没有表露出来，压下失落的心情，与赢了他的对手握手，眼神复杂。 “半年多不见，日暮君变化很大，”顿了顿，村上的语气还算诚恳，“你的网球很厉害。” 日暮夕雾浅浅一笑，这一回却难得没有说什么自谦的话语，语调轻柔：“毕竟，我也是立海大网球部的一员。” 怎能负了“王者”的声名？ 村上微怔，突然好似释然了，笑：“王者立海大……倒是比新野田好多了，日暮君这一回的选择很有眼光。” “……” 日暮夕雾心下无奈，最终没有辩解什么——不是因为他离开了新野田就不在乎新野田的名声了，而是在于对方是明海中的人，试图言语解释什么，以两校的“宿怨”，纯属自寻烦恼。 “预祝立海大能再度夺冠。”最后，村上十分有风度地表达了他的祝福。 日暮夕雾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转身，拿着球拍走出场外，朝着他的同伴们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这么久，没想到还有小天使没走……感动之余，又非常愧疚。 其实，这篇我真没打算坑的，咳咳咳……之前的稿子和大纲都丢了，我现在重新梳理了一遍，会继续写到完结的，不敢保证一定日更，但是会尽量不再断更的。怕被坑的小伙伴可以等完结再看。 在此对还没放弃的小天使们说一声感谢，(づ￣ 3￣)づ么～ PS：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在晚上十点，当然是从明天开始，今天已经更过了(￣▽￣)~* 第41章 Ch.41 热身完毕即将入场的丸井文太刚好看到了日暮夕雾最后的精彩表现，便对着迎面走近的京都少年打趣道：“日暮刚才真的好耀眼啊，光芒四射的感觉，要是放在漫画里，你的背后肯定会有金闪闪的光环……唔，也许还带着翅膀……” 日暮夕雾失笑，微微摇了摇头，没接这话茬，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红发少年，只说：“期待丸井君接下来的表现。”又看向近前的真田，“副部长加油。” ——双打一是丸井文太与真田弦一郎的组合。 真田对日暮夕雾略是点头。 丸井文太的回应则是更直爽，自信满满：“安心啦，Yuuki，本天才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日暮夕雾微笑：“我当然相信丸井君与副部长的实力。” 怎么可能会让他失望！尤其是在对手实力远逊的情况下。 大概是出于某些考量，明海中派出的这一对双打选手平均实力都有些欠缺，比前三场的差了不少。遇上了真田＆丸井这一组合，面对二人强势攻击，唯有一塌涂地。 尽管真田与丸井的风格，乍一看十分不搭，两人的配合却是不错——在一般人看来是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以他们正常的水准，这一场赢得相当轻松。 “呐呐，日暮，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很天才吧？” 日暮夕雾拿着纯净水与湿巾递给刚结束比赛的两个人，温文浅笑：“很天才。不愧是丸井君。” 丸井文太随手扒了一把后脑勺的红发哈哈笑开。 京都少年含笑转移目光，遥望着暂时空出的场地。 马上就是最后一场比赛了。 单打一是柳莲二担任的。 实际上，早在日暮夕雾单打二的比赛结束时，立海大就已经赢了这一回合。 ——结果既定，后两场参赛的几人并没有掉以轻心。赛场多变故，若是因为粗心大意丢了分，可就真是笑话了。王者立海大，追求的不仅是胜利，还有赛场上的零失误。 而今，当柳莲二在不丢失一球的情况下，以6-0的分数完美赢了明海中的单打一时，立海大在全国大会第一回合比赛中，当真达成了“零失误”的成就。 理所当然的，旁观者们又震惊了——“震”多了都快麻木了。 零失误，说起来轻松，但想要在这样的团体赛里得以实现，可能比最后夺冠都难。零失误，要求团体中的每一个人不能出任何一点状况。便是立海大队，在去年拿下了大会冠军，也没能做到在某一回合赛事中的“零失误”。 所以大家才会感到震撼。 何况明海中选手的整体水准并不低，立海大队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原因只有一个。 ——不是对手太弱，而是他们太强了……强到非是寻常点的选手所得望其项背的。 别人的想法，立海大的少年们是无法顾及到的。第一回合取得这样的成绩，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为他们加油的拉拉队也是兴奋非常。 ……当然还有来自新野田的后援团，比起他们支持的“夕雾殿”最终取胜，更让人欣慰的是明海中队五盘全输——大快人心呀。 观赛的看客们见到这些明显不是立海大的人一副激动的神态，不知情的是莫名其妙，大概知道一些内·幕的觉得无语又好笑。 看着新野田那群人欢欣鼓舞的样子，仁王雅治忍不住笑道：“真有趣，没法想象Yuuhi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呢！” 日暮夕雾哑然，半晌过后轻叹：“新野田的大家都很好。” 只是对明海中的人格外地刻薄。作为前新野田的人，日暮夕雾其实无法体会到这种“互相伤害”的乐趣所在。 “终于结束了，肚子好饿……”这样说着的红发少年精神头却是十足，他问起队伍里的京都本土人士，“哪里能吃到甜品啊，日暮？” 日暮夕雾一边收拾着网球包一边回答：“就在我们住的酒店顶层有自助餐厅，应该不缺少甜品。” 丸井文太顿时来了劲：“太好了，咱们赶紧回酒店吧，我现在非常需要充能。” 日暮夕雾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拿出刚从包里翻出来的糖果：“不如丸井君先吃点糖垫一下肚子？” 丸井文太也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接下递到跟前的糖：“谢啦，Yuuki~诶？不是之前的巧克力吗？” “暂时没有巧克力。”日暮夕雾迟疑道，“丸井君是不是吃不惯太妃糖？” 丸井文太已经剥开了糖纸，摆手：“太妃糖也不错！” 日暮夕雾扬了扬嘴角，顺势拿出剩下的糖果，与其他人分发…… 像丸井那样嗜甜的不多。不过大家也没拒绝这位京都少年的好意，都接过了糖果收好。 “啊呀呀，这些糖该不会是那些后援团的女生送给Yuuhi的吧？”仁王雅治开玩笑道。 ——毕竟，光看糖纸，确实挺“少女心”的。 日暮夕雾习惯了这人的打趣，脸色微红，还是解释了一句：“并不是她们送的。” 仁王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一道含笑的嗓音突然响起。 “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大家的心情很好嘛！”是大家极为熟悉的声音。 “部长！”几人下意识地唤着。 披着运动服的蓝发少年面带着招牌般的微笑：“在聊什么？” 丸井文太积极发言：“日暮说酒店楼上有自助餐，今天没有比赛了，现在可以回去吃东西了吧？” 幸村精市表示：“晚餐在哪里吃都可以……” 红发少年扬起笑脸，正要欢呼，又听他们部长继续道：“吃饱了也好继续加训。” “诶？加训？” 比赛期间正常训练，大家都习惯了，可是突然被要求加训，第一反应自然是…… “部长是不是对我们今天在赛场上的表现不满意啊？” 幸村精市语气高深莫测，反问：“你们说呢？” 仁王雅治“噗哩”一声：“差不多够及格线了吧……” 幸村精市似笑非笑：“太差了。” “……” 一众少年都噎住了。 “文太的耐力还是不足，仁王你太散漫了。”身为部长的蓝发少年直言，“桑原过于中规中矩，柳的数据需要完善了，至于真田，你自己心里清楚……柳生这一回进步了不少。” “日暮呢？”丸井文太问。 幸村精市将目光投向安静聆听的京都少年，忽是弯了弯唇：“差强人意吧。” “喂喂，也太差别对待了，”仁王不怎么认真地抗议，“在部长心目中，我们就那么差啊！” 幸村精市笑睨了欺诈师一眼：“难道小夕今天的表现不好吗？” ——当然很好。这是大家无法否认的事实。倒不是众人当真比不上日暮夕雾，但就这一回合赛事说事，日暮夕雾确实是最惊艳的一个了。 “抗议”什么自是玩笑话，少年们在网球问题上，一贯不会违背幸村精市的意愿——部长的威严深入人心。 加训于这一行人也非难事，尽管明天他们照样需要上场比赛。 立海大队下榻的酒店既是十分高档，自然少不了供住客休闲或锻炼用的场地。 来京都后的每次练习都是在一个室内网球场进行的。 不过……虽说加训，因着还需早起，也就到九点钟停止了。 日暮夕雾没有跟大家一起回客房，招呼了一声，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大晚上的，也没耽搁太久，二十几分钟后，他就回了酒店……在电梯口遇到了他的部长。 幸村精市有些讶异：“这些……是礼物？” 日暮夕雾不好意思地说明：“是新野田的同学们送的。” 作为曾拥有一个规模十分庞大的后援团的校园人物，日暮夕雾在新野田非常受欢迎，送礼物的情况不在少数，不过他一般都不会收下，就算是偷偷送的那些，也尽可能找到送礼之人还回去。不过，总有一些实在找不到人的。 以往都是弓道部大家帮忙处理这些，少数非常特殊、极用心的礼物，日暮夕雾只能带回家，专门收藏起来。 日暮夕雾离开新野田后，大多数人不清楚他的去向，依然将礼物偷偷送到弓道部的地盘。能还的还是还了，极少数找不到送礼人的，被大家保存好，积攒了半年，东西越来越多，趁着这一次本人回京都的时机，都给带过来了。 “不管在哪里，小夕都是这么受欢迎啊……”注意到对方赧然的脸色，幸村精市轻笑，语气一转，“我帮你拿一部分吧。” 日暮夕雾也没推辞，两只手满满的，确实太多东西了：“麻烦幸村君了。” 第42章 Ch.42 　　两人各提着满手的礼物回到了日暮夕雾暂宿的客房。临时室友丸井文太不在，应该是去了别的房间玩耍去了。 　　“暂时放在这。”日暮夕雾将手上的东西先放下，转身就要接过幸村精市帮忙拿的那部分，“麻烦你了，幸村君。” 　　“呵，举手之劳。”幸村精市略让开了身，没有将东西递到对方的手上，而是直接走过去帮忙将礼物堆放在桌上，随口一问，“这么多东西……带回神奈川很麻烦吧，还是送回家放着？” 　　“大部分应该是文具类的，可以捐出去。”日暮夕雾回答。 　　 如果是吃的，禁不住放，他又大半年不在，弓道部的大家自是想法给处理好。剩下实用的就捐给需要的人—— 非是不尊重送礼之人的心意，东西太多干放着也是浪费，能物尽其用是对礼物的一种善用，也算不辜负了寄托其中的心意。 　　当然了，还有少数，如个人的绘画作品，手工制作的小玩意……装饰效果大于实际作用，更多在于纪念意义 。这一类就不适合捐赠了，唯有好好收藏了。 　　 幸村精市了然。 　　 　　“还请幸村君随意。” 　　看出这个人好像没离开的打算，日暮夕雾温声嘱咐了一声，自己便忙活了起来——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和礼物袋太占空间，拆开来再分类整理好，之后怎么处理都十分方便。 　　幸村精市看着忙碌的少年，觉得十分有意思：“听柳说过，小夕之前是新野田的校园人气之王……果然不是虚夸，你都走了这么久，风头还是很盛啊。” 　　相比较下，这位京都少年在立海大着实低调了——尽管近些日子来其人气直线飚升。 　　 日暮夕雾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比较高调。” 　　闻言，幸村精市颇感兴趣：“能说说看吗？” 　　京都少年颔首：“没什么不能说的。”手上的动作缓了缓，略作回忆，整理着措辞，“那时弓道部两位三年级前辈出了意外退社了，还有一个正选……也离开了。当时新野田内部在改制，社团大家压力很重，后来部长让我兼任经理与教练……为了弓道部的发展，想了许多办法。” 　　 “小夕做得很好。” 　　 　　 日暮夕雾赧然一笑：“……尽力而为。” 　　 “你在新野田待得很开心。” 幸村精市肯定道。 　　“嗯，”日暮夕雾也没有否认，想起在新野田的那一年经历，眉眼柔和，“虽然要忙的事很多，有时候也觉得累，但过得很充实，也学习到了许多东西。” 　　“看得出来。”幸村精市淡淡道，“就那样离开了……不会挂念吗？” 　　日暮夕雾微怔，看向他的部长，稍刻又垂下眼睑，轻声细语：“自然是不舍的，一开始是因为在最初入学时就规划好了……” 　　说话之人顿住，沉默了片刻，忽然浅浅笑了，温润的京都腔给人一种无限缱绻的错觉：“可完全没有后悔的感觉。” 　　幸村精市静静地听着京都少年的话语。 　　“转学来了立海大，感觉很……唔，庆幸吧？”日暮夕雾的嗓音透着柔温，“尤其能和大家一起打网球，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幸村精市笑了：“小夕真会说话！” 　　 　　日暮夕雾忽然有些窘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说了这样的话，好像是见了祖父后莫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就……就有点“荡漾”了？ 　　“看来小夕很喜欢网球部的大家。”蓝发少年接着说道。 　　日暮夕雾也没多想，坦然应了声：“嗯。” 　　幸村精市轻叹了口气：“突然被这样告白，真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哪！” 　　“告、告白？” 　　看到京都少年难得失态的模样，幸村精市笑意更深：“不是小夕亲口承认的……‘喜欢’吗？” 　　“是……不是。”日暮夕雾红着脸，语气是少有的急促，“我的意思是，和大家一起很开心，不是指对幸村君你……” 　　 话没说完，就听蓝发少年忧郁地叹息。 　　“原来小夕只是不喜欢我啊。” 　　“幸村君误会了。”日暮夕雾连忙又改口，“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蓦然住口。 　　 　　 京都少年通红的一张脸堪比番茄。 　　幸村精市一下子笑开了：“小夕你太好欺负了。” 　　日暮夕雾面露淡淡的无奈：“幸村君……” 　　 他是很尊敬部长的，也喜欢身为朋友的幸村君，但是对方有时候真的…… 　　“嗯？小夕想说什么？” 　　日暮夕雾憋了一会儿，有点犹豫，语调也比寻常更弱了几分：“我也有可能会……会生气的。” 　　幸村精市陡然笑得更欢了。 　　京都少年微微张大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抱歉抱歉。”幸村精市很快敛起笑容，“一时没忍住……以后我会注意的，不惹小夕生气。” 说着，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日暮夕雾莫名有些无措，呐呐地开口：“没什么……我不会对幸村君生气的。” 　　“呵呵……”蓝发少年含笑地望着眼前之人，煞有其事地表示，“那我也尽量少欺负几回小夕。” 　　日暮夕雾默了一下，软声道：“幸村君你高兴就好。” 　　 虽是这样说，幸村精市倒真没继续“欺负”人了。 　　 　　“这么多东西，我帮你一起整理吧？” 　　盒子、袋子，加上拆开的礼物，让桌子上的东西看起来越来越多，有些杂乱了。 　　日暮夕雾没有拒绝幸村精市主动提出的帮助——再过会儿他的室友就回来了，不想弄晚了打扰到对方——感激地说了句：“辛苦幸村君了，ookini。” 　　幸村精市笑吟吟地回了句：“不用这么客气哦，小夕。” 　　 日暮夕雾也跟着笑了笑，轻应：“嗯。” 　　——即使偶尔有点恶趣味，有时候会小小地“欺负”一下人……在他心里，他的部长幸村君始终是那个一初就对还是陌生人的自己释放善意的体贴包容的好少年。 　　各种各样的礼物，又多又杂，在两个人麻利的收拾下，倒是没花费太久就基本整理好了。 　　“这是……” 　　 　　幸村精市一停下手里的活，就看到日暮夕雾翻着一本相册，不经意一瞥：“你的照片吗？” 　　日暮夕雾回过神：“嗯……不知道是什么人收集了我以前的所有活动照，”眼神透着些许温情，“有一些我都没看过。” 　　这样的礼物真诚而有意义，怎能让他不感动？ 　　幸村精市有点好奇：“介意我看一下吗？” 　　相片而已，没什么可介意的。日暮夕雾直接将相册递了过去。 　　幸村精市就靠在桌旁翻阅起相册。 　　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日暮夕雾转身将礼物分门别类地放入事先准备好的纸盒箱里。 　　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日暮夕雾疑惑地回头，正好对上蓝发少年盈盈带笑的双眼—— 　　“幸村君？” 　　“真没想到小夕还穿过裙子。” 　　 　　穿裙子？ 日暮夕雾满头雾水，一时反应不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将相册竖起，好让隔着一点距离的京都少年一眼能看到。 　　日暮夕雾自然看到了：“……” 　　“红皇后？” 　　“……是。”日暮夕雾十分尴尬。 　　“为什么不是白皇后？”幸村精市笑问。 　　日暮夕雾语气无奈：“演红皇后的同学崴了脚，我就被拉去凑数了……” 　　“小夕在新野田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 　　日暮夕雾默然。 　　——当时有点哭笑不得，但也只是顶替了几分钟的事儿，他连台词都不需要说就结束了……过后又刻意忘了那一次的遭遇。没想到竟然保留了相片，真是…… 　　幸村精市看他一脸无语的模样，唇角弧度愈见明显：“很漂亮的红皇后哦……” 　　日暮夕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幸村君……谬赞了。” 　　就听他的部长饶有兴致继续道：“海原祭的时候，网球部也可以选择演爱丽丝……有小夕在，可以不用担心红皇后的人选了呢！” 　　“幸村君……” 　　日暮夕雾到底什么都没说，反正只是玩笑而已。 　　——幸村君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随意吧。 　　 第43章 Ch.43 　　立海大队毫无意外闯进了全国四强，以破竹之势，一路高歌猛进，说是“所向披靡”也不为夸张。 　　半决赛上遇到了来自大阪的四天宝寺队……这也是立海大众来到京都后数个回合赛事里遇到的最棘手的一支队伍。不过…… 　　还是得一声“不过”。 　　当前的四天宝寺队的综合实力还是差了立海大队一些。 　　从旁观者角度看，这两个强队的赛事，其可看性总体上比前些场要高，比赛的激烈程度不必说，双方队员的表现可圈可点，整场比赛的气氛都十分紧张。 　　很精彩。 　　这一回立海大队从第一盘双打开始，就没能做到之前的“零失误”。尽管如此，最后取胜的还是立海大队。 　　而本轮半决赛的最终结果在第三盘立海大队选手赢得单打二比赛时，便已尘埃落定了。 　　立海大前三盘全胜。 　　 　　“真难得啊，毛利前辈竟然上场了。” 　　作为本次半决赛候补队员的日暮夕雾，今天确定可以不用上场了。他听到身旁同伴的感叹，轻声道：“毛利前辈平常太低调了。” 　　——说起来，这位三年级前辈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也不怎么与一二年级的部员闹在一起。日暮夕雾在网球部待了这么久，对对方还是不熟悉。 　　丸井文太闻言笑道：“根本就看不到他人好吧，真羡慕啊……我要是那样偷懒，肯定会被副部长‘铁拳制裁’的。” 　　日暮夕雾温声接过话茬：“毕竟是三年级的毕业生了，毛利前辈应该很忙，负担比较大吧？” 　　听到两人谈话的欺诈师突然插了一句：“我有好几次在上课时间遇到保健室睡觉的毛利前辈。” 　　“诶？这么说，前辈经常翘课了？” 　　“……大概是身体不舒适？” 日暮夕雾默了默，又想到这一可能。说罢，蓦然阖嘴。 　　——这样背后议论前辈，太失礼了……最近，他好像懈怠过头了。 　　 　　“不对，”丸井文太很快反应过来，张大眼睛好奇地看向仁王雅治，“仁王怎么会在上课时间去保健室？难道你也翘课了？我都没发现……” 　　毕竟他俩在一个班级。 　　“噗哩~” 　　日暮夕雾回过神。反思什么，等过后再说，这一回合他虽没机会上场，但还有大家的比赛，比起自己上场，同伴们更重要呢！ 　　决胜一方虽已无可更改，但还有双打一与单打一两场，无论对于立海大队，还是四天宝寺队，都不会掉以轻心。 　　双打一立海大派出的阵容十分强大，big three之二的真田与柳组成了临时组合。 　　不得不说，面对这两人的强势搭档，任何一对号称完美的双打组合，都颇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无措感。 　　——哪怕是立海大内部几组固定的双打组合，对上他二人一样会吃亏的，用部长幸村的说法，这几对搭档的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激发。 　　所以，当立海大队再度赢得比赛，似乎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部长终于要出手啦！”丸井文太感叹之余更多的是期待，“还以为到最后决赛才能看到部长上场呢。” 　　“毕竟四天宝寺部长的实力不可小觑。”杰克桑原一针见血指明，“其他人对上他，胜负未知。” 　　丸井文太也有所感，点了点头又笑了，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部长出马肯定没问题的。” 　　——非是看不起对手的能力，而是作为部长，幸村精市深得大家的信服，毫无迟疑地信任，以至迷信，因其深不可测的实力而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事实。 　　“那是，”欺诈师笑得意味深长，“咱们部长可是要升格成神的男人哟~” 　　闻言，日暮夕雾无意识地微笑，阖嘴不语，心里不自觉地想——在他看来，于网球一道上，幸村君已经足具“升格成神”的实力了……那一回与对方的对战，让他对幸村君的水准有了切身感受——当然，以幸村君对待网球的认真，或许在他本人看来，还没到可以自满的程度…… 　　与幸村君的差距太大了。京都少年的心情有点莫名：若是自己不更加努力一点，以后会被甩得更远……那也，太难看了。 　　 　　一向不怎么参与这些话的军师忽然出声：“幸村他，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看清了。” 　　“噗，参谋的情报也有失效的时候。” 　　柳莲二平静地回：“数据不充足，无法得到确切情报。” 　　军师的说法，让红发少年一不小心吹破了泡泡：“不愧是部长啊……” 　　正是这样的部长，他们所有人才会如此毫不动摇地紧随着他的脚步；也是这样的部长，让大家不会轻易地满足于现有的成就。那样的巅峰屹立在面前，敦促着每一个部员不断努力，争取离山巅近一点，更近一点。 　　日暮夕雾注视着赛场，轻轻开口：“快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刻的心情比自己每一回上赛场都要紧张。不是担心部长辉失利，只是…… 　　期待吧？ 　　莫名有一种类似fans面对偶像的激切……微妙。 　　 　　“小夕。” 　　思绪不小心有点漂移的日暮夕雾一秒钟回神，反射性地抬眸直朝蓝发少年看去。 　　幸村精市二话没说将运动服外套扔了过去。 　　站在围挡栏杆后的京都少年非常精准地接住了衣服。 　　幸村精市没再出声，偏头看了立海大一众，将所有人尽数收入眼底，便毫无迟疑地转身，一手握着网球拍，往球场内走去。 　　“竟然把外套脱了？”仁王雅治疑惑出声。 　　杰克桑原正色：“看来部长非常看重那位白石君……” 　　丸井文太双手交叉在后脑勺上：“也许部长就是热了，今天气温真的太高了，披着外套运动搞不好会中暑吧？” 　　日暮夕雾双手抱着那件土黄色外套，默默地注视着赛场上蓝发少年的一举一动。 　　——鼻翼翕动。呼吸之间，似有丝丝清爽又熟悉的气息，若隐若现。 　　 　　“One set match，四天宝寺白石发球。” 　　王者，立海大。 　　日暮夕雾不由得想，真正的，完美诠释了“王者”这一定义的，只有幸村精市吧！ 　　说起来着实有点失礼，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一分一秒都不曾从那矫健跃动的蓝发少年身上挪开。 　　……虽然一开始他想着除了观看部长的比赛外，还要认真揣摩一下“圣书”白石的技术。 　　——一方面是早先听妹妹说起过这位四天宝寺部长的网球；另一方面，在他转学前，对四天宝寺网球部的印象要深过立海大的，毕竟同在关西，他当时是校网球部一员的邻桌，重点研究目标就是四天宝寺。 　　可是，事实上，日暮夕雾不自觉地就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向了幸村精市。 　　这一回与当初看到的，幸村精市对日暮千両与指导赛无异的情况不一样。也与作为练习对手，亲自下场感受到的不一样。 　　毕竟是全国大赛半决赛，毕竟对手是水准同样卓群的另一队部长…… 　　幸村精市的网球给他的感觉又和之前的印象不一样了。 　　 　　日暮夕雾想到了弓道一说最高境界“无心无我”……虽然他不完全认同这样粗糙归纳的结论，此刻却莫名觉得很适合赛场上的幸村精市…… 　　不，或许还不止。 　　“天衣无缝。” 　　日暮夕雾问声看向柳莲二，略是迟疑，难得反驳另一个人的言辞：“比起‘天衣无缝’的说法，我却觉得部长的网球更接近于‘道’。” 　　柳莲二微怔，半晌沉默，才缓缓点头：“极致为‘道’……确实更适合幸村。” 　　“抱歉，柳君……刚才，失礼了。”日暮夕雾耳根微烫——果然太松懈了。 　　“没什么。”柳莲二淡淡一笑，“幸村知道你怎么推崇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觉得高兴。” 　　日暮夕雾的目光已重新回到赛场上，眼神温软，微红的脸颊上是浅浅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一年的全国大赛，没有要求打满五盘，四天宝寺前几场输了，所以幸村与白石应该没机会对上……不过我这里是同人嘛。 以上是藉口咳咳咳，其实是我大纲丢了，重新理脉络，然后这么写着写着，突然想起来原本的设定——我原本没打算具体写这次的全国大赛的orz。 第44章 Ch.44 　　本轮半决赛随着单打一的结束而告终。不辜负立海大一众少年的期待与信任，是幸村精市赢了这一场比赛。 　　在旁观看客们的躁动以及立海拉拉队的齐声欢呼中，会场广播响起了，宣布立海大胜出，确定进入决赛。 　　听着同伴们的笑语声，日暮夕雾眉眼带笑，注视着球场，幸村精市与四天宝寺部长握手后又说了什么，片刻后转身走出场外。 　　烈日当空。 　　蓝发少年披着阳光走来，似是携着一身辉煌的光彩。 　　忽有一种被晃花眼的错觉，日暮夕雾下意识地眯起双目。 　　“小夕。” 　　有点出神的京都少年定睛一看，发现幸村精市站定在自己的面前，目光含笑：“Ooki-ni～”故意拖长的嗓音，颇类似京都少年平常说话的语调。 　　日暮夕雾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连忙双手将外套送还：“不用谢……”微顿，温声细语，说了句，“恭喜部长，很精彩的一场对决。” 　　幸村精市接过衣服，随意披在肩上，嘴角微勾，正要说什么，一个银白偏蓝的脑袋突然伸过来。 　　“部长和Yuuhi又在说悄悄话哪……” 　　“诶？”丸井文太递探头看过来，“部长和日暮在说什么悄悄话？” 　　幸村精市似笑非笑：“你可以问问仁王。” 　　“谁知道呢？”欺诈师漫不经心地应着。 　　日暮夕雾略感无奈：“仁王君……” 　　“噗哩～” 　　“只是跟部长道声恭喜。”京都少年对好奇的红发少年解释了这一句，“没有什么悄悄话。” 　　丸井文太恍然，随即也对幸村精市道了声：“恭喜啊部长，部长的网球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其他人这时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着话。 　　真田弦一郎抬手压了压帽檐：“不能松懈。” 　　“真田说得对，”幸村精市双臂抱在身前，语气淡淡，“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明天才是全国大会决赛日，相信大家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放心吧，部长，我们的目标可是‘三连霸’！”丸井文太信心满满地标题。 　　仁王雅治又“噗哩”了一声，懒洋洋地说了句：“王者立海大没有死角～” 　　其余几人，决心亦是不容置疑的，各个神色坚定。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那么，拭目以待。” 　　另一处会场还是人声鼎沸。 　　日暮夕雾独自坐在一个人少僻远的角度，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赛场。脸上忽地一冰，让他惊回神，下意识地转头…… 　　正是幸村精市站在他的右后方，一手拿着一个易拉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幸村君……你也是来看比赛的？” 　　“刚好经过，发现这边女网的半决赛还没结束，就来看看。” 　　日暮夕雾了然，起身挪到左侧的空位上，让开自己的座：“不如坐下看？看目前的情况，这一场比赛还要点时间。” 　　幸村精市也不客气，坐下后将拿在手里的其中一个易拉罐递给了京都少年：“请你的。”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接过饮料，触手是冰冰凉凉的，去了一份炎热：“让幸村君破费了。” 　　“这一趟京都之行，大家给小夕添了不少麻烦，这听牛奶就聊表感谢了。” 　　“……其实没什么。” 　　幸村精市继续说：“毕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喝点牛奶才能长高。” 　　“幸村君……”日暮夕雾无奈地唤着，可惜，那又轻又柔、婉转而近似缠绵的语气，着实没有气势。 　　蓝发少年笑得如百合盛开：“呀嘞呀嘞，小夕又在跟我撒娇吗？” 　　撒、撒娇…… 　　“幸村君！” 　　“呵呵，小夕恼羞成怒了？” 　　日暮夕雾轻叹：“……没有。” 　　幸村精市也叹了口气：“不论怎么欺负，小夕都不会生气，唉……没成就感啊！” 　　日暮夕雾听了，不自觉地嘴唇微张……一时之间不知道回复对方“厚颜无耻”的言论。 　　幸村精市留意到京都少年的反应，忍不住笑了。 　　“生气是一种负面情绪，没必要徒添不开心。而且……”日暮夕雾定了定神，轻声开口，认真地说明，“我知道幸村君只是玩笑，谈不上什么‘欺负’。” 　　闻言，幸村精市没有言语，一双鸢尾蓝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坐在身边的京都少年。 　　“幸村君？”日暮夕雾偏头看着他，神情疑惑。 　　幸村精市忽是笑了：“真温柔呢，小夕，不过这样纵容的态度，很容易让人想要得寸进尺哦。” 　　“什么……意思？”京都少年有点迷惑。 　　幸村精市没有解释，只是嘴角笑意更深。 　　日暮夕雾也便没追问，稍微思考一下……大概有是幸村君的打趣。再者，就算真的“得寸进尺”，如果对方是幸村君的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是平分吗？” 　　两人的话题转移到比赛场上。 　　日暮夕雾轻应了声，主动解说：“对方很厉害，每一场比赛都需花费很长的时间。单打二僵持到双方都体力告竭了，以平局论。” 　　幸村精市点头，又道：“现在上场的候补选手，是小夕的妹妹吧？” 　　“嗯。”日暮夕雾神态温柔，透着一点歉意，“这段时间一直没能抽空来看她的比赛……” 　　“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着。我想，小夕妹妹是不会怪罪你的。” 　　幸村精市淡淡地说。 　　日暮夕雾颔首：“我知道。”他清楚妹妹在女网那边待得很开心，所以总体上还是很放心……人长大了自然会独立，兄妹之间的相处也慢慢改变。 　　“她的网球变了不少。”幸村精市观看了一会儿赛事，出声说道——显然，他对日暮千両的网球还是颇有印象。 　　“是因为与幸村君的那一次对练，”日暮夕雾对他家部长的看法表示认同，“千両她……受了些刺激。” 　　“小夕觉得我过分了？” 　　“怎么会，”日暮夕雾连忙解释，“若不是幸村君的提点，千両她或许没法那么快突破瓶颈。” 　　“哦？” 　　“一直以来的顺利让千両陷入了迷茫，她当时的网球已经偏离了她的目标。” 　　“小夕没有提醒？”幸村精市问。 　　日暮夕雾微点头又摇头：“千両从小就有主意，性格也是兄妹三人中最固执的一个……我有时候没办法说服她。”顿了顿，冲蓝发少年浅浅笑开，“所以真的很感谢幸村君及时点醒了她。” 　　幸村精市没再继续谈论日暮千両，语气“哀怨”地叹息：“真伤心啊，小夕竟然这么见外。” 　　“幸村君，”日暮夕雾说，“你又拿我寻开心。” 　　幸村精市理所当然地表示：“反正小夕是不会对我生气的，是吧？” 　　日暮夕雾默了一下，才道：“幸村君高兴便好。” 　　“……” 　　在两人时不时地交谈几句闲语，或是讨论赛场上的局势之中，女网这一场半决赛也宣布告终。 　　尽管没有男网那样的风头，立海大女网今年的实力也着实不错，虽然每一场比赛都赢得十分辛苦，但到底赢取了最终决赛的入场券。 　　“不过去道喜吗？” 　　日暮夕雾跟随着蓝发少年的脚步朝会场外走去：“还是不打扰她和队友们了。”有些心意留在心里自知就足够了。 　　幸村精市也不多问，脚下稍停，等到京都少年并肩再继续迈步前行。 　　日暮夕雾略侧首看了看蓝发少年。 　　“小夕在看什么？” 　　日暮夕雾迟疑地说了一句，声音比寻常小了不少。 　　幸村精市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便是扑哧笑开，笑得好不开心。 　　日暮夕雾嗫嚅：“我是说真的……” 　　幸村精市笑吟吟地在京都少年铅灰色的脑袋上揉了揉：“就算你现在长到了一米六九点五，还是比我矮三厘米。” 　　日暮夕雾脸色一红……都在生长期，他高了，别人也不会不长啊。 　　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这样说出了口。 　　“小夕你真可爱。” 　　“啊……” 　　可爱什么，他已经习惯了幸村君这样形容他。反正，也是夸赞……吧？ 　　转眼是第二天。 　　全国大会决赛在各大中学网球部的期待中如约举行。 　　决战的双方为立海大队，和来自兵库的牧之藤。不同于立海大主力队员基本是二年生。牧之藤派出的全是三年生，实力强，大赛的经验也比立海大队的不少选手丰富得多，尤其在比赛开始没多久，双打二差点压住了两个新人——日暮夕雾与柳生比吕士——的组合。 　　也只是“差点”。 　　当立海大的两人逐步习惯了彼此的节奏，双方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在一局终时实现大逆转，最终破解了对手的气势拿下第一局。 　　6-0，是个绝对漂亮的成绩。 　　对决赛中立海大队出赛选手的安排，是经过幸村精市深思熟虑后确定下来的。 　　结果不出意外。 　　立海大队取得了最终胜利。 　　立海大队再一次向全国各网球部彰显了它不容置疑的实力，彻底坐稳国中网球界“王者”的宝座。 　　“加油！” 　　正选与在场的候补队员每个人都伸出一只手交叠附上—— 　　“立海大三连霸！” 　　“没有死角！” 　　便是心平气和如日暮夕雾，在这一时刻也无法克制热血澎湃的心情。 　　那是一种比骄阳还要灼热的信念。 第45章 Ch.45 　　一阵疾风忽然闯过半敞的窗户，淡蓝的帘布被卷起，发出一种簌簌的声响，惊扰了一室的宁静，也吵醒了睡在床上的人。 　　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白，单调而冰冷，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让意识还有些迷蒙的少年倏然清醒了。 　　没有继续躺着，蓝发少年掀开被子坐起，微偏着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随风微曳的窗帘，神色淡淡。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是一封新邮件。 　　阅读了信息又快速回复后，幸村精市刚把手机放回柜子上，又想起什么，重新拿起手机，再度点开邮件…… 　　 　　屏幕上出现一张图片，是夕阳下的山谷与村落。最底下有一句十分简洁的文字描述：“抵达索村时，已是日暮，纳斯克河谷风景很美，夕阳之下犹如一幅油画。” 　　拍照人的摄影技术相当不错，蓝发少年欣赏了片刻后才点击了下一封。 　　依然是照片加文字的组合。 　　蓝天似镜，碧空如洗，长焦镜头拍摄的画卷如梦如幻，紫色氤氲是一片花的海洋：“来的时机不对，错过了薰衣草节，花田里的草也都收割了。这是最后一片花田。” 　　往后一张图片，画面里是一家古朴的小店，有不少人在排队：“第一次尝试薰衣草冰淇淋，口感略微奇特。也许丸井君会喜欢，可惜无法邮回日本。” 　　又见一盆栽，枝叶之间怒放着金橙二色的花：“好像是孔雀草。与薰衣草不一样的感觉。” 　　然后是远景照，囊括了部分建筑群：“中世纪风格的村庄。” 　　最新的相片为一只蜜蜂的特写—— 　　“被蛰了一下。” 　　幸村精市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封邮件的时间上…… 　　已是前天了。 　　在此前，那个远在法国的京都少年会在每晚八点都会发送一封这样的邮件。 　　 　　在全国大会结束，大家折返前夕，日暮夕雾的父母突然宣布了全家出国旅游——大赛结束了，离秋季开学只剩下不到两周的时间，劳逸结合，在接下来的假期里网球部不会再召集社团活动，众人尽可自由行动——便没有跟同伴们一起回神奈川。 　　至于日暮夕雾之所以会像写日记一般，每天向他的部长发一封邮件……最初不过是一句说笑罢了。 　　待人处事十分认真的京都少年便当真日日“汇报”一遍他的行踪。 　　每天准时送达的邮件并没有让幸村精市感到厌烦或困扰——尽管那些照片里的风景人情，他远比游客之身的日暮夕雾要熟悉得多，通过另一个人的视角却又多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感触…… 　　至少，那些美丽的图片，与言简意赅的文字，神奇地平复了他重回医院后那深藏心底的一丝丝浮躁——即便到如今，他还是无法喜欢在医院里的感觉。 　　蓝发少年放下手机——出门在外，诸多不便，几天没有邮件也是正常——起身拉开门，比起待在冷冰冰的病房，他更喜欢去天台上照看花草……当然，得避着点护士小姐。 　　 　　关好病房的门，幸村精市本要离开的脚步猛然顿住。 　　七八米外的等候椅上，少年单手撑着椅把，双目紧闭，坐姿不如清醒时端正，身体微斜，靠在椅背上。 　　幸村精市站在原地，注视着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京都少年，稍刻的出神后放轻脚步，走到等候椅边。 　　日暮夕雾似是困极了，在这不时有人往来的走廊，依然睡得有些沉，竟是丝毫没感觉到蓝发少年坐到了他的身边。 　　幸村精市也没吵醒他，打量了一下熟睡中人。 　　不过一周没见，对方好像有了点变化—— 　　头发长长了些，铅灰色发丝遮过耳朵，有几缕还调皮地卷翘起来；偏白的肤色，可能是近日曝晒过多，添了些许健康的麦色；上衣古板的黑衬衫，外搭着英伦风的暗红格子马甲，看起来又规矩又有些活泼，让这个气质温柔平和的京都少年一下子多了一点明艳的意味，同时因着脸颊消瘦了些，那五官出众的容貌隐约增添了些许侵略性…… 　　可惜，这张本该具有欺骗性的面孔，在其主人清醒时，因着过于温柔、体贴而包容的性子，平白给人一种“不欺负一把总好像吃亏了”的错觉。 　　 　　幸村精市静静地端详着日暮夕雾，嘴角不自觉地含笑。 　　“幸……”经过的护士小姐一眼看到坐在等候椅上的病人。 　　幸村精市微笑着比划了一个手势，指了指还没醒过来的人。 　　护士小姐立刻意会，连忙合上嘴。 　　蓝发少年起身走远了几步，才压低声，与护士小姐交流：“不好意思，手岛桑……” 　　护士小姐不在意地摇头，看了一眼等候椅上的京都少年，也放轻声调：“他是幸村君的朋友吧？真是体贴呢，等了这么久。” 　　“手岛桑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护士小姐肯定道：“他过来时正好被我遇到了，我告诉他你平常这个时间都在午休……”微顿，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有一个半小时了，没想到幸村君的朋友一直在等着。” 　　幸村精市对护士小姐道了一声谢。 　　护士小姐还有事要忙，自是不好继续滞留，走前不忘嘱咐病人安分待在病房地休息。 　　 　　幸村精市微笑着目送护士小姐离开，又坐回了等候椅上，下一刻想起了护士小姐的说法，转而凝视着日暮夕雾，然后抬起手…… 　　日暮夕雾迷迷蒙蒙地觉得耳朵痒痒的，不是很明显，若有若无的，让人十分烦恼，便是眉头轻蹙，下意识地动了动脖子…… 　　一缕头发被扯动的感觉，很轻，却足以让他无法一直沉溺于睡意中。 　　耳畔是一声低沉的好听的轻笑声。 　　日暮夕雾蓦然睁开眼，意识却慢了一拍没完全清醒，有点茫然，看着十分贴近的一张美得“惨绝人寰”的脸，对上那双鸢尾蓝的眼睛，不自觉地轻语：“真美……” 　　幸村精市没有错过这一声低叹，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却诡异地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嗯？小夕刚才说什么了？” 　　“抱歉……”日暮夕雾也只是一时懵忡，在对方说话时就彻底醒了，“是我失礼了。” 　　幸村精市仍旧是面色带笑：“哦？” 　　 　　日暮夕雾是知道这个人一直不喜如“美丽”这类的词汇来形容其相貌，越发觉得歉意，自己太失礼了，知道对方可能还在不高兴，不由得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幸村君……我，”顿了顿，柔声细语，“幸村君你，你别生气了。” 　　幸村精市笑吟吟地表示：“我没有生气。” 　　日暮夕雾迟疑。就听对方又道：“难道在小夕心目中我是很小气的人吗？” 　　“怎么会？” 　　幸村精市站起来：“去病房吧。”走廊上人来人往的，绝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日暮夕雾拿好自己的背包，跟随着他的部长进了房间。 　　“小夕这时候回来，是旅行结束了？” 　　日暮夕雾坐在病房内的陪护椅上，听到幸村精市的问题，没有直接回答：“前天收到柳君的邮件，才知道幸村君住院了。” 　　“所以你就专程赶回来探望病号？” 　　 　　日暮夕雾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虽然有些唐突……”顿了顿，“幸村君可不可以说一说，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住院的消息呢？” 　　幸村精市淡淡地回：“只是小毛病，没必要兴师动众。” 　　日暮夕雾沉默了下，歉意道：“抱歉。这样冒昧探问，实在失礼了” 　　幸村精市笑了笑：“不需要道歉哦，小夕……其实，我很感动呢！虽然说不想大家担心，但好像又任性了。” 　　日暮夕雾摇头：“幸村君不管怎样做，别人无权置喙。只是……只是幸村君一个人在医院，大家都没察觉，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无法不惭愧。” 　　幸村精市不语，片刻后轻叹了声：“是我想差了。”对着京都少年微微一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让大家担心了。” 　　日暮夕雾语气认真：“幸村君向来说话算话，所以……很快会康复的。” 　　幸村精市失笑，随后点头：“会的。只是一次手术而已……这一次会治愈的，不用担心留下后遗症。” 　　总觉得对方的说法有些奇怪，日暮夕雾面上还是露出放松的表情：“那就好。” 　　蓝发少年继续说明：“Dr.威尔逊是这个领域的权威，也是幸运，赶上他来东京作顾问。到时候他会亲自为我做手术。” 　　日暮夕雾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他相信幸村君说的是真的…… 　　 　　“所以，小夕可以安心了？” 　　幸村精市笑问。 　　京都少年轻应：“嗯。”尽管不可能完全安心，但至少心里有了底气。 　　——自始至终他没问对方具体的病情，就算想知道，还是问一问柳君。 　　幸村精市已经转移了话题：“小夕看起来很累，要么先回家休息，或者，在我床上睡一会儿？”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谢谢幸村君的好意，现在已经不困了……”语气一顿，突然想到某件事，便翻起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型本画册 ，“这是在法国一家书店看到的，记得幸村君说过喜欢雷阿诺……送给你。” 　　幸村精市目光落在书封上，笑意微敛：“太贵重了。” 　　“其实还好，并不算贵……”说着，日暮夕雾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懂法语，也不了解雷阿诺，不知道买的对不对……不过导购说，这本画集在别处很难买到。” 　　幸村精市点头：“目前在日本境内可能确实不容易买到。” 　　 　　日暮夕雾抿唇浅笑，见对方不接，干脆走过去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小夕……” 　　“只是一点心意，还请幸村君不要介意，”日暮夕雾缓声道，“我也不仅是给你一个人带了礼物，网球部的大家每个人都有。” 　　幸村精市淡声道：“没必要，太破费了。”毕竟还只是国中生，放在几年后这点花费不值一提，但现在…… 　　京都少年耐心解释：“难得去一趟远门，总觉得不带点纪念品也是遗憾。花的是我自己的零花钱，这些零花钱平常也没什么用处，算不得破费。” 　　幸村精市难得有些无奈——这人东西都买了，钱也花了，他怎么说都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零花钱你可以留着，除了学习网球，你还练习大提琴和弓道，算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日暮夕雾温笑：“这些都还好……” 　　 　　幸村精市看着他，忽是心里一动：“不介意的话，小夕可否透露一下你大概有多少零花钱？” 　　日暮夕雾自然不介意，略是思考：“这回去法国花了一些，我还没来得及细算，余下的应该……不少于八位数？” 　　幸村精市：“……” 　　万万没想到！八位数的零花钱……在整个立海大都找不到几个吧？ 　　 第46章 Ch.46 　　幸村精市一时有点无语，倒不是因为日暮夕雾“太有钱”了。更有钱的国中生他也不是没见识过，比如冰帝迹部。只能说，根本没想到吧，有一种微妙的“世界观”被刷新的感觉。 　　“呵呵，我还以为小夕喜欢攒各种卡券，是因为零花钱太紧张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了。就算日暮夕雾从不刻意张扬什么，平时从一些细枝末节上，也看得出来他家境极为优渥。 　　日暮夕雾有些赧然：“只是养成习惯了。”比起在意卡券本身的用途与其中价值，他其实更享受收集卡券过程中的乐趣……算是有点独特的小癖好？ 　　闻言，幸村精市表示：“小夕很‘贤惠’适合居家过日子。” 　　“……啊。”不知道怎么回应。 　　 　　幸村精市笑了，转而正色：“不过，小夕既然有这些零花钱，平常也用不了，可以学着尝试一下理财。” 　　日暮夕雾轻颔首：“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开始学习相关知识。” 　　“看来小夕有一个很开明的父亲。” 　　幸村精市说，“我还以为养成小夕这般作风的家庭，长辈都是那种传统古老的做派。” 　　日暮夕雾温声说明：“我的祖父确实像幸村君说的那样。父亲他……不是太赞同祖父的教育方式。” 　　只不过，父亲确实太忙了，他自小多是跟在祖父身边。 　　“看来日暮叔叔是有些故事的人……” 　　日暮夕雾想到父亲，眉眼更是柔和了，语气含笑：“父亲说，让我学会理财，有点零花钱，万一叛逆期到了想逃家，可以不用担心饿肚子。” 　　幸村精市一下子笑出声：“叔叔的经验之谈？” 　　日暮夕雾不语，微微笑着。 　　 　　长辈的事，小辈不宜多嘴，幸村精市自是不会追问，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先是谈起了法国一游，不可避免地提到诗人魏尔伦、画家雷阿诺，又自然而然引申到其他艺术，说起日暮夕雾喜爱的大提琴曲，甚至聊到舞蹈…… 　　两个打网球的少年今天难得没怎么说网球的事。 　　听着幸村精市的声音，日暮夕雾不自觉地有点出神——奇怪，只是几天没见到幸村君，竟然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想到他前几天给幸村君发邮件时，妹妹总是疑神疑鬼的，想从他嘴里打探出消息——日暮千両坚决认为，她的哥哥被什么“小妖精”勾走了心。当时，日暮夕雾是有点无语的。 　　现在突兀地想起了，他莫名觉得耳根微热…… 　　耳根便是一点异样的触感。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偏头，便是头皮轻微被扯动，一小缕头发被蓝发少年捻在指间：“幸村君？” 　　“……真是伤心啊，我说的话太无聊了吗，小夕都走神了。” 　　日暮夕雾耳根更热了，歉疚回道：“失礼了。” 　　幸村精市笑道：“小夕的耳朵很红呢。” 　　“啊。” 　　“是害羞吗？” 　　“……” 　　“可爱呐～” 　　“幸村君……”日暮夕雾轻叹，“能不能麻烦你先放开我的头发？” 　　其实抓着就抓着吧，他尽量保持脖子不动便是，可……为什么幸村君非得说一句，捻着他的发梢故意扫着他的耳朵？很，很痒啊！ 　　幸村精市呵呵笑：“原来小夕不怕痒。” 　　日暮夕雾哑然。 　　蓝发少年松开那一小撮发丝，说：“你的头发长了许多，是准备又留长发了吗？” 　　日暮夕雾忍着想伸手揉一揉耳朵的欲·望：“不是。开学前会理一次头发。” 　　幸村精市了然。 　　 　　“我该走了，不打扰幸村君休息了……若是幸村君不嫌烦的话，我明天再来看你。” 　　幸村精市摇头：“不用了，虽然神奈川离东京不远，来回跑还是麻烦。” 　　“并不麻烦的。”日暮夕雾温声表示，“我现在住在东京的亲戚家，等开学前再回神奈川。” 　　幸村精市略是沉默，随后笑了笑：“如果是小夕……想来就来吧。” 　　日暮夕雾闻言浅笑，便拿着包，起身欲要离开。 　　“小夕。” 　　日暮夕雾疑惑地转身。 　　幸村精市拉开木柜下面的门，从里头拿出一个约莫8开大小的本子。 　　“幸村君？” 　　 　　“这是我最近画的素描，”幸村精市微笑着注视京都少年，“虽然并不珍贵，但一时也想不到更适合的回礼了。小夕不嫌弃的话，就收下了吧。” 　　日暮夕雾微怔，下意识地接过素描本。，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素描本封面上，慢了一拍才回道：“……谢谢幸村君。”唇角弯了弯，“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画。” 　　大概是人缺了什么，就潜意识地向往什么。作为一名完全没有美术细胞的“灵魂画师”，日暮夕雾非常佩服画画很好的人。 　　他没有推拒这一份“回礼”。 　　尽管幸村精市自认这“回礼”不珍贵，在日暮夕雾的心里，幸村君辛苦画的画，价值比他完全看不懂的雷阿诺画集要高得多。 　　 　　日暮夕雾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翻看幸村精市送的素描本。 　　一页一页地看，看得很仔细。 　　日暮夕雾坐在书桌前，专注认真地欣赏着每一幅画作，嘴角不经意地弯起。 　　——不愧是幸村君呢。 　　花草虫鱼，画得逼真又传神；大海天空，未着色彩，更有一种空阔辽远的意境；城市风景，破旧小巷，风格迥然，特色各具；还有…… 　　呃，印象派？ 　　看不太懂。 　　最后是人。 　　日暮夕雾面带浅笑，看着网球部的同伴们，以另一种奇特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想到为了全国大会一起拼搏的日子，心里是淡淡的温暖，充实了整个胸腔。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日暮夕雾愣了一下，静静地端详着画中的少年。灰白的色调，虚化的背景，却莫名地给人一种阳光明艳的错觉——应是他在全国大会进行第一场单打比赛时的画面。 　　心里有些触动。 　　他想起了同样是一幅素描、同样来自幸村精市的生日礼物。 　　两张画一对比，几分相近，又十分不同。 　　生日那一幅画的是他，又好像不是他。而现在这一张素描，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那个与数个月前大不相同的自己…… 　　莫名感到一种喜悦。 　　眉目之间极尽了温柔的少年对着这一幅素描看了许久，才犹有几分留恋地翻到下一页。 　　 　　日暮夕雾：“……” 　　还是他。只是…… 　　为什么幸村君还记得他的“红皇后”装扮？ 　　日暮夕雾又是无奈——客观的说，这个“红皇后”画出来的效果比相片更有感觉。 　　快速翻页。 　　这位来自京都的少年彻底沉默了。 　　——虽然能在幸村君画册上多次出现的自己，应该代表着一种被对方看重的意味，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头上多了兔子耳朵？ 　　日暮夕雾犹豫再三，才终于下手翻到下一页……顿时松了口气。 　　很正常的一幅花卉图。 　　再往下……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 　　这一回，幸村精市更“过分”了。他画了一只猫，可为什么猫咪有着明显是他日暮夕雾Q版形象的脸孔…… 　　幸村君他，真是童心未泯。 　　 　　同在一个东京市，站在医院天台上看夜景的病弱美少年，打开手机里的新邮件…… 　　“小夕画的是……一堆线团？” 　　日暮夕雾看到回信，猛然反应过来——真是的，他怎么也变得幼稚了——犹豫半晌，回：“……发错了。” 　　天台上，幸村精市轻笑出声，喃喃道：“真是拙劣的藉口。” 　　不过…… 　　“炸毛了呢。” 　　日暮夕雾看到邮件提醒，有点惴惴不安，第一时间点开—— 　　“明天天气不错。小夕，我们约会去吧！” 　　“？！” 第47章 Ch.47 　　于是“约会”了。 　　“幸村君，这样没事吗？医生怎么说？” 　　陪着幸村精市离开医院的日暮夕雾，在走了很远之后，还是无法不担心。 　　幸村精市回：“医院太闷了，出来散散心而已……” 　　日暮夕雾迟疑了。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表示：“小夕觉得我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日暮夕雾想了想，慢慢放下了心：幸村君不会骗他。一直待在医院，时间久了，确实会无聊吧。 　　“现在我们去哪？”安下心的京都少年又出声问。 　　“小夕有想去的地方吗？” 　　日暮夕雾仔细想了想，摇头：“暂时没什么特别想去的。” 　　“嗯？”幸村精市忽然问，“那平常放假，小夕都忙什么？” 　　 　　“除了家庭活动外，练习网球、弓道和大提琴会花费许多时间与精力，”日暮夕雾回答，“偶尔有需要，会出门购物。剩下的时间主要放在学习上，有时候去图书馆或者资料馆。” 　　“我猜也是这样，”幸村精市毫不意外，“规矩到近乎古板。” 　　日暮夕雾神色犹豫：“是这样吗？” 　　幸村精市笑：“不过古板的小夕也很可爱呐！” 　　日暮夕雾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冠以“可爱”的评价……算了，幸村君高兴就好。 　　“幸村君想好了去什么地方吗？”京都少年温声转回了话题——前方就是岔路口了，确定目的地才好选择走哪个方向。 　　“本来打算去园艺花店，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日暮夕雾疑惑地侧头看着蓝发少年。 　　幸村精市勾了勾嘴角，笑得几分神秘：“既然是‘约会’，当然应该去有意思的地方。” 　　无心纠正“约会”的说法，日暮夕雾看到他家部长的笑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小夕是不是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日暮夕雾默了一下，道：“幸村君不像是会玩游戏的人。” 　　幸村精市笑吟吟地开口：“偶尔进一下游戏厅也挺有趣的。” 　　日暮夕雾哑然。 　　——没错，幸村精市神神秘秘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家挺大规模的游戏厅。 　　“不进来吗？”幸村精市先一步踏进游戏厅，回头笑问京都少年。 　　日暮夕雾稍有踟蹰，最终硬着头皮跟上去。 　　既然已经走到门口了…… 　　幸村精市站着等人走近，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小夕真的不喜欢这种……要不还是出去吧？” 　　“不用了，幸村君。”日暮夕雾浅浅笑开，“既然已经进来了……也没有特别不喜欢。” 　　“小夕不必勉强自己哦！” 　　日暮夕雾摇了摇头：“没有勉强，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不过，幸村君说得对，偶尔尝试一下不同的事物，也不错。” 　　——既然幸村君带他来这儿，说明也是有几分想玩游戏的意思吧？ 　　幸村精市注视着京都少年，片刻后又笑道：“走吧，先去换一些硬币。” 　　 　　第一次进游戏厅的京都少年，与周围喧杂吵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到对方一本正经端坐在机器前的模样，幸村精市有点忍俊不禁。 　　“幸村君？” 　　“没事，”幸村精市收住笑意，转而把注意力放到游戏机上，“会玩吗？” 　　日暮夕雾回：“正要查看说明。” 　　“没必要那么麻烦，玩法很简单，我教你吧！” 　　“那就麻烦幸村君了。” 　　“小夕真聪明，一学就会。” 　　“……啊。” 　　“现在你可以试一试自己玩。” 　　“嗯。” 　　 　　幸村精市彻底放开手，在一旁看着日暮夕雾用着跟学习时一般认真的态度玩着游戏。那模样，真是特别好玩。 　　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已经十分上手后，幸村精市也收回目光，坐在旁边的机器前，随意地塞了枚硬币进去。几局下来，赢多输少。 　　这时，隔壁的游戏机忽地发出一阵刷啦啦的响声——吐出了好一堆的硬币。 　　幸村精市有些惊讶：“……还真是厉害啊，小夕。” 　　日暮夕雾谦言：“这个游戏好像并不是太难。” 　　“要是被赤也听到了你这么说，搞不好会哭的。” 　　日暮夕雾蓦然想起那位跳脱的一年学弟是个游戏迷：“听说切原君很喜欢玩游戏。” 　　“可惜技术不怎么样。” 　　日暮夕雾笑着抿嘴。 　　幸村精市不再提切原赤也，站起身：“难得进一回游戏厅，还是不要只待在一台机器前，这里有不少类型的游戏，可以多尝试几个。” 　　日暮夕雾一向不会反对他家部长的建议或意见：“好。” 　　便跟在蓝发少年身边，在游戏厅转了一圈，大多数游戏都试玩了两三把。 　　 　　幸村精市亲眼见证日暮夕雾原本兑换的十枚硬币，在不到两个小时里翻了差不多三十番，也即是，100乘以30等于3000円。 　　一贯宠辱不惊的立海大网球部部长都一时无语了。 　　日暮夕雾则有点尴尬：“……我好像太过分了。” 　　3000円算不上大钱，但是自始至终一场不输的情况，有点扎眼了——游戏厅服务人员有意无意在他身边晃了几次，甚至还叫来维护机器的人检查游戏机是不是故障了。 　　幸村精市笑着摇头：“没什么。不过，我很好奇……小夕怎么做到的？”他玩游戏的技术还不错，但是也做不到只赢不输。 　　日暮夕雾温声解释：“先观察一下，游戏应该都有些规律，再细心点，用上心算，反应及时……就这样？” 　　说着说着，注意到旁边玩游戏的大家时不时气恼地拍着机器，有点不确定了。 　　“有些游戏确实是考验观察力、计算能力还有反应速度，但有的纯粹是考验运气。” 　　“……我从小到大手气都还不错。” 　　 　　幸村精市想到那一次在福引所抽奖的事，不由失笑——这个人的手气有点奇妙。 　　可这么好的运气，竟然会在未来遇到那样的人…… 　　“幸村君？”日暮夕雾十分敏感地察觉到蓝发少年的情绪变化，有些担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幸村精市回神：“没什么。” 　　——既是“未来”，那就是未发生的事……也永远不会发生。 　　“我们出去吧，要不然再让小夕继续玩下去，搞不好老板会亲自出面赶人的。”幸村精市转而打趣。 　　日暮夕雾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要把多出来的币退还回去？” 　　幸村精市直接否决：“不用。玩游戏输的人在多数，游戏厅从不会为此退玩家的硬币。你现在赢了，也算是正当所得。” 　　“啊。” 　　把硬币换回方便携带的纸币后，两人离开了游戏厅。 　　“幸村君，把这三千円捐了怎么样？” 　　幸村精市微笑：“小夕想怎么处理都好。” 　　“嗯。” 　　 　　离开了喧闹的地方，耳根一下子清净了许多，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格外引人注意。 　　日暮夕雾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真田弦一郎，略感意外，接听之后正要礼节性寒暄，对方劈头就问：“日暮，幸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啊，是，我们……” 　　电话那头的人直接爆发了，怒喝：“你们现在在哪里？” 　　日暮夕雾说了方位。 　　对方吼道：“让幸村马上回医院，立刻！” 　　“副部长……” 　　“还有你日暮，竟然帮幸村偷溜，回来绕医院跑一百圈！” 　　日暮夕雾：“……” 　　耳畔是一阵急促的嘟嘟声，京都少年默默拿下手机，然后看向身旁的人。 　　幸村精市笑意盈盈地问：“真田的火气很大嘛！” 　　“幸村君……”日暮夕雾根本没想到，“你……真的是偷溜的？” 　　幸村精市故意回：“我是光明正大递走出医院的。” 　　“……” 　　 　　日暮夕雾轻叹：“副部长很担心吧！” 　　幸村精市“哀怨”道：“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讨厌！” 　　“……等病好了，就不用一直住在医院了。”日暮夕雾说，“现在，回去吧？” 　　“原本还想再去别的地方逛一逛的，”好在，幸村精市没继续“任性”了，“算了……还是不要让小夕为难了。抱歉呢，让小夕被真田指责了。” 　　日暮夕雾不介意地摇头：“副部长也是太担心了。而且，确实是我的过失。” 　　“唉！看来以后小夕是不打算再帮我偷溜出医院了。” 　　“幸村君……” 　　“我觉得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小夕要怎么补偿呢？” 　　简直是“强词夺理”，外加“无理取闹”。 　　“好伤心，小夕竟然不理我了。” 　　日暮夕雾无奈，终是开口了，语气极尽了温柔：“只要幸村君开心，怎么补偿都好。” 　　幸村精市绷不住一张“伤心欲绝”的脸：“呵呵，小夕真是太好欺负了！” 　　日暮夕雾：“……”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排版有时候会出现小问题，还请见谅 第48章 Ch.48 　　两人一回到医院，便迎来了真田弦一郎劈头盖脸的一顿怒批。 　　幸村精市还好，毕竟是病人，让人不好指责什么。于是带着病人偷溜的日暮夕雾自然分担了大半火力，差点当真受罚去绕医院跑圈了。 　　还是幸村精市主动说明了他故意隐瞒偷溜的真相，还将人骗出去的事实……让黑面神的脸更黑了，却不好再责难认真“认错”的京都少年。 　　 　　“部长和Yuuhi又去约会了？” 　　仁王雅治面露一丝坏笑。 　　幸村精市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大方承认：“是啊，我和小夕约会去了，怎么，仁王你有意见？” 　　“噗，哪敢！” 　　“约会？”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海带头一年生好奇看向话题当事人，神色很是单纯，问，“好玩吗？部长和日暮前辈去哪玩了？” 　　日暮夕雾温声回答：“去了一家游戏厅。” 　　切原赤也张大眼，语气激切：“诶诶？游戏厅？怎么不叫上我啊，前辈们也太不够意思吧？” 　　日暮夕雾正要解释，不想被人截断了话头。 　　“笨蛋赤也！”欺诈师抬手□□了一把小学弟海带般的卷发，“部长和Yuuhi的约会怎么可能会叫上你？嫌电灯泡不够亮吗？” 　　日暮夕雾听了，嘴唇微动，有心辩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切原赤也暴躁地低喝：“快、快放开我……还有谁是笨蛋啊！” 　　“谁应谁就是笨蛋，皮哟~” 　　 　　一直半弯着腰，沉醉地嗅着被单手提起的蛋糕盒的红发少年这时开口了，他偏头看向幸村精市，双眼发亮：“部长，这蛋糕可以吃了吧？” 　　杰克桑原连忙说：“这蛋糕是大家买给部长的……” 　　“嘛嘛，一样啦，反正给部长留一块就是了，部长又不是特别喜欢吃甜食。”丸井文太还向蓝发少年求证，“对吧，部长？”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我对蛋糕确实没什么兴趣，文太想吃就吃吧！” 　　红发少年高兴地发出一声“耶”。 　　那边大家热闹闹的，这边几个人也在说话。 　　 　　柳生比吕士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身体还好吧，幸村君？” 　　幸村精市含笑回答：“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 　　柳莲二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幸村能更遵守一些医嘱，大家就不用太担心了。” 　　“呵呵，柳这是在抱怨？” 　　“不，只是合理的建议。” 　　真田弦一郎皱着眉：“幸村，你太松懈了。”转而对日暮夕雾嘱咐，“日暮，你这几天既然住在这边，就负责监督，不要再让他偷跑出医院。” 　　日暮夕雾认真听取了副部长的建议：“Hai。” 　　对此，幸村精市十分“伤心”地表示：“唉，没想到大家会这样对待我一个生病的人，连小夕都叛变了。” 　　“幸村君……”日暮夕雾神色无奈，语气却是问人而纵容的。 　　真田弦一郎黑着脸低喝：“幸村！” 　　“呵呵——” 　　 　　立海大一众少年两次来东京探病后，长月如约而至，第一个月曜日便是秋季开学日。 　　日暮夕雾已经在前一天搬回了神奈川，不过在上完了第一天课程，并按照规定参加了社团活动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寄宿的小野里宅，反而登上了去东京的电车。 　　气质温柔恬淡的少年站在病房外轻扣着门，半晌里面无人应声。 　　——睡了？ 　　日暮夕雾停止了敲门，转身朝等候椅走去，还没坐下，忽是想到了什么，脚下步伐一转，朝楼梯走去。 　　暗蒙蒙的天色，已经接近夜晚了。 　　日暮夕雾走上天台，一眼就看到独身一人站在护栏前欣赏着夜景的少年，一缕蓝色发丝被晚风吹起，拂掠过另一个人的心湖…… 　　“幸村君。”京都少年轻轻地唤了一声。 　　 　　幸村精市讶异地转过身：“小夕？怎么现在过来了？” 　　“明天就是手术日了。”日暮夕雾答非所问。 　　幸村精市轻叹了一声，道：“我已经答应了，等到明天下午大家一起来了后，再进手术室的。” 　　虽然刚开学就请假不太好，不过大家的心意又怎么好拂逆？好在只是占用了下午选修课与社团活动的时间，影响不大。 　　“嗯，”日暮夕雾走近，柔声细语，“不过我是班级学委，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有很多重要的信息要通知幸村君……” 　　幸村精市当然知道这是藉口了，但人既是来了，说别的也没意思，再者……心里的愉悦是无法否认的。便顺着对方的说法：“真让人感动啊，小夕，都这个时间点了，从神奈川跑来东京，还真是尽职尽责的学委大人！” 　　日暮夕雾被调侃得不好意思，转移话题：“幸村君，晚上天台风大，吹多了风可能容易感冒。” 　　幸村精市倒是没有任何坚持：“嗯，下去吧。” 　　 　　“小夕吃饭了吗？” 　　“在路上用过晚餐了……幸村君还没吃吗？” 　　“已经吃过了。” 　　“啊。” 　　“医院里的营养餐真的很难吃。” 　　“那，我下回过来，带些味道好的营养餐？” 　　“哦？小夕打算亲手做吗？” 　　“如果幸村君希望的话，我回神奈川就去学……” 　　“呵呵，就不麻烦小夕了。医院准备的营养餐其实也还能忍受。” 　　“幸村君不用客气的……” 　　“不是客气哦，小夕的厨艺实在是‘与众不同’，让我印象很深刻呢……比起放抹茶粉的鱼汤，我大概还是更适应医院营养餐的做法。” 　　“……啊。” 　　 　　日暮夕雾站在垃圾桶前，一手拿着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另一只手握着水果刀。 　　看着那垂而不断的苹果皮，幸村精市觉得十分有趣：“小夕的刀法不错。” 　　日暮夕雾笑了笑，直到削出一条完整的苹果皮：“还请慢用，幸村君。” 　　幸村精市没有推辞，笑眯眯地道谢，便是咬上了一口苹果肉。 　　“那，我先走了，幸村君。”日暮夕雾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很晚了，小夕是要回神奈川吗？感觉有些不太放心呢！” 　　日暮夕雾自然早有准备：“今晚留宿东京，明天赶早班车就可以了。” 　　“去你那个亲戚家？” 　　“嗯。” 　　“可是还要走一截路吧，”幸村精市凝眉，“最近这一代治安可不太好……” 　　 　　日暮夕雾闻言，心里一动，下意识地脱口说出：“那我今晚可以留下陪夜吗？” 　　幸村精市显然有些意外。 　　反应过来的京都少年则尴尬了……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脑子发热就提出这样冒昧的请求——好像是从在天台上，第一眼看到对方近乎融入夜色的背影时，心情就变得莫名其妙吧？ 　　日暮夕雾耳根发热，有些急切地说：“抱……”歉。 　　“好啊，”幸村精市笑吟吟地表示，“这样正好两全其美，只不过晚上会有医生查房，可能会影响小夕睡眠的。” 　　日暮夕雾一愣，半晌，缓缓笑开：“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有小天使投营养液，群mua~ 第49章 Ch.49 　　日暮夕雾躺在床上时，还有点懵的感觉。 　　明明他最初的打算只是想着在陪护椅上过一夜的，就听他的部长说椅子睡觉不舒服很可能会着凉什么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了节奏，最后变成现在的情况，与对方睡在同一张病床上…… 　　京都少年僵硬地躺着，心里是莫名的紧张，还有丝丝的懊悔——明天幸村君就要手术了，应该好好休息才对，他的行为很可能打扰到对方的安歇。 　　……幸好，这边单人病房的床铺还挺大的，睡两个还在发育期的少年倒不算挤。 　　日暮夕雾的思绪是少见的混乱，直到一声突兀的轻笑声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幸村君？” 　　幸村精市含笑的嗓音响起：“小夕是在演恐怖故事吗？” 　　日暮夕雾莫名：“什么？” 　　“僵着身体一动不动，要不是还有呼吸……”话语未尽，却是意味深长。 　　日暮夕雾觉得脸上发热，语带赧意：“抱歉……” 　　“是不习惯吗？” 　　“……只是觉得打扰了幸村君。” 　　幸村精市表示：“不会哦，在医院的晚上一个人也是无聊，小夕能留下，我很高兴。” 　　时间其实还早。两人慢慢叙着话，京都少年一开始的尴尬渐渐消弭，更加自在了。 　　 　　“已经九点钟了。”日暮夕雾温声提醒。 　　虽然按照平常作息，完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不过对方毕竟是病人。 　　幸村精市笑吟吟地开口：“可是，根本睡不着。” 　　日暮夕雾微微提起心：“是因为我……” 　　“不是哦，”蓝发少年直接截断对方自责的话语，“白天睡得太多了。” 　　“这样吗？” 　　“所以，小夕想个法子？” 　　日暮夕雾略是迷茫：“什么……法子？” 　　幸村精市笑言：“可以说几个笑话。” 　　……没明白前后逻辑关系。京都少年不由得沉默了。 　　 　　“唉，看来小夕不会说笑话啊。” 　　日暮夕雾犹豫了一下，开口了：“有一个人没钱买菜，每顿就在一家鳝鱼铺前吃白饭…… ” 　　忽是一声扑哧。 　　京都少年语气顿了顿，迟疑：“幸村君？” 　　他说的笑话还没进入主题，对方怎么就笑了。 　　“呵呵，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好像还是在上小学前。” 　　日暮夕雾赧然道：“前不久在月刊上看到这个笑话，我以为……”还以为不是流行很广的笑话。 　　幸村精市回：“可能那月刊的编辑，是和小夕一个时代的人。” 　　“……” 　　蓝发少年忍着笑——虽然不是被笑话逗笑的——语气一转：“好吧，不为难小夕了。” 　　 　　不想，日暮夕雾突然开口说：“有一家日暮给初生儿取名为蜩，登记人员写成日暮日暮。”（蜩与日暮同音） 　　幸村精市愣了愣，蓦然反应过来，失笑：“这又是小夕从哪里看到的？” 　　日暮夕雾嗫嚅着：“……临时编出来的。” 　　声如蚊呐。却依然被另一个人听得清楚而分明。 　　“噗——” 　　日暮夕雾有些窘然。不过……幸村君笑得这么开心，这个笑话也许编得还可以？ 　　幸村精市忍俊不禁：“所以小夕把自己比作蜩？” 　　“……啊。” 　　 　　“看来小夕也继承了关西人在冷笑话方面的天赋哪！” 　　“……” 　　片刻后，日暮夕雾忍不住再度出声：“幸村君觉得……真的很好笑吗？” 　　“本来也不是太好笑，不过一想到小夕一本正经地编出这么一个冷笑话……”幸村精市的语气是明显的笑意，“就忍不住了。” 　　京都少年默了，半晌，无奈地在心里想着：算了，能让幸村君开心……也好。 　　幸村精市笑够了，忽然轻叹了一声：“这下更睡不着了。” 　　“怎么了，幸村君？”日暮夕雾不由得担心起来。 　　或许是马上到了手术日，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京都少年，竟然无法再维持淡定的心态了。 　　“笑多了，睡意全跑了，”幸村精市语气无辜地说，“都是因为小夕说的笑话……” 　　“……” 　　 　　好一会儿，日暮夕雾才有发声，试探地提议：“要不，听会儿轻音乐？” 　　“轻音乐吗？” 　　“嗯，有助于睡眠。” 　　幸村精市笑道：“但我更想听小夕唱歌怎么办？” 　　日暮夕雾微微发怔。 　　“小夕既然能在卡拉OK大赛获得优胜，歌一定唱得很好吧？” 　　京都少年不自觉地想起他在关西中学校少年汉语卡拉OK大赛唱的那一首，顿时有点囧……想象大晚上的，在安静的病房里，高唱“苍茫的天涯”什么，画面实在是…… 　　幸村精市没听到回应，便又叹了一声：“果然是我要求过分了吗，被小夕讨厌了……” 　　日暮夕雾瞬间回神，下意识地说：“并没有……”语气微顿，“之前参加比赛的歌，不适合在医院唱……幸村君觉得民谣如何？” 　　 　　“偶尔听下民谣也是不错的体验，”幸村精市回，“所以，小夕答应了唱歌？” 　　日暮夕雾没有直接回话，压着声音，降着乐曲的调，低吟浅唱：“Am brunnen vor dem tore da steht ein Lindenbaum…” 　　柔缓的歌声，独具京都味的缱绻腔调，少了一份属于原曲的苍凉哀伤，多了些许缠绵的情意。 　　良久。 　　幸村精市开口道：“是舒伯特的《冬之旅》？” 　　日暮夕雾应了一声，解释：“其中第五首《菩提树》。” 　　“还是第一次听到唱词版的。” 　　“可能是《菩提树》的纯音版流传得更广些，”京都少年用着温煦的语调柔声说明，“我的老师说，《冬之旅》最初就是舒伯特根据穆勒二十四首诗歌创作的声乐套曲。” 　　“是吗？我在音乐方面的了解不如小夕呢。” 　　 　　日暮夕雾微微笑，没有多言……他懂得这么多，也是因为有专门的老师一直教导。 　　“小夕的乐感很好，”幸村精市话语一转，“如果不当网球运动员，从事音乐方面，很可能也会有一番成就。” 　　日暮夕雾谦言：“老师一直不太满意我的表现。” 　　“看来你的老师对你期望很高。” 　　“啊。” 　　“小夕喜欢的好像都是德系音乐？” 　　“……也是习惯吧？”日暮夕雾回，“一开始学大提琴，接触的就是德系音乐。” 　　“所以，小夕的德语很好。” 　　“其实我的口语不是很流利，”日暮夕雾不好意思道，“唱歌与说话还是有些不一样。” 　　“不过小夕的中文是真的好吧？” 　　“嗯，受了祖父的影响……千両也对中国情有独钟，所以从小就开始学汉语。” 　　 　　“真是厉害啊，小夕。” 　　“……比之幸村君，还是差远了。” 　　幸村精市又笑出声：“我们俩这是互相吹捧吗？” 　　“……” 　　日暮夕雾转移了话题：“快十点了……睡吧？” 　　“可是我还想听小夕继续唱歌……” 　　“那，就再唱最后一首？” 　　幸村精市略是好奇：“小夕这一回要唱什么？” 　　“Gute Nacht.” 　　——晚安。 　　 　　天尚未明。日暮夕雾遵从着生物钟如往常一般醒过来。 　　时间太早。 　　京都少年稍犹豫着，心里盘算了一下，没有立即起身，睁着眼对天花板出着神，片刻后，回忆着射礼篇，开始如平常一般，冥想，“修心”。 　　脸颊忽地被人轻戳了戳。 　　日暮夕雾睁开眼，下意识地放低嗓音：“幸村君你醒了。” 　　“早安，小夕。” 　　忽略心底因着一声“早安”带起的点点触动，京都少年回了声问候，便轻手轻脚地起身。 　　“要回去了吗？” 　　“啊，还要赶回去参加晨训。” 　　日暮夕雾很快收拾完毕，目光投向床上的少年：“还请幸村君好好休息。” 　　幸村精市坐在床上，笑意盈盈：“路上小心，小夕。” 　　 　　京都少年点头：“下午再见。”提起背包，又是想到什么，又放下东西，伸手解开领结…… 　　“小夕？” 　　“这是金阁寺空池大师送的护身之物，能护佑佩戴者一生平安顺利。” 　　幸村精市神色十分坚决：“我不能收。” 　　日暮夕雾笑容温润：“只是拜托幸村君暂时保管一天。” 　　幸村精市凝眉……并非是他不愿接受这个人的好意，而是他无意间知道，这个菩提吊坠从对方出生不久就一直佩戴在身。 　　 　　日暮夕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虽然强求也是失礼之举，但难以控制想要寻得一点安心的心情……正犹豫着，忽听病床上的人出声了。 　　“好吧，我就替小夕暂时保管一天。” 　　日暮夕雾一愣，有些不解这个人怎么忽然变了态度，不过…… 　　他抿嘴一笑，将菩提吊坠放在对方掌心。 　　——幸村君愿意收下东西就好。 　　“不过，也麻烦小夕帮我保管一样东西。” 　　“什么？” 　　 幸村精市起身，走到神色困惑的少年跟前，张开双臂…… 　　日暮夕雾倏地睁大眼，本能地想要挣扎，又记挂着生病之人的身体，最终全身僵硬，任由那一双手臂困在腰间—— 　　坚实，有力。 　　 　　 　　 　　 　　 　　 第50章 Ch.50 　　手术中的指示灯一直亮着。七八个少年等候在走廊，或站或坐，或倚墙而立，少有人开口。 　　日暮夕雾端坐在等候椅上，双目无意识地注视着手术室紧闭的门，神思恍惚。 　　——这一整天，都是些许心神不属的状态。 　　自是逃不开几位敏锐之人的察觉，转念想到今日是幸村精市的手术，思及这位京都少年的性情，他们倒也没觉得太奇怪。 　　同样牵挂着生病之人的大家，心情又何尝轻松？ 　　 　　日暮夕雾出身地望着“手术中”几个字。 　　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全然像大家猜测的，是因为过于忧虑幸村精市的手术……当然，他不是不担心，却另有小半是缘于早晨的那个拥抱，以及…… 　　幸村精市说让他“保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疑惑，牵挂，担忧，随着一种莫名悸动的心情发酵……让他失了寻常的平心静气，难以全神贯注。 　　“你应该对幸村有信心的，日暮。” 　　这一声提醒让日暮夕雾蓦然惊醒，偏头看向出声的柳莲二，感激地笑了笑，轻应和了一声，没有说话。勉强收敛好纷乱的心绪，又静坐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起身。 　　与众人略作招呼后，京都少年径直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冷水洗了把脸，日暮夕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念着射义，漂浮一天的心情总算沉静下来。 　　出了洗手间，走几步便是茶水间，路过的少年不经意地听到“幸村君”这一字眼，脚下本能地顿了顿，发现有两个人在茶水间闲聊——应该是医生——复又抬足朝手术室方向走去……偷听他人的交谈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其中一人的话语，仍旧飘入了日暮夕雾的耳中，不是特别清晰—— 　　“……这样的病，以后不适合再打网球了吧？就算做了手术，还有复发的可能。” 　　京都少年猛地张大双眼，倏然止步。 　　 　　夕方以降 。 　　病床上的人眉宇之间透着几分疲惫，神气还算晏如：“我会尽快回归的。” 　　真田弦一郎代表大家表示：“不要着急，幸村，请安心养病。网球有我们在，不用担心。” 　　“是啊是啊，部长你就别操心了，反正今年的全国大赛已经过去了，平常训练有副部长看着呢！”手术的顺利，让性格开朗的红发少年恢复了活泼的本性。 　　幸村精市面带忧郁：“照文太的说法，我这个部长还真是可有可无啊，真是失落……” 　　“——诶？！” 　　“呵呵，开玩笑的。” 　　看生病之人好心情地开着玩笑，众少年心里的最后一丝隐忧随之消弭了。 　　 　　已经很晚了，大家还要赶回神奈川，且刚做完手术的人需要休息，不宜继续久留，便没再多说什么，略作嘱咐，少年们相继与他们的部长道着别。 　　心中有事的京都少年下意识地跟随着同伴们的步伐。 　　“小夕。” 　　背后忽然传来幸村精市的唤声，日暮夕雾转身回望。 　　蓝发少年对着他微笑：“你让我保管的东西不要了吗？” 　　日暮夕雾猛地想起了他的挂坠，便折返走向病床。其他几人听到幸村精市的说法，难免有些好奇，回头看了一眼，不过现在不是打探的时候。 　　 　　病房里只余折返的京都少年，以及床上的病人。 　　“多谢。”幸村精市将缠在手腕上的挂坠拿下，送还原主，温和的嗓音略沉，似若轻叹，“让小夕担心了。” 　　日暮夕雾默然握住挂坠。 　　“你好像有心事？” 　　京都少年微怔，继而轻轻摇头，注视着蓝发少年稍显苍白的脸色：“只是想着幸村君能早点康复。” 　　幸村精市笑言：“不会让小夕久等的。” 　　日暮夕雾勾了勾嘴角：“那我走了，幸村君刚经历了手术，还请早点安歇。” 　　 　　跟着同伴一起回了神奈川。日暮夕雾回到小野里宅后，连晚饭都没吃，直接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查询有关幸村精市病情的资料，以及那位来自美国的主治医生Dr.威尔逊的情报。 　　——之前他不是没有查过相关信息，只是网络上的资料太过冗杂，有真有假，加上他毕竟对神经病学不甚了解，所以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感觉。 　　这一回他想查得更仔细，便问柳莲二要到了一些专业论坛与数据库的网址。 　　 　　又看完一篇晦涩的学术报告，日暮夕雾随手将手机放到身边，闭目、举手，舒缓地揉了揉疲惫酸涩的眼睛。 　　忽是心有所感，京都少年倏地放下手，睁眼的同时转过上身。 　　“哎呀呀，还以为能吓到小夕。”蓝发少年语带遗憾。 　　日暮夕雾不由得站起身。 　　便听幸村精市问：“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医院天台上来了？” 　　“今天是日耀日，比较空闲……”日暮夕雾温声说明，“来的时候，幸村君正在进行复健训练。抱歉，打扰了。” 　　 　　幸村精市走到他身边坐下：“并不算打扰……不过，要不是护士小姐告知，我都不知道小夕来了。” 　　“原本大家也要来的，只是……”日暮夕雾又解释，“真田君、柳君与柳生君代表立海学生参加关东地区中学交流会了。仁王君参加了一个手办比赛，也没时间过来。桑原君家里来人，不便走开。丸井君他……”微顿，便自然地说下去，“身体不太舒服。切原君在忙着功课。” 　　幸村精市勾了下唇角，直接戳破了对方委婉的说辞：“文太是糖吃多，看牙医去了吧？还有赤也，是不是考试又挂红灯了，被老师逮住补习去了？” 　　“……啊。” 　　“果然还是小夕最省心。” 　　日暮夕雾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好淡笑以对。 　　 　　秋高气爽，长月的风和昶穆清，吹在人脸颊上，十分舒适。 　　“最近你看起来心思有点重。”幸村精市忽然这样说，“在想什么？” 　　京都少年默然，对上他家部长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稍刻，缓缓摇头：“也没想什么……” 　　幸村精市显然不会被蒙蔽，淡淡地询问：“不能与我说吗？” 　　“不……” 　　“那就说吧，我很好奇。” 　　日暮夕雾犹豫了片刻，轻声开口：“请问幸村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哦？小夕想知道什么？” 　　 　　日暮夕雾略是踟蹰，问：“如果有一天幸村君不再打网球了……”忽觉这样的问法不妥，便又住嘴。 　　幸村精市却是恍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担心的事：“所以还是在担心我的病情？”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放低声调：“我这些天看了许多神经病学的研究报告……”微微迟疑，还是说出了他的忧虑，“急性神经炎有一定复发的几率。” 　　——无意间听到了茶水间医生的话后，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个问题……至于说幸村精市可能不能再打网球一事，只要病情不复发，他还是无比信任自家部长的决心与能力的。 　　幸村精市失笑：“小夕这段时间一直心事重重的，就为了这个？”语气一转，“我想，以小夕的细心程度，肯定把Dr.威尔逊的资料都查清楚了吧？”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但人的心，又如何能轻易地控制住？ 　　幸村精市直言：“确实想太多。小夕钻牛角尖了！” 　　“……啊。” 　　“我的病发现得早，手术也很成功，复发的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幸村精市继续说：“就算真的有一天复发了……现在就急着焦虑，也无济于事。”他注视着京都少年的目光平静而温和，“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事，未来怎么样，谁又能提前预知？也许会遇到更糟糕的人或事。相比之下，生病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夕一直心思透彻，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 　　日暮夕雾面露几分不好意思，歉然道：“抱歉，我失了平常心。” 　　——这些天的焦躁，在听了幸村君简短的几句话后，莫名地消减了……情绪开始恢复到之前的心平气和。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失了平常心的小夕也很可爱。” 　　“……” 　　“那种不知所措的样子很有趣。” 　　“幸村君，”日暮夕雾说，“不如我们回房间吧？今天我带了课本与笔记，或许可以帮你补一下这周的新课程。” 　　幸村精市听了，神色“哀怨”：“小夕你这是欺负病患……” 　　“这样幸村君出院后就能很快习惯教学进度。” 　　“可惜……要辜负小夕的好意了。” 　　日暮夕雾看向蓝发少年——其实他也知道不必太担心幸村君的功课，适才主要是为了转移话题罢了——却还是有些疑惑。 　　 　　“海原祭马上要来了，网球部的戏剧表演是传统项目，需要我尽快确定剧本。” 　　“……戏剧？” 　　幸村精市点头，面上似是几分苦恼：“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转而问，“小夕有什么建议吗？” 　　日暮夕雾认真地想了想：“能剧？或者歌舞伎？” 　　“恐怕大家演不了，或者小夕愿意亲自表演歌舞伎？” 　　日暮夕雾完全没有男扮女装的心思，便是话锋一转：“要不，选国外的？莎士比亚，或者瓦格纳？” 　　“莎士比亚是每个社团首选的老套路，”幸村精市否决，“至于瓦格纳……小夕认为有几个人会唱歌剧？” 　　“易卜生？关汉卿？” 　　 　　幸村精市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童话吧，比如爱丽丝，”笑吟吟地表示，“小夕可以再当一次红皇后。” 　　日暮夕雾逐渐学会自动忽略某些调侃的话语，继续提议：“那，王尔德的童话？” 　　“最大的可能，是观众被悲剧吓跑了。”幸村精市说，“既然小夕不想演红皇后，那就《睡美人》？虽是耳熟能详的故事，如果能将经典演绎出新意，也不错。” 　　日暮夕雾哑然了：让清一色都是男生的网球部大家演睡美人的故事…… 　　“应该不是很好演？” 　　“怎么会，睡美人的故事并不复杂，时长也好控制，”幸村精市轻笑，“放心吧，小夕，以你的手气，不用担心会抽到睡美人的角色。” 　　日暮夕雾：“……”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 　　幸村精市不再犹豫，拍板决定：“就演《睡美人》了，剧本需要进行大篇幅改编，小夕帮我一起构思故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加快节奏……照现在这样缓慢的进展，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写完这篇【捂脸 再次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群抱～ 第51章 Ch.51 　　最终构思并改编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看舞台上网球部一众少年的演绎，便是一清二楚了。 　　海原祭到来的那天，幸村精市已经彻底康复出院，回归校园继续学业也有好几天了。作为网球部今年节目的总统筹，除了身兼导演与编剧数个职务外，他还是现场旁白……反正不需要登台表演。 　　伴着少年娓娓动听地讲述，大幕拉开，灯光打亮。 　　有一位糖果公主，“她”高贵又活泼，美丽又可爱。 　　穿着甜蜜风公主蓬蓬裙的丸井文太：“……” 　　三位“仙女”——分别是巧克力仙女，蛋糕仙女以及泡泡糖仙女——为公主祝福。 　　邪恶的“女巫”出现了，女巫向公主索要糖果被拒绝，怒而爆发，便下了诅咒。 　　 　　饰演“女巫”的日暮夕雾套着十分修身的黑色长袍，未曾刻意化妆，全然没有女性的感觉，宁静恬淡的气质让他根本不像反派，反而像一个出身良好、极有修养的贵族。 　　不同于原本故事里的黑女巫那样嫉妒愤怒，日暮夕雾的神态一直是淡然平静的。他举起一根棒棒糖，略是压低嗓音，让温婉迤逦的京都腔平添了丝丝神秘气息，念念有词—— 　　“伟大的糖果啊，吾以巫师之名向汝借取爱与正义的毁灭力量，诅咒她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吃糖果被噎死。” 　　……简而言之，这就是由一颗糖果引发的惨案。 　　日暮夕雾表示真不是他构思出这样的故事。虽然他很认真地帮忙提了数个构想，却尽数被他家部长驳回了。 　　诅咒完毕，这出戏就完全没日暮夕雾的事了——至于由“女巫”化身的恶龙？扮演者另有其人。 　　 　　“小夕演技不错，很棒。”幸村精市笑说。 　　日暮夕雾默然了，尽管被幸村君这样夸赞，却很难有什么荣幸的感觉……在听到观众们哄堂大笑时，他费了好大的意志力才能强忍着羞耻感，把台词说完。 　　……想不通幸村君怎么会写出这样的剧本。 　　还好他戏份不多。 　　京都少年将目光投向舞台，观看着大家接下来的演绎。 　　——说起来，大家的演技都不错。最值得称道的是他们的临场表现，不管会场的爆笑声如何夸张，自始至终，没人受到影响，该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被勒令不准吃糖的糖果公主在十六岁生日那天因为偷吃了一颗巧克力，一不小心被噎住了。女巫的诅咒与仙女的祝福同时兑现，“她”陷入了沉睡。 　　切原赤也饰演的王子为了救公主，与恶龙真田弦一郎决斗，然后被对方用“风林火山”完虐，惊慌失措之下，抛弃了睡美人泪奔，逃下了舞台。 　　观众席上是连绵不断的哈哈声。 　　“从此，恶龙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Happy ending。 　　日暮夕雾平静地听着幸村精市说着画外音，心情十分微妙，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一言难尽。 　　男子网球部凭借着《睡美人》拿到了这年海原祭的优胜……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 　　 　　“久等了，小夕。”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报告上，含糊地问了声：“……还好吧？” 　　幸村精市将报告直接递到京都少年跟前：“不如小夕自己看？你不是一直在研读了不少神经病学方面的资料吗，看懂这份报告没问题吧。” 　　“可以吗？”京都少年有些犹豫。 　　蓝发少年微微一笑：“是小夕的话，都没关系哦！” 　　“那，冒犯了。” 　　自家部长的信任，让日暮夕雾有些受触动，随即接过文件，仔细地阅读起纸面上的各项指标数据以及医生的批注等。 　　片刻。 　　幸村精市含笑问：“小夕可以安心了？” 　　“啊。” 　　日暮夕雾将报告还回去，温声说着：“不管如何，定期检查是个很好的习惯。” 　　 　　幸村精市轻笑了笑，语气一转：“今天真是辛苦小夕了，特地陪我跑这一趟。” 　　“没有的事。”日暮夕雾眉眼弯弯，“我原本也打算来东京的。” 　　“哦？是有什么事吗？” 　　“平凡社不久前发行了新版的竹久梦二诗画集，我在附近的书店没找到，所以想来东京这边看看。” 　　幸村精市语气肯定：“小夕不是给自己买的吧？” 　　日暮夕雾应了声，说：“有位在国外的长辈是梦二先生的拥趸者。” 　　蓝发少年微点头：“离这不远的一条街上，有好几家书店，可以去看看。” 　　“幸村君也去吗？” 　　“之前是小夕陪我，所以现在轮到我陪小夕了。”不需要等待京都少年的回话，对对方俨然极为了解的幸村精市笑吟吟地表示，“不要推辞哦，小夕总是这样生分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啊。” 　　 　　不巧的是，可能是新书发行量不足，又或者几家书店规模小了，他们在邻街没有找到想买的书，只好再去别的地方。 　　逛着东京各大书店的两个少年顺便各自淘了几本书，等买到新版的梦二先生诗画集，已经是中午了。 　　两人在寿司店用了午餐，正盘算着要不要回神奈川时，在十字路口，看到了一条宣传横幅：“柿木坂网球花园生徒招募中。” 　　日暮夕雾略感意外：“这里有网球比赛？” 　　“小夕想去看？”幸村精市盯着横幅，若有所思。 　　“有点。”京都少年承认。 　　——自从加入立海大网球部，他对一切与网球有关的消息都分外敏感。 　　“想去就去。” 　　日暮夕雾点了点头，跟上他家部长的步伐。 　　 　　柿木坂网球花园距离不太远，不过两人抵达会场时，还是有些迟了。十二点开始比赛，大部分场区比赛都进行到一半了。 　　比赛是分年龄组的，日暮夕雾对高中生的比赛更好奇，所以就直接去了16岁以下组。 　　然而…… 　　幸村精市笑瞥着京都少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日暮夕雾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也没有失望。只是原本以为会有些惊喜的。” 　　“虽然这一组大多数是高中生，但距离全国水准还是差远了。真正实力强的，都不在这。”幸村精市说明。 　　不过，尽管没多少惊喜，两人还是看了几场不完整的赛事。 　　观看他人的比赛本就是一种学习与自我提升的方式，即使这里的大部分参赛选手，实力远不如这两位立海大少年，却也不代表他们的表现一无是处。 　　 　　直到比赛全部结束，他们才起步离开。 　　“嗯？” 　　日暮夕雾忽然听到幸村精市这一声隐含讶异的轻哼声，下意识地看向对方，然后又顺着这人的视线朝某个方向看去。 　　那是…… 　　几个高中生在欺负小学生？ 　　京都少年少有地皱眉：“幸村君，不如我们过去看一看？” 　　还不待幸村精市开口，那一头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其中一个高中生拿着网球拍走向网球场，小学生也拿着一柄拍子跟随其后。 　　日暮夕雾怔了怔。 　　“看来他们是打算用比赛的方式处理纠纷。”幸村精市嘴角微扬，“小夕不用担心，那边……”对着网球场入口示意了一下，“有青学的老师在。” 　　 　　日暮夕雾也看到了，便放心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比赛场上。 　　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仅第一球，他就看出了高中生的网球比较平庸，而那瘦瘦小小的小学生……水准让人有些惊喜。 　　“……还真是狂妄的小子。”幸村精市出声。 　　“幸村君认识他？” 　　“啊，也算熟悉。” 　　日暮夕雾没多问，注意力集中在赛事上——尽管高中生很没比赛精神，心思有点狡诈，还钻规则的漏洞，却仍然无法避免被小学生碾压的命运。 　　渐渐的，高中生疲于奔命，小学生却是几分悠闲自在。 　　比赛局势一面倒，眼看小学生就要赢了，变故却突然出现。 　　 　　那位高中生故意用网球拍砸向小学生的头。 　　日暮夕雾一惊，脚下动了动，转而看向幸村精市：“这样……好吗？” 　　幸村精市神色淡淡：“那是他们的比赛，只要没有主动放弃，其他人无权干预。” 　　日暮夕雾眉头微凝……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位小学生看起来不太好——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晰——好像还流了血？ 　　“小夕继续看下去就好，”蓝发少年语气平静，“那小子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仿佛要证明幸村精市所言不虚一般，没等太久，被打伤的小学生爬起来了，继续与高中生比赛…… 　　 　　“外旋发球？” 　　日暮夕雾总感觉这场景有点眼熟……好像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在街头看到切原赤也与高年级比赛的情况。 　　“这样的水准，还是太难看了。”幸村精市直言不讳。 　　京都少年温笑：“所以，幸村君对那位小学生期望值很高吧。” 　　幸村精市弯了弯唇角：“小夕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潜力好、天赋高，幸村君才会用上更严格的标准挑剔呢！” 　　也因此，才会有看似刻薄的“难看”的评价。 　　“小夕很了解我啊，”幸村精市轻叹，“所以在你眼里，我很‘挑剔’？” 　　“幸村君……” 　　日暮夕雾强行改变话题，目光投向赛场：“快结束了。” 　　结果毫无意外。 　　小学生以6-0的分数碾压了对手。那位“不良”高中生灰溜溜地离开。 　　 　　“走吧，该回神奈川了。” 　　“既然是认识的人，幸村君不过去打个招呼好吗？” 　　“不了。我对他只是单方面认识。”看着小学生离开的方向，幸村精市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对当电灯泡没兴趣。” 　　日暮夕雾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之前与那位青学女老师站在一起的女孩追着小学生跑了过去。 　　“也许是幸村君误会了？”京都少年迟疑道，“他们看起来认识不久的感觉，应该不是……”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 　　蓝发少年忍不住笑了：“小夕还真是不解风情。” 　　“啊？” 　　“明明那么受女孩子欢迎，怎么还这么迟钝？” 　　 　　日暮夕雾嗫嚅：“幸村君……” 　　“我说得不对吗？” 　　京都少年憋红了脸色，终于小小地抗议了一回：“今年情人节的时候，明明是幸村君收到的巧克力最多。” 　　“是吗？” 　　幸村精市很无辜地表示：“可是，我怎么没像小夕一样，因为送巧克力的女生太多了，吓得躲到男厕所里，被堵了门不得出去…… 　　“要不是我发现了不对，请风纪委的人帮忙将你‘救’出来，恐怕小夕连那天的课都上不了了吧？” 　　日暮夕雾哑然……情人节的遭遇，让他没少被大家调侃。 　　最终，京都少年只能气弱地回了一句：“幸村君又取笑我了。”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飘过雨天的海 的地雷。么么～ 第52章 Ch.52 　　明艳的阳光给水无月的神奈川添了一份闹趣。 　　藤之介网球公园这一天十分热闹。 　　某场区外围着不少人，大多是来自神奈川各中学校的学生，还有几个体育周刊、网球月刊的记者，以及少数特地从外地赶过来看比赛的人。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拉拉队整齐喊出的口号亢扬激昂，足具声势。 　　——正在进行的是这一年全国大赛神奈川县大会决赛。 　　 　　“将近21分钟……开局不利啊。”丸井文太这样评价着今天的第一场比赛。 　　“哼，真没用。”切原赤也语气不屑，表情十分嚣张，“要是我，十二分钟就可以解决了。” 　　日暮夕雾单手虚掩在眉目之上，听到学弟的说法，看了看走出球场的两位立海大选手，轻轻柔柔地开口：“水野君与上岛君还是新手，这样的表现已经难能可贵了。” 　　——尽管比最初的预计多耗了点时间，但双打二能以6-0的分数完胜对手，对初上赛场的两位一年生来说，其实也没太多可挑剔的。 　　“口气不小啊，小赤也，按照你的说法，马上双打一就轮到你了，超过十二分钟的话，”仁王雅治紧接着出声，痞笑道，“小心副部长的‘铁拳制裁’哟～” 　　“切，前辈也太小看人了，”切原赤也自信满满，“我可是立海大二年级的王牌，将来要成为全国No.1的人。 ” 　　 　　扑哧一声，丸井文太顿时笑开了，也来凑个热闹：“赤也好威风。那我就来帮忙计时……十二分钟是吧？” 　　“前辈们就看着吧，绝对不会超过十二分钟的。” 　　切原赤也豪言壮志地撂下这一句宣言，举着网球拍扛在肩膀上，与他这一盘比赛的临时搭档，同是二年生的草翦和希，一起走进了网球场。 　　“Sa~让我来击溃你们吧！” 　　海带头少年狂妄的气焰，险些没把赛场另一方的对手气晕了。 　　一众观赛的立海大少年反应不一。 　　仁王雅治一只手搭着绅士柳生的肩膀，懒洋洋地说了句：“呀嘞呀嘞，还真是个飞扬跋扈的家伙。” 　　丸井文太则说：“好像有点丢咱们立海大的脸……” 　　一旁的巴西少年忍不住低喃：“真是个笨蛋。” 　　柳莲二淡淡开口：“那一对双打并不简单，赤也小看了对手。” 　　日暮夕雾放下手，微微眯着眼，注视着如硝烟弥漫的赛场，温声接过军师的话：“以切原君与草翦君的实力，应该不需要担心的。” 　　……就是，想要如小学弟之愿在十二分钟内结束比赛，可能有些困难。 　　 　　事实也正是如此。 　　切原赤也与草翦和希一上场就通过急攻猛进迅的战术，直接将对手的气势压制住了。但对方的这一双打基础十分扎实，心态也不错，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反而在竭尽全力地扳回颓势。 　　渐渐地，比赛陷入了僵持。 　　日暮夕雾抬手在眼睛前挡了挡——立海大赢双打一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该是他作热身准备的时候了。 　　下一场的第三单打比赛，将由他代表立海大队参赛。 　　这将是今年全国大赛开始以来，日暮夕雾第一次正式上比赛场。 　　就像去年的他与柳生比吕士频繁地被安排出赛一样，这一回从地区预选赛起，立海大队每一轮赛事前三场比赛派出的选手，都是切原赤也这样被重点培养的队员，以及一些发展空间很大、颇有潜力的一二年纪预备人员。 　　 　　已经是立海大网球部正选，且因为去年大赛的表现被公认为拥有全国水准的日暮夕雾，也不是一直没有出现在参赛人员的名单上。 　　然而以立海大队让人不容置疑的强悍实力，他们在每一轮赛事都以前三盘全胜的成绩提前结束了比赛，几次担纲单打二甚至单打一的京都少年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 　　掐准时间，热身回来的日暮夕雾，刚好听到广播里宣布立海大队获胜的消息。 　　“十二分五十七秒……”仁王雅治探头看向丸井文太手持的计时器，“噗，跟十二分钟差距有点大。不妙了，小赤也……” 　　红发少年笑嘻嘻地接过话茬：“铁拳制裁吗？” 　　正好被归队的海带头少年听到了。 　　这个之前还气势张狂的家伙，一下子蔫了——半是气恼而不爽，因为他这一场比赛竟然超出了自己限定的用时；半是沮丧又畏惧，害怕真的又被“铁拳制裁”了……尽管副部长其实没有对本场比赛提出要求，但谁让他在上场前志得意满地撂下了话。 　　 　　一不小心对上副部长暗沉沉的目光，切原赤也不由得地哆嗦了一下，吓得连忙转开眼，刚好看到京都少年提着网球拍走过来，本能地往对方身旁一躲：“日暮前辈。” 　　日暮夕雾浅浅一笑，温声开口：“恭喜切原君赢了比赛。” 　　切原赤也耙了耙卷发，嘀咕：“就别提了前辈，有什么好恭喜的……” 　　京都少年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比分牌：6-0，胜方立海大，没问题啊？ 　　留意到两人互动的丸井文太笑着将计时器给日暮夕雾看了一下。 　　……原来如此。 　　日暮夕雾一时无语，不过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该到上场的时间了。 　　 　　“One set match，立海大日暮发球。” 　　日暮夕雾走到端线之外，没拿球拍的手在眼睛前挡了挡。 　　“嗯？”柳莲二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 　　站在他左手侧的柳生比吕士伸手推了推眼镜：“柳君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只是略微感到神奇。” 　　赛场上的人还没发出第一个球，大家尚且还能有心分神。 　　“神奇？参谋说的是Yuuhi？” 　　另外几人眼睛不离赛场，耳朵却留意着这边。 　　柳莲二微颔首：“根据数据统计，综合日暮这一年多参加过的所有正式非正式比赛，包括平时的练习，他猜对正反的准确率在91.6%，剩下8.4%是对手先猜的。” 　　 　　切原赤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丸井文太解释：“柳的意思是，每次比赛决定发球次序时，只要是日暮猜正反，就百分百会猜赢。” 　　海带头少年恍然大悟，继而是不以为然：“不就是先发优势吗？那又怎么样，就算没有先发，日暮前辈还不照样能赢比赛？” 　　“哎呀呀，笨蛋赤也果然是笨蛋！” 　　被说是“笨蛋”的切原赤也差点没切换“赤目状态”：“前辈太过分了，我才不是笨蛋。” 　　这样的抗议被一众前辈直接无视了。 　　“真是好得吓人的手气……”丸井文太嚼着泡泡糖，双手搭在脑后，开玩笑道，“以后抽签刮奖什么一定要找日暮啊。” 　　杰克桑原这时出声了：“日暮开始发球了。” 　　——不需要提醒，大家嘴上闲谈着，注意力却始终不离网球场。 　　 　　日暮夕雾半闭着眼，看起来很随意一样，抛球，引拍。 　　发出的球，轻飘飘的，没多少气势，速度也不太快。 　　大部分围观之人都略感意外。 　　而他的对手，一位姓七条以速度见长的网球运动员，见到了这样的发球，观感与大多数人一样，在前两盘本校全输的情况下，面对王者立海大正选的压力无意间减轻了一点。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当真就放松了警惕，即便第一个发球太过普通，但为此就看轻一个被认为有着全国水准的网球手，实在是无知可笑。 　　 　　杰克桑原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咦？” 　　丸井文太十分默契地开口，语气是兴致盎然：“有点意思……” 　　轻飘飘的小球在过网时突然直线坠地。 　　七条心里一紧，在巨大的压力下超常发挥了，迅速上网，竟在网球落地弹起的一瞬间，接住了这个发球，并猛力上挥。 　　“Fifteen，love。” 　　裁判的声音很及时地响起。 　　观赛的人群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再细看会场大屏幕的赛事回放，才发现七条虽然接挡住并击回了发球，却不想，按照正常情况应该呈抛物线球路飞回的网球，被球拍挑高后，没有继续往前上飞，反而以半弧形路线斜坠，正好砸在网上，快速旋转了几圈，便轻巧地弹落到地上——回到接发方的场区。 　　“……” 　　 　　看了回放的一众人更是糊涂了。 　　观众们或多或少都是会打一点网球的，忍不住与身边人交头接耳，讨论起这一发球的原理——或者，形成这样的效果，只是巧合？ 　　场外的气氛有些躁动，更毋论身在赛场上的七条——原本的侥幸彻底消泯。 　　作为那位发球的立海大正选的对手，七条根本不认为刚才那一球是巧合，然而…… 　　不甘啊。 　　他竟然连对方一个球都接不住。 　　如何不沮丧？ 　　日暮夕雾自是无心在意旁人的心思，依旧眼睛半闭，再拿起一个球，继续发球。 　　 　　 第53章 Ch.53 　　或许是吸取了前一次的经验，在接第二个发球时，七条放弃了主动进攻的计划，而是选择了防守性切削球回击。 　　网球直接撞网了。 　　“Thirty，love。” 　　日暮夕雾站在端线之外，脚步未移，保持着身体与中线呈一定斜角的站姿，第三次抛起了网球。 　　接发球的七条握着网球拍拍柄的手不自觉地添了几分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一开场连续两球的失利，让心理压力成倍激增。 　　他死死地盯着对面，不敢错过那位立海大正选的任何举动，在接第三个发球时又一次变换策略，接挡了网球再予以回击时，利用球身滚过拍面的时机，给球增加了逆旋转。 　　这一回球总算过网了，然而…… 　　“Out。” 　　裁判的声音再度适时响起。 　　“Forty，love。” 　　 　　不提七条是怎样的心情，反正观赛的人群有些哗然。 　　虽然立海大的水准众所周知，虽然先发的有着心理优势，但眼前的局面也太离谱了吧？三个发球，速度、力量都平平无奇，接发球的一方却在第一球就屡屡失利—— 　　到底是立海大正选的实力已然劲悍可怕得到达了一般国中选手无法企及的更高一个水准层面上，还只是因为，他的对手实力太过不济？ 　　“简直可以被列为完美利用旋转的经典案例了！”仁王雅治发出这一声感慨。 　　不同于其他观赛人员的种种猜测，一众立海大少年显然将日暮夕雾的发球看得更加透彻。 　　丸井文太嘴上吹出一个泡泡，又很快将黏糖重新唆回口中：“日暮是不是借用了一些美式旋转发球的技巧？现在很少有人这样做了。” 　　 　　“主要还是在抛球前施加的旋转，”柳莲二补充说明，“结合引拍的角度与上身带动的力量，表面上形成了一种飘球的效果，才会显得普通。” 　　“实际还是上旋在起作用。”杰克桑原总结道。 　　“不对……” 　　没想到立海大几位正选也对日暮夕雾这一发球技巧产生了争议。 　　“那个接发球之所以失败，是侧旋的效果。”丸井文太这样认为，“如果七条君直接用上攻击性切削，应该就能成功的。” 　　“噗，Yuuhi的发球很明显是侧旋的同时包含着上旋吧，”仁王雅治又是另一种想法，“最开始那个挑球，如果先消除了一部分旋转，就不至于直接落在网上了。” 　　对这一位欺诈师的观点，柳生比吕士表示：“第三个接发球出界又该怎么解释？” 　　 　　“对于日暮这一招发球，上旋还是侧旋，差别不大。”柳莲二平静地分析，“破解的手段也不在于是进攻型还是防御性，或者切削还是挑球，主要是需要把握准时机。” 　　少年们对军师的情报还是十分认同的，不再争辩，各自思索起来。 　　“确实，”丸井文太想了想，点头道，“日暮的发球看起来无懈可击，但是有一个破绽。” 　　杰克桑原这一回十分默契地附和：“只要等网球落地弹跳至最高点再接发，旋转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呢，”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不仅需要冷静的心境，还要有着能看透球路的洞察力，才能付诸行动。” 　　切原赤也则兴奋地用一根食指搓了搓鼻子：“日暮前辈越来越厉害了啊，好想正式与他打一场。” 　　 　　正在大家激烈讨论之时，赛场上的人已经发出了第四个球。 　　毫无意外的，七条又一次接发失利。 　　“Game 日暮，1-0。” 　　“Change court。” 　　“这一次根本就是那位七条君出现了失误吧？”丸井文太再度出声。 　　柳莲二轻颔首：“日暮的发球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如果不及时调整好心态，后面几局便再没有扳回逆势的可能。”当然，就算调整好心态，最终结果估计也是一样。 　　“算是精神攻击吗？”仁王雅治笑言。 　　“没想到日暮那么温和的性格，网球却是十分可怕。”杰克桑原若有所感。 　　“其实还好？”丸井文太说道，“日暮的球风还是偏温和的吧。说到底还是实力差距，差距太大，当然就绝望了。” 　　 　　在几人的交谈之间，第二局比赛开始了。 　　“一发失误。” 　　正像柳莲二分析的那样，许是精神压力过重， 　　又没能及时调节好心情，七条在第一次发球时竟然没过网。 　　好在，第二次发球总算发挥出了正常水准。 　　然而这样的“正常水准”显然不够——即使球速十分之快——日暮夕雾还是站在端线与中线的标记之后，他没有像对手在上一局那样急忙忙在第一时间就上网阻击。 　　一直等到网球落地弹起，直朝网球场斜后方向急速飞去时，眼眸似睁还闭的京都少年才蓦然行动了。 　　“Love，fifteen。” 　　对于一众观赛的立海大少年来说，这样的结果丝毫未有出人意料之处。 　　只是…… 　　 　　仁王雅治表示：“Yuuhi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 　　“诶？”丸井文太被这一提醒，仔细打量起赛场上的少年，片刻之后，恍然大悟，“日暮打球的时候一直都没怎么睁眼。” 　　因为这位京都少年每回发球前都有一个闭目静心的过程，大家一时也没仔细留意。 　　“所以，日暮前辈是在学柳前辈吗？”切原赤也疑惑地开口，待发现他口中的“柳前辈”微微偏过头看向他，便是哈哈一笑，右手在头发上挠了挠，有些气弱，“开个玩笑嘛。”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出身医生之家的柳生比吕士如是猜测。 　　“啊？日暮该不是生病了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副部长真田弦一郎终于也开口了：“就算是生病，或者受伤也好，既然日暮决定了上场，作为王者立海大的一员，无论如何也要迎难而上。” 　　“不会吧……日暮前辈看起来不像生病了的样子。” 　　“日暮今天在球场上一直没有大幅度奔跑，身份不舒服的概率在81%以上。”柳莲二给出推断。 　　一时间，少年们有些沉默。比赛正在进行当中。日暮夕雾既然没有在一开始选择放弃，大家也只能等待他打完这一场。 　　 　　场上比赛的京都少年自然不知道同伴们的担忧，他的每一个动作，在其他观赛的人们眼里，从容自若而完美无缺。 　　“Game 日暮，3-0。” 　　再次交换场地。 　　这一盘赛事至此才过去不到六分钟。对方在这时选择了休息。 　　那边，七条在听他的教练说着什么。日暮夕雾则来到坐在教练椅上的幸村精市身边。 　　刚一坐下，就有一只手轻抚上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蓝发少年很快收回手，凝结的眉目舒缓了一些：“哪里不舒服？” 　　日暮夕雾面色微赧：“轻微感冒，早上吃了两粒药，没想到镇静效果一直持续到现在。” 　　没别的毛病，就是想睡，眼睛有点睁不开的感觉。 　　 　　“现在这种天气怎么会得感冒？”幸村精市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位京都少年的身体素质一直很棒。 　　日暮夕雾的声音有些虚：“昨晚淋了雨……” 　　幸村精市沉默了几秒，淡淡出声：“既然生病了，之前小夕应该与我说一声，没必要勉强……县大赛而已。” 　　“也没有勉强，只是有些犯困。”日暮夕雾认真地说，“还请部长安心。”语气一顿，又道，“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幸村精市微叹，“竟然没有注意到小夕的状态。” 　　“并非部长的失误，”京都少年连忙表示，“是我大意了。” 　　幸村精市也不继续争辩，眼睛瞥了一样对面的教练：“以你的水准，赢这样一场比赛很轻松。”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速战速决吧。”早点赢了比赛，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日暮夕雾从不会拒绝他家部长的要求，轻声应：“好。” 　　擦了汗，补充够水分，起身重返赛场。 　　 　　场外的几位少年见状安心了不少。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还好还好……” 　　站在端线之外的京都少年闭了闭眼睛，感觉到空气钟的气流波动，想着他家部长的嘱咐，脚下开始动了。 　　“好快！” 　　仁王雅治习惯性地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眼神难得认真起来：“Yuuhi的步法又改变了，”随即改口，“不对。应该说步法的运用变得更加灵活熟练。” 　　“基础步法结合合气道的运用，配合着‘巴赫灵感’的节奏，进攻防守毫无死角。”杰克桑原表情有些严肃。 　　丸井文太咀嚼着泡泡糖：“感觉好像有一个圆……” 　　“确实。”军师柳莲二随时更新着数据，“中线为轴心，以端线到发球线5.485米的距离为一个快速反应距离，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移动领域。对方的球路很难避开这么大的领域……一旦网球进入日暮的快速反应距离内，就会被他控制。” 　　“忽然觉得Yuuhi变态变态的，噗哩~” 　　柳生比吕士看着比分板上的分数又一次变动，也出声了：“还是因为水准相差大了，七条君完全被日暮支配了节奏。” 　　 　　“Game and match 立海大日暮夕雾，6-0。” 　　 日暮夕雾轻吐了一口气——在困得像随时都会睡着的情况下比赛，也是有点难为人了。 　　他眯着眼，走到网前，朝对面的人伸手。七条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垂着头，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网球拍。 　　等老半天，对方毫无反应。日暮夕雾有些无措。正在这时，那位少年猛地从地上爬起，转身冲出网球场。 　　京都少年愣在了原地。 　　会场响起了广播，宣布立海大附属中学校以3胜0败的成绩赢得县大会决赛，并确认进入关东大会。 　　——本轮赛事，立海大队总共用时不到一个小时，再次震惊了各大中学校网球部。 看客们心情各异。 　　有钦佩赞美的：“不愧是王者立海大……” 　　有失落叹息的：“这就是立海大正选的水准吗，太可怕了。” 　　也有忌惮畏惧的：“那样的网球，简直是怪物！” 　　 　　“该走了，小夕。” 　　“部长。”日暮夕雾走到幸村精市身侧，语气迟疑，“七条君他……” 幸村精市神色平静：“作为一名运动员，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对手，强者更是比比皆是。如果仅因为这样一场比赛输了就受不住打击，那他就不适合再上比赛场。” 　　日暮夕雾听了，觉得自家部长的说法颇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听到对方又开口了，明明是带笑的语气，莫名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好了。小夕既然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不如对我说一说，你昨晚怎么淋的雨？” 　　“……” 第54章 Ch.54 　　因为淋雨导致今天有些感冒，不得不吃药而造成了一整天的精神不济，说起来确实是疏忽大意了。 　　日暮夕雾听到他家部长的询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昨天的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傍晚的神奈川忽然降下了一场急雨。 　　彼时这位京都少年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一向有备无患有随身带雨伞之习惯的他，原本是不会淋着雨的，却发现了一位同是立海大学生的女孩冒着雨赶路，脚步匆匆的，像是很着急。 　　 　　日暮夕雾对那位女同学有些印象，应该是真田弦一郎与柳生比吕士的同班。对方迎着风雨，瑟瑟发抖的样子十分可怜，又是入夏之季，女孩衣裙单薄，雨水打湿后，看起来有些……影响不好。 　　没怎么犹豫，他走了过去，微微撇开视线，将雨伞送到女同学跟前。 　　女孩也没推辞，或许是真有急事，拿了他的伞径直走了…… 　　尽管那位女同学的反应有些奇怪，日暮夕雾也没多想，反正本来的目的就是将伞送给对方遮雨。至于他自己，在附近随意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准备等着这一阵急雨过去了再回家。 　　 　　“后面又遇到了什么事吗？”幸村精市问着。 　　此时，立海大一行少年已经坐上了回程的校车——县大赛的会场距离立海大附中还是有一些路程的，便做了来回接送的安排。 　　日暮夕雾在幸村精市的主动邀请下，与他坐在最前排的两个座位上了。 　　“也没什么……”温声讲述的京都少年语气微赧，“避雨的地方有一只病重的奶猫。” 　　奶猫太小了，又明显是生病了，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担心它随时可能会断气。 　　 　　作为这一种毛绒生物的“拥趸者”，日暮夕雾做不到无视，于心不忍便脱了队服外套，将小奶猫包裹严密，抱着它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不算远，至少被包在衣服下的小奶猫完全没有被淋着，只是少年本人的短袖运动服完全被雨水打湿了。等他安顿好奶猫，雨也停了，回到家后，一直裹在身上的湿衣服都半干了。 　　虽然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洗了热水澡，喝了杯营养姜汤……今早起床时，还是感到有点头痛眼晕，好在感冒症状不严重，吃了两粒西药丸后直接去了学校。 　　 　　幸村精市听罢，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不是该称赞一下小夕你助人为乐的精神，还有怜爱弱小的同情心？” 　　“抱歉，部长。”日暮夕雾当然明白对方不是真的“称赞”，歉然说道，“是我思虑欠周，险些影响到了今天的比赛，让大家失望了。” 　　幸村精市回道：“用真田的话说，小夕你松懈了。” 　　“……啊。” 　　“不过，与其说失望，”蓝发少年叹息，“不如说是有些伤心……” 　　日暮夕雾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 　　“作为小夕的部长，我竟然不被信任，非常失职呢！” 　　诶？！京都少年过了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并非是不信任部长你……”一场很小很小的感冒而已，根本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日暮夕雾说着，话语顿了顿，神色有些茫然——有点不太明白他家部长的意思。 　　原本神情平淡的幸村精市，注意到身旁的人困顿又迷糊的模样，一下子失笑了。 　　校车一摇一晃，还算平稳地行驶着。 　　车厢内的气氛十分热闹，尤其最后面的几个少年，在激烈地辩论什么。 　　“还有一段路程，小夕先睡会儿吧！”幸村精市话锋一转，语气温和地对身旁之人说了这一句。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眯着眼，低声推拒：“还是不用了，也就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话语未尽，疲乏的双眼忽是一暗，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掌轻掩在他的眉目之上。 　　 　　“幸……村君？” 　　日暮夕雾忍不住眨了眨眼，就听到耳畔熟悉的轻笑声—— 　　“闭上眼睛。等到了地方，我会叫醒你的。” 　　覆在眉眼之上的温热，莫名地让人心静，有一种让人心怡神悦的暖意缓缓充溢了胸腔。 　　“嗯。” 　　这一回京都少年不再推辞——没想到那种感冒药的药效这么强，他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眼皮合上的一瞬间，意识被泛涌的困意吞没了。 　　懵懵懂懂地行走在迷雾之中，倏然之间，脚底踏空了…… 　　 　　日暮夕雾缓缓睁开眼，睡意还是浓着，到底没完全睡迷糊，还记得起身处在何处…… 　　本有些迷瞪的少年陡地清醒了。 　　——一件带着另一个人的气息的外套不知何时搭在了自己的身前，本是正坐后靠着椅背的他，此刻却斜倚着邻座的蓝发少年，近乎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日暮夕雾微惊，立刻要坐正身，又发现幸村精市的左臂被自己枕在了颈后，手掌则揽着他的肩臂。 　　有种奇怪的感觉。 　　京都少年想着挣开他家部长的手臂，忽又是想起什么，下意识地转回头，微扬起脖子，入目便是那张美丽而熟悉的面容…… 　　贴得太近了，让他有些不自在，最终还是维持着这样让他觉得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幸村君双目紧闭，也是睡着了？ 　　 　　日暮夕雾正纠结着，极佳的视力捕捉到了异样，身旁之人的嘴角掀起了一个极轻微的弧度。 　　“……幸村君？”他压着嗓子，柔声低唤。 　　幸村精市在下一刻睁开了双目，眼神带笑：“小夕醒了啊。” 　　“真是失礼了，”日暮夕雾坐正，双手拿开身上的外套，细心地整理着，“又给幸村君添了麻烦。”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是小夕的话，无论如何也没关系哦。” 　　京都少年微怔，轻抿着的唇弯了弯，想要将外套送还。 　　“替我拿着。”蓝发少年起身离开了座位，说了句，“先下车。” 　　 　　日暮夕雾跟在他家部长的身后，走到车外，才发现日头西斜了不少，便是愣了愣。 　　“怎么了？” 　　“社团活动……” 　　——尽管今天有县大会决赛，但立海大网球部该有的训练仍旧照常进行。 　　正午十二点开始比赛，一个小时结束比赛就坐上了回程的车，按理说抵达学校的时间不超过两点。现在，差不多有四点钟了吧？ 　　“以小夕的状态，还想要参加社团活动，是打算学冰帝的芥川君一样，训练到一半直接昏倒在网球场上补眠吗？” 　　幸村精市说的是不久前与冰帝网球部的练习赛上发生的事。 　　日暮夕雾更加不好意思了：“可是耽误了幸村君的练习。” 　　幸村精市笑：“所以，小夕要补偿我啊。” 　　十分不客气的要求，日暮夕雾却是欣然应允：“不管需要我做什么，但凭幸村君吩咐。” 　　“无论是什么事，小夕都不会拒绝？” 　　“啊。” 　　“太好了……最近在练习人体画，正愁着找不到适合的model……小夕会是很好的模特吧？” 　　“……” 　　日暮夕雾适时地想起了被网球部的大家誉为经典作书的“真田弦一郎”画像——正是出自他家部长笔下的《真田的诞生》、《思考者真田》以及《真田的呐喊》。 　　虽说三幅作品在全国书画展上收获了很高的赞誉，然而画面上“真田”的形象…… 　　不提也罢。 　　“小夕看起来很为难呢……”蓝发少年脸上的笑意黯淡了，转而挂上了“失落”的表情。 　　“……并没有为难。”日暮夕雾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态，“能做幸村君的模特，是我的荣幸。” 　　“那到时候可就辛苦小夕了。” 　　“没关系的。” 　　 “幸村君……其实你没必要送我回家。” 男生送男生，有些奇怪。 “让困顿成这样的小夕一个人回家，果然没办法放心。” 夕阳之光将少年们的影子拉长，时远时近，时而交融。 日暮夕雾表示：“药效基本过去了，已经不困了。” “呵呵，小夕的说法不具备说服力。” “……啊。”好像永远说不过幸村君。 突然，幸村精市止步，转头看向刚才走过的街道。 日暮夕雾有些莫名，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来往的车辆，不算多的行人，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可是有什么不对？” 幸村精市凝眉，将整条街道扫视了遍，才回答日暮夕雾的问题：“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日暮夕雾微怔。 幸村精市略作沉吟：“也许是我弄错了。” 第55章 Ch.55 　　到了小野里宅门口，日暮夕雾停足出声：“如果幸村君不介意，还请留下吃一碗茶泡饭？” 　　听到这种典型的“京都式暗语”，幸村精市觉得有趣，笑道：“我要说‘是’，小夕会不会腹诽我的脸皮厚？” 　　日暮夕雾也笑了，柔声回：“怎么会？” 　　“尽管茶泡饭是小夕唯一拿手的食物，可我暂时还没多少食欲，”幸村精市表示，“不过，我对小夕的住处有些好奇呢！” 　　日暮夕雾弯了弯嘴角，先打开了小野里宅的院门，让出路，邀请着他家部长：“今天家里没人，还请幸村君随意。” 　　“是因为周末出门了吗？”幸村精市随口一问。 　　京都少年一边为他的朋友引着路，一边说明：“嗯，真知陪着外婆被在东京的阿姨邀去小住，千両的社团有活动，可能晚些才能回家。” 　　 　　蓝发少年微点头，目光环顾着庭院四周。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宅院，传统式建筑有一种古朴庄重的意境。 　　日暮夕雾原本想将人带去会客室，在听到他家部长说更对他的房间感兴趣后，便换了主意，带着人朝他的卧室方向走去。 　　踏上走廊在经过第一个房间时停下了脚步。 　　“这是我的练习室。” 　　幸村精市颇是兴致盎然：“介意我参观一下吗？” 　　日暮夕雾自然不介意。 　　待练习室的门一被推开，室内的情况一下子被人尽收眼底。 　　幸村精市不由得失笑了：“这是准备开店？” 　　“……很乱吗？” 　　“不，”说话之人指了指陈列柜，“这么多……都是你的收藏？” 　　 　　宽敞到显得空荡的练习室，几十平米的空间除了榻榻米席垫，和一张长形矮木桌外，只余三面靠墙的陈列柜，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着网球拍，和弓以及管弦乐器—— 　　左手全是不同种类不同型号的乐器； 　　正对着门的柜子，其中木架横放着十几张形制各异的未上弦和弓，另有数张上了弦的和弓精心包在弓囊里，斜置在支架上； 　　右手的陈列柜中，摆放着二三十副网球拍，包括了Wilson、Babolat、Prince、Yonex等多种品牌不同的系列，甚至连已不存在的Dunlop最出名的Maxply Fort都有。 　　 　　幸村精市理所当然对陈列网球拍的这一方柜更感兴趣。 　　日暮夕雾打开陈列柜的玻璃门，温声对朋友解说着：“有一小部分是我自己买的，剩下的都是家里人和亲戚送的。” 　　“怪不得会有这些老古董，” 　　说着，幸村精市拿起最近的一个球拍，有些讶异，“Pro Staff Classic？竟然还是6.0 95系列？” 　　“这是父亲送的纪念品。” 　　幸村精市略作研究了一下，将球拍放回，又注意到了一柄木质网球拍，一看就很古老了：“Jack Kramer Autograph吗？该不会是小夕的祖父送的？ ” 　　京都少年浅浅一笑：“幸村君猜得很对。”转而，挨个为对方说起“藏品”。 　　 　　“……Wilson最新推出的Six-one Tour，母亲不久前托人送过来的。我用起来不太习惯，就先放起来了，感到有些抱歉。” 　　“呵呵，看来小夕一家都喜欢Wilson的球拍，”幸村精市说，“不过你用的一直都是Yonex吧！” 　　日暮夕雾微微颔首：“目前还是Yonex的拍子用得最趁手。” 　　两人讨论了许久的关于网球拍以及网球种种，才离开了练习室。 　　“这就是小夕的房间了？” 　　日暮夕雾肯定地“嗯”了一声，领着他家部长参观起自己的卧室……当然，实际上没什么可参观的。 　　 　　幸村精市扬了扬眉：“和我猜想的一样，小夕的房间还真是单调乏味。” 　　除了必备的桌椅电脑衣帽柜，一面墙的书架，没有多余的点缀。 　　日暮夕雾语气不确定：“是这样吗？” 　　幸村精市轻叹：“不是说学音乐的人比较浪漫吗，偏偏小夕就没有一点情调。” 　　京都少年迟疑道：“所以……老师才说我的大提琴缺乏感情吗？” 　　蓝发少年闻言，一下子笑出来了：“真可爱啊~” 　　日暮夕雾疑惑地看向他家部长。 　　幸村精市笑吟吟地继续说：“或许等哪天小夕恋爱了，就能拉出更有感情的琴声了。” 　　“……啊。” 　　 　　“说到这，我有点好奇……” 　　日暮夕雾替客人换上一杯热茶，安静地等待着对方后续的话语。 　　“小夕未来会找什么样的恋人呢？” 　　脸皮薄的少年倒水的手一抖，差点没把热水洒到桌子上：“真是失礼了。” 　　幸村精市目光含笑，注视着脸颊微红的京都少年：“可以说一说吗？我很想知道。” 　　虽然觉得话题转折得让人莫名，可日暮夕雾还是回答了他家部长的问题，语气赧然：“只要合得来，相处起来觉得自在……都可以吧？” 　　“没想到小夕的要求这么低。” 　　“会吗？” 　　 　　蓝发少年没有直接回答，叹了一声：“这样性格的小夕，将来一定被恋人欺负得很惨哦！” 　　诶？！ 　　“……为什么？”日暮夕雾微感茫然。 　　“当然是小夕太好欺负了。”幸村精市笑盈盈地表示。 　　“……” 　　“就算被欺负，小夕一定还会体谅对方……人都有得寸进尺的劣根性。”蓝发少年煞有其事地露出一点忧虑，“真让人不得不担心啊！ ” 　　日暮夕雾哑然——总觉得话题越来越奇怪了，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吧。 　　“唉，小夕不高兴搭理我了。伤心呐~” 　　“幸村君，”京都少年语带无奈，“让你误会了很抱歉，可我并没有不搭理你的意思。” 　　“我知道。”幸村精市笑言，“每次看着小夕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很有趣哦。” 　　日暮夕雾：“……” 　　 　　房间的门被敲了几下，外面传来女孩提高的嗓门。 　　“大哥——” 　　待门被从里头打开，女孩一溜烟地钻进了房间：“大哥我跟你说……啊，幸村……前辈？！” 　　“日安，日暮学妹。”幸村精市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日、日安……” 　　看着妹妹紧张到有些失态的模样，日暮夕雾温声提醒：“千両。” 　　“对、对不起，”日暮千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京都少年暗叹了一声，转而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日暮千両猛然回过神，目光还不时地往淡定地坐在桌前的蓝发少年身上飘去，“我没什么事……就不打扰大哥你与幸村前辈了。” 　　女孩急吼吼地跑出了房间。 　　日暮夕雾一时无语。 　　 　　“小夕的妹妹好像有些怕我？” 　　“可能是因为……幸村君是千両极其尊重的前辈？” 　　幸村精市笑了笑，没继续追究，便是起身：“我该走了。” 　　“现在走吗？”日暮夕雾挽留，“不如先留下吃了晚餐再回去？” 　　“不了。”蓝发少年说，“感冒还是需要好好休息，就不打扰小夕了。”语气顿了顿，轻笑，“等今年的大赛结束，我再吃你做的茶泡饭。” 　　“好。” 　　“不过，我更喜欢烤鱼哦！” 　　“……我可以试着学一学烤鱼的做法？” 　　“那我得提前准备好胃药了。” 　　“……” 　　 　　看着日暮夕雾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幸村精市忍不住笑了。 　　“小夕。” 　　站在小野里宅门前，蓝发少年忽然喊了声。 　　“嗯？” 　　“晚上早些歇息，”说话的同时，幸村精市伸出手，指尖在京都少年的额角轻轻地碰了碰，“明天见。” 　　感觉到太阳穴上若有若无的触碰，日暮夕雾微怔，很快又回过神，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还请幸村君路上小心。明天见。” 　　…… 　　女孩探头探脑地朝门外看去，发现只有她的大哥一个人站在那。 　　“大哥。” 　　 　　日暮夕雾收回目光，转而走回庭院：“嗯？” 　　“你和幸村前辈关系很好哦？” 　　日暮夕雾淡笑，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幸村君是非常好的朋友。” 　　“诶？可是他那么腹黑，大哥会不会被欺负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让大家都觉得他容易被人欺负？日暮夕雾无语之时还有些不解。 　　“你多虑了，千両。幸村君除了偶尔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并不是那种会故意让人难堪的人。” 　　“不要叫千両啦，”女孩有气无力地回，“我就是这么一说，大哥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再说我说的欺负，又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但幸村君是千両的前辈，这样在背后议论前辈……” 　　“哎呀，我作业好像忘了做，大哥，我先回房间啦，就不和你说了。” 　　 　　日暮夕雾无奈地闭上嘴，心里隐约有些忧虑——千両这样的性格，偶尔还是让人不太放心。 　　手机突然响了下。 　　是一封新邮件。 　　“有个问题忘了问。小夕平时与我相处，会觉得不自在吗？” 　　日暮夕雾感到有些莫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明：“幸村君是很好相处的人……” 　　——无论是学习，打网球，或者只是闲聊，与幸村君的相处，让人觉得自在又舒心。 　　“我知道了。” 　　良久，日暮夕雾才收到这样一条回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想不出什么，也不是紧要的事，他便干脆不再纠结了，犹豫了片刻，又拿起手机敲着字。 　　“请问幸村君到家了吗？” 　　这一回幸村精市的回复很快，表示他已经到家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一直通过邮件交流着学习生活方面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过圣诞，还是祝大家快乐～ 话说，我家主角在村哥面前，好像一直在自己坑自己啊。 第56章 Ch.56 　　网球场上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A区的对决在一方突兀地放了个小球，在后场的另一方来不及到位的情况下终结了。 　　“Game set，won by Higurashi。” 　　日暮夕雾注视着球网对面失魂落魄的少年，语气温软：“草翦君的力量又增加了。” 　　草翦和希打起精神：“可是空有力量也没什么用，整场比赛完全是前辈您在支配节奏。” 　　“草翦君的技巧比上一回练习赛有所改善，于耐力与速度上也长进了，说明现在的训练很有成效，能做到不断进步已经很厉害了。”京都少年耐心安抚着有些焦躁的学弟。 　　 　　本性乐观的二年生，听了前辈的劝慰，多少又振作了起来：“与前辈们相比，我还是逊多了，一定更加努力才可以。” 　　日暮夕雾浅笑：“啊，草翦君一直都很努力。” 　　草翦和希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笑，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野，连忙收敛情绪，敬重地唤道：“部长。” 　　幸村精市微微点头。 　　“那，部长，日暮前辈，我先去练习了……”二年生很识趣地找借口溜走了。 　　幸村精市瞥了一眼离开的人，打趣着某个京都少年：“架势不错，小夕，怪不得在一年级时就可以胜任新野田弓道部的教练了。” 　　 　　“草翦君刚才看起来有点受打击。” 　　对此，身为网球部部长的少年平静陈述：“良好的心态也是一名合格的网球运动员必须具备的素质。” 　　“我明白。”日暮夕雾低眉浅笑，“不过，情绪可以被引导，如果调节好了，意志力激发也不无可能。” 　　幸村精市笑了：“所以说小夕有范啊。” 　　“……” 　　日暮夕雾目光投向网球场，转移话题道：“大家今天都很拼呢！” 　　“毕竟马上就是关东大会了。” 　　 　　“其他学校的选手也一样在努力吧？” 　　“今年的大赛会很热闹。” 　　日暮夕雾目露疑惑。 　　幸村精市轻笑了笑。 　　京都少年也没追根问底，与他家部长一起关注着几个场区的比赛，一边交流着网球上的问题。 　　看了半晌，日暮夕雾忽然察觉到异常：“切原君今天没参加练习赛吗？” 　　“呵，他在车上睡着了，坐过站去了东京。” 　　京都少年默了会——仔细想想，确实挺像那位二年级学弟会做的事——有些担心道：“切原君还好吧？” 　　“小夕就别担心了，那家伙好的很，”幸村精市的笑隐约含着些许可怕的意味，“不好的是别人。” 　　诶？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一车坐到了青学，闹了人家网球部，给手冢部长添了不少麻烦……简直丢立海大的脸。” 　　日暮夕雾半晌无言。 　　听他家部长继续说着：“那家伙之前打电话说已经上了回来的车，柳刚才又给他回了几个电话，没有人接，恐怕又在车上睡着了。”摇了摇头，“真是惹人头疼的小子。” 　　“……切原君可能是太累了。”日暮夕雾下意识地为小学弟找理由。 　　“休息的时间都用来打游戏，确实会累。”幸村精市勾起嘴角，“刚才真田的脸色很可怕呢，等赤也回来了，基本上是逃不了‘铁拳制裁’吧？” 　　京都少年哑然了。 　　 　　等切原赤也终于回来时，天色彻底暗了，也就部长、副部长，与几名正选就关东大会作为探讨主题，还留在学校开着会。 　　“迟到”了整整一天的小学弟果然没能逃开真田弦一郎的“铁拳”。 　　怒喝的嗓门，弱气求饶的声音，还有不时插·入的煽风点火之言论……这一个傍晚的立海网球部分外热闹。 　　 　　· 　　 　　第三天又是一个土曜日。 　　关东大会的大幕就此正式拉开了。 　　接连几周，日暮夕雾没有再上过赛场——原因与在地区预选赛及县大会时雷同，就算他的名字排在了参赛人名单上，也根本轮不到他上场。 　　既是立海大队太强了，也因为对手太弱了。譬如与银华中对决的那一场，对方直接全员弃权了…… 　　直到今日的半决赛，总算有了一些关东大会的感觉。 　　 　　相比严阵以待、气氛紧张的不动峰队，立海大一众的表现有些拉“仇恨值”。 　　自然不是这一群少年如何趾高气昂，或是飞扬跋扈。 　　大家的态度平静到近乎平和，与赛场上不拖泥带水、瞬间碾压对手的气势成对比，让人不得不联想到立海大其“王者”之名，便仿佛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错觉。 　　看在某些关心则乱的人眼里，难免觉得他们故意耍威风，实在欠扁。 　　 　　双打二丸井＆柳生、双打一切原＆柳两对随机搭档的组合，皆用最快的速度以6-0的完美得分，赢了前两场比赛。 　　——不动峰想要对付立海大的策略其实相当不错，可惜，他们的情报还是有漏洞，有柳莲二在，他们的盘算不仅落空，还因为遭到故意误导，反过来被利用了。 　　 　　“单打三开始。” 　　不紧不慢地给拍柄缠好了胶带，日暮夕雾这才站起身走向赛场，在看到他这一次的对手的瞬间，脑子里自动出现柳莲二给出的情报。 　　——橘桔平，不动峰队部长，是全国级水准的网球运动员，曾有“九州双雄”之一的美誉。 　　这是一场值得期待的赛事。 　　可惜…… 　　注定不会是一场尽兴的比赛——在橘桔平封印了自己网球的当下。 　　 　　两位选手握手，在裁判的见证下，开始挑边。 　　正如柳莲二数据统计的那般，日暮夕雾又一次取得了本场比赛的先发权。 　　“One set match，立海大日暮发球。” 　　日暮夕雾站在底线之外，向来温和带笑的面容，此时是少有的严肃。 　　他看着今天的对手，心里是无比的冷静。 　　——就算知道橘桔平现在封印了绝招，他也不会为此稍有松懈。 　　其实作为一名旁观者，不动峰努力拼搏的精神让他钦佩，然而…… 　　日暮夕雾在心底说了声“抱歉”。 　　比赛之前，幸村精市说过，希望大家不失一局，以最优的成绩闯入关东大会决赛。 　　——他不想让他家部长失望呢！ 　　沉心静气的少年忽地睁开半闭的眼睛，便是一个抛球……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晚上码字总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字少了点哈。 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 开放了一个综主网王的文案，有兴趣的欢迎收藏~ 试一试传送门。 第57章 Ch.57 　　“好快的发球！” 　　极速飞行的网球在人的肉眼还没反应过来时于空气中留下一道黄色的折屈曲线，呼吸之前纵穿了整个网球场。 　　接球一方的橘桔平，反应同样不慢，在大多数观众还在被这一超高速度的发球震得发蒙时，他已经拦截了来球，便是一个大力抽击。 　　日暮夕雾没再守着端线，在对手挥拍之时便瞬间变换步伐，顺着中线向网前推移。 　　原本沿着来时路径折返的网球在飞跃球网时莫名其妙地陡然变线了。 　　京都少年不慌不忙，几个小碎步，便在一个360度转身的同时挥出了球拍，精准地挡下了网球的去路，腕部翻动，挑起了一个高球。 　　橘桔平立即反身向后场追去，回以一个强有力的扣杀。 　　 　　在这期间，日暮夕雾站在原地不动，微低头，眼睑半垂，球拍换到左手，右手在勾弄着拍线——直到感觉到空气被带起一阵隐约的波动。 　　像是反应有些不及一样，脚下急速往后退，直接以握拍的左手反拍阻挡了劲猛的网球。 　　好似十分仓促，但这一回击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 　　场外观赛的立海大众人一直留意着他们在赛场上的同伴，自是发现了日暮夕雾有些奇怪的表现。 　　“怎么回事？日暮的球拍有问题吗？”丸井文太不由得出声。 　　——虽是疑问，事实却是显而易见的。 　　柳莲二平静地开口：“日暮觉得球拍不趁手的可能是77.4%。” 　　“我还是好奇，参谋这个百分数后面的小数点是怎么得出来的？”仁王雅治一副根本不担心球场上的人的轻松姿态，漫不经心地笑道。 　　 　　柳莲二回了一个不是答案的解释：“计算得出的结果。” 　　“虽然拍子不好用，不过不用担心的。”杰克桑原插嘴了一句，“日暮今天的表现很不错。” 　　“前辈也太大意了吧，”作为一众少年中最为粗线条的切原赤也竟然也会说别人粗心，“比赛前都不检查一下球拍吗？” 　　“有时候一些极小的问题不一定能提前检查到，”柳生比吕士抬起手轻推了推眼镜框，“在比赛当中拍子出现问题也是常有的事。” 　　丸井文太哈哈一笑：“真难得，日暮那么细心的人，也有马虎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他今天用的拍子并不是平常常用的吧？”柳生比吕士说道。 　　“或许。”仁王雅治懒懒地开口，“不过Yuuhi刚才那一手非常漂亮哟，没想到他左手用得也不错。” 　　柳莲二表示：“虽然日暮的惯用手是右手，但他应该专门训练过左手。” 　　 　　尽管如此，赛场上在紧急之情况下用左手回球成功的日暮夕雾，在下一刻极快地将球拍换回右手。 　　这一球还在拉锯。 　　“那个什么橘桑有点能耐嘛，竟然在日暮前辈手下坚持了这么久。”这样说着，切原赤也还是一脸满不在意的表情。 　　“橘桔平在全国级选手当中也是巅峰水准的。”柳莲二提现一句。 　　柳生比吕士接过话茬：“但他今天的表现有些不够呢。” 　　“因为前两场输给我们，心里负担太多了吧！”丸井文太说完，嘴里吹起一个泡泡。 　　杰克桑原点头附和：“如果只是这样的水准，日暮必胜无疑。” 　　“光赢还不够哦，部长要求的是一局不能丢。” 　　像是为了证实同伴们的推断一般，日暮夕雾忽是一个削球，被前一球调得跑到后场的橘桔平来不及到位。 　　裁判随后宣布：“Fifteen，love。” 　　 　　日暮夕雾重新退回到底线之后，手指又勾了勾拍线，过了好几秒，拿出第二个球。 　　“是县大会决赛上用过的飘球？” 　　观赛的少年们继续探讨着。 　　丸井文太笑着将双手搭在脑后：“厉害了，日暮，这个发球比之前的更难破解，是又完善了？” 　　“这一招有名字吗？”柳生比吕士问。 　　柳莲二点头：“流萤。” 　　仁王雅治挑眉：“不是Yuuhi起的名吧，他好像没有给招式命名的习惯。” 　　之前的“莫比乌斯”发球与“巴赫灵感”还是大家给的称呼——日暮夕雾擅长以最基础的技巧随机应变，即便有几个固定招数在不同的场合下也会有不完全一样的表现。 　　柳莲二淡定回答：“我命名的，方便记录。” 　　“噗。” 　　“诶？”丸井文太好奇，“为什么叫‘流萤’？” 　　军师没有给出回答。 　　 　　赛场上，日暮夕雾这一招在县大会上逼得对手心理几近崩溃的发球，再一次发挥其可怕的威力。 　　可以看得出来，不动峰反复研究过立海大所有选手用过的各招式，并精心准备了破解之法。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个发球，轻飘飘地落地。橘桔平冷静地等待着网球弹至最高点——施加其上的旋转效果被减消到极致时，才果断予以回击。 　　“Out。” 　　“Thirty，love。” 　　立海大的少年们毫不意外。 　　“想要靠之前的比赛数据，破解Yuuhi的网球，是橘君的失策。”仁王雅治评价，“那家伙进步的速度快得吓人。” 　　很明显，橘桔平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几乎是立刻改变策略，应对起日暮夕雾的第三个发球越发谨慎了。 　　 　　不得不说，作为全国级选手，橘桔平哪怕是没有发挥出全部水准，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日暮夕雾第三次使用的是同样的发球技——现在多了个“流萤”之名的招式。 　　这一回橘桔平调整好节奏，成功将球打回了。 　　便在大家认为会再次出现一球僵持的局面时，局势陡然一变。 　　明明橘桔平的网球拍已经触及急旋的网球了，却是反应迟滞，慢了一拍才挑起球——网球顺着他的球拍，往回滚动，在人猝不及防时脱离拍面，直直掉落。 　　“Forty，love。” 　　裁判出声的同时，场外观赛的人群有些躁动。 　　不动峰队的选手们觉得他们部长这一球的失分非常莫名其妙，不解之余，更多的是担心了。 　　 　　与此同时，眼力极佳的立海大队少年们，也是有些迷糊。 　　“那个抽击球……”杰克桑原皱眉，“是巧合吗？” 　　柳莲二这时出声了，嘴角带着淡笑：“流萤断续光，一明一暗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国语向来都是苦手科目的杰克桑原一头雾水：“什、什么意思？” 　　仁王雅治有点无语的样子：“喂喂，参谋，现在是卖弄你古文功底的时候吗？” 　　全优生柳生比吕士单手扶着眼镜框：“是立花北枝的俳句《萤》吧？所以‘流萤’是这个意思吗？” 　　听了半天完全听不懂的切原赤也，跟杰克桑原一样茫然：“前辈们都在说什么，这跟日暮前辈那个抽击球有什么关系啊？” 　　“我想，柳君的意思是，‘流萤’这一招并非单是日暮君发的那个飘球吧？”柳生比吕士注视着赛场上又一次用出“流萤”发球技的日暮夕雾，说，“其实，橘君从接下了日暮君的发球起就被带走了节奏。” 　　 　　在柳生比吕士的提醒中，大家这一回将日暮夕雾的发球看得更加仔细而透彻。 　　丸井文太恍然大悟：“之前还说这个发球有一个破绽，现在看来日暮不仅完善了绝技，还反过来利用了这个破绽。” 　　水准次一点的根本看不透这个发球的破绽，就算发现了破绽，在技术上也不一定做得到破解。 　　而像橘桔平这样的高手，能看透并借着这一破绽破发，现在破绽却在日暮夕雾的改进下被充分利用，造成的效果一便是误导判断，二则是误导不成，接发成功后反而落入了真正的陷阱里。 　　“流萤”不只是一个发球的动作，而是多个球的连环招式。 　　“真是聪明啊，Yuuhi，”仁王雅治笑言，“接球员不一定不会发现是陷阱，但想要成功接发，不得不主动往陷阱里跳……怪不得是‘流萤’，这种有希望的光芒在眼前，捉摸不定的感觉确实比完全让人绝望的黑暗更可怕！” 　　“这是光明正大的计谋，”一直不怎么掺和一众讨论的真田弦一郎忽然出声，“大家应该跟日暮一样主动学习兵法，善用谋略到网球之中。” 　　 　　气氛默了。 　　想到兵法上晦涩难懂的文字，不少人都有些心里发怵。 　　这时，随着一个完整的“流萤”被尽善尽美地施展出，日暮夕雾再度赢了一分，便是保发成功。 　　“Game 立海大日暮，1-0。” 　　借着交换场地的空隙，日暮夕雾快步来到坐在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跟前。 　　不等他出声，幸村精市先一步开口了：“小夕是要换拍子吗？” 　　“啊……”时间紧张，京都少年没有犹豫，直接说明情况，“我的拍子被调换了。” 　　他手上的拍子虽然与自己的是一个品牌同一型号，甚至细微处相差无几……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没发觉， 　　在热身时觉得手感有些微异样，当时没想过拍子不是自己的可能，还以为是手柄的问题，便在临上场前换了柄胶。 　　然而在刚才的比赛中，接了橘桔平几个重力球后，他感到了不对劲。虽然坚持了一局比赛，甚至还赢了，但是拍线松动了许多，继续用下去说不准会出状况。 　　 　　幸村精市眉头微凝，但现在不是追究真相的时候，便打开自己的网球包：“用我的拍子，这个和你的球拍型号一致。今早我还用它练习了，没有问题。” 　　日暮夕雾没有推辞，语气感激又歉意：“是我疏忽了。” 　　——尽管他带了不只一柄球拍，但现在这个网球拍也是从他自己的包里拿出来，竟然被人换了……其他的用起来自然也不会放心。 　　幸村精市语气平静：“不用想太多，先专注比赛，等结束了再去查一查。” 　　日暮夕雾也没太纠结，听了他家部长的话，心里越发安慰了，眉眼弯了弯：“好。” 　　注意到他的表情，幸村精市一直显得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不需要再嘱咐什么，目送着对方拿着自己的网球拍返回赛场。 　　其后，视线扫过被留在椅子上的网球拍，嘴边的浅笑渐渐淡了下去。 　　 第58章 Ch.58 　　第二局轮到橘桔平发球。 　　日暮夕雾拿着幸村精市的网球拍，右手张握了数次，适应了一下拍柄的手感——感觉良好，便是敛回心神，抬眼看向对面隔了一整个网球场的对手。 　　凝神定气。 　　或许是因为第一局的失利，橘桔平的气势愈发迫人，隐约有一种危险的意味。 　　日暮夕雾保持着一种看似放松的姿态，平静地等待着对手的攻势。 　　看过橘桔平过往比赛的视频可知，其球风凶猛狂野，足具危险。 　　即使现在变得温和收敛了一些，仍不容小觑。 　　正如这一个发球，尽管不如日暮夕雾第一个发球么快，速度同样不低，施加于球上的力量十分可怕。 　　来势汹汹。 　　 　　京都少年没有被动防守，脚步灵活变化，选择上网进攻。 　　网球猛力砸中地面，带着剧烈的旋转，迅疾朝后场弹飞。 　　及时到位的日暮夕雾伸拍阻拦，眼看着明明截断了球路，却见网球隐约闪动了一下，有如魔术一样仿佛穿过了拍面，继续沿既定路线高速飞行。 　　围观的人们惊呆了，还来不及为橘桔平这一神奇的发球喝彩时，接发球的立海大少年不忙不乱地反身追了数步。在众人认断定他赶不上飞向后场的网球的情况下，突然就伸出了网球拍，拍框恰恰能触及网球。 　　观众们觉得眼睛一花，赛场上的少年像是瞬移一般，将球拍自下而上挑起的同时，身体旋转了180度，由面向后场转为重新正对球网的方向。 　　——在这一系列动作不足一秒的时间里，日暮夕雾成功地将发球回击了。 　　 　　网球在球场半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线路。 　　“很漂亮的回击。”丸井文太用赞美的语气肯定着赛场上的同伴，道，“日暮今天的气势很强啊。” 　　“遇强则强吧。”杰克桑原接着话。 　　“毕竟对手也是全国级的，”仁王雅治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想要一局不丢还是不能大意。” 　　“切，日暮前辈太小心了，”切原赤也表示不屑，“什么全国级巅峰水准，那谁的实力也就那样吧，要是让我上场，分分钟击溃他。” 　　“好威风呀，小赤也。”丸井文太一边笑了，一边伸手按着小学弟的头，不顾对方的抵抗，用力地揉了揉那海带一般的卷发。 　　巴西少年低声咕哝：“笨蛋……” 　　“如果是一年前，”柳莲二眯着眼注视赛场，“输的人一定是日暮。” 　　不仅是没有封印绝招的橘桔平极为难缠，更主要的是一年前的京都少年实力还欠缺了一些。 　　 　　然而，现在不是一年前了。 　　日暮夕雾猛地一个扣杀，直接结束了这一球的僵持。 　　“Love，fifteen。” 　　又是一次失利，橘桔平的表情还看不出明显的破绽，但不动峰队的其他人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部长今天是怎么了？” 　　“那个立海大的日暮君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几个少年的窃窃私语，被一旁的女孩听入耳中。她忍不住开口了：“立海大的人也太会耍威风了，哥哥可没真正发挥出他的实力……” 　　“耍威风”的日暮夕雾退守在底线外，站位与中线呈一个斜角，他微低着头，五指压着网球拍的拍线，稍作捏拢，抬眸之间，目光掠向了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动作几不可见地微顿了顿。 　　这时，对面的橘桔平已做好了第二次发球的准备。 　　接发球的京都少年收回视线，敛回心神，再度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他今天的对手身上。 　　 　　“Fifteen all。” 　　这一声裁判的宣判让沮丧中的不动峰队陡然振奋了。 　　毕竟，这是橘桔平接连失利之后赢得的第一分。 　　“就是这样的气势，部长一定要保持下去！” 　　“跟上节奏吧。” 　　相对不动峰的激动，立海大的少年们冷静如故，丝毫不为一球失利的同伴担心。 　　日暮夕雾更是淡定如平常，等待着橘桔平新的发球。 　　“Thirty，fifteen。” 　　橘桔平再一次赢了一分，不动峰队的某些人忍不住低呼了起来。 　　“我就说吧，”橘桔平的妹妹神色放松了不少，语气自豪，“想要打败哥哥可没那么容易。” 　　 　　这一回，立海大的少年们也有了一点反应。 　　切原赤也有些讶异，旋即是兴致盎然：“那个不动峰的部长还是有两下啊……嘛，总算不那么无聊。” 　　仁王雅治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笑着开口：“Yuuhi再不进行有效反击，这一局就要输咯。” 　　丸井文太轻松接过话：“总感觉日暮又在憋着大招……” 　　杰克桑原客观评价：“橘君的那一个回击技确实有些让人防不胜防。” 　　“主要是之前的斜线球与短球，调动着日暮君在底线两角与网前来回奔波，”柳生比吕士分析，“橘君是在故意消耗他的体力吧？” 　　柳莲二微笑：“老套却好用的战术，可惜用错了对象。” 　　“是啊是啊，”丸井文太语带羡慕，“日暮最擅长拼基础了，体能和耐力好得变态啊，明明看起来挺瘦的……” 　　 　　在众人低声交流的同时，网球场上的战况已然白热化。 　　前两球的失利并没有让日暮夕雾就此乱了节奏，只是明眼人可见，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从后半场到网前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咦？”丸井文太惊讶出声，“好久没看过这一招了。” 　　“之前只能算是混合步法的特殊利用，还有些缺陷。”柳莲二说明道，“现在日暮将其改进为可以临场应变的招式，双打的技巧融合为单人招式，从二分之一场地的铁壁防守辐射开来，配合以中线为轴心的5.485米移动领域可以最快速地作出反应……成为名副其实的‘蛸壶’。” 　　“喂喂，参谋你又擅自替Yuuhi命名绝招。” 　　丸井文太也跟着吐槽：“还是很古怪的名字。” 　　“我倒认为，或许‘笼中鸟’更贴切呢！”绅士柳生表达着不同的建议。 　　“好复杂……完全不懂前辈们在说什么。”切原赤也一脸懵忡。 　　丸井文太跟着凑热闹：“我觉得还是叫‘完美防御’比较形象。” 　　“这一招并不算真正的防御哦，是以攻代守……” 　　听着大家各抒己见，杰克桑原弱声表示：“应该还是看日暮自己的意思吧？” 　　 　　日暮夕雾可不知道场外的同伴们为给自己的招式取名而争辩起来，看着对手回击的网球如他算计的一样近乎压网飞来，转动腕部，上手就是一个切削的动作。 　　“Thirty all。” 　　接下来两球，日暮夕雾再未露出一丝破绽。 　　“Game 立海大日暮，2-0。” 　　虽赢了两局，但战线拉得有些长了。 　　于是轮到这一回发球局后，日暮夕雾开局便是一个大招，技术系数极高而十分难缠的加强版“莫比乌斯发球”。 　　其势凶猛。 　　观赛的看客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不料…… 　　意外，突发。 　　 第59章 Ch.59 　　为了接日暮夕雾这一高难度的发球，橘桔平跑得太急、动作过猛，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小腿明显别扭的姿势，很可能是崴到了脚。 　　日暮夕雾微愣了愣，脚步下意识地迈出了一小步，忽是想到什么，又犹豫地顿足了。 　　 　　裁判探身问向趴在地上的少年，问了声：“没事吧，同学？” 　　过了好几秒钟，橘桔平撑着手臂爬了起来：“……没事。” 　　“你确定？”裁判神色狐疑。 　　“啊，比赛继续吧。” 　　 　　日暮夕雾将橘桔平的话收入耳中，目光投向对面，对方正好也看了过来，向他颔首示意，便敛起心里的一丝忧虑，同样礼节性地微点了下头。 　　京都少年注视着他的对手，待确定对方重新准备好了，便开始要发第二个球。 　　依旧选择“莫比乌斯发球”这一招。 　　“Thirty，love。” 　　比日暮夕雾预计的更为顺利，第二个发球几乎是一举得分。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球，都在十分短的时间内结束。 　　 　　观赛的人群有些错愕，真没想到这一局就这样莫名而迅速地结束了……虽然吧，日暮夕雾的发球技确实很强大，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然，有些眼力佳的已经发现了真相——橘桔平果然扭到了脚。 　　交换场地。 　　日暮夕雾与他的对手正面相迎，擦肩之时，嘴唇轻启：“请问橘君还好吗？” 　　橘桔平脚步顿了顿，沉声表示：“不必担心，日暮君，还请比赛全力以赴。” 　　如此，日暮夕雾不再多问。 　　 　　第四局开始，橘桔平发球。 　　“将重心集中在另一边，尽量避免右脚的负担……橘君看来伤得不轻。” 　　立海大的少年们一眼就看透了赛场上受伤之人的当前情况。 　　“致命伤啊，”丸井文太出声，“日暮也发现了吧？” 　　“这不是好机会吗？”海带头少年表示，“只要集中朝左脚边攻击，那个橘桑的右脚负担就会越来越大，赢比赛轻而易举。” 　　 　　“Yuuhi却专门将网球打向右边，”仁王雅治懒懒地笑着，“真体贴呢。” 　　柳生比吕士微微颔首，附和：“既照顾了橘君作为比赛对手的尊严，又没有刻意防水，尽可能地避免给对方右脚造成更大的伤害。” 　　“日暮的好意注定落空，”柳莲二淡淡地说，“只要还在比赛，橘君的右脚负担只会越来越重。” 　　“哈哈，我还以为以日暮那么温柔的性格，会直接选择放弃比赛。” 　　“现在的日暮是不可能在赛场上轻易作出这样的举动了。”柳莲二继续说，“过分的体贴，反而会被当成一种怜悯，让对手感到挫败，自尊心更会受到打击吧。” 　　 　　赛场上，双方的优劣势一眼可见分明。 　　尽管是橘桔平的发球局，他极尽所能地要发挥更高的水准，但在一只脚负伤不便的情况下，面对同样是全国级巅峰水准的对手，这样的努力显得徒劳无功。 　　“Game 立海大日暮，4-0。”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橘桔平快要撑不住了。 　　包括日暮夕雾。 　　他注视着对手，平静地等待对方缓过气后，半垂着眼，拿出了一个网球，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发球。 　　——正如丸井文太说的，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对橘桔平的现状无动于衷。然而……最终选择了沉默，继续比赛。 　　 　　不是在意这一场比赛的输赢，这位京都少年一直牢记着他家部长曾经说过的话。 　　赛场如战场，寄托了运动员的尊严与荣耀 ，贸然插手是对运动员的轻慢与无礼，哪怕是流血受伤，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没有人有权干预到这一场属于运动员本人的战斗当中去。 　　在这样的场合，所谓“体贴”，对于对手来说，可能是一种难堪。 　　 　　“日暮发球。” 　　日暮夕雾闭了闭眼，稍作定神，旋即是一连串快而用力的动作。 　　一个高速的重力球。 　　“啪”的一声，疾奔的橘桔平，在接挡来球时，右腿蓦然一弯，手上一个不稳，网球拍落到了地上——险些又一次跌倒。 　　“Fifteen，love。” 　　日暮夕雾握拍的右手，微微使力，攥紧着缠好了胶带的柄把。 　　 　　橘桔平急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发现对面本该发球的少年，半垂着头在思虑着什么。 　　“还请日暮君继续。” 　　日暮夕雾抬眸看了过去，稍刻，略屈膝，对着地面拍了一小会儿网球后，倏地将球高高地抛出。 　　“哇哦，日暮的球风突然变了。” 　　“没想到Yuuhi也会有这么犀利的时候，”仁王雅治又道意外，“完全是真田副部长第二啊。” 　　“别忘了日暮一开始学的是弓道，弓道讲究的是一击必杀。” 　　 　　赛况急转直下。 　　原本还有些许僵持的局势呈现了一面倒的情况，在京都少年忽然像是爆发了一般的急攻猛进的强力攻势下，赛局完全被他一个人支配。 　　 观众对这位立海大少年突然转变的“画风”感到有点懵。 　　 　　不动峰与立海大两方是全然不同的反应。 　　关心则乱的女孩第一个指责出声：“真是过分……明明知道哥哥受伤了，竟然还故意加快节奏。这样的比赛根本就不公平。” 　　 几位少年担忧之下，有些沉默。 　　“那才是日暮君真正的实力吗……” 　　“部长的腿……根本应付不了这样劲猛的攻势吧？” 　　“……总觉得有些奇怪。” 　　 　　 立海大这边，大家在一阵讶异之后，便是心领神会。 　　“真是温柔呢，Yuuhi，”仁王雅治笑了，“想要以这种方式，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比赛，是担心橘君的伤势吧？”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以不动峰橘君的责任心，他绝不可能放弃这一场比赛。不断拉长的战线，只会让他的右腿负担超出负荷。” 　　杰克桑原点头：“日暮的急攻猛进看起来气势凌人，实际上以橘君目前的状态，已经跟不上节奏了，右腿的负担反而减消了一些。” 　　丸井文太看了看另一头几个愤愤不平的人，笑了开来：“可惜，好像被当成了恶人，那边的人可是一副恨不得要吃了日暮的模样。” 　　“一群弱旅！”切原赤也轻蔑地作出评价。 　　 　　在日暮夕雾“大耍威风”的高歌猛进下，后两局的比赛再度成了他的个人秀，加上休息时间，前后总共只用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Game and match 立海大日暮夕雾，6-0。” 　　 “立海大队以3胜0败赢得不动峰队，确定进入关东大会决赛。”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码字又码睡着了，囧。 第60章 Ch.60 　　“你到这边来做什么？”女生脸色不好，语气很冲，“还想继续耍威风吗？” 　　日暮夕雾脚下停住，面色歉然。 　　躺在担架上的橘桔平叫住女生：“小杏。” 　　“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看一看橘部长的伤势，”一道和煦的嗓音在这时候忽然插·入了，蓝发少年走到日暮夕雾身边，目光投向受伤之人，“橘君觉得怎么样？” 　　橘桔平回道：“并没有大碍，幸村部长与日暮君不必担心。” 　　“虽然这么说，还请橘君最近注意休养，伤好之前尽量不要再上球场了，”幸村精市神色微凝，“完好的腿脚对运动员很重要。” 　　“啊，我会注意的。” 　　“那么，不打扰你们了。”幸村精市颔首，旋即原路折返，唤了一句，“回吧，小夕。” 　　 　　日暮夕雾轻声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对橘桔平说了句：“多谢橘君刚才的指教了，与你的比赛让我受益匪浅。还请安心养好伤，希望未来有一天，还有幸能与发挥出真正实力的橘君再打一次网球。” 　　橘桔平默了下，郑重点头，沉声回：“会有那么一天的。” 　　京都少年不再多言，在追上他家部长的脚步前，经过不动峰队一众人时，欠了欠身，语含愧意：“抱歉。” 　　原本比赛惨败、部长受伤，对立海大队心有偏见而十分不满的几位少年，因为日暮夕雾的举动，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那个，日暮君你说‘抱歉’的对象不该是我们吧？啊，不对，部长受伤，也是意外……并非日暮君的责任，根本没必要道歉……” 　　不动峰的少年有些词不达意地回答。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表达了歉意，没有滞留——毕竟，这群人还要陪着橘桔平去医院，自是不能因他耽搁了——便礼节性地告了别。 　　 　　幸村精市刻意放缓着步伐，等到了某个京都少年后，淡淡出声：“那几个人说得对，小夕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橘君的伤不是你的过错。” 　　日暮夕雾轻点头，温声说明：“所以，我并没有对橘君说‘对不起’。” 　　“哦？” 　　“会对不动峰队的部员们与橘君的妹妹道歉，是因为我知道，刚才在赛场上让他们担心害怕了。” 　　幸村精市无奈：“你这样的性格，真让人没办法放心啊。” 　　日暮夕雾默然。他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可既被称为“性格”，是本人想改变都很难改变得了的。 　　便听他家部长叹了声：“以后我只能多操点心了，”语气一转，含笑问，“小夕可要好好感谢我。” 　　京都少年有些不解，但对他家部长的好意还是心存感激，柔声应答：“好。那就麻烦幸村君关照了。” 　　闻言，幸村精市不由得莞尔。 　　 　　“大家要不要打个赌，”隔着好一段距离，欺诈师诡笑着开口，“猜猜那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咦？怎么赌？”丸井文太积极地凑起了热闹。 　　仁王雅治煞有其事地想了想，才回答：“文太要是猜错了，就一个星期不准吃蛋糕？” 　　“太瞧不起人了吧，仁王！”红发少年忍不住抗议，“凭什么觉得本天才一定会错啊？” 　　两人还没就着“赌约”讨论出章程，静默旁观的绅士忽然表示：“我认为，幸村君一定又在调·戏日暮君呢。” 　　“喂喂，搭档你的属性暴露了。”仁王雅治有点无语。 　　“不好意思，”柳生比吕士轻咳了一声，“说漏嘴了。” 　　“幸村恶趣味的性格，有时候确实挺让人头疼的，也就日暮能消受得起。”柳莲二淡笑着接了话茬，“是吧，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竟当真应了：“啊，日暮辛苦了。” 　　 　　“才知道大家是这样看待我的，”温柔含笑的嗓音突兀地在一众人身后响起，“这样的事实有些让人沮丧。” 　　气氛一下子沉静了。 　　真田弦一郎抬手压了压帽檐，在阴影下的半张脸模糊看不清。 　　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框。 　　丸井文太拉着低调到近乎隐形的搭档在一旁说悄悄话。 　　仁王雅治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皮哟”。 　　唯有柳莲二开了口，神态从容：“你们回来了。” 　　幸村精市忧郁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身边人：“小夕，我俩好像不受大家欢迎呢。” 　　日暮夕雾自然不会不知道他家部长在说笑，“忧郁”也是假的，想出声说什么，被乱入的小学弟截断了将要脱口的话语。 　　“弄错了吧，部长？大家怎么可能不欢迎你们……” 　　一直没跟上节奏的切原赤也，总算刷了一把存在感，惹得几位前辈笑出声了。 　　 　　“真是迟钝啊，小赤也。” 　　“笨蛋……” 　　切原赤也又要急了。 　　看着这样一群同伴，日暮夕雾浅笑出声：“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没有的事，”丸井文太热情地回着，“日暮你有时候也太多礼了。” 　　“确实，”与小学弟闹了一通的欺诈师也插了一嘴，“就像那位橘部长扭伤脚一事，Yuuhi没必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呢……比赛之时，这种程度的受伤在所难免。” 　　一如不动峰队的人维护他们的部长一样，适才将日暮夕雾与那边的互动收入眼底的大家，心里面不免偏袒自己的同伴。便显得失礼，也是人之常情。 　　日暮夕雾低眉浅笑，轻声和着同伴们的言语，心里是点点的暖意。 　　“好了，有什么话大家上了车再继续说，校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 　　在部长幸村精市的指令下，一群来自神奈川的少年踏上了回程的路。 　　 　　“真是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日暮前辈……” 　　二年生深深地鞠躬，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动，不停道着歉，挫败沮丧，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还请草翦君不用太自责，”日暮夕雾轻言细语，安抚道，“……是我失察在先。” 　　“可是，之前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要不是我主动提出帮前辈拿包……”草翦和希愧疚得快说不下去了，“差点害得前辈比赛失利。” 　　本来日暮夕雾不会劳烦学弟帮忙拿包，当时接到了迷路的切原赤也求助的电话，准备去球场的脚步换了方向。 　　一直对同是来自关西的前辈格外尊崇的草翦和希，积极提出帮忙把包带过去…… 　　看到后辈闪闪发亮的期冀眼神，日暮夕雾不忍拂逆其心意。 　　 　　“草翦君言重了。你原本就是好意，”京都少年始终保持着好耐心，用言语劝解着后辈，“网球拍具体被调换的时间并不确定，根本不能说是你的失误……而且，比赛也没受影响，现在事情过去了，没必要追究不放。” 　　也不是真的不愿追究，而是一时半会儿根本查不到线索。 　　日暮夕雾不会怀疑是学弟的过错，只觉得自己这一回疏忽大意了，好生一通反省。 　　——也是因为考虑到比赛对手的特点，他才换了那一只很少用于平常训练与比赛的网球拍，否则，惯用熟悉的球拍一拿到手，就会明显察觉到不对。 　　不过，这算是一次经验教训了，往后自然会更加细心注意……不全是坏事。 　　 　　“可网球包里还有别的东西……”草翦和希语气迟疑，神色小心。 　　日暮夕雾回答：“都没有问题。所以，草翦君不要再认为是你的失误。” 　　这也是他真实的想法，如果别人存心调换网球拍，不至于只换一只，所以很可能对方能接触的只有那么一柄球拍。 　　不由得想起在集合前去的那家体育用品店换拍线一事…… 　　可没有根据，日暮夕雾也不好擅自推测。 　　好说歹说，二年生总算被安抚好了。 　　“小夕……” 　　听到这一声轻唤，草翦和希不好继续打扰了……尽管部长在网球场之外总是笑得很温柔的样子，可他就是觉得对方和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日暮前辈完全不一样，隐约发怵。 　　二年生一阵风地跑回了训练场。 　　 　　日暮夕雾起身，朝叫着他的蓝发少年靠近：“请问有什么事吗，部长？” 　　“汗珠落到了眼睛上，不舒服呢，麻烦小夕帮忙擦掉吧。” 　　日暮夕雾怔了怔，转而注意到对方两只手各拿了一只哑铃，便是恍然，抿了一下唇，轻声开口：“还请幸村君稍等。” 　　片刻。 　　京都少年举着拧干的湿毛巾，放轻了力道，非常细致地为他家部长擦净面上的汗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与正文无关。 ——多年后—— “新年快乐，小夕。” “新年快乐，精市君。”青年温声回了句，才说，“准确的说，明天才是正日呢。” “是呀，”说话之人笑语盈盈，“所以我来讨要礼物了。” 不太懂这因果关系……日暮夕雾还是柔顺地回道：“请问精市君想要什么样的礼物，需要现在一起去商店挑选吗？” ——会这样问，是因为之前答应了，今年的礼物任由对方自己去挑。 “不必去商店哦，只要小夕把手递过来就好。” 诶？日暮夕雾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被人拉起。 几秒钟后，腕部多了个丝带系成的蝴蝶结。 “精市君？” 幸村精市语带笑意：“多谢小夕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 “小夕为什么不说话，果然……‘只要精市君喜欢就好’这样的说法只是安慰吧？” 日暮夕雾轻叹了一声，迤逦的京都腔缱绻温柔：“并不是。精市君能喜欢……我很荣幸。” “呵呵。那么，小夕，可以帮我拆了礼物的包装吗？” “……” —小剧场完— 马上就是元旦了，祝大家新年大吉呀～ 第61章 Ch.61 　　“小夕的动作有点慢哦。” 　　“幸村君？”日暮夕雾有点意外，“你还没回家吗？” 　　今天网球部没有社团活动，没什么事的大家一般都选择先回家。 　　“小夕不也没走？”幸村精市笑吟吟地反问。 　　“啊，藤冈老师安排了一些事。”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蓝发少年主动问。 　　“只是整理一下低年级的试卷与作业，”京都少年微微摇头，“都整理好了。” 　　“所以，小夕现在忙完了？” 　　日暮夕雾点头，已经意会到了他家部长的意思：“幸村君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幸村精市语含一丝忧郁，说：“是不是没有事就不能找小夕？” 　　“并不是……”京都少年温声回答，不慌不忙——对他家部长偶尔爱“装模作样”的秉性已经非常了解了。 　　幸村精市笑了：“今天比较有心情，又正好比较空闲，就想画画了。” 　　所以？ 　　日暮夕雾眨了一下眼，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后续的话语。 　　“小夕不会忘记了吧，你答应过的，要给我当人体模特。” 　　“……” 　　差点还真忘记了。却没有丝毫推诿之意，京都少年问：“现在？” 　　幸村精市没有直接回答：“可以吗？” 　　“……我的荣幸。” 　　 　　美术室。 　　日暮夕雾按照他家部长的要求，摆出了一个古怪别扭而不太舒服的姿势。 　　……有些不自在。他便忍不住问了声：“不知道幸村君需要多久的时间？” 　　幸村精市沉吟了会，说：“至少要两个小时。” 　　日暮夕雾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室内一时安静了，只有笔与画纸摩挲的细声。 　　几分钟后，正在作画的蓝发少年莫名地笑出了声。 　　京都少年有些困惑。 　　便见，幸村精市放下了笔，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他身边，握上他的手腕，帮忙重新摆正姿势。 　　 　　“幸村君……”日暮夕雾顺势站好，“不画了？” 　　“小夕难道不知道我是跟你开玩笑吗？” 　　京都少年轻应：“嗯，我知道。” 　　“既然知道，怎么都不反抗一下？” 　　“正因为知道是玩笑……”日暮夕雾语气顿了顿，神色柔和，“幸村君看起来很开心。” 　　所以他不会觉得为难，自然，“反抗”什么也就没有必要了。 　　“当成耐力锻炼就可以了。”这位京都少年又补充了这一句。 　　“真温柔啊，”幸村精市轻叹，“ 这样的小夕果然让人无法放心。” 　　 　　日暮夕雾低眉浅笑：“幸村君是我的朋友。” 　　——他知道很多人觉得他温柔，但其实，他也一样不乏自己的私心……因为是幸村君，所以才会格外地纵容。否则，遇到像现在的情况，他已经用上客气不失礼节的言辞或行为，委婉拒绝对方了。 　　“朋友吗……” 　　“？” 　　日暮夕雾面露疑问，看向若有所思的蓝发少年。对方语气一转，笑着表示—— 　　“呀嘞呀嘞，小夕这样子，我都快舍不得欺负了。” 　　眉眼间略带无奈，京都少年迟疑了一下，轻道：“那……幸村君可以少欺负的。” 　　闻言，幸村精市忍俊不禁，便是一副惆怅的神态：“小夕有时候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得寸进尺哦。” 　　“……” 　　 　　“幸村君还画吗？”日暮夕雾不太高明地转换话题。 　　这一回，他家部长倒是配合。 　　“已经来了美术室，又有小夕这样合适的model，自然不能浪费时机。” 　　……还是要做model啊。 　　想着，日暮夕雾依然没有拒绝，好在这一回幸村精市没有故意戏弄。 　　让他用一个略显洒然的姿势，十分自在地靠坐在唯一一张的椅子上，手里还拿了本书。只有一点不舒服，就是尽量不能动。 　　好在，某位京都少年的耐心与耐力一直非常好。 　　 　　“可以了。” 　　日暮夕雾略感意外：“这么快，可以吗？” 　　幸村精市应了一声后解释：“只是起稿，回头还要慢慢润色……时间有些晚了，就不耽搁小夕回家了。” 　　“不要紧的。” 　　“呵呵，我也要回去了。”蓝发少年看向身侧，果断邀请，“一起走吧，小夕。” 　　日暮夕雾自是不会拒绝，虽然两人也不怎么同路，但还是有一截路是重叠的。 　　“怎么没看到真田君？” 　　他知道，平常他家部长与真田弦一郎经常同路而行。 　　“风纪委有事，今天轮到真田执勤。” 　　原来如此…… 　　 　　两人踏上回家的路，不必刻意找寻话题，闲谈着，气氛十分融洽。 　　忽然，日暮夕雾面露一丝犹豫：“幸村君……”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有什么事小夕直接说，不用为难。” 　　“没，”京都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声音弱了点，“想去那儿喂一下流浪猫。” 　　幸村精市失笑：“一起吧。” 　　日暮夕雾抿唇微笑，有些愉悦的模样，还有一种与朋友分享快乐的点点小急切，领着他家部长去了那一丛矮木之后。 　　然而…… 　　隐约轻快的脚猛然刹住，京都少年温柔带笑的面容一瞬间变得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有点短……太困了，撑不住。 多谢 繁夏七叶 、侑士和喵喵 的地雷。 第62章 Ch.62 　　“小夕……” 　　看到京都少年难受至极的样子，幸村精市担忧地轻唤着，目光扫过地上的小猫，眉头轻蹙。 　　日暮夕雾一时根本出不了声，胸口憋闷绞痛与胃部抽搐翻涌的难受，让他有一种想要转身逃离这里的冲动，却强忍着不适，勉强镇定心神后，缓缓朝那边走近。 　　幸村精市跟着身边人，走的小猫的尸身前蹲下。 　　京都少年半垂着头，眼睑低掩，半晌没有一丝的动静。 　　“先将它妥善安置吧。”蓝发少年微叹了声，建议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声，然后从背包里找出原本用来包书的布巾。 　　“我来。”幸村精市主动要求。 　　日暮夕雾摇了摇头，终于开口了，嗓音压到极低：“多谢幸村君，只是……还请让我为它做最后一件事吧？” 　　闻言，蓝发少年也不再强求。 　　等两个少年处理好猫咪的“后事”，回到小野里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幸村君，你不用这样担心的……我其实没事了。” 　　幸村精市回：“只是想让小夕收留我一晚而已，”语带幽怨，“小夕就这么不欢迎吗？” 　　日暮夕雾默了一会儿，轻道：“没有的事。”顿了顿，问，“幸村君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里说一声？” 　　“家里没人哦。所以才要找小夕收留。” 　　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借口罢了。 　　京都少年无心深究，堵塞在胸腔里的丝丝难受，因着朋友体贴用心的行为，舒缓并消减了些许……便将人请进自己的房间。 　　 　　在日暮夕雾的浴室中洗漱完毕，幸村精市换上了对方为他准备的浴衣，走了出去。 　　“小夕在想什么？” 　　发呆中的京都少年回神，微仰头，打量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浅蓝浴衣，答非所问：“衣服还合身吗？” 　　“没问题。” 　　这种浴衣本来就比较宽松，两人体型不是相差太大的话，基本上不会存在合不合身的问题。 　　幸村精市在日暮夕雾身边坐下，再度问了声：“还在想那只猫？” 　　日暮夕雾沉默着点了下头。 　　“是在愧疚？” 　　日暮夕雾没有回答是与否，只说：“那只猫体质不好，我原本打算后天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然后想找一个收容所看看……”叹了一声，有几分沮丧与懊恼，“我要是早点带走它就好了。” 　　幸村精市语气淡淡：“不是你的错。” 　　 　　日暮夕雾垂下眼，喃喃低语：“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残忍？” 　　性情素来平和温顺的少年罕见地流露着带着些许厌憎的负面情绪。 　　幸村精市抬手轻抚了抚京都少年的头发：“会做这种事的人都是心理变态。小夕太善良了，还是别试图去理解他们的想法，你会受不了的。” 　　日暮夕雾默然。 　　他家部长还在继续说：“这类事不会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可以想办法杜绝这种行为……” 　　“也不可能完全避免的。”幸村精市毫不客气地戳穿京都少年理想化的想法，“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表面道貌岸然、内里扭曲变态的人。” 　　日暮夕雾张了张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是真的天真无知，只是……突然亲身遭遇了这样的事，一时之间，难免有点接受不了。 　　实际上，他从小到大喂养过的流浪猫根本就难以计数，不是没有碰到过猫咪老死、病死或者重伤不治的情况。那些会让他难受，但可以平静地接受事实。 　　今天这样虐猫致死的恶劣行为……让他不仅仅觉得痛心，更有一种无法自控的憎恶以及生理性的作呕感。 　　 　　“所以，不是小夕的责任。”幸村精市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不过，只要小夕愿意的话，以后总可以做一些事，尽量减少此类事件的发生。” 　　今晚情绪始终不高的京都少年蓦然转头，眼神明亮：“也许等我成年独立了，可以自己开一个流浪动物收容所？” 　　幸村精市失笑：“可以哦。” 　　“开这样的收容所，需要准备很多吧……”本是临时起意的想法，却让日暮夕雾真正心动了，忍不住开始仔细地盘算起来。 　　很少看到这位行事持重有规划的京都少年表露出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一面，幸村精市觉得十分有趣，手掌不由得摩挲在对方的发间：“不用着急，距离你成年还早着，可以慢慢计划，”语气微顿，“放心，我会帮忙的。” 　　适才的小小失态，让日暮夕雾略感不好意思：“抱歉，谢谢……” 　　幸村精市勾起嘴角：“小夕不用与我客气。”话题一转，“那么，现在复习功课吧？今天的作业还没做。” 　　“啊。” 　　 　　等两人忙完了功课，一起又看了最新一期的网球期刊，两人就着网球问题交流了一通。 　　注视着京都少年微带困倦的双眼，幸村精市含笑问：“困了？” 　　日暮夕雾没有否认：“嗯，平常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睡觉的。” 　　“歇息吧。”幸村精市表示，“我也有些困意了。” 　　日暮夕雾微点头，起身先收拾好桌面，然后又整理了一遍房间。 　　“小夕……” 　　某位京都少年回头看向他家部长。 　　幸村精市问了一句：“还难受吗？” 　　日暮夕雾一愣，几秒钟后，心里流过淡淡的温暖，神态是一贯的温和：“虽然无法完全释怀，但难受也无法解决问题。” 　　听了对方的说法，幸村精市说了句：“那个地方离学校不远，我会拜托风纪委的人去查一查，也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日暮夕雾低声应了一声。 　　“让幸村君为我操心了，真是失礼……ookini。” 　　便是蓝发少年的一声轻笑：“小夕的感谢有点没诚意哦。” 　　“？” 　　“至少稍微得表示一下啊，”幸村精市笑意盈盈地凝视着某位京都少年，“比如，一个感谢的晚安吻？” 　　诶？！ 　　日暮夕雾下意识地张大眼，耳根瞬间似被火烧：“幸村君……” 　　“呵呵。” 　　 　　第二天是金曜日。 　　一大早的，日暮夕雾与夜宿在同一张床上的他家部长，一切赶去学校参加网球部的晨训。 　　昨晚留在心底的阴翳，在幸村精市有意无意的安抚下，经过一夜的调整，消弭了大半。 　　至少，早上遇到的网球部同伴们，没有察觉出京都少年有什么情绪上的异常。 　　顶多有早到的几个人，看到那二人结伴而来，多看了一两眼。 　　一切如常。 　　练习在紧张地进行着，毕竟后天便是关东大会的决赛日了。 　　直到晨训结束，同在一个班级的日暮夕雾与幸村精市一起回了教室。 　　 　　“这是……” 　　猛然看到日暮夕雾被弄得一团糟的桌子，幸村精市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 　　班级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到了教室，互相看了看，都是一副莫名茫然的神态。 　　日暮夕雾愣了愣，瞥到他家部长冷凝的表情后，顿时回过神，温声道：“没什么，我整理一下就好了。” 　　幸村精市伸手挡了挡他的动作：“小夕先别忙，这种事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仅仅是有人刻意弄脏桌子与抽屉，往里扔垃圾，勉强或可能说是恶作剧。 　　然而…… 　　那洒在“垃圾”上乍一看鲜红如血的油漆，明晃晃地彰显了一种极度的恶意。 　　日暮夕雾顺从着他家部长的决定。 　　幸村精市双手抱臂，环视着面面相觑的同班同学，微微一笑：“或许，有谁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晚上码字都打瞌睡，昨晚更离谱八点左右就睡着了(=°Д°=)…… 今天先更一章，晚上0点前还有一更。 PS：本篇不写青少年选拔赛，不涉及新网王。 然后，给主角和立海大开挂（？），没有任何黑其他学校与角色的意思哈，其实网王里所有的人物都挺喜欢的，不过最爱立海大就是。 第63章 Ch.63 　　最后，还是没查出到底是谁做的。 　　提前到教室的同学们留意到这一张桌位的情况时，就发现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当时有几位同学好心想要帮忙清理干净，班长阻止了大家的行动，表示这种行为比较恶劣，还是应该交于日暮夕雾本人处理…… 　　与此同时，几位班委提先就这次事件，挨个询问班级同学，试图找出“罪魁祸首”，可惜到网球部晨训结束，日暮夕雾与幸村精市回到座位时，依然没有发现有用的情报。 　　 　　没多久，上课铃响了，老师也关心了一把，可是一时查不出所以然，也只能暂时先放下这件事，不好太耽搁班级同学的课堂学习时间……毕竟，下一周就要期末考了。 　　待到当天的课程结束，风纪委的人介入了调查，调出了学校的监控视频，可惜教室内部没有装摄像头，而查看教学楼走道的监控，是一件工程量相当大的事。 　　风纪委一直没有传出什么消息来。 　　日暮夕雾暂且便放下了这件事，已是期末，马上又要迎来今年的关东大会决赛了——尽管出赛名单还没出来，他不一定会上场——还是先专注于学习与训练，不要分心了。 　　不过，这几天对周遭的动静更加留心注意了，那样明显的恶意还是不得不让人提防。 　　至关东大会决赛日，因为天气原因，当天的比赛取消，推迟到下一个周末了。 　　 　　悠扬的大提琴声从音乐室飘到走廊。 　　蓝发少年本要敲门的手顿住，静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复又举起手。 　　音乐戛然而止。 　　“幸村君？” 　　日暮夕雾有些意外，便要请人进屋，不想对方微微摇头拒绝了。 　　“随我去一趟风纪委办公室。”幸村精市这样说。 　　日暮夕雾即刻反应过来了是什么事，轻颔首，很快就收拾好乐器，旋即跟上他家部长的步伐。 　　“小夕想说什么就直说。”蓝发少年没有错过京都少年欲言又止的神态。 　　日暮夕雾犹豫了几秒，才低声询问：“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冒犯了什么人？” 　　 　　幸村精市蓦然止步，注视着京都少年的目光十分认真：“并不是小夕想的那样。” 　　日暮夕雾也停下了脚步。 　　“等你去了风纪委，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蓝发少年眉头微凝，语气有些莫名，“不管那个人说了什么，希望小夕不要被影响了，因为……” 　　语意未尽。 　　京都少年有些迷茫。 　　幸村精市话锋陡然一转：“走吧。” 　　“啊。”满头雾水的日暮夕雾也不追问。 　　很快到了风纪委的办公室，室内有好几个人，包括真田弦一郎与柳生比吕士在内的几位风纪委员及学生会干部，还有一位面熟的女生半垂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气氛凝滞。 　　 　　日暮夕雾甫一进门，就察觉到一道极明显的、带着侵略感的目光。 　　“你来了，日暮君。”是那个面熟的女生，语气幽幽的，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日暮夕雾略有迟疑，目光迅速环顾了一周，最终落在了那位女生身上：“日安，川岛同学。” 　　听到这一声问候，川岛慢慢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京都少年，片刻不离，周身的气场在这一瞬间变化了……她缓缓地站起身，朝对方所在的方位迈出了一小步。 　　自觉胆量并不小的日暮夕雾莫名地觉得脊背发凉，迎上那样直白赤·裸的目光，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忍着没动。 　　这时，幸村精市忽然走到了京都少年身前，挡住了来自女生的一部分视线。 　　 　　“现在可以说了吗，”蓝发少年淡淡出声，“川岛同学。” 　　日暮夕雾隐约察觉了几分真相，听到他家部长的质询，没有吭声，抿着唇，怀着满心的不解，注视着那一位外表柔弱纤细的女孩。 　　川岛微微转动眼珠，视线转移到幸村精市身上，不言不语，定定地看着他。 　　那样恶意满满的眼神，让日暮夕雾心里一惊，便是上前一步，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垂在腿侧的右手忽而被人握住了，便是微怔，不自觉地偏头看向身边人。 　　幸村精市没有回视，神色漠然，耐心地等待着女孩的回话。 　　 　　半晌，川岛用着轻飘飘的口吻，好似惋惜一般，说：“幸村君当初为什么没死在手术台上？” 　　室内众人都被她这样的恶言恶语惊住了。 　　鲜少生气的日暮夕雾顿觉一股怒火意欲冲破胸腔……还握在另一个人掌心的手又被轻捏了捏。 　　是明显的安抚。 　　幸村精市勾了勾嘴角，仿佛没有被冒犯到一般，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让川岛同学失望了……就算当时手术失败，恐怕我也不会死的。” 　　女孩幽幽一叹：“可惜……” 　　这一声感慨，差点没惹得怒极的真田弦一郎爆发。 　　川岛这才话锋一转，语气恹恹：“你要问什么？” 　　 　　幸村精市也不拐弯抹角：“小夕的球拍是你偷换的？” 　　女生重新将目光放在京都少年身上，嗓音粘腻，原本苍白的脸色透着一丝红晕：“哪里是什么偷换，那是我与日暮君互相交换的信物。” 　　难得动了怒气的日暮夕雾才被他家部长不着痕迹地安抚好，忽然听得这一句说法，有些许茫然。 　　“小夕喂养的流浪猫也是你杀死的？”虽是问句，语气是完全的肯定。 　　川岛的神态十分温柔，用甜蜜的口吻说：“日暮君喜欢那只猫……我原本打算煮一份猫肉羹送给日暮君的，可惜……”在扒猫皮的时候，有人经过。 　　日暮夕雾这一下子是彻底错愕了，同时胃部开始翻涌，好不容易才压下作呕感。 　　 　　幸村精市面上冷凝：“既然你……”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喜欢小夕，为什么在他的位子上泼洒红色油漆？” 　　“那些贱·人竟然往日暮君的抽屉里塞礼物！”女孩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突然之间变得神经质，语言尖锐，是满满的嫉妒，“要不是我还没来得及找出到底是谁送的那些东西……” 　　未尽的话语，满是不怀好意。 　　在场的青少年们感受到女孩的恶毒，各个心里发寒。 　　——事实的真相，简单又超出想象。 　　在川岛的幻想世界里，一直勾画着一个完美又温柔的“男朋友”，与她倾心相恋。可在现实里，她只是一个阴郁寡言的普通学生，没有朋友，也不受男生欢迎……当然，她根本看不上那些男生，因为他们都比不上想象中的“男朋友”。 　　直到…… 　　 　　日暮夕雾转学来到立海大。 　　一直以来模糊不清的“男朋友”形象变得具体。 　　但两个人不在一个班级，也没机会相识……川岛只能克制自己的欲·望。 　　然后，在不久前的那一天，日暮夕雾好心在雨中递给了女孩一把伞。 　　于对方而言，这就是一个“信号”。 　　川岛相信，“男朋友”或者准确的说，日暮夕雾回应了她的心意。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知道“前因后果”的一众人哑然了。 　　最后，川岛被暂时停课，老师通知了她的家长，将其带回家，准备送去精神科治疗。 　　其间，日暮夕雾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就猜到你会在这。” 　　“幸村君……” 　　“这两天你的状态不太好，”幸村精市坐在京都少年身边，“大家有些担心。” 　　“抱歉……” 　　“小夕不用总是说抱歉。”蓝发少年果断截断了对方谦然的话语。 　　“……啊。” 　　“是一直在想川岛同学的事？” 　　日暮夕雾轻轻点头。 　　幸村精市淡漠地表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必要为无关紧要的人伤神。” 　　“她其实是生病了。” 　　“所以？小夕在同情她？” 　　 　　 日暮夕雾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她过去的遭遇不好，所以病了，我觉得可怜。可是……”低低地叹了声，“她那样对待一只流浪猫，甚至还在计划着伤害其他无辜的同学，我又没办法……谅解。” 　　“那就不用去谅解。”幸村精市直接地说，“一旦伤害形成事实，并不是一句可怜就能补偿的。” 　　确实，到目前为止，川岛真正伤害的只是一只流浪猫——然而，那样血腥的手段本身就令人发指——更勿论，若不是这一次调查得及时，她很可能已经伤到了那些想“抢走日暮君”的无辜同学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事情，以及川岛这个人，让他无法不联想“未来”害死了眼前这个温柔少年的人。 　　若非这里是日本，川岛又是女生，幸村精市真的会以为“未来”害死日暮夕雾的人就是那个女生。 　　 　　蓝发少年凝视着有些怔然的京都少年，心里有些不解—— 　　明明是个运气极好的家伙，为什么会在前世今生都吸引到那样的……精神病？ 　　真是奇怪的气场。 　　然而这不是一个好笑的事实。 　　感觉到头发被一只手掌轻抚过，日暮夕雾回过神，嘴角勉强弯起：“我知道了……”语气微赧，“总是让幸村君为我担心，真是不好意思。” 幸村精市轻轻笑着：“所以，小夕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啊。” 　　 　　 　　 　　 　　 第64章 Ch.64 经过两天的期末考，日暮夕雾的心情基本恢复如初了。 　　若说有什么变化…… 　　“Yuuhi这是要走真田副部长的人设吗？”校车上，座位与日暮夕雾隔着一条过道的欺诈师坏笑着。 　　京都少年有些疑惑：“不知道仁王君的意思是？” 　　仁王雅治敛起笑容，故意板着脸：“就是这样子……像得了面瘫症一样，噗哩～” 　　日暮夕雾本来没多少表情的脸上流露些许不好意思。 　　坐在他身边的蓝发少年微微笑着：“这样的小夕看起来多了一些气势，不错。” 　　“……啊。”日暮夕雾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幸村精市见了，不由得失笑——这种想要努力“高冷”起来以避免更多追求者的小心思也太可爱了吧？ 　　乍一看有点像那么回事，事实上嘛…… 　　披上老虎皮的兔子就不是兔子了吗？ 　　不过，日暮夕雾“高冷”的模样，看在不熟悉的人眼里，还真有些许不易接近的疏离感。 　　这样，挺好。 　　 　　· 　　 　　巴士停在了一处会场外，少年们背着各自的网球包，陆续走下了车。 　　终于要迎来关东大会的决赛了。 　　“话说，今天的对手是哪个学校啊？” 　　听到小学弟的问题，日暮夕雾温声回答：“东京青春学园。” 　　切原赤也表示：“有点耳熟……” 　　幸村精市轻笑一声：“前不久是谁还在人家网球部胡闹了一通，转头连他们学校的名字都忘了……是不是太松懈了点，呐，真田？” 　　不等真田弦一郎回答，记性不好的小学弟立马就记起了自己干过的“好事”，耙了耙后脑勺的卷发，笑着打哈哈：“我想起来了，他们部长不就是那个打败了日暮前辈的手冢桑嘛！” 　　日暮夕雾全然没在意切原赤也的说法——事实本来就是那样——应声道：“正是他们。” 　　 　　“今年的青学在手冢国光的领导下很强势啊！”仁王雅治兴味地开口。 　　“不过，他们竟然赢了关东强队冰帝，有些出人意料。”杰克桑原接着话。 　　“还是觉得不足为惧呢。”丸井文太剥开一颗糖果，塞进口中。 　　柳莲二微颔首：“尤其是在手冢国光如今缺席的情况下。” 　　“看来大家都很有信心，”身为部长的幸村精市这时出声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希望不要有人疏忽大意输了比赛。” 　　切原赤也第一个响应：“怎么可能会输啊，部长你想多啦！” 　　“那就好。”幸村精市说着，“万一有谁输了……” 　　仁王雅治笑嘻嘻地接过下一句：“铁拳制裁吗？” 　　“不。”蓝发少年勾了勾嘴角，“小夕最近对研究营养汤比较感兴趣，输了的人就做试喝者吧！” 　　 　　安静地跟在他家部长身后的京都少年一时有些茫然——他什么时候对做营养汤感兴趣了？ 　　但日暮夕雾没有出声反驳——他家部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诶？日暮做的营养汤？感觉会超级难喝……”旋即语气一转，丸井文太信心满满地表示，“放心吧，部长，我绝不会输的。” 　　“噗，就算为了不喝Yuuhi的营养汤，搭档，我俩可得全力以赴。”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啊，我会不遗余力的。” 　　日暮夕雾：“……” 　　他知道自己的手艺差，但不至于这么受嫌弃……吧？ 　　柳莲二倒是颇感兴趣地说：“合理搭配的营养汤有助于提升锻炼效果。日暮，回去我加入你一起研究吧。” 　　“喂喂，柳你这是想故意搞事吗？” 　　“……”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到了今天比赛的场区外。 　　除了双方校网球部部员，以及助威加油的拉拉队外，关东地区各校网球部的人都来了不少，冰帝的，不动峰的，圣鲁道夫的……另有体育周刊、网球月刊之类的记者。 　　这边，立海大这边已经签完了到，报上了参赛人员名单，青学那边的人……好像还没来得齐。 　　日暮夕雾坐在休息椅上，目光落在立海大队今日的对手那边，片刻后才收了回来，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同伴身上。 　　今天作为候补的他约莫是没机会上场了——以大家的实力，比赛不太可能拖到附加赛吧——不是自负，纯粹是他信任同伴。 　　十二点钟比赛正式开始，青学的人总算及时赶来了。 　　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少年，日暮夕雾略感意外。 　　……叫，越前龙马吗？ 　　有些巧合。 　　 　　某位京都少年瞄了一眼后，便敛回心绪—— 　　双打二的比赛开始了。 　　立海大队派出的是杰克桑原与丸井文太这一对完美组合。 　　一开场便是碾压，到结局以6-1的成绩大败对手，似乎没有什么让人意外的。 　　不过，经过这第一场的比赛，潜意识里没有多看重青学这样的对手的立海大少年们，已然收起了若有若无的一丝轻视之心：或许与青学的这一战，并不会太轻松。 　　日暮夕雾注视着已经退出赛场的——丸井文太与杰克桑原的对手——桃城武与海堂薰，这二人的搭档虽然输给了立海大双打，可那种即使被击溃也不甘屈服的坚持，让人有些受触动。 　　这不是说立海大的少年们比对手差了，但或许正是实力太过强大了，气势过盛，看在旁观者眼里，容易让人产生自我质疑的心灰意冷，而不像青学的选手那样，于困境之中百折不挠的精神，带给人更多的是一种积极向上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激励的力量。 　　 　　第二场双打，柳生比吕士与仁王雅治上场了。 这两人在比赛场上玩了一把互相cos的游戏，最后以6-4的成绩再度赢了青学的黄金双打。 　　一切都与大家最初的设想相差不多。尽管青学的表现，比他们预估的要更加难缠一点…… 然而，还是不足为惧——这是立海大大部分人的想法。 　　不料，任谁也没想到，单打三失利了……在参赛者是big three之一的柳莲二的情况下。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侑士和喵喵 的地雷。 第65章 Ch.65 　　单打三开始前，立海大拉拉队已经在齐声高喊着“最后一盘”。 　　等柳莲二输给了青学乾贞治，欢呼的变成了青学的人，立海大这边安静了，气氛则有些…… 　　尴尬。 　　日暮夕雾眉头微凝，面色是少有的肃穆。 　　自他加入网球部起，训练方面的问题，柳莲二的数据情报与建议提点给了他不小的相助。 　　与网球部众多部员一样，他对这位参谋是非常敬重与信服的。 　　撇开个人主观心情，从国一就与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担纲立海大队主力，并最终拿下全国冠军的柳莲二，实力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以“深不可测”评价不为过。 　　故而…… 　　至少在日暮夕雾看来，柳莲二是不该输了这一场比赛的。 　　尽管那乾贞治是与柳莲二一样的数据网球，情报非常强大，尽管其在刚才的比赛中最后的表现惹人注目，尽管…… 　　 　　“抱歉，我输了，让大家失望了。”这是柳莲二归队后的第一句话。 　　隔着护栏，坐在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头也没回，声音淡淡：“赛场不是徇私循情的地方，作为网球部大家的表率，柳，你失格了。” 　　“对不起……”柳莲二语气一顿，看向冷着脸的真田弦一郎，“请铁拳制裁吧。” 　　“不是说今天输了不用铁拳制裁吗？”仁王雅治适时地插嘴，对沉思中的京都少年说，“Yuuhi，参谋就交给你了。” 　　日暮夕雾回过神，心情有些无语……到底他什么时候对做营养汤感兴趣了？ 　　这样想着他还是轻声应了。不管怎么说，他个人还是不希望柳莲二真的被“铁拳制裁”的……就算比赛输了，但未必没有收获。 　　“虽然柳前辈输了，不过也没关系，”这时准备上场的海带头学弟张扬地发言，“立海大的胜利就交给我了。只要十三分钟就够了，今天的比赛会终止在我手上。” 　　 　　撂下大话的切原赤也拿着球拍，直接跨过护栏，跳入内场。 　　“小赤也挺会耍威风的！” 　　真田弦一郎脸色黑到极点：“那个家伙……” 　　丸井文太忍俊不禁：“赤也越来越大牌了。” 　　“啊，”杰克桑原忍不住说了句，“真是个笨蛋呢。” 　　单打二的双方人员已经走到网前，对方派出的是不二周助。 　　面对这位颇负盛名的青学天才，切原赤也的态度很是嚣张，语气极尽了轻狂，给人感觉瞧不起人的样子……看在一般人眼里，非常之欠扁。 　　“这样不是很好吗？”丸井文太笑言，“赤也看起来很有斗志。” 　　 　　柳生比吕士这时出声了，语气冷静：“没那么简单，那毕竟是有着天才之名的不二周助。” 　　仁王雅治把玩着小辫子，意味未明地吐出几个字眼：“天才不二……” 　　日暮夕雾没有插入大家的议论当中，目光专注于赛场，若有所思。 　　他和柳生比吕士的观感相近，对切原赤也这一场比赛并不是十分乐观的——无关乎是否信任这位小学弟的能力问题——单纯在于，切原赤也他太过轻视了对手。 　　 　　在前不久，期末考结束的当天，日暮千両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些外校男网的比赛与训练的录像——今年的几大强队都包揽在其中——这样的情报或多或少对立志制霸全国的立海大队有些帮助。 　　日暮夕雾没有拒绝妹妹的好意，转头将碟片送给了部长幸村精市。 　　当天没有社团活动，部里的大家有些急忙忙赶回家了，有些趁着这空闲结伴去购物，像真田弦一郎、柳莲二等参与多个重要社团的，则另有安排。 　　最后就只有幸村精市与日暮夕雾两个人，用着休息室的放映机，挑选着看了几场比赛，其中就有手冢国光与不二周助的视频，算是俩人观摩的重点。 　　 　　正是在当时，日暮夕雾提前知道了幸村精市打算在关东大会这天，安排切原赤也与不二周助对战。 　　用他家部长原本的说法，就是：“赤也该觉醒了。” 　　虽然对幸村精市笃定的态度略感疑问，但日暮夕雾在深入研究过不二周助的网球后，对他家部长的计划十分认同。 　　任何一个运动员，只有经过不断的磨砺才能成长成熟，而磨砺不仅来自自身，更需要面对更多更强的对手。 　　切原赤也，由于他那难以控制的“赤目状态”，潜能还未得真正发掘，大有继续发展的空间。 　　所以，看到赛场上的情势，日暮夕雾内心里并不太轻松，但在牵挂小学弟的同时，情绪又是格外平静的……因为他对做出这样安排的他家部长，有着无比的信任。 　　 　　裁判宣布单打二的比赛开始了。 　　日暮夕雾骤然回过神，定心凝望着赛场…… 　　有些出人意料，选择进攻的是不二周助。 　　一上场就表现强势的切原赤也反而被压制得死死的。 　　局势从一开始就被不二周助站了上风。 　　“真是让人担心……” 　　切原赤也起初的状态还算稳定，可在接连两球的失利之下……整个人的气场变得可怕起来。 　　脾性太过急躁的海带头少年把网球故意打向对手的腿膝盖。 　　丸井文太叹了一声：“所以说让人担心……我担心的可不是赤也，而是不二周助。” 　　赛场上，切原赤也的眼睛隐约泛着红色。 　　 　　与此同时，不二周助的气势也蓦然增强。他说了一句：“原来越前的膝盖，是你打伤的。” 　　凝神关注着赛事的京都少年隐约听到了青学天才的话语，微微一怔。 　　站在他身边的是洞察力极强的参谋。好像察觉到他的疑惑，柳莲二简短地解释了下：“你回京都探亲的那天，赤也与桑原遇到了那个青学一年生。” 　　日暮夕雾恍然。 　　他不了解越前龙马，但今年年初与幸村精市偶然看过其与路人高中生的比赛，对其人有个模糊印象……再想想切原赤也的狂傲，这两个人碰上了，会产生什么摩擦，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吧？ 　　 　　“他们打了比赛？”日暮夕雾有一些好奇。 　　仁王雅治给了回答：“不但比赛了，小赤也还输得很惨哦。” 　　“4-6。”丸井文太说道，“因为这个，当时在场没能劝阻的杰克被副部长铁拳制裁了。” 　　日暮夕雾惊讶地看向青学那边的小不点。 　　仁王雅治笑着补充：“太丢立海大的脸了，大家都不好意思说起这件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其后日暮夕雾的状态不太好，又不是什么紧急大事，那件事过去了也就没人刻意提起了。 　　——当然，这其中不乏小学弟不乐意让更多人知道他输了比赛的缘故。 　　 　　这样啊…… 　　日暮夕雾微微颔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青学一年生……或许是年初那次与高中生的比赛，对方可能没有全力发挥，所以当时给他的感觉，就是对方与一年前的切原赤也有些相像。 　　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人。 　　不知道妹妹给的录像里有没有越前龙马——之前时间不足，他与幸村精市看了几场比赛后就没再看下去——或许等这回决赛结束，回学校后可以继续看看。 　　话说回来…… 　　好像，那几张碟片被他家部长收起来了？ 　　除了幸村精市与他，部里其他人都没看过吧？ 　　——当然了，其实看不看那些视频也没太多影响，大家平常该做的训练已经到位，在每一次比赛前，从柳莲二那获取的情报也足够充实了。 　　 　　日暮夕雾略一走神，很快又被现场的躁动惊醒。 　　赛场上的小学弟他…… 　　因为久攻不下，果然无法自控了，发动着“赤目状态”。 　　“我要——打垮你！” 　　日暮夕雾惊得下意识地上前迈了一小步。 　　——不对，那已经，不仅仅是“赤目状态”了！ 　　“恶魔……吗？”仁王雅治喃喃自语。 　　这时，柳与桑原同时喊出声：“赤也住手！” 　　“恶魔”切原赤也恍若未闻，打出了不规则发球。 　　 　　不二周助被网球打伤，网球拍脱手丢在了地上，他本人也跪坐了下去。 　　青学，不，不仅仅是青学那边，观赛的大部分人都被这样暴力的行为激怒，义愤填膺之下，鼓劲为受伤的青学天才呐喊加油。 　　连场上裁判都警告起来，对切原赤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可是，“恶魔”已经失去了理智。 　　但在这样的弱势下，受伤的不二周助还是没有放弃比赛。 　　然而…… 　　这位青学天才在切原赤也刚才的暴力攻击下，似乎是因为头部受了冲撞，视力产生了障碍。 　　网球拍，挥空。 　　 　　青学的教练叫停了比赛。 　　片刻之后，不二周助重新上场了。 　　日暮夕雾罕见地皱起了眉头——他仍旧不会质疑他家部长的决定，但是…… 　　如果切原赤也所谓的“觉醒”是这样的话，在他看来，伤人伤己，最终只可能“自取灭亡”。 　　这样暴力过头的行为，绝对不可取。 　　鉴于双方的坚持，这一场比赛仍旧继续。 　　立海大一众集体沉默着。 　　回归赛场上的青学天才，在这一瞬间，气场变了，其人仿若即将出鞘的利剑…… 　　锋芒不藏。 　　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下，不二周助闭上了眼睛，将切原赤也气势凶猛的网球成功反击！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繁夏七叶 的地雷。 剧情部分随机集合漫画与TV版。 第66章 Ch.66 　　闭上眼的不二周助，行动全然不受影响，只凭着感觉就将网球打了回去，一连拿下两局，强势领先。 　　陷入被动的切原赤也，疲于应对，一时之间被对手彻底压制了……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就此认命。 　　“切原君的眼睛……”柳生比吕士忽然轻声开口。 　　日暮夕雾微蹙的眉头点点舒缓了。 　　仁王雅治喃喃出声：“赤目消失了。” 　　 　　在不二周助的攻势下，切原赤也眼睛的充血渐渐消淡，最后竟然自主脱离了“恶魔化”。 　　恢复了神智的海带头少年，面对着绝对的劣势，压榨了他所有的潜能，一直坚持着不放弃，试图扳回局势。 　　在即将落入不二周助“燕回闪”的陷阱时，已经反应不及的切原赤也出人意料地将网球成功击回——巨熊回击，用的正是这位青学天才本人的绝招。 　　切原赤也没再故意用出极度危险的暴力网球。 　　这一场对决反而更加激烈，激烈而精彩，完全达到了白热化。 　　 　　赛场上，不二周助的网球令人惊艳。切原赤也的表现同样让人叹为观止。 　　真田弦一郎这时突然说了句：“无我境界。” 　　“啊，”柳莲二点头，“赤也他已经超越了他自己的极限。” 　　“难以置信，”杰克桑原不由得慨叹了一声，“那个家伙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个地步。” 　　丸井文太笑了：“赤也他终于要觉醒了吗？” 　　听着同伴们的感言，目光始终不离赛场的日暮夕雾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达到无我境界的切原赤也终究还是输给了青学的天才——体力消耗到了极致，在他想要回击最后一球时，握力不足的球拍被网球打落到地上了。 　　5-7，立海大队单打二再一次输给了青学。 　　双方的情况回归到最初状态，2-2平分。 　　“切原君还好吗？” 　　看到二人将赛场上失去意识的切原赤也架了回来，日暮夕雾下意识地迎上前。 　　“只是睡着了。” 　　听到柳莲二的说明，京都少年顿时安心了，拿着毛巾弯腰给躺在长椅上的少年擦拭着汗水，还准备了药贴，顺便为刚比完赛的少年处理一些碰撞的擦伤。 　　 　　“小夕。” 　　“部长？” 　　幸村精市淡声说一句：“替我去一趟青学那边。” 　　日暮夕雾微怔，莫名就从这一句语焉不详的话里察觉到了他家部长的意思。 　　“好的。” 　　京都少年毫无疑义，将手上的活计转给了旁边的红发少年：“麻烦丸井君了。” 　　丸井文太笑道：“放心吧，赤也这家伙交给我就行了。” 　　日暮夕雾起身，迈步径直走向青学的少年们。 　　 　　“那个是……立海大的正选？他好像朝咱们这儿来了。”一位青学一年级的面露讶异。 　　另一个同样是一年生，“一字连眉”的小少年开口说：“那是日暮夕雾桑，半决赛时打败了不动峰部长的那一个。” 　　“原来是他……堀尾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被小伙伴夸赞的堀尾聪史得意地笑了两声，旋即又疑惑出声：“不过，日暮桑这个时候过来是什么意思？啊咧，他的目标是不二前辈，难道……” 　　“怎么了？” 　　“不二前辈打败了立海大，那个切原桑还昏过去了……在这个时候会找上不二前辈……阴谋，肯定有阴谋！” 　　 　　日暮夕雾迎着一众少年不解的目光，在不二周助坐的长椅前站定，先躬了躬身，温声开口：“冒昧打扰了，不二君。” 　　“是日暮君啊，”不二周助笑眯眯的模样看不到眼睛，“有什么事吗？” 　　“你的眼睛……”京都少年语带迟疑。 　　不二周助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大碍，视力已经开始恢复了。” 　　“啊，”日暮夕雾放下了心，语气一转，“刚才……”，顿了顿，歉意十足，“切原君给不二君你添麻烦了。”又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多谢你对他的看顾，还有……非常抱歉。” 　　 　　“没关系哦，”青学天才回道，“日暮君，你不需要这样呢，大家都是想尽力赢了比赛。” 　　“并不是仅仅因为刚才的比赛……”日暮夕雾轻声解释，“部长他对不二君你十分感激，并感到很抱歉……他现在暂时走不开身，只好让我过来代他过来说一声。” 　　不二周助沉默了稍刻，微笑道：“我接受了。”无论是歉意，还是感激。 　　感觉到这位青学天才的包容与善意，日暮夕雾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浅浅一笑：“那么，便不打扰了。” 　　“日暮君……” 　　 　　日暮夕雾蓦然止步，回头看向突然叫住他的栗发少年。 　　“切原君那样……不要紧吗？”不二周助表达得很含蓄。 　　“我们会注意的，”日暮夕雾认真保证，“下一次……”顿了顿，语气肯定道，“尽量不会再出现下一次了。” 　　不二周助笑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日暮夕雾对他微微颔首，复又抬足，正打算回立海大的队伍时，遇到热身归来、即将上场的越前龙马，便再度顿步，说一句：“还请越前君加油，很期待接下来的单打一比赛。” 　　 　　越前龙马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很拽地没吭声。 　　不二周助在一旁笑出了声：“谢谢，我们也同样期待着真田君的表现。” 　　“啊。” 　　…… 　　“那个日暮桑是什么意思？竟然对越前说‘加油’……”堀尾聪史疑惑着，忽是一个机灵，啊了一声，说，“难道是根本看不上越前吗？果然是立海大啊，太傲气了……” 　　并没有走得太远的日暮夕雾没有错过那位青学一年生的大嗓门，愣了一下，便是失笑，并没有被误解的不虞，毕竟他确实有些贸然了。 　　不过，那声“加油”确实是发自真心的，尽管他更相信他们的副部长绝不会输给越前龙马。 　　 　　就像日暮夕雾心想的那样，单打一的赛事以真田弦一郎的胜利而终结。 　　不过…… 　　这一场比赛，让包括日暮夕雾在内的立海大众人吃惊了一把。 　　大家本以为以真田弦一郎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那位青学新秀的……不曾想，立海大险些丢了这最后决胜的一盘。 　　情况有些类似刚才的单打二。 　　一开始被完全压制的越前龙马突然爆发了巨大潜力，在比赛中开启了无我境界。 　　在真田弦一郎封印了部分实力的情况下，他一度丢失了好几局。 　　竟然进入了抢七加时赛。 　　这一场对决，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 　　由于无我境界消耗太大，越前龙马体力告罄，真田弦一郎在最后一球的拉锯时，以微弱的优势，艰难地赢得了对手。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厉害吗……”杰克桑原喃喃自语。 　　在裁判宣布真田弦一郎7-6赢取单打三的胜利时，一直紧绷的立海大少年们不自觉地长吁了一口气。 　　“连副部长都被逼迫到那种程度。”仁王雅治开口道，“今年的青学真是意外地棘手。” 　　丸井文太附和着点头：“忽然有一种紧迫感……” 　　“毕竟，”柳生比吕士接过话茬，“我们险些丢了关东大会的冠军呢。” 　　早已经醒过来了的切原赤也脸色不太好：“切……” 　　“越前龙马吗？”柳莲二淡淡出声，“情报需要更新了。” 　　 　　在大家说话间，会场广播宣布了立海大队为关东大会冠军。 　　幸村精市回到了队伍当中，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却是犀利：“真是一场糟糕到极点的比赛。”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 　　“尤其是真田，柳，你们两个的表现实在太失水准了。” 　　“对不起，幸村……” 　　“我不想总听到抱歉。” 　　“是我们低估了对手，”柳莲二说，“在全国大会开始前，进行一次强化训练吧。” 　　幸村精市轻颔首：“希望接下来大家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放心吧，部长。”丸井文太积极表示，“我们的目标可是三连霸。” 　　仁王雅治也拉长语调：“立海大三连霸毫无死角。 ” 　　幸村精市面色柔和了一些：“那么，就看大家之后的表现了。” 　　 　　巴士疾驰在东京到神奈川的马路上。 　　日暮夕雾坐在幸村精市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好像每一次都固定是这样的位置了——神色犹豫。 　　“小夕有些心不在焉哦。” 　　耳边这一声低语，让心神不属的京都少年回了神。 　　“啊……” 　　“可以说一说吗？” 　　“只是有些担心……” 　　幸村精市疑惑：“担心什么？” 　　日暮夕雾犹疑了片刻，试探地说了句：“幸村君你今天……好像和平常不一样。” 　　莫名感觉不是因为关东大会决赛的缘故。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直觉？” 　　幸村精市轻轻一笑：“很厉害的直觉呢！” 　　“幸村君？” 　　“啊，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累……” 　　日暮夕雾默然，便是放松着刚才下意识紧绷起来的身体，略微调整了姿势，好让靠着他的少年感觉更舒服些……就听到耳畔又是一声低笑。 　　“小夕用了香水吗？身上很香哦。” 　　喷洒在脖子上的温热气息让日暮夕雾略感不自在。 　　“……并没有，或许是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采用同样的阵仗，我让立海大赢了，单纯觉得，在村哥没有缺席的情况下，立海大不应该会输。 何况，村哥重生了，就算没有刻意改变什么，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下还是变得不一样了。 ——个人主观想法，勿见怪。 第67章 Ch.67 　　推开门，女孩兴冲冲的脚步倏地顿住了，瞠目结舌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搞笑，然而……猛地在自己家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任谁都吃惊吧。 　　老神在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蓝发少年，对着呆立在门口的女孩招呼了声：“是日暮学妹啊。” 　　“幸，幸村前辈……”日暮千両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怎么会在……”忽然发现这样的问话有些失礼，便蓦地住嘴。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小夕说他学会了做烤鱼，无论如何也要请我品尝一下他的手艺，盛情难却，所以我就冒昧登门了。” 　　 　　幸村前辈说的……确定是她家大哥？ 　　日暮千両有些怀疑。她家大哥确实温柔恪礼，但在与人交际方面，骨子里有着京都气质的疏离感……至少不太可能做出“无论如何也要请人到家里做客”的举动来吧？ 　　这样想着，女孩不可能说出自己的质疑——开玩笑，那可是威势堪比大魔王的幸村精市哎——便作了然点头状，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大哥他进厨房了？” 　　“小夕正在做烤鱼。” 　　看着笑意盈盈的蓝发少年好似十分期待的神情，日暮千両顿时纠结了—— 　　 　　就她家大哥那厨艺，做出来的烤鱼真的能吃吗？ 　　按理说，只要对照着菜谱，一些家常饭菜做起来根本不难。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家大哥那么聪明的脑瓜用到厨艺上好像完全就失灵了，烧制出来的东西不好吃就算了，有时候看着还挺恶心……都是从妈妈那继承的爱往锅里搁乱七八糟东西的习惯，一锅乱炖简直是黑暗料理，看得人毫无食欲。 　　日暮千両偷瞄了瞄蓝发少年，一丝丝的同情油然而生。 　　——敢品尝她家大哥手艺的幸村前辈，乃真勇士也…… 　　反正她是敬谢不敏的。 　　 　　“日暮学妹怎么还站在门口？还请随意进屋吧。” 　　瞥着女孩站在门口踟蹰的模样，幸村精市便出声提醒了一句。 　　“啊，哦……” 　　日暮千両胡乱地应了一声，有些囧——明明，这是她家好吧，怎么感觉自己像客人，对方反而才是主人。 　　…… 　　女孩坐在蓝发少年对面，看着对方神色自若地拿起面前的小茶壶斟满了自己的水杯，神经略微紧绷。 　　眼前的少年是她曾经的“本命”，现在有机会与真人共处一室了，却觉得几分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的气势太强了——尽管他并没有做什么——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就是给人一种不敢太过靠近的感觉。 　　与她家大哥很不一样……也不知道那俩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 　　 　　日暮千両漫无边际地想着事，以此分心，好让坐在这儿的自己感觉自在一些……其实她更想回自己的房间，可是留客人一个人在客厅，实在不合礼数了。 　　“日暮学妹。” 　　日暮千両一个激灵回过神，下意识地应道：“Hai！” 　　幸村精市看着女孩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随意聊一聊。” 　　自觉有些刚才的反应有些丢脸的日暮千両根本无法不紧张，郑重其事地问：“请问幸村前辈想聊什么？” 　　 　　聊什么？ 　　对两个极不熟悉的人，能聊的话题自是不离他们共同熟识的人——日暮夕雾。 　　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个人魅力。只要他愿意，可以与任何一个陌生人相处得融洽。 　　在幸村精市有意引导话题，气氛逐渐缓和的情况下，日暮千両渐渐放松了精神，与对方的交谈，态度变得坦然多了。 　　只是…… 　　正谈及自家大哥的女孩，不经意地注意到倾听之人格外柔和的眼神，心里突兀地一动——好像，不小心被套出了不少关于大哥的信息——莫名有一种卖了自家大哥的感觉，便隐约觉得不安了，内心里升腾起一股罪恶感。 　　 　　“日暮学妹？” 　　“啊，”日暮千両醒过神，忙乱起身，离开了座位，“那个，幸村前辈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大哥，怎么到现在还没弄好……” 　　厨房里，少年微低着上身，正在调节着火候。 　　“大哥——” 　　“你回来了，千両。” 　　女孩在料理台边探头探脑：“大哥你真的会做烤鱼啊？” 　　“前一段时间专门学过。” 　　“……专门学做烤鱼？” 　　“啊，”日暮夕雾语气自然，“幸村君比较偏好烤鱼。” 　　 　　日暮千両面露古怪——她知道幸村精市爱吃烤鱼，可是……这跟她家大哥又有什么关系，竟然跑去专门学做烤鱼了？ 　　“怎么了，千両？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 　　日暮千両用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不小心想歪了。” 　　想歪什么？ 　　日暮夕雾有些疑惑，见妹妹不欲解释的模样，也不打算追问……反正对妹妹时不时冒出奇怪的言论，他已经十分习惯了。 　　“所以，学会了做烤鱼的大哥就‘无论如何也要邀请’幸村前辈来家品尝你的手艺？” 　　女孩复述着幸村精市的原话。 　　 　　日暮夕雾怔了怔，便温声说明：“幸村君今天家里没人，还有一些事，所以……” 　　“就说嘛。”日暮夕雾咕哝了一声，又问，“那幸村前辈今晚又要在咱们家留宿了？” 　　“啊。” 　　日暮千両低着头琢磨起来。 　　“千両？”日暮夕雾轻唤，觉得妹妹的态度有些奇怪。 　　“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快步走到门口的日暮千両忽又转头，对她家大哥说：“恭喜大哥，你们又拿下了关东大会的冠军，离三连霸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日暮夕雾眉目舒缓，柔声应着：“谢谢千両。” 　　 　　片刻。 　　在料理台前忙碌的京都少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不要加抹茶粉哦，小夕。” 　　日暮夕雾手上的动作停住：“幸村君怎么过来了？” 　　“一听说小夕进厨房，小夕妹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嫌弃……”幸村精市三两步走近前，伸手将装着抹茶粉的调味盒拿开，笑吟吟地说着，“果然不能放心呢。” 　　日暮夕雾声音有些弱：“我对料理确实有些苦手。” 　　幸村精市轻笑：“只要小夕忍住不要乱搁调味品和配料，做出来的料理或许还能入口。” 　　“……啊。” 　　某位京都少年难得有点心虚。 　　 　　“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日暮夕雾忙道：“我可以的，不用麻烦幸村君……” 　　“为了不让味蕾受到摧残，我麻烦点也没关系。” 　　明显被嫌弃的日暮夕雾：“……” 　　注视着哑然无语的某京都少年，幸村精市笑意更深：“还好我没有跟小夕一样，是料理苦手，要不然以后就有些麻烦了。” 　　日暮夕雾没太明白他家部长的意思，不过该表的决心还是要表的：“我会努力学好厨艺的。” 　　“学不好也没关系，我的手艺还算可以，”蓝发少年表示，“小夕不用担心会被饿到哦。” 　　日暮夕雾眼露迷茫，嘴上还是应道：“那……多谢幸村君？” 　　“呵呵，小夕真可爱。” 　　诶？！ 　　 　　半个小时后，两人的晚餐总算做好了。 　　期末考一结束，小野里真知陪着祖母去了乡下。而刚回家的日暮千両找了个借口又出门去朋友家了，可能晚上直接在朋友那留宿。 　　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俩。 　　“可以开动了，小夕。” 　　日暮夕雾应了声，拿起自己的筷子，用起了晚餐，细嚼慢咽着，余光瞥到与他相对而坐的蓝发少年，忽是一怔……有些走神。 　　“不好吃吗？”幸村精市忽然问道。 　　京都少年敛回思绪，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出声回答：“……幸村君的厨艺很棒。” 　　“那就好，”幸村精市笑言，“我还以为小夕觉得太难吃了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没有。”日暮夕雾不自觉地撇开与他家部长对视的目光，“想到一些事……” 　　“想到什么？”幸村精市随口问了句。 　　日暮夕雾犹豫了半晌，没有回答。 　　这时，幸村精市忽又开口了，面带微笑：“小夕觉得为难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京都少年默了片刻，轻摇头：“也不是为难，只是……”声音顿了顿，“还没想好。可以等我想好了，再对幸村君说吗？”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点头：“当然可以。”便转移话题，“小夕不要尝一口烤鱼吗，味道不错哦！” 　　 　　餐后，两人一起收拾了餐具，清理了一遍厨房，便去了日暮夕雾的练习室。 　　幸村精市坐在榻榻米上，翻着一本由京都少年收藏的唐绘画册。 　　耳边是大提琴优美的音色。 　　待日暮夕雾拉完了一首曲子，便听他家部长的嗓音响起—— 　　“拉得很好，感觉并不像小夕老师所说的缺乏情感。” 　　京都少年弯了弯唇角，这一回难得没有自谦，语气轻柔地问：“还需要再练习半个小时，会不会打扰到幸村君？” 　　“不会。”幸村精市回，“我很喜欢听小夕演奏的音乐。” 　　 　　日暮夕雾低眉浅笑：“那……幸村君有没有想听的曲子？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我想想……”蓝发少年沉吟了一会儿，“啊，有了。” 　　京都少年安静地等待着他家部长后续的话语。 　　“Salut d'Amour。” 　　日暮夕雾拿着琴弓的手微微一颤，尽管他会的法语不多，但是他还是知道…… 　　Salut d'Amour。 　　——爱的礼赞。 　　幸村精市问：“小夕会这首曲子吗？” 　　“……那是埃尔加为钢琴和小提琴所作。” 　　“所以说，小夕不会了？”蓝发少年好似有些失望。 　　日暮夕雾沉默了好半天，才缓声说道：“幸村君真的喜欢的话……我可试着去学用大提琴演奏那首乐曲，不过……等我练习好，可能要些时间。” 　　幸村精市含笑表示：“我很期待。” 　　 　　 　　 　　 　　 　　 第68章 Ch.68 　　晨光熹微。 　　“小夕，走吧。” 　　“啊。” 　　虽然学校放暑假了，但网球部的训练还是一如寻常——不，应该说，更紧张了——在全国大会决赛前，没有人敢稍有松懈。 　　日暮夕雾走在蓝发少年身边，侧首看向那张正被曦景清浅描绘的完美面容，心里一点点地安定了——尽管不清楚之前是怎么回事，幸而，现在幸村君他，已经恢复与平时一样了…… 　　这样就好。 　　 　　“小夕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幸村精市含笑的嗓音响起，“难不成是被我迷住了？” 　　日暮夕雾失笑。他家部长又拿他说趣了，好在现在基本上习惯了，他已经很少会被对方的玩笑弄得手足无措。 　　“不说话就是默认哦。” 　　“就是有些疑问……” 　　“嗯？” 　　单纯只是转移话题的京都少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蓝发少年的肩膀，便是心里一动：“幸村君的外套为什么从来不会掉落？” 　　——有点不合常理。 　　其实对这一事实，日暮夕雾一直暗觉纳闷的，但是冒昧询问又显得失礼……疑惑便存在心里，直到现在一不留神就问出了口。 　　 　　幸村精市默了一下，忽而展颜：“小夕觉得是为什么？” 　　日暮夕雾认真地想了想，摇头：“我不清楚，不过仁王君说……”忽地住嘴。 　　“仁王说了什么？”蓝发少年笑意盈盈。 　　日暮夕雾不知道怎么回答。 　　幸村精市叹了一声：“小夕与我这么生分，让我觉得很失落……” 　　明明知道他家部长在做戏，可某位京都少年就是不忍看到对方脸上流露着忧伤的神色，便怀着罪恶感，“出卖”了同伴。 　　“仁王君说，部长你偷偷用别针将外套固定在肩上。” 　　“哦？”幸村精市扬眉，“还有吗？其他人肯定也有什么说法吧？” 　　“……” 　　 　　“小夕……”蓝发少年语气“哀怨”。 　　日暮夕雾慢慢出声：“丸井君觉得你用了胶水粘着衣服，柳君说你的外套其实是与里面的短袖直接缝在一起的，柳生君认为……” 　　听着京都少年语气轻柔地说出大家的越来越奇葩的猜想，幸村精市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灿烂。 　　“切原君的猜测……” 　　京都少年倏地闭了嘴。 　　“赤也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我很好奇呐。” 　　日暮夕雾迟疑：“他最近迷上了一款妖怪志游戏，所以觉得幸村君……”声音越来越小，“是妖怪变的，认为外套就是本体。” 　　 　　幸村精市笑得百合花开了一朵又一朵：“大家的精力都很充沛啊，看来是可以继续上调训练强度了。” 　　日暮夕雾默默垂下眼，心里满满的是对大家的歉意。 　　“小夕呢？” 　　“啊？” 　　“难道小夕没有任何想法吗？” 　　半晌，京都少年不好意思道：“最初时，我以为幸村君的队服是特制的两件套。” 　　“……” 　　“对不……” 　　自家部长的沉默，让日暮夕雾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想道歉。 　　 　　就听对方轻笑出声—— 　　“小夕的想法总是这么可爱。” 　　每天被“夸赞”几次可爱什么，已经习以为常了。日暮夕雾语气微赧：“幸村君没有生气吗？” 　　“呵呵，在小夕心里我就这么小气吗？” 　　“当然不是。”日暮夕雾唇角微扬。 　　除了他自己一开始与幸村君不熟，真的那样想过外，大家都是玩笑——呃，也许切原君除外——幸村君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怎么可能真的会为此斤斤计较？ 　　 　　收回前言。 　　日暮夕雾站在网球场边，默默注视着全体正选外加候补，被自家部长狠狠调·教。 　　“幸村部长的网球到底达到了什么水准，简直太可怕了……” 　　“部长还在介意着大家在关东大会上的表现吧？” 　　“果然是怪物，我一定要超越他！” 　　“幸村……百分之八十三的可能是收了什么刺激，情报不足。” 　　“这已经不止是全国级了吧？” 　　“唔，幸村部长今天看起来哪里不太对？” 　　“怎么不对了？” 　　“让我想想……啊，有了。他竟然在训练时脱了外套。” 　　 　　一众少年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抱着自家部长外套的京都少年身上。 　　嬉皮笑脸的欺诈师凑过去，“哥俩好”地与他勾肩搭背：“Yuuhi是知道的吧？” 　　日暮夕雾总算将注意力从球场上正与真田弦一郎对决的蓝发少年身上转移开来。 　　“不知道仁王君的意思是？” 　　“就是部长今天的不正常啊，Yuuhi肯定是知道内·幕的吧？” 　　京都少年沉默了稍刻，尴尬又歉意地坦诚了早晨与幸村精市在路上的那一通对话。 　　“啊，竟然是因为日暮你……”丸井文太咋咋呼呼地叫道。 　　仁王雅治故作伤心：“Yuuhi太偏心了，部长……” 　　“我怎么了？”一道温润带笑的嗓音在大家后方突兀响起，“仁王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与我说。” 　　 　　仁王雅治淡定地冲着蓝发少年打招呼：“哟，部长你与真田副部长的比赛结束了？” 　　幸村精市微笑地对后来一步的真田弦一郎说：“给大家安排的训练是不是太轻松了点，都在这闲着聊天呢！” 　　又一次输在同伴手上的真田弦一郎脸色黑如锅底：“你们，太松懈了！立刻绕场跑二十圈！” 　　“仁王留下。”幸村精市适时插话，“我还缺一个练习的对手。” 　　仁王雅治哀哀叹道：“不是吧，部长，这是挟私报复……Yuuhi快救我。” 　　被“求救”的日暮夕雾自然不可能插手，将外套交还给他家部长后，遵照副部长的命令，与大家一起跑圈去了。 　　——挟私报复什么，自是开玩笑。当然了，幸村精市挨个与大家对练，也不是当真因为外套一事。不过是一次指导，目的在于让当局者迷的少年们发现自身的不足。 　　 　　· 　　 　　全国大会的脚步一天天地临近着。 　　在开幕式之前，立海大网球部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合宿集训。 　　五花八门的练习项目，简直让人一刻不得喘息，然而对于习惯了高强度训练的少年们来说，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民宿的厨房里，两个少年正对着翻腾的一锅灰绿色汤水讨论着。 　　日暮夕雾看着营养汤可怖的颜色，有些纠结：“给大家喝这些……会不会出问题？” 　　——尽管这锅汤正是他的杰作。 　　“不用担心，小夕不是完全按照柳提供的配方与步骤做的吗？” 　　“是这样……”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再想想他能把最普通的食材做出黑暗料理的手艺…… 　　“我相信小夕。”幸村精市很是乐观，说着又拿起旁边一个调味盒，“这个可以多加一点……” 　　日暮夕雾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家部长将一盒粉末倒了一大半到锅里：“那是姜粉与芥末……” 　　这么多分量，会很辛辣吧？ 　　 　　这时一个褐发少年进来了：“啊，幸村你来了，也对研究营养汤感兴趣吗？” 　　幸村精市微笑：“只是给小夕打个下手。” 　　柳莲二了然颔首，继而将手中的瓶子打开盖。 　　日暮夕雾看到透明玻璃瓶里黑糊糊的液体，有些犹疑：“不知道柳君拿的是……” 　　“蝮蛇胆液与甲罗汁的混合物。” 　　“……”京都少年一时无语。 　　而他家部长则是兴致勃勃，虚握着的拳头轻抵在下巴上：“是好东西，但会不会热量过剩？” 　　柳莲二回答：“放心，分量与比例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说话间，那一瓶颜色堪比毒·药的混合液体被倒入锅里。 　　日暮夕雾亲眼见证着营养汤的色泽由灰绿变成紫黑色…… 　　二十分钟后。 　　一种被简单粗暴地命名为“魔飲秘喰”的营养汤新鲜出锅了。 　　 　　“那就是日暮做的营养汤？” 　　“看起来好恶心……” 　　“确定不是毒·药吗？” 　　“不会真让我们喝吧？感觉会要人命的。” 　　“喝之前先叫好急救车吧。” 　　幸村精市站在众人前宣布：“这是小夕为大家精心准备的营养汤……” 　　日暮夕雾瞬间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各色控诉的目光。 　　——其实，这营养汤最终的成品真的与他关联不大……至少他做的除了难喝一点，还是能喝的。 　　“这种营养汤可以有效增强大家的体质，提升精力……接下来谁在训练中落后，谁就主动过来喝一杯。” 　　集体默然。 　　片刻，各个热情高涨，积极主动表示训练太轻松了，他们绝对不会被难倒的。 　　然而，事实上…… 　　 　　又一个落后者在喝完营养汤后，整个人如魂魄出窍一般，僵在了原地，半分钟后才蓦然反应过来，便是“哇”地一声，直奔不远处的溪流。 　　蓝发少年抱臂而立：“呀嘞呀嘞，大家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还需要加大锻炼。” 　　记录着每个人数据的参谋点头附和：“下一次可以让日暮将营养汤的味道弄得更重一些。” 　　正在一旁休息的日暮夕雾，擦汗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无语……其实这营养汤完全可以交于他家部长或者参谋本人制作的，效果绝对比他做的“更好”。 　　 　　“小夕要尝一尝你自己做的营养汤吗？” 　　幸村精市拿着装满紫黑色液体的杯子站定在京都少年身前。 　　日暮夕雾眨了眨眼，对上他家部长盈盈含笑的双目，默默伸手便要接过营养汤。 　　幸村精市却突然拿开了手，将营养汤转而递到柳莲二面前：“差点忘了呢，柳在关东大会上输了比赛，还没接受惩罚。” 　　柳莲二默了默，终是接下了那瓶营养汤—— 　　幸村不舍得日暮被营养汤“荼毒”的几率是百分百……恰好站在这里的自己，真是失策。 　　 　　 　　 　　 　　 　　 　　 　　 第69章 Ch.69 　　天色渐黑，路灯陆续亮起了。早该空无一人的网球场，还回响着有节奏的击球声。 　　“还好吧，切原君？”日暮夕雾绕过球网，弯下腰，朝着几乎趴倒在地上的卷发少年伸出手。 　　片刻之后，地上的人慢慢有了动作，含糊应了声：“没，没事……” 　　京都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气，继而是一声笑叹：“刚才那一球很棒。” 　　“我成功了……是吧，日暮前辈？”切原赤也的语气带着急切与得意。 　　 　　“啊。”日暮夕雾扶着精疲力尽的小学弟站好了，“切原君做得很好，完全超越了期待。” 　　被前辈真心诚意地夸赞着的少年嘿嘿笑了，信心满满：“我可是要成为No.1的人。” 　　看到学弟意气风发的姿态，京都少年有些失笑，语气却是一转，嘱咐了句：“不过，那个回球对肩膀的负担有些过大，还是要谨慎使用呢。” 　　“安心啦，日暮前辈有时候就想太多……” 　　“啊。”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收拾好了各自的物品，一起离开了学校。 　　 　　对登上公车的学弟挥手说了再见，日暮夕雾顺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着。 　　灯光映照着少年，影子被拉得极长。 　　“幸村君？” 　　猛然看见那一道靠立在灯柱下的熟悉身形，日暮夕雾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蓝发少年看到他站定不动，便主动走了过来，背着光的面容带着模糊不清的微笑：“原来小夕的秘密就是每晚陪着赤也留下来继续练习啊……” 　　“并不算秘密……吧？”日暮夕雾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只是，切原君似乎没有宣扬的意思，所以……” 　　 　　“小夕对赤也很用心。” 　　日暮夕雾眉目温柔：“可是我能帮忙的地方太少了，切原君他……做得很好。” 　　“唉……” 　　忽如其来的这一声轻叹，让京都少年有些担忧：“幸村君？” 　　“小夕真是差别待遇，这样看重咱们的学弟……有些偏心呢。” 　　诶？！ 　　“幸村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日暮夕雾有些发懵。 　　“误会吗？”幸村精市语气忧伤，“比起对赤也的在意，小夕最近都不太关心我，果然是因为不喜欢吧？” 　　“怎么会？”京都少年下意识地反应，“我当然喜欢——” 　　倏然阖嘴。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注视着他：“喜欢谁？” 　　日暮夕雾没有回答，对他家部长的捉弄莫可奈何，忍不住地低叹了一声，温软的京都腔似有款款柔情：“幸村君……” 　　“哎呀呀，小夕怎么突然就表白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有些受宠若惊呐！” 　　日暮夕雾张了张嘴，原想辩解他前面说的“喜欢”与之后的“幸村君”不是同一句话，却在对上他家部长含笑的双目时，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幸村君怎么还没有回家？”到最后，永远拿他家部长没办法的某位京都少年转移话题问道。 　　 　　“正是从家里出来的。”幸村精市迎着另一位少年疑问的目光，笑了笑，“这么晚了，小夕还在外面，没办法放心呢。” 　　日暮夕雾心里一暖：“让幸村君担心了，其实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蓝发少年神色担忧，“这么可爱的小夕，一个人走路还是太危险了。” 　　“……” 　　算了。 　　暗觉无奈的日暮夕雾，不再试图辩驳……幸村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对方高兴就好。 　　 　　昏黄的光线里，两个人的影子贴得极近，忽是重合，时而交错，偶尔又会融为一体。 　　“……所以，小夕陪赤也练习了这些天，已经有成果了？” 　　京都少年点了点头。 　　“哦？” 　　日暮夕雾柔声开口：“切原君的能力不可估量。” 　　幸村精市笑道：“这是打算卖关子了？” 　　“并不是。”京都少年解释，“只是切原君的进步，或许应该由大家亲自去见证，会更有意义。” 　　“既然小夕都这么说了……后天全国大会就要开始了，我期待着赤也的表现。” 　　 　　当网球部的前辈们真正有机会见证切原赤也的成长，已经是与名古屋星德的对决之时了。 　　——前面几轮比赛，对手的水准比立海大队差得太远了，根本没费多少力气，大家轻而易举地以全战全胜6-0完美的成绩高歌猛进，闯入半决赛。 　　半决赛开场两盘，单打三与双打二的比赛输给了星德。 　　惹得围观群众面面相觑。 　　脾性最急躁的切原赤也因为前辈们大失水准的表现急红了眼。好不容易轮到单打二的赛事了，这位焦虑的二年生直接翻过护栏，迫不及待地跳入赛场了。 　　 　　“呀嘞呀嘞，小赤也的状态不妙哟~” 　　“那可惨了，已经输了前两场比赛，要是赤也再赢不了，我们可就要止步半决赛了。” 　　嘴上说着担心之语的少年们，神情各个淡定得很。 　　“啊，虽然是个笨蛋，赤也的实力可没这么简单。” 　　日暮夕雾观看着比赛，注意到星德单打二洗手打出的那一球，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切原赤也被网球砸伤了，弄破的额头流出的血色，粘在了脸颊与上衣上……触目惊心。 　　柳莲二平静地与同伴们分享着资料：“作为一名全方位型的运动员，星德克劳泽拥有着惊人的力量与超越水准的技巧。他擅长控制旋转，绝招齿轮发球相当棘手……球风十分冷酷。” 　　像是印证参谋的情报一般，裁判宣布：“Game 名古屋星德克劳泽，3-1。” 　　 　　“赤也……”丸井文太看着被网球砸到，趴在地上的小学弟，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了吗？” 　　赛场上，那位留学生对手目光睥睨，看着半天没有爬起来的海带头少年，转头与其队友说了几句话。 　　这时，切原赤也终于有了反应，听不懂英语的他问向距离他的位置最近的柳生比吕士：“柳生学长，他们在说什么？” 　　绅士的翻译是：“他们说，这真的是去年冠军吗？在我们国家连小学生都能赢过他们……这群小兔崽子。” 　　日暮夕雾：“……” 　　“混蛋——” 　　 　　“星德的人真的是这个意思？”丸井文太听了柳生比吕士的说法有些愣。 　　杰克桑原回：“只是简单的激将法，赤也果然中计了。” 　　球场上，海带头少年的气势完全变了。 　　“又是恶魔吗？”仁王雅治难得一脸严肃，“虽然是为了逼迫赤也，但……” 　　“不对，”柳莲二插话，“这样的赤也……从没见过。” 　　“并非是恶魔化。”一直沉默不语的京都少年神情舒缓了一些，温声说明，“切原君没有失去控制，他现在的状态比恶魔化时更稳定。” 　　“小赤也进化了？” 　　赛场上，海带头少年腾空跃起，面带微笑，扣杀的力量比恶魔化时更强而有力。 　　杰克桑原喃喃道：“……天使？” 　　 　　“所以，赤也是由恶魔蜕变成天使了吗？” 　　下一刻，众人又被切原赤也一招从未见过的回击技给惊艳了一把。 　　“赤也最近神神秘秘的，就是在练新绝招？”丸井文太恍然大悟。 　　柳莲二转头看向日暮夕雾：“日暮是知道的吧？” 　　日暮夕雾没有否认：“切原君命名为‘幻影回球’。” 　　“幻影吗……倒是名副其实。” 　　最后一局被一记幻影回球终结。 　　 　　“Game and match 立海大切原赤也，6-3。” 　　裁判的声音响起时，一众少年们倏然松了口气。 　　“部长他们可以放心了呢，”仁王雅治做出评价，“我们的小学弟已经成长到足够担起立海大王者的责任了。” 　　“不错嘛，赤也。” 　　切原赤也赢了单打二，立海大队总算可以继续进一步……其后双打一与单打一无需赘言，立海大的少年们再一次强势碾压了他们的对手。 　　至此，傲慢的星德队员们才知道，最开始的两场是立海大故意输掉的，目的就是借此机会，逼迫切原赤也彻底觉醒，完成蜕变。 　　 　　· 　　 　　同样是夜幕下的网球场，同样只有两个人。不同的是与日暮夕雾一起留下来的，不是切原赤也，而是他家部长幸村精市。 　　“……真是惊喜啊，小夕，我确实没想到赤也在你的帮助下，提前从恶魔进化到了天使。” 　　日暮夕雾微微摇头：“我帮到的不多，是切原君凭着他自己的努力，才达到这样的程度。” 　　幸村精市微笑，不置可否。 　　京都少年缓声说明：“切原君的性格……”顿了顿，“‘恶魔化’不好控制，就想着，与其压制，不如引导，化缺陷为优势，让恶魔化更进一步。” 　　从恶魔进化成天使，不仅让本人的状态变得稳定，实力得以大大提升……关键是，将危险削减到了最低，不用担心侵损其身体的健康。 　　 　　讨论了一会儿切原赤也的状况，两人回归到最初的主题。 　　幸村精市敛去了笑意，认真地注视着京都少年：“那么…… 　　“帮助赤也觉醒的小夕，也彻底地觉醒了吗？” 　　日暮夕雾对上他家部长的目光，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 　　幸村精市不需要他的答复，直接要求：“与我打一场吧，小夕。” 　 　　 　　 　　 　　 　　 第70章 Ch.70 　　京都少年少有地不顾及形象，精疲力尽的身体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小夕？” 　　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脸颊被人轻抚着，日暮夕雾努力睁开眼，嘴角下意识地勾起一个弧度：“我没事……” 　　“先起来，”幸村精市扶着京都少年，“躺在地上对身体不好。” 　　“啊。” 　　借着另一个人手臂的力量，日暮夕雾勉强撑起了酸软无力的身体……沉重的双腿有些胀痛，似负担不住上身的重量，没能站稳，整个人便向前栽了去。幸而，眼疾手快的蓝发少年及时地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 　　“小心——” 　　 　　近乎虚脱的京都少年，全身大半的力量落在了他家部长身上。 　　“不好意思……幸村君。”日暮夕雾赧然出声。 　　——会出现这样失礼的行为，不过是因为与自家部长的一场比赛，几近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小夕没必要跟我这么生分哦，”幸村精市镇压了京都少年不安分的挣扎，将人半搂半抱在怀里，“别动，先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啊。” 　　晦暗的光影里，有人在喁喁低语。 　　“幸村君。” 　　“嗯？” 　　 　　“我刚才的表现很糟糕吧？是不是……”问话之人的声音极轻，“让你失望了？” 　　蓝发少年轻轻一笑：“没有哦，小夕妄自菲薄了。” 　　日暮夕雾没有被安慰到，心里微微的失落挥之不去：与他家部长相比，他的水准实在有些难看…… 　　忽而，颈后被一只手掌轻柔地摩挲着，耳畔是属于另一个人温热的吐息—— 　　“在小夕不断进步的同时，我也一直在超越自己。” 　　幸村精市含笑的嗓音别具温柔：“所以并不是小夕太糟糕了……我会等着小夕追上我的那一天。” 　　日暮夕雾默然良久。 　　 　　“小夕这是被我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吗？” 　　“幸村君……”京都少年最终只能认真表示，“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让你失望。” 　　幸村精市笑着应声：“我相信小夕。”语气一转，问，“现在好些了吗？” 　　“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说着，日暮夕雾轻轻挣了挣——束缚在腰间的双臂结实有力——耳根微热，“或许幸村君可以松开手了？” 　　他家部长却是不乐意，回应道：“小夕的腰很细呢，手感太好了，抱起来也很舒服，不想放手。” 　　“……” 　　“呵呵——” 　　 　　· 　　 　　翌日终于迎来了今年国中网球的全国大会决赛。 　　来自全国各大中学网球部，远道而来的球迷，体育记者与俱乐部球探，在这一天纷纷涌入了东京Arina之森公园。 　　会场观众席坐满了人。 　　可谓是万众瞩目的一场比赛。 　　在前几回合淘汰赛中一直没什么机会上场的日暮夕雾，这一回担纲了立海大队单打一的位置。 　　不得不说，出赛名单出来后，大家都有些意外的，不是不信任日暮夕雾的能力，而是……按照惯性想法，在全国大会决赛这样重要的场合上，作为部长的幸村精市出任单打一或许更符合套路。 　　日暮夕雾同样没想到，蓦然便忆起了昨晚，幸村精市突然主动要求的那一场比赛……隐约有所感。 　　立海大的少年们惊诧过后也没多想，他们信服部长，也信任自己的同伴。于他们而言，无论谁做单打一，都不会改变立海大三连霸的结果。 　　 　　这一回立海大的对手还是青学。 　　日暮夕雾注视着大屏幕，上面是对阵双方的名单，看到对方单打一的人选时，略感意外。 　　——他的对手是那位自己曾关注过的越前龙马。 　　下意识地看向青学的队伍，却没有找到那位一年生。 　　待两校参赛人员列队入场，隔着一道球网，日暮夕雾一眼就发现戴着棒球帽、虚张声势故作一副拽样的一年生并不是他今天的对手。 　　没记错的话，对方是他上次在关东大会上遇到过的，那位名叫“堀尾聪史”的一年生？ 　　不知道越前龙马为什么没能赶上报到…… 　　日暮夕雾默默收回视线，与他的同伴们一样，当做好像没发现对方队伍里的替代者一样。 　　 　　比赛正式开始了。 　　单打三是真田弦一郎与手冢国光的巅峰对决，双方苦苦鏖战，最终还是真田弦一郎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优胜。 　　可惜，立海大队开场的顺利未能延续，双打二与单打二两场比赛接连失利，直到柳莲二与切原赤也这一对临时搭档在双打一的比赛上扳回了局势。 　　二比二平局，重现了关东大会决赛的场景。 　　于是，单打一成了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立海大能否继续制霸全国，只能看日暮夕雾的表现了。 　　然而…… 　　热身归来的日暮夕雾没等到他的对手。 　　 　　“小夕。” 　　日暮夕雾闻声走向他家部长，在对方的要求下，坐到了教练椅上。 　　“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不是我担任单打一？” 　　日暮夕雾轻声“嗯”了一下。 　　幸村精市面露微笑：“原本我确实打算自己出席单打一的，但是……” 　　忽然的停顿惹得京都少年有些好奇。 　　就听，他家部长话锋一转：“这一场比赛，于我已经没有必要了。不过……越前龙马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对手，与他比赛，或许会给小夕一些启发。” 　　日暮夕雾愣了愣，心里莫名地涌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小夕……” 　　蓝发少年敛起笑意，神态认真，凝视着京都少年，目光专注：“立海大的胜利，我可以交托给你吗？” 　　日暮夕雾沉默片刻，这一回不仅没有自谦，甚至有悖内敛含蓄的本性，语气是少有的笃定：“我会赢的。” 　　“我相信。因为……”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京都少年耳上微微卷翘的铅灰色发丝：“这一场比赛交予小夕，犹如幸村精市本人亲自上场。” 　　微怔。日暮夕雾的眉目不经意地柔和了许多：他家部长，幸村君这样信任着他，他自是不能辜负对方的期望了。 　　 　　失忆又在众人的帮助下找回了记忆的越前龙马，终究回到了赛场，其姿煌煌。 　　“让你久等了。”说着歉然话语的青学一年生，眼神却毫无收敛。 　　日暮夕雾的回应则是将手伸过球网的那一边：“还请越前君多多指教。” 　　握了手，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 　　日暮夕雾闻声回头。 　　“我还以为会是你们那位神之子出席这一场比赛……” 　　“抱歉，让越前君失望了。”京都少年温声开口，唇角含着浅笑，“不介意的话，或许你也可以把我看做幸村君。” 　　越前龙马嘀咕：“什么啊，那能一样嘛！” 　　 　　“全国大会决赛第一单打比赛现在开始！” 　　“日暮夕雾对战越前龙马。”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卡卡，卡死了。 于是我决定给主角开挂了。 多谢繁夏七叶 的地雷 第71章 Ch.71 　　第一局发球的是越前龙马，一上来就是外旋发球。 　　确实是一招很厉害的发球技，但…… 　　对同样会用这一招甚至可以用得很好的日暮夕雾来说，破解这样一个发球，可谓毫不费劲。 　　越前龙马的回应极为强势，回以一个超短截击。 　　继而，京都少年同样轻描淡写地将球打回。 　　便是青学一年生的Cool抽击球。 　　 　　“……想用这种花哨的技巧对付Yuuhi，可就失误了。那家伙的球风看起来没特别，但一击必杀什么的，相当可怕呢！” 　　立海大一众一边留意着赛场上火热对决一边讨论交流着双方的表现。 　　杰克桑原附和点头：“日暮对网球的感觉无比敏锐，总是能看透对手的招式。” 　　正在观赛之人说话间，网球场上，日暮夕雾将网球成功回击，落地的黄色小球精准地压着底线向后场弹飞。 　　抢先得了一分。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 　　越前龙马没有为这一球的失利沮丧，反而越发兴致勃勃了，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多了一点笑意，整个人气势更强了三分。 　　日暮夕雾同样不会因为抢先得分感到得意，听到青学一年生的评语，对上那一双燃起了战意的双目，他温声回：“越前君谬赞了。” 　　“但是——” 　　越前龙马举起网球拍指向他的对手：“赢的会是我。” 　　日暮夕雾弯了弯嘴角，既不表示赞同，亦没有辩驳，转身，朝着底线走去。 　　越前龙马开始发第二个球了。 　　或许是日暮夕雾的表现激起了青学一年生的斗志，第二球的攻势劲猛多了。 　　 　　“切，那小子比我还嚣张！” 　　切原赤也一脸不满意的表情——曾在私底下的比赛中输给了那位青学新秀，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丸井文太扑哧笑了：“不错嘛，赤也你原来知道自己很嚣张啊。” 　　“比起关东大会那一场比赛的表现，越前龙马君明显成长了许多。”柳生比吕士开口说着。 　　真田弦一郎抬了抬黑色帽檐，应了句：“那位一年生确实成长迅速。” 　　“但还不够带给Yuuhi危机感，”仁王雅治说，“说起来，平常大家都是一起练习的，可还是有些摸不透Yuuhi的水准。” 　　“因为日暮很少会发挥全力……”杰克桑原接过话。 　　闻言，丸井文太转而看向柳莲二：“柳应该掌握了日暮最新的数据吧？” 　　柳莲二眯着眼看向赛场，还没有回答同伴的问题时，就听后方传来惊呼—— 　　“日暮君的网球拍……” 　　 　　越前龙马用上了四天宝寺远山金太郎的“超级无敌绝对美味大车轮山暴风雨”这一招。 　　尽管被反应及时的日暮夕雾拦截了这一球，可怕的冲力却将其网球拍拍线几近穿破了。 　　越前龙马摆好攻击的姿势——这是一个机会球！ 　　“糟糕，”丸井文太正色道，“那是……” 　　“超高速切球。”杰克桑原面露一丝担忧，“那样的网球拍根本不可能……” 　　这边，语音未落，那一头，日暮夕雾已经作出了灵活应变。 　　手腕翻动，直接拿球拍的拍柄底部将网球强行击回。 　　只是…… 　　网球确实被成功打回了，但对面的越前龙马早有准备，立刻反应了过来。 　　速度极快，直奔网前，又是一个强有力的截击。 　　 　　“Yes！” 　　青学加油三人组激动地握拳，差点没欢呼起来了。 　　——面对越前龙马那样的攻势，日暮夕雾凭着一副残破的球拍，任谁都不觉得这一次他还能成功反击。 　　“越前他赢定……啊咧？”堀尾聪史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在大家认定了日暮夕雾必会输掉这一球时，这位立海大的少年从容不迫地挥着破线的球拍，在接住来球的一瞬间，脚步急迅交错，是一个360度转身，借助网球拍拍框与拍线交接的斜面，手臂用力上挑。 　　在观众错愕的目光中，被挑起的网球高高飞起，眨眼间直朝发球方的后场飞去，又一次紧贴着端线稳稳地砸落。 　　从网前赶赴后场的越前龙马还是慢了一拍。 　　“Love，thirty。” 　　 　　趁着越前龙马还没发第三个球的空隙，日暮夕雾走到教练椅附近，从网球包里翻出备用球拍，忽是一顿…… 　　“部长。” 　　“嗯？” 　　“虽然有些冒昧，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网球拍吗？” 　　幸村精市注视着京都少年，眼神莫名，几秒钟后笑了：“当然可以。”说着，拿出自己的网球拍递了过去。 　　 　　“Fifteen，thirty。” 　　“Fifteen，forty。” 　　“Thirty，forty。” 　　即使日暮夕雾一开始占据了优势，赛势并没有呈现一面倒绝对碾压的情况。 　　那位青学一年生…… 　　确实如他家部长所说的，非常有意思。 　　不过…… 　　日暮夕雾握着球拍拍柄的手紧了紧—— 　　如同越前君对这一场比赛的势在必得，他同样志在必成。 　　为了立海大的胜利。 　　为了他的部长，三年以来的努力。 　　为了早一点追上幸村君的步伐…… 　　还有那探寻到的世界…… 　　绝不容许一丝疏忽。 　　——那是必赢的觉悟。 　　 　　当裁判宣布日暮夕雾破发，赢得了第一局的胜利时，各方反应有所不同。 　　立海大的少年们神色淡定，在他们看来，日暮夕雾赢球是理所当然的事。 　　诚然，那位一年生成长的速度十分惊人，但若只有目前表现出来的水准……还差得远呢！ 　　与之相对，越前龙马的同学，青学加油三人组显得震惊异常，简直不敢相信…… 　　倒是正选们接受得相当良好——尽管他们难免会担心赛场上的小学弟。 　　“小不点竟然被压制了……”菊丸英二喃喃道。 　　“啊，毕竟是立海大的正选，全国级的运动员。”不二周助微微颔首，“尽管曾经输给过手冢，日暮君早已今非昔比了……对比关东大会半决赛与橘的比赛，他的实力好像又精进了一步……”偏头看向乾贞治，“如果是现在的日暮君，与手冢比赛，他们的胜负几率会怎么样？” 　　乾贞治拿着本子，语气波澜不惊：“日暮夕雾的数据一直无法得以精确，就目前的情况，他每一场的比赛都比上一场进步许多，同样的绝招在不一样的赛场上，甚至在同一场比赛中，呈现的效果都大相径庭。” 　　 　　仿佛印证那位青学数据狂人的说法一般，作为这一局的发球方，日暮夕雾一开始就使用了大招“莫比乌斯”发球。 　　然而，第一个发球与第二个发球的线路、角度，大不一样。 　　破了第一个发球的越前龙马用同样的方式阻截第二球失利。 　　双方各得一分。 　　越前龙马耍着各种招式——他自己的，还有别人的——看得人眼花缭乱，热血沸腾。 　　相较之下，日暮夕雾的网球“平时朴素”多了，甚至偶尔让人觉得过于温和了，然则……无论是什么样的技巧，都能一一精准反击，甚至在破解对手招式的同时还直接截断了后路。 　　简直是滴水不漏。 　　围观的看客们为这二人精湛的球技，出彩的表现而欢呼。 　　“Deuce。” 　　平分。 　　日暮夕雾闭了闭眼，重新拿起一个网球，再一次地发球了。 　　看到他引拍的姿势，场边的立海大一众面露了然。 　　“是流萤吧。”丸井文太语气肯定。 　　 　　正是流萤。 　　不过这一个曾经让九州双雄之一的橘桔平都感到棘手的发球技，似乎根本难不倒那位青学一年生。 　　很快，就被破解了。 　　“嗯？”柳生比吕士忽然疑问出声。 　　杰克桑原同时张大眼：“那是……” 　　柳莲二平静出声：“流萤实际上是个幌子，关键在于后面这一个回击技……是将莫比乌斯发球的技巧用于回球上。” 　　“Yuuhi又玩起了计谋啊……很有欺诈的天赋。噗哩~” 　　赛场上，一年生落入了京都少年的陷阱中。 　　网球绕过手腕，飞往斜角。 　　 　　接空的越前龙马回头看了看落地还在旋转的网球，嘴里“诶”了一声，看向他的对手：“好像不错嘛，不过……” 　　“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海带头少年一脸懵逼：“yu…yu……” 　　“你还差得远呢！” 　　切原赤也瞪着眼：“前辈不要太看不起人……” 　　杰克桑原默了默，吐出一句：“笨蛋。那是刚才那一句英语的翻译。” 　　“连这么简单的英文都不懂，太松懈了！” 　　“啊，啊哈哈哈，”海带头少年抓了抓卷发，语气发虚，“就、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 　　 　　日暮夕雾并没有为对手张狂的态度而心生不虞，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还请越前君指教。” 　　越前龙马便毫不留手地“指教”了。 　　“无我境界！”不同阵营的诸位少年不约而同地开口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地发球了——” 　　说了这一句，青学一年生发出了一个力量十足的重球。 　　日暮夕雾心如静水。脚步快速移动，便是手腕转动，将球打回。 　　——力量有余，可惜技巧简单。 　　下一刻，越前龙马的回球出现了多重幻影。 　　 　　“哎哎？那是我的幻影回球！”切原赤也咋咋呼呼地嚷开了。 　　京都少年的身影一闪，在网球落地的瞬间挥拍…… 　　幻影回球确实厉害，然而只需找对了角度—— 　　打回的网球蓦然变向。 　　原本用这一招制敌的一年生反被人牵了鼻子走。 　　“噗，小赤也的绝招就这么被Yuuhi破了。” 　　切原赤也有点郁闷：“什么啊，日暮前辈太狡猾了。” 　　“无我”状态的越前龙马接二连三地用出了各个网球好手的知名绝招。 　　日暮夕雾则一一应对着。 　　“副部长的风林火山阴雷中的‘雷’……”立海大少年吃惊道。 　　京都少年神色冷静，同样发挥了超越平常的速度。 　　 　　“蛸壶。” 　　“笼中鸟。” 　　柳莲二与柳生比吕士异口同声说出两个不同的绝招名字。 　　“喂喂，这个绝招的名字怎么还没有统一？” 　　“按照日暮的意思，百分百会选幸村取的‘蜩之笼’。个人觉得，还是‘蛸壶’更贴切。” 　　参谋的话让几人有些无语。 　　“不过……没想到日暮一下子就破解了副部长的雷。” 　　“因为用这一招的不是副部长本人呢，”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表示，“越前龙马君的天赋确实卓越，能够吸收不同运动员的各绝招为自己所用，但……无我奥义之门，他还没法完全掌控。” 　　杰克桑原说：“那些绝招没能完全发挥应有的威力吧！” 　　“无我消耗太大了，”柳莲二淡淡说道，“那位一年生决策失误了。” 　　丸井文太哈哈一笑：“是啊是啊，本来日暮的耐力与体能就够变态的了……” 　　 　　正在立海大的正选们断定越前龙马使用无我是一个失误时，接下来的变化，却让人有些预料不及。 　　日暮夕雾定定地看向越战越勇的青学一年生，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臂上—— 　　千锤百炼之极限吗？ 　　不光是左手，其后的对决中，气劲又几番转移到双脚、换拍的右手…… 　　双倍回击！ 　　“Thirty all.” 　　拿下一分的越前龙马这时候出声了：“接着，我会在第7球得分。” 　　这一次是绝对预告。 　　 　　当裁判宣布越前龙马再得一分时，立海大的众人不由得有些躁动，倒也不全然担心赛场上逐渐落入下风的同伴…… 　　“太奇怪了。”丸井文太面上是少有的严肃，“那位一年生刚才还把握不准无我奥义，怎么猛然就好像觉悟了一般？” 　　“好像有些明白手冢国光安排他出席单打一的动机了。” 　　“呀嘞呀嘞，再这样下去，Yuuhi就危险了。” 　　“3-3了，感觉会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 　　 　　第七局的赛事又比第六局更加紧张了。 　　日暮夕雾从占据优势方，变得被动，只能紧跟着对手的节奏。 　　“Game 青学越前，4-3。” 　　“Change court。” 　　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休息片刻。 　　切原赤也紧抓着护栏的手，用足了力量，一脸恨不得想把钢管捏断的表情：“日暮前辈在搞什么啊，再这样下去立海大可就要输了。” 　　“淡定，赤也，你要相信日暮。他还没发挥全力吧？” 　　“那个一年生……”柳莲二凝眉道，“成长之快，前所未有。” 　　“啊，有点可怕的感觉呢。”柳生比吕士接过话茬。 　　 　　日暮夕雾坐在他家部长的身边，安静地补充着水分。 　　幸村精市一直看着有些疲累的京都少年，明知赛况不利，身兼部长与教练的他，却没有说一句激励或提醒的话语。 　　“我该上场了。” 　　日暮夕雾站起身，微低头看向他家部长，轻声道：“还请放心。” 　　幸村精市微笑颔首。 　　见了这个笑容，京都少年心里略觉安慰——陷入困境时若说心里一点没有负担，那是谎话，只是他很清楚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日暮夕雾回到底线外，轻拍着网球，接下来是他的发球。 　　流萤！ 　　越前龙马在接球的同时，还分心说着：“5球！” 　　——只要五球，他就能破了这一个发球。 　　 　　京都少年未作任何表态，他的同伴们却呼出了声。 　　“竟然是……” 　　丸井文太与杰克桑原默契出声：“日暮的招式。” 　　切原赤也看了一会儿，嘀咕：“那家伙……” 　　日暮夕雾自然不会认错自己少有几个命过名的招式。 　　“两球！” 　　青学加油三人组心心念念着越前龙马的预告，齐声数了起来。 　　“三！” 　　“四！” 　　“马上是第五球了……”一字连眉的一年生自信满满，而语气急切，“又是一分！” 　　不料…… 　　越前龙马上网截击，却直接挥空了。 　　“Fifteen，love。” 　　这一次绝对预告的失败仿佛是一个信号。 　　 　　对决双方的处境再次变换了。 　　“越前怎么了？” 　　“那几个回球太慢了……” 　　青学的人交头接耳，各个满心疑惑。 　　立海大的少年们也都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的不是日暮夕雾赢球，而是……那位一年生好像一下子水准大失。 　　这时，柳莲二微微睁开眼：“咦？” 　　“柳发现了什么？” 　　洞察力都不弱的立海少年们这一回实在看不出问题所在。 　　柳莲二淡淡一笑：“幸村。” 　　“什么？！” 　　这样的回答，让一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 　　 　　片刻之后。 　　正要挥拍的一年生，手中的球拍忽然掉落了下去。 　　“那是……” 　　立海大的正选们这一时刻都发现了关键所在。 　　真田弦一郎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幸村的灭五感。” 　　 　　 　　 　　 　　 　　 　　 　　 作者有话要说： 外挂套餐“幸村精市”已上架，亲测好用，欢迎订购。廉价大甩卖，只要999！只要999！还等着什么呢，亲！ PS：给个五星好评哟~ 第72章 Ch.72 　　“Game 立海大日暮，4-4。” 　　越前龙马不断挥拍落空，便是没有挥空，回击的网球也是速度过慢、力量太小、技巧与球路简单……毫无意外，被完全压制。 　　看似十分轻松的，日暮夕雾就赢了这一局。 　　立海大众人已经看出了关键。青学的人面面相觑，还是摸不着头脑。 　　“小不点到底是怎么了？” 　　“啊，好像……触感被剥夺了的感觉，”青学天才面露疑惑，“呐，乾？” 　　数据狂人翻着笔记本：“触觉主要包括痛觉、方位感、压迫感、振动感，还有立体认知能力等……没了这些感知，判断力也会失去。从越前的表现看，他确实触感失调了。 　　“传说，立海大部长有一招可以剥夺人五感的绝技，因为从没在正式场合中出现过，具体数据不明。 　　“日暮君现在用的招式与幸村部长那一招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相似，或者就是灭五感。” 　　 　　“灭五感？”大嗓门的桃城武不解地呼道。 　　“嗯，”乾贞治继续说明，“还有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目前看来越前只是丧失了触感，如果真是灭五感，接下来他的另外四感可能会被相继剥夺。” 　　菊丸英二瞠圆了眼睛，神色惊惧：“什么都感觉不到吗？太恐怖了。” 　　“确实是很可怕，”不二周助神态严肃，“感觉不太像是日暮君用出来的招式。” 　　大石秀一郎忧虑出声：“是因为破解不了越前的网球，所以才用上了幸村部长的绝技吗？” 　　“所以创造出这一招灭五感的人更可怕吧，”桃城武偷瞄了一眼静坐在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不由得压低嗓门，“真的看不出来立海大部长是那么恐怖的人。” 　　“灭五感这种直接作用在人精神的方式，与一般的招数很不一样，对使用者的素质要求极高，”乾贞治说，“能用出这一招的日暮夕雾，已经超越了我目前的数据。” 　　听了这样的说法，青学众人更加担心起来赛场上的一年生。 　　 　　“Game 立海大日暮，5-4。” 　　交换了场地，在新的一局里，发球方日暮夕雾仍旧牢牢占据了优势。 　　近乎碾压。 　　接连两球失利后，奋力想要挽回颓势的越前龙马，球拍被极速飞越的网球撞落了，当他弯下腰准备捡起球拍时…… 　　“啊，小不点好像看不见了。” 　　青学少年们躁动了起来。 　　“灭五感真是……太残酷了。” 　　不远处，隔着过道的立海大正选们也是有些料想不到。 　　“真没想到日暮会用出灭五感……不像他的风格。”丸井文太感慨了一句，又疑惑道，“不过，灭五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除了部长，没有人能做到呢！” 　　 　　“其实日暮的灭五感原理与幸村的不太一样。”柳莲二分析道，“分解化用了部分技巧到他自己的网球里。实际上日暮从上一个发球局……”语气顿了顿，更正，“不对，应该是从那位一年生使用无我过后，日暮就布下了陷阱吧！ 　　“千锤百炼之极限，和才气焕发之极限难以完全掌控，表面上支配了比赛的越前龙马事实上是无意识地随着日暮的节奏。待到日暮发球，灭五感的效果开始显现了。” 　　“……好复杂。”切原赤也有些懵忡。 　　杰克桑原叹了一声：“日暮的心思，缜密得可怕。” 　　仁王雅治“噗哩”了一声，说：“早说了Yuuhi很有欺诈的天赋。” 　　“突然感觉日暮挺有心计的，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丸井文太不确定地说，“难道日暮的温柔也是表象，其实很有城府？” 　　仁王雅治笑回：“Yuuhi本来就挺有城府的吧？很多事情他可能都明白，只是从来不说，或者他根本不在意那些。” 　　柳生比吕士推了一下眼镜：“心有城府本身并不含褒贬之义，只要不危害到他人，心有城府不算坏事。” 　　 　　赛场上，日暮夕雾又得了一分，眼看着再赢两球便能结束这一场比赛了。 　　聊起来的立海大一众注意力始终在比赛上。 　　“那个一年生五感都被剥夺了吧，看起来有点可怜呐。” 　　“还是觉得日暮会用灭五感这一招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即使立海大的少年，对他们部长这一大杀招也或多或少有点怵意。 　　“因为那是部长的绝招啊，”仁王雅治意味深长道，“部长在Yuuhi的心里很不一样呢……所以别人或许觉得灭五感可怕甚至残忍，在Yuuhi看来与别的招式没有不同，大概还会觉得创造了这一招的部长果然很厉害什么的。” 　　柳生比吕士开口：“滤镜效应。” 　　“皮哟~” 　　 　　就在看客们认定了这一场比赛即将终结在立海大少年手上时，赛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 　　被认为输定了的越前龙马，撑着精疲力尽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 　　执着地不愿放弃。 　　“网球真的很好玩，”一年生蓦然抬头，看向网球场另一边的对手，露出一个笑容，“我绝对不会害怕它。” 　　日暮夕雾发现了越前龙马的变化，手上的动作稍顿，旋即若无其事地发了又一个球。 　　“那是——” 　　观赛的人群都惊呆了。 　　这时立海大一众也无法淡然了。 　　“难、难道是……” 　　“天·衣无缝之极限？！”青学的少年们同样被震撼了。 　　空气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日暮夕雾刚迈开脚步，却…… 　　碰！ 　　网球落地飞向了观众席。 　　日暮夕雾的动作一下子凝滞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网球飞出的方位。 　　 　　“喂……裁判，还不判定吗？”青学一年生恢复了原本的拽样。 　　目瞪口呆的裁判这才回了神，出声要求摄影师倒带。 　　结果是网球落在了界内，越前龙马扳回了一分。 　　“当裁判要专心点，要不然等会我把动作放慢点吧！” 　　“那家伙太嚣张了……”被赛场上一年生的话语激回神了的海带头少年语带不满，“这是瞧不起我们立海大吗？” 　　其他人一时没心思在意什么态度问题了。 　　“天·衣无缝之极限……”杰克桑原喃喃道，“那就是无我奥义最后一扇无法开启的门吗？那个越前龙马竟然超越了极限。” 　　“日暮他……被完全压制了呢。”丸井文太忧心忡忡。 　　——和之前日暮夕雾“被压制”时不一样，那时候大家非常确定他能够扭转逆势，可这一回…… 　　那是无数网球高手无法触碰到的天·衣无缝之极限啊！ 　　 　　“Game 青学越前，5-5。” 　　“Game 青学越前，6-5。” 　　“立海大日暮发球。” 　　“Love，fifteen。” 　　“Love，thirty。” 　　 　　“日暮一直站着不动，是没有办法了吗？” 　　“根本看不清球路吧？” 　　“天·衣无缝之极限是把无我的力量蓄积在身体里……”参谋柳莲二开口说明着。 　　另一边，乾贞治不约而同地也在与大家解析着天·衣无缝之极限的原理。 　　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男人出现在了赛场边。 　　被称为“武士”的越前南次郎，亦是越前龙马的父亲，表示事实上没有什么天·衣无缝之极限，或者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衣无缝。” 　　那是每个人在一开始接触网球时的快乐，迷失的心重新找回了打网球的初衷。 　　 　　专注于比赛的日暮夕雾并不知道赛场之外发生的交谈。 　　在越前龙马开启了“天·衣无缝”后接连丢失几球的情况下，除了发球，他暂时停止了进攻，甚至放弃防守。 　　眼神沉静，目光紧跟着他的对手，与网球的轨迹。 　　等待着时机。 　　当这一次越前龙马再度将他的发球强势击回时，一直守着底线的京都少年突然行动了起来。 　　他已经看清楚球路，确定了球的落点与角度，便是步法交错变幻，手中的网球拍已经挥出了。 　　“Love，forty。” 　　回球撞网，失误！ 　　已经是越前龙马的赛末点了，现场的气氛紧张至极，看着又一次失利的立海大少年再度发球，人们下意识地屏息以待。 　　 　　“武士抽击——” 　　超速飞越的网球在过网时直接穿过了连接网柱与球网的钢丝，太过劲猛的冲力及近乎达到极限的旋转，让网球直接一分为二。 　　看客们瞠目结舌。 　　这样的抽击球……根本不可能打得回去吧？ 　　事实又一次出人意料。 　　日暮夕雾看向那飞在半空、一分为二的网球，毫无惊色，跃步近网，手上的拍子极速地接到两瓣网球先后接住并借力打回。 　　“竟然将一分为二的网球打了回去……” 　　——这一场比赛，仿佛时刻都在刷新着人们的认知，不到最后谁也不能断定结局。 　　越前龙马已是蓄势待发，在两瓣网球飞过网时，同样做到了将分离的俩半个网球接挡，又是一个强有力的抽击！ 　　一分为二的网球，两瓣分为两个球路，一左一右越网飞过。 　　无论怎么看，站在中线位置的京都少年都不可能同时接下两瓣网球了——除非他会分·身术。 　　然而…… 　　“啊！我的眼睛……” 　　“头好疼！” 　　动态视力极佳的几位少年不约而同地捂住了眼睛。 　　 　　“感觉像是被剥夺了视力，”丸井文太捂着眼，“好恐怖的反应速度！日暮那家伙，还是人类吗？” 　　大家都无心回应他。 　　赛场上的对决还在继续，那个被分成两瓣的网球在双方的网球拍间经过了又一个来回。 　　忽然，日暮夕雾站定了，在越前龙马回球时，他不再有动作。 　　大家正疑惑着，以为他要放弃了时，朝两侧飞着的两瓣网球同时出界了。 　　“F…fifteen，forty。”裁判迟疑了一下，才宣布道。 　　“那个是……手冢魅影？” 　　“尽管都是将打过来的网球排斥到界外，”柳莲二说，“其实并不一样，手冢魅影利用的是施加在网球上的高速旋转……那一分为二的网球不可能达到那样的旋转条件。” 　　 　　“诶？挺好玩的吗！”新招式被破解的越前龙马战意激越，“继续发球吧，日暮桑！” 　　经过刚才那精彩的一球对决，观众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立海大拉拉队气势强盛地喊着口号：“常胜立海大……” 　　连正选们都忍不住了，手掌挡在嘴边当成喇叭—— 　　“日暮，加油！” 　　“日暮，一定要赢啊！” 　　“日暮……” 　　双方队员都在为他们的同伴加油鼓气。 　　日暮夕雾循着大家的喊声看了过去，视线一一扫过他的同伴们，最后与坐在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对上了目光。 　　微怔，便冲着他家部长轻轻颔首。 　　京都少年很快收回了注意力，拿起一个网球在五指间捏了捏，忽是闭上了眼。 　　“诶诶——” 　　立海大的少年们讶异地看着日暮夕雾的表现。 　　 　　切原赤也揉了揉眼睛：“怎么感觉看到了部长？” 　　“噗，幻影吗？” 　　“不光是幻影吧，”丸井文太看向杰克桑原，“你觉得像不像是日暮与部长的双打？” 　　杰克桑原点头：“不但是双打，而且还是同调状态。” 　　“太神奇了！”切原赤也兴奋不已，眼神里是渴切的战意，“好想与这样的日暮前辈放开打一场！” 　　“Yuuhi平时果然隐藏了许多，这一招从没见他用过。” 　　柳莲二回：“也不算没用过，去年在关东大会与手冢国光对决时，他用过了类似的招数，不过那一场本质上还是单打，只是糅合了双打的技巧，这一回……是一个人的双打比赛。” 　　“日暮怎么做到的，别的不说……那几个从没见过的招式看风格应该是部长的吧？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哎，部长私底下单独指导过Yuuhi吧，真的很偏心呢！” 　　“我也可以单独帮你指导的，仁王。”一直不曾参与大家的讨论的幸村精市这时候开口了。 　　“噗，谢了，不用，我可不是Yuuhi。” 　　 　　“Game 立海大日暮，6-6。” 　　“抢七现在开始！青学越前发球！” 　　抢七第一球，比赛就进入了白热化。 　　越前龙马的“天·衣无缝”，日暮夕雾的“双打”…… 　　你来我往，气势相当，比分紧紧咬合，交替上升。 　　“……没想到日暮还有这样的绝技，”丸井文太问向教练椅上的人，“部长是知道的吧？” 　　“这一招叫‘联感’。”幸村精市果然知道，直接对大家说明，“不单单是吸收曾经了解过的网球手的招式，在单打过程中，还可以与另一个人共鸣，形成双打的‘同调’幻影。” 　　“意思是，”柳莲二一针见血指出，“日暮可以选择的‘双打搭档’不一定是幸村你，我们在场的大家，应该都有可能被‘出现’在赛场上吧？” 　　“不光是这样，”幸村精市说，“就算是小夕的对手，他也能做到‘联感’的。” 　　“这也……太夸张了吧？感觉像两个人打一个人，有点不公平啊！” 　　“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蓝发少年注视这赛场上奋力比赛的京都少年，“这样的消耗堪比无我状态的两倍。” 　　“就算是这样……”杰克桑原叹息道，“还是像怪物。” 　　切原赤也用手指搓了搓鼻子：“所以是四大怪物了吗？” 　　幸村精市轻笑，投向赛场的目光分外柔和：“这就是小夕的‘天·衣无缝’。 　　“也许他的网球不能单纯地说是快乐网球，但他的意志坚定，始终不曾真正动摇过初衷。” 　　 　　“Game and match立海大日暮夕雾，7-6。” 　　到最后，两个人的比拼已然抛开了所有技巧，拼的是谁的体能更好、谁的耐力更加持久、谁的意志力更强！ 　　在之前几局消耗过多的越前龙马因为一个极小的失误，终是以微弱的劣势输给了体能与耐力极强的日暮夕雾。 　　至此，立海大队以3-2的成绩胜过青学队一筹，成为今年全国冠军——终究实现了三连冠的目标。 　　力倦神疲的京都少年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网前与他的对手握手。 　　越前龙马递过手，眼神里有着不服气：“下一次，赢的一定是我。” 　　日暮夕雾浅浅一笑：“越前君是一位实力极强的对手，所以……我会继续努力的。” 　　对面的一年生没再回应，因为…… 　　“越前！”/“小不点！”/“龙马君！” 　　日暮夕雾微惊，连忙扶着忽然就闭了眼、险些栽倒的小少年……仔细一看，顿时放松了精神，转头对跑过来的几位青学正选说：“他睡着了。” 　　 　　一段小插曲后，青学的人背着昏睡的越前龙马走了。 　　日暮夕雾转身，蓦然看到一米之外的蓝发少年，有些意外：“部长？” 　　幸村精市两步走到京都少年跟前：“还好吗？” 　　日暮夕雾怔了怔，继而明白他的意思，嘴角弯了弯：“让部长挂心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幸村精市朝他伸出手：“我扶你？” 　　“啊，不用麻烦的——” 　　“不麻烦哦，小夕。” 　　“部长……” 　　“私底下不用喊我‘部长’的。” 　　“……幸村君。” 　　“唉……小夕与我这么生分，伤心呐！” 　　“啊？” 　　“小夕一直唤我‘幸村君’，很像陌生人的感觉。” 　　“……” 　　“真让我觉得沮丧呢！” 　　 　　“那……精市君？” 　　“其实我不介意小夕叫我‘阿市’的。”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偏头看向另一边，试图转移话题：“幸……精市君，刚才的比赛……” 　　“小夕的表现让人惊喜。”幸村精市毫不吝啬地赞扬，“立海大完成了三连霸，很大一部分是小夕的功劳哦！” 　　日暮夕雾自然不会这样认为，习惯性地想说谦辞，不料…… 　　他家部长口风一转：“所以为了庆祝，小夕，明天我们约会去吧？” 　　诶？ 　　“噗，这个庆祝方法不错，大家一起讨论，明天去哪里约会比较有趣？”一个银蓝色的脑袋插入两人间，“我提议去逛商场。” 　　幸村精市呵呵一笑：“仁王是要庆祝你自己输给不二周助这件事？” 　　“噗哩~” 　　 　　· 　　 　　深蓝的天幕里，月盘张弦，若隐若现。 　　并肩而行的两个少年在一栋宅院前驻足。 　　“精市君……” 　　蓝发少年抢先开口：“小夕是想请我进屋做客吗？” 　　日暮夕雾愣了愣，便是淡笑：“啊，如果精市君现在有空的话……”顿了顿，嗓音有些低，“你想听的那首乐曲，我已经学会了。” 　　幸村精市隐约有些讶然，下一刻笑吟吟地开口：“小夕打算现在拉给我听？” 　　“明天要回京都，”日暮夕雾温声道，“可能到开学时才能回神奈川。之前答应了精市君，练习好那首曲子就拉给你听，所以……” 　　“呵呵，那就现在吧，有些迫不及待想听到小夕的演奏呢！” 　　 　　夜色氤氲。 　　大提琴美丽悠扬的乐声，低沉悦耳，是绵绵温暖，脉脉柔情……恰似情人间的私言切语，轻触着听者的心灵。 　　Salut d'Amour。 　　爱的礼赞。 　　也是，情人的问候。 　　——思念绵永，幽情缠绵。 　　琴声渐渐稀疏，终究化为无言。 　　日暮夕雾低垂着眼，一手拿着琴弓，另一只手还按在弦上。 　　“小夕。” 　　京都少年闻声仰头。 　　幸村精市将手里的空杯子递过去：“帮我拿一下。” 　　日暮夕雾有些莫名，不过还是接过了杯子，琴弓则换到了左手…… 　　手上忽是一个轻颤，险些没把杯子与琴弓一起丢出去了。 　　 　　脸颊被人轻抚，唇上是一片流连的温热。 　　猝不及防之下，日暮夕雾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人，又想起了两边的手里都拿着东西，进退不得，只能僵着身体。 　　微微睁大的双目，与那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对视着——近得甚至能看清对方每一根睫毛。 　　良久。 　　贴近的两人仍然没有分开。 　　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小夕的深情告白，我接受了。 　　“以后，幸村精市就是日暮夕雾的男朋友了。” 　　日暮夕雾：“……”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写完了。 还有一些细碎的内容，放番外里。番外会有好几篇吧。不过接下来两三天可能没时间更新，明夜要赶长途车，恐怕没多少时间精力写文。 以上。 多谢 黄蜂尾上箱 的地雷。 第73章 Ch.73 　　日暮夕雾一回到小野里宅，就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正要拨打某个人的电话时，早一步回到家的妹妹日暮千両以及表妹小野里真知突然跑到跟前堵着他的去路，说要他评评理。 　　——两个女孩子因为恋爱的事争执起来……也不能说争执，准确地说，是真知谈了男朋友，比真知大半个月而自觉肩负姐姐重任的千両认为，早恋不太好，尤其女孩子容易被人骗，然后伤心伤身，如此种种，显得十分忧心。 　　真知则因为太喜欢男朋友了，忍不住就举各种例说明，那个男孩对她多好有多难得，一时滔滔不绝打不住。日暮千両看这情形，觉得表妹陷得太深了，她倒不是一定要反对什么，只是曾风闻过那个男孩一些不好的流言，就更加忧心忡忡了。 　　姐妹俩都对彼此感到无奈，正好这时他们的大哥回来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听听大哥的意思。 　　听着两个妹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完，日暮夕雾略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表妹这么快就有了男朋友，下意识地觉得年龄还是太小，早恋……忽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沉默了。 　　“……大哥？” 　　等着少年的说法的日暮千両狐疑地看着她家大哥一瞬走神的模样。 　　日暮夕雾敛起略微发散的思绪，迟疑地回：“真知应该自己在做什么，千両或许可以不用太担心……” 　　“不对啊，大哥，”日暮千両一时也没心思管小野里真知恋爱一事，而是把问题的焦点转移到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自家大哥身上，“我记得你好像对早恋持不赞成的态度吧，说过什么未成年不考虑恋爱，在还不具备完全能承担起责任的能力前，随便决定恋情有些草率。” 　　“……啊。” 　　 　　被妹妹这一提醒，记性十分良好的某个少年也记起了曾经与妹妹探讨过这个话题，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发虚。 　　女孩子对情绪与感情总是有着天生的敏感。日暮千両试探道：“大哥是恋爱了吧？” 　　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的日暮夕雾将话题转回表妹身上：“真知……” 　　“等会儿再谈，”日暮千両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大哥的女朋友到底是谁？”看向真知，“真知也是想知道的吧？” 　　小野里真知小鸡啄米地点头，她也确实真的好奇各方面都优秀至极、性格还超级温柔的表哥喜欢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大抵是，凡是妹妹，不管亲妹妹或者表妹也好，对嫂子这类生物有天然的好奇及些许微妙的感觉吧？ 　　 　　“女、女朋友？” 　　日暮千両一脸发现真相的笃定：“我早就怀疑了，大哥都已经从社团引退了，怎么每天还忙得见不到人影。” 　　日暮夕雾语气微不自然：“即将升学了，学业比较繁多……” 　　小野里真知笑出声：“哥哥真的不擅长说谎呢！” 　　日暮千両得点头：“就算学业忙，按照大哥的性格周末不应该都待在家里复习功课吗。从京都回来后，大哥好像经常会在周末出去吧？而且用手机的频率是以前的好几倍哦。” 　　“……” 　　“虽然知道大哥的顾虑，”日暮千両语气缓了缓，带着点可怜，“可是当妹妹的，想早些知道大嫂的消息也无可厚非吧？” 　　小野里真知跟着“嗯嗯”了两声。 　　 　　日暮夕雾轻咳了一声，坚持：“并没有什么女朋友。” 　　显然，两个妹妹，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在看到他尴尬发虚的神态后，都没法说服自己相信兄长的话，同样坚定地认为大哥有女朋友了。 　　生性温和的京都少年被妹妹们的“围追堵截”弄得十分狼狈。 　　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拯救了他于窘境之中。 　　“是大哥的女朋友？”/“嫂子吗？”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问。 　　日暮夕雾耳根微热：“不是。是精市君的电话。” 　　小野里真知柔柔和和地开口：“哥哥脸红了……” 　　“……” 　　 　　两个妹妹总算相信了，至少这一通电话不是大哥的“女朋友”打来的，女孩们倒也不打扰兄长与朋友讲电话，暂且歇了追问。 　　终于摆脱了困境的日暮夕雾拿着还在响铃的手机，赶在即将被挂断前急忙地接通了，脚下则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夕很忙吗？等了半天才接电话呢！” 　　听筒里传出属于另一个人略微失真的嗓音，隐约带着笑意。 　　“啊，没有。千両和真知……”日暮夕雾蓦然住嘴，想到两位妹妹的追问和调侃，脸颊微有热意，“找我有些事。” 　　“这样啊，是遇到什么让小夕也感到为难的事吗？” 　　“没，没什么。” 　　日暮夕雾当然不好意思说刚才的事。 　　 　　电话那头，幸村精市忽是发出一声轻叹：“我这个男朋友好像真没什么用呢，明明小夕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烦恼的样子，却连向我诉苦都不乐意。” 　　“精市君……”虽然深知对方是在“装模作样”，日暮夕雾还是不由得心里软和了一下，面色赧然，含糊地说，“千両说起真知恋爱的事，然后……” 　　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毕竟隔了电话，幸村精市自然察觉不到京都少年表情的变化，便接过话语，推测道：“小夕是担心表妹被人骗吗？可以的话，告诉我表妹男朋友的名字，兴许我刚好了解他哦。” 　　既然对方猜错了，日暮夕雾正好不用继续说让他感到羞赧的话题了，就顺着对方的问题，说起了小野里真知的男朋友。 　　 　　男生整洁干净的房间，没有多少多余的装饰，显得窗台那一盆绿油油的草本植物分为惹眼。 　　天色从夕阳尚余微光到如今彻底黑了下去。 　　一通电话在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后仍不见终止的迹象，聊天的内容早由表妹恋爱事件，转移了好几次话题。 　　“……叶子发黄的原因有很多，阳光、水、空气干湿度都会影响到芦荟的健康。不亲眼看到，我也没法确定病因，明天晚上去你那，我看一下情况。” 　　日暮夕雾不好意思道：“就麻烦精市君了……”顿了顿，补充了句，“对不起。” 　　因为这盆芦荟，是两人一起逛花鸟市场时，幸村精市亲自挑选买下的，有两盆，分别放在两人各自的卧室。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尽管失真了，依然格外的好听，让某个京都少年莫名觉得耳朵发痒。 　　 　　“能帮到小夕，我这个做男朋友的很有成就感。” 　　日暮夕雾脸色微红——每回听到他家部长自称是他的“男朋友”都有点发窘——嘴角却无意识地弯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幸村精市那边，家人叫他有事，才终于挂断了手机。 　　日暮夕雾对着手机屏幕出神。 　　仔细想想，两人通话了一个小时，好像根本没说什么实质的内容……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不得不挂电话时，不算话多的他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明明他们俩其实在一个半小时前才分开回家的。 　　 　　亮屏的手机桌面上，是两个少年坐在树下，头挨着头共看一本画册的照片。 　　照片的构图之美在其次，主要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情感，带着言语难以表述的温馨。 　　这是某天在学校午休时间，日暮夕雾在幸村精市的邀请下，与对方一起看新买的画册时，被路过的欺诈师君“顺手”拍下的相片。 　　幸村精市很满意这种照片的意境，理所当然地让仁王雅治将照片传给他，并要求其删除存照，随后不但将这张照片设置成自己手机的壁纸——当天日暮夕雾回家后，打开手机意外地发现壁纸被更换了，在他家部长的叮嘱下，之后没有再用过别的图片，哪怕是期间更新了一次系统，壁纸被替换成默认图片，终究还是重新设置回来了。 　　——从这张照片被拍出来的那时起，自开学不久cos了一回日暮夕雾后就莫名其妙各种小倒霉不断的欺诈师，终于摆脱了衰运。 　　 　　『我忙完了。小夕现在在做什么呢？ 　　From 精市君』 　　日暮夕雾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发呆，在……想男朋友吧？ 　　便回了一句说，正要准备复习功课。 　　没多会儿，新的邮件来了。 　　『明天又是周末，小夕有没有想好了去哪里约会？ 　　From 精市君』 　　日暮夕雾顿了顿，才回复道：“也许精市君忘记了，前天说好周末两天要补习功课的。” 　　——这个回答虽然有点扫人兴致，可是定好的计划应该遵守，主要是…… 　　『啊，好像忘了。小夕还是不死心要给我补习化学吧，真的不喜欢呢。 　　From 精市君』 　　 　　日暮夕雾顺应着回了句抱歉。 　　『沮丧，小夕都不愿安慰我了。 　　From 精市君』 　　日暮夕雾双目低垂，遮掩了所有的情绪，终究发送了这样一封邮件：“精市君之前想让我做的，”手上稍稍停顿，硬着头皮打完了后半句，“如君所愿。” 　　『我很期待^_^ 　　From 精市君』 　　看到那个微笑的表情，日暮夕雾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样“苦口婆心”为了另一个人好，到头来还是要自己“付代价”才可以……好像又被欺负了。 然而…… 　　那是男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小无、宇宙~!、黄蜂尾后箱、繁夏千叶 的地雷。 第74章 Ch.74 “这是……立海大日暮君的访谈？” “啊，难得的数据。” 数据狂人刷刷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我看看，”栗发少年拿着期刊翻阅起来，“请问日暮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咦？”语气不由得带上笑意，“日暮君的偏好还真有点……” 话语未尽，转而直接念出访谈的内容—— “喜欢长相好、声音苏、性格温柔的，会做饭，会……咳，会暖床，网球还要打得好。啊，还有……强势、主动，腹黑爱欺负人，得是个醋坛子？” 青学天才微微睁开眼：“这真是日暮君自己说的？” “89.43%有人冒名顶替了日暮夕雾接受的访谈，78.57%的可能是仁王雅治干的。” 不二周助了然点头：“怪不得，前面的回答还算正常，后面一部分有些奇怪。” 乾贞治回：“虽然不是本人透漏的情报，不过仍然具有重大参考价值。” 青学天才疑惑地看向数据狂人。 “日暮夕雾有了恋人的可能性在90%以上，且他的恋人应该是强势主动的一方。” “他在立海大很受欢迎吧，有了恋人也不奇怪。罗曼蒂克啊，”不二周助笑呵呵道，“很多男生不喜欢太过强势主动的女孩子，日暮君的喜好有些难得呢。不过……”语气透着一丝疑虑，“访谈里关于日暮君恋人的描述，隐约有一种熟悉感。” 远在神奈川的日暮夕雾，自是不知道当初有关他的访谈，都流传到东京去了。此刻的他正在自家的练习室，给他家部长，亦是新鲜出炉没多久的男朋友，补习着化学。 事实上，幸村精市不算真的是化学苦手，却任性地表示，就是不喜欢这门学科。 身兼学委之责的日暮夕雾只能“劳心劳力”了。 “辛苦了。”幸村精市说。 日暮夕雾微摇头：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他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于公于私，理当如此。 “不过，小夕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京都少年疑惑地看向他的恋人。 幸村精市笑意盈盈：“你答应过的，忘了吗？” “……” 日暮夕雾蓦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神色略微不自然，下意识地撇开了视线。 “让小夕为难了吗？”蓝发少年轻叹，“果然之前是哄我的吧？” “不是。”日暮夕雾回道。他当然不会真的被他家部长难过的模样骗过去了，然而，就是没办法无视。 原本就坐得十分靠近的两个人，不经意地又拉近了距离……京都少年眼眸半闭，嘴唇贴上了另一个人的脸颊，轻柔地碰了碰。 “这样……可以吧，精市君？” 日暮夕雾强自压下赧然的心情，语带不好意思，低声询问。 幸村精市的回应是微微地摇头。 京都少年张了张嘴。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凝视着自己的恋人，没有直接用言语表示，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 日暮夕雾顿时觉得耳根烫热了起来。 见他半晌没有动作，蓝发少年低沉地唤了声：“小夕。” “……啊。” 有言必行，有诺必践，是日暮夕雾一贯坚持的原则，故而再怎么难为情，终究…… 某位京都少年在他家部长的唇上迅速地亲了一口，便想着撤开，不料，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快一步。 腰身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着，另有一只手按上了他的后脑勺……带着些许保护的意味。 一个猝不及防，日暮夕雾整个人倒在了榻榻米上。 秋凉之季，室内的气温却是乍然回升了。 忽是一阵推拉门的声音。 未见其人先有女孩的嗓音：“大哥、哥哥哥——” 晕晕乎乎的京都少年，聪明至极的大脑在这一刻如同老化的机器，运行缓慢、神智出走，思绪乱如一团麻……根本没注意到不速之客的闯入。 幸村精市倒是立刻反应过来，在听到开门声的下一刻就坐了起来，一只手虚掩着日暮夕雾大半张脸，身形微侧，稍稍挡下了一部分来自门口的视线。 他神态自然，平静地看向来人：“是千両妹妹啊，找小夕有事吗？” “没、没没事。” 对方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慌乱的人反而是日暮千両，一不小心触及到蓝发少年的眼神，心里一跳，吓得她赶紧把瞪圆了的眼睛闭上…… “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碰的一声巨响，木板门被人重重地拉合上了。 脑子重新运作起来的日暮夕雾，终于意识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顿时觉得羞耻到了极点。 偏偏，他家部长，爱“欺负”他的恋人，还笑得百合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打趣着他：“小夕这是要学鸵鸟吗，自欺欺人的样子很可爱。” “……” “不过，刚才那个Kiss不能算数哦，突然被人打断什么，体验感也太差了……小夕需要补偿我才可以吧？” “精市君！” “呵呵，恼羞成怒了呢，真难得。” 便是好脾气如日暮夕雾，在这一刻，不免也有些头疼：唉，有这样一个恋人，偶尔真拿他没办法。 可是…… 无法违心，觉得讨厌什么——不，不仅不讨厌，实际上甚至还是有些，相当，十分……欢喜的。 “精市君……”京都腔拖长的尾音，是温柔的，无奈而纵容。 在没有防备的恋人嘴上又偷了一个吻，蓝发少年才心满意足，大方地表示：“好吧，今天就不难为小夕了……下一回记得要补偿我。” “……” “还有，以后别忘了把门锁好。”幸村精市不放心地补充了这一句。 日暮夕雾默然了片刻，勉强收拾好纷乱的情绪，语气莫可奈何：“……精市君高兴就好。” 相恋的两人其后没再继续怎么纠缠。 眼看天色晚了，幸村精市要回家，日暮夕雾跟着起身相送。将人送出了小野里宅不够，一直送到了十字路口的地方。 终于送走了人的京都少年一踏入家门，第一眼就看到正襟危坐，俨然一副等人姿态的日暮千両，候在客厅里。 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先前那尴尬的一幕，日暮夕雾脚步一顿，面上保持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进了屋。 “大哥，”日暮千両难得用起了严肃的口吻，对自家的兄长说道，“我们需要谈一谈。” 日暮夕雾已经推测出妹妹想谈的是什么，然而，在他自己看来，其实没什么好谈的。 “……所以，大哥确实恋爱了，但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而是男朋友。”对于自家兄长轻描淡写地就跟自己“出柜”了这一事实，日暮千両已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木着脸，说，“我也没有什么大嫂，只有哥夫了？” 日暮夕雾被“哥夫”这一古怪的说法梗得有些无语，半晌才道：“还请千両你继续叫精市君‘前辈’就可以了。” 日暮千両心神不属，也没心思辩驳，混乱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访谈里，大哥说到喜欢的人，感觉那么奇怪……我还纳闷，大哥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奇葩了！” 日暮夕雾哑然。没想到妹妹看到了那一期访谈……尽管被访谈的真正当事人不是他自己。 “大哥真的决定了吗？” 日暮夕雾轻颔首，没有与妹妹说什么表心意的话语。 “可是……”日暮千両开口后又迟疑，好一会儿，语气复杂难解，继续道，“大哥和幸村前辈之间，我不了解，也没资格说什么。” 日暮夕雾温声安抚：“千両不用为我担心。” 日暮千両终是叹了口气：“我瞎担心也没用啊。” 猛然发现自家大哥跟幸村精市恋爱，确实震惊得难以言表，但冷静后仔细想想，其实除了两人都是男孩，与其他那些恋爱中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尽管难免会担心，但……怕说多了，让大哥真误会了什么可就不太好了。这样想着，女孩忽是话锋一转，带着些许好奇：“那，大哥能说一说，你们俩怎么就搞在一起了？” “千両。”日暮夕雾略微加重了些语气，“或许你该注意一下说话时的用词了。” “搞”什么，太粗俗了。 日暮千両装作没听到，追问：“说一下嘛大哥，是幸村前辈追的你吗？”之所以没猜是不是自家大哥追求对方的……还用说吗，就他那温吞还十分被动的性情，可能会做出主动追人的行为吗？ 日暮夕雾稍有迟疑，回：“不是精市君主动追求的。” 日暮千両吃了一惊：不是幸村精市主动，难不成还真是大哥先看上人家的？ 不等女孩再问，京都少年就打住了话题，转而说起之前岗村老师找他谈论的事——岗村老师正是日暮千両的国语老师——就对方竟然会挂掉国语这一问题，进行了一番深谈。 最怕说教的女孩找了个借口又溜了。 日暮夕雾悄悄地松了口气。 尽管这样有些失礼，他对妹妹也感到些许抱歉，但……真的不太想与别人——哪怕这个别人是亲妹妹——讨论关于精市君，关于两人的恋情，过于深入的问题。 事实上，在日暮夕雾没注意到的时候，关于他与幸村精市恋爱一事，被大家发现后，私底下一众八卦的家伙，就讨论过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问题—— 焦点正是日暮千両想知道的，到底是谁追的谁，谁先告白的。 这一天，某个小团体的群组里，大家又说到这俩，忍不住再度八卦了起来。 仁王雅治扔下了一个雷。 『欺诈的幻影：内`幕消息，据说是Yuuhi向幸村表白的。 我是天才：诶诶？不会吧？之前不是说是部长把日暮骗到手的吗？ 眼镜绅士：日暮君的性格不太像会主动告白的呢。 不能松懈：是日暮主动的。 立海大王牌：啊咧？副部长也会八卦吗？ Jackal：其实也不一定是谁追谁吧？不过，日暮会向部长告白，确实有点让人想不到。 数据无死角：所谓内`幕消息的来源，95%以上的可能是来自幸村本人。 欺诈的幻影：@Yuu_Yukimura 忍不住想吐槽一下，Yuhhi什么时候改姓幸村了？ 立海大王牌：我知道我知道，那天我听到幸村部长抱怨，说好多女生会搜索日暮前辈的名字加好友，后来日暮前辈就改了名字。 我是天才：哈哈，这个理由不错。 Yuu_Yukimura：？？ 数据无死角：日暮往回翻一下聊天记录。 Yuu_Yukimura：仁王和真田说得没错哦^_^ 欺诈的幻影：噗，怎么是幸村？你不是在参加全国绘画展吗？ Yuu_Yukimura：绘画展刚刚结束。没想到一上线，就看到大家这么关心我和小夕。 不能松懈：风纪委有会议，先下了。 眼镜绅士：麻烦真田君稍等，我也要去。 我是天才：啊啊，松本之家的限量版蛋糕要开卖了，得赶紧去看看。 Jackal：文太等等我。 欺诈的幻影：pupi-na~ 立海大王牌：哎哎哎？人呢，怎么都跑了？ Yuu_Yukimura：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数据无死角：日暮？ Yuu_Yukimura：日安，柳君。刚刚好像看到谁@我了？ 数据无死角：啊，有点事。幸村呢？ Yuu_Yukimura：精市君在跟组委会的老师谈话，需要我去叫他一声吗？ 数据无死角：不必。看前面的记录。 Yuu_Yukimura：…… 数据无死角：所以，原来是日暮向幸村告的白吗？ Yuu_Yukimura：……啊。 数据无死角：意外。没想到数据会出失误。 Yuu_Yukimura：你的数据需要更新了，柳。 数据无死角：……』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还有好几章的。 多谢咕噜的地雷～ 第75章 Ch.75 　　 　　〔一〕吃醋 　　 　　忙完了老师吩咐的事，正要回教室的日暮夕雾，突然想到了什么，翻出手机，果然看到一封未读邮件，是幸村精市在二十分钟前发的了，说等他忙完了，就去天台花园去找他……便是脚下一转，换了行动的方向。 　　然而…… 　　京都少年即将踏上天台的脚步蓦然顿住。 　　 　　女孩隐约带着些许啜泣的声音传入耳。 　　继而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少年嗓音：“如果是我有什么行为让松田君误会了，那么请容许我现在说一声抱歉。” 　　“不、不是幸村君的错……” 　　过了片刻，女孩隐忍的声音又响起：“冒昧再问幸村君最后一个问题……幸村君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在少许的沉默之后，少年回答道，语气似是含笑：“非常可爱。” 　　“……是，是吗？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幸村君了。” 　　 　　半晌，天台上没有再传来说话的声音。 　　日暮夕雾有些踌躇，犹豫着要不要踏出门去，尽管他猜测，那位应该是向幸村精市告白的女孩子，很可能从另一侧的楼梯口离开了，可是万一…… 　　不等他理出个所以然，原该在花园那边的蓝发少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小夕打算在楼梯口种蘑菇吗？” 　　“精市君……”日暮夕雾轻唤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 　　“嗯？小夕在纠结什么？” 　　“……没有。” 　　 　　两位少年坐在天台花园边的一条长椅上，肩并着肩，一起翻着最新一期的立海大校园报刊。 　　幸村精市忽是一声轻叹。 　　日暮夕雾从报刊的内容回过神，看到自家男朋友忧郁的表情，微怔：“精市君？” 　　幸村精市指了指报刊边角，写着星座的分析，这一页讲的是金牛座。他开口问，看似没头没尾的：“小夕吃醋了吗？” 　　日暮夕雾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心下赧然，嘴上温和解释：“我并没有误解什么。” 　　 　　哪料，幸村精市的回应在他意料之外：“真让人沮丧呢。不是说金牛座爱吃闷醋吗，可小夕却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日暮夕雾瞄了一眼报刊上关于金牛座的分析：“星座分析很多时候与实际情况不一致。” 　　“小夕一点都不吃醋吧！” 　　正要再说什么的京都少年，从恋人的神色与语气中，蓦然领会到了真实意思，耳根微微发热。 　　“因为我知道……”日暮夕雾轻声说着，音调低到不注意听，根本就听不清，“精市君的心情，不会觉得担心。” 　　 　　“所以只是太信任我了吗，”幸村精市笑眯眯地问，“并不是不重视？” 　　“啊。” 　　怎么可能不重视？ 　　“还好是这样，要不然真容易误以为是小夕不喜欢我，才会毫不在意。” 　　“……啊。” 　　“不过，还是有些想看到小夕能吃一下醋呢。” 　　“……” 　　 　　“嗯？” 　　翻到报刊的下一页，边角的内容又是星座分析。 　　“双鱼座经常会莫名其妙吃醋？还是个醋坛子？” 　　挑选着念了两句，幸村精市看向自家恋人：“你说得对，这个星座分析不太准确。按照这上面的说法，小夕可是经常收到情信，还有女孩子匿名送的礼物，我还不得给淹在了醋海里。” 　　日暮夕雾眨了眨眼，想到几次在储物柜发现情书，然后自家男朋友看到了，各种被要求着“补偿精神损失”的经历……不由得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开口：“星座多是娱乐。” 　　娱乐的东西，看看便算了。 　　反正，吃醋这回事……跟星座没多大关系。 　　 　　〔二〕纽扣 　　 　　不经意间，又是一个毕业季。 　　在去参加毕业式的当天，将要离开家门的少年被自家妹妹叫住了。 　　“大哥，你校服上的纽扣怎么缺了一个？” 　　日暮夕雾脚步顿了顿：“啊，没事。” 　　日暮千両面色狐疑——她家大哥一贯极为注意仪容形象，什么时候这样粗枝大叶了，没发现衣服缺了个纽扣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也完全没有补钉扣子的打算，难道就准备这样去学校？ 　　女孩子一时脑子转不过来。 　　日暮夕雾与自家妹妹说了句再见，便先行离开了小野里宅。 　　 　　“啊！” 　　日暮千両猛地一拍脑门：“第二颗纽扣！我真是猪脑子！” 　　“千酱想要哪位三年前辈的纽扣？”走进客厅的小野里真知，好奇地问。 　　“不是我，我没想要谁的纽扣……”日暮千両若有所思，“是大哥啦，他的校服上第二颗纽扣好像被人拿走了。” 　　“诶诶？”还不知道表哥的恋人身份的女孩惊奇道，“是不是哥哥的女朋友拿走的？”语带笑意，“大嫂危机感真重呢，提前拿了哥哥的纽扣，这样就不担心会被别的女孩子抢去了吧？” 　　 　　“大嫂……噗！”日暮千両表情古怪。 　　小野里真知不解地看向她。 　　日暮千両语气一转：“可是只拿第二颗纽扣也没用吧，立海大的女生疯起来很可怕的，大哥人气那么高，我怕他校服上剩下的纽扣会被抢光了。” 　　小野里真知点头：“有可能，听说上一届还有前辈，连穿在里面的衬衣纽扣都被人拽下了。” 　　日暮千両想了想，笑了：“哎呀呀，简直是修罗场啊……突然有些同情大哥了。” 　　 　　傍晚，日暮夕雾回到小野里宅时，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早上那一套校服了，而是网球部的队服——只有拉链，没有纽扣的。 　　暗搓搓地看好戏的女孩子迎了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大哥怎么换了衣服？” 　　日暮夕雾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缓声回答：“校服外套不小心撕裂了。” 　　“噗——”日暮千両终究没忍住，“好激烈的感觉。” 　　日暮夕雾奇怪地瞥了自家妹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的说法听起来有些……别扭？ 　　 　　日暮千両干咳了一声，仍旧压不下满心的笑意：“校服的纽扣全被人抢光了吧？” 　　“……啊。” 　　日暮千両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幸村前辈会不会吃醋……哎，不对，幸村前辈的人气比大哥更高吧？所以该吃醋的也是大哥啊！” 　　说着，堪比X光的视线打量起自己的兄长。 　　日暮夕雾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妹妹的打趣，与对方说了一声，拿着包，回到自己的房间。 　　 　　日暮夕雾坐在榻榻米上，将满书包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准备整理过后妥善安放好。 　　手上的动作忽是一顿。 　　京都少年拿起一枚纽扣，微微出神。 　　其实他家妹妹说错了。确实有许多女孩，不再与平时一样矜持，围堵着要抢他的纽扣，但…… 　　他衣服上所有的纽扣最后还是落在了幸村精市的手上。同时，对方的纽扣也在他这里……他家男朋友表示，让不熟悉的人拿到衣服上的纽扣太别扭了，不如交换由彼此保存着……算是毕业的纪念信物？ 　　 　　〔三〕赛 　　 　　九月，烈阳仍旧不减其威力。空气里弥漫着灼热而紧张的气氛。 　　美网半决赛即将在这时拉开大幕了。 　　更衣室里，即将上场的参赛选手，蓝发少年正在跟另一个人提着要求。 　　简单归纳便是，如果他赢了比赛会有什么奖励，万一他输了比赛又要什么补偿。 　　日暮夕雾沉默地听完了，轻叹一声，应道：“好。” 　　……随意吧，精市君开心便好。 　　 　　走出更衣室之前，趁着自家恋人不备，幸村精市在对方的额上落下了一个轻吻，含笑说着：“那，小夕可得加油了。” 　　“啊。”日暮夕雾眼神温柔，“很期待与精市君的比赛。” 　　——没错，同样参加了本回公开赛的他，披荆斩棘，从资格赛开始，几乎是一路碾压对手，却在半决赛时，与自家恋人正面迎上了。 　　今天，他们是彼此的对手。 　　幸村精市勾了勾嘴角，伸手在恋人的脸颊上抚了抚，旋即不再多言，打开更衣室的门，先一步朝赛场的方向走去。 　　日暮夕雾抬起手，无意识地在刚才被轻触的地方摸了摸，面上的温柔一点点敛起，唯剩下严肃与认真之色——今天的比赛，或许会前所未有的艰难，然而正因为对手是幸村精市，他的恋人，所以才要更加投入，全力以赴。 　　 　　拥有数万观众席的会场，几乎是座无虚席。 　　两名选手站在了网前，视线相对，双手交握。 　　“小夕，多多指教了。” 　　日暮夕雾温声应：“还请精市君指教。” 　　 　　比赛，开始！ 　　守在底线的日暮夕雾，看到对面场区，幸村精市的动作，忽是闭上了眼。 　　……他们是极为亲密的恋人，自然极为熟悉彼此的招式，甚至，互相能把对方的招式运用自如，熟练程度堪比自己的绝招。 　　“Fifteen，love。” 　　下一刻，那熟悉带笑的嗓音响起：“闭眼睛也没用哦……这是我最新想出的招式，小夕还不了解吧？” 　　日暮夕雾睁开眼，看向他的恋人及今天的对手：“还请精市君继续发球。” 　　 　　“Fifteen all。” 　　幸村精市微微偏头看向落地后急速旋转，丝毫不见弹起的网球，笑意加深：“这是小夕的新绝技？我好像都没看过。” 　　日暮夕雾回答：“啊，是受到精市君刚刚那一招的启发。” 　　幸村精市笑了笑：“既然这样……” 　　语未尽，他又发了本局的第三个球。 　　 　　日暮夕雾的网球，比之国三全国大赛的水准，又更精进了远不止一步，从全国级成长为世界级，已然是这一年的网坛，极为闪耀的一颗新星。 　　面对幸村精市的网球，他也不再如当初那样没有抗衡之力。 　　不过…… 　　就像幸村精市说的，在日暮夕雾不断突破的同时，他也一直在超越过去的自己。 　　至少在今天这一场的赛事里，日暮夕雾比幸村精市，表现得略输一筹——其实在观众看来，他的水准比不久前的一场更要高明，可惜，他的对手太过强大了。 　　 　　五盘丢了两盘，输了比赛。 　　日暮夕雾没有太多的沮丧。他确实尽了全力，甚至超水准发挥了，便足够了，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大满贯赛事，止步于此有些遗憾，但比之失落，更多的是为自家恋人进入决赛而感到喜悦与期待，期待着精市君能拿到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满贯。 　　其意义绝不下于自己赢得冠军。 　　“在那之前，小夕是不是该兑现一下给我的奖励？还有补偿哦，小夕竟然藏着新绝招，都没对我说，精神上受到了很大创伤呢……” 　　“……” 　　 〔四〕京都的夏天 　　 　　接到了日暮千両的邮件，日暮夕雾一头雾水地离开了祖父的宅子，看了看微微黯淡的天色，一边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一边回拨着妹妹的电话……没人接听。 　　一头雾水的少年——不，或者可以勉强说是青年了——掩下满心的疑惑，按照邮件里的路线找了过去。 　　脚步蓦然停顿。 　　相距十米左右的地方，是快一个月没见到的恋人。 　　 　　“好久不见，小夕。” 　　被人握着手腕，一把拽进了对方的怀抱里。日暮夕雾没有丝毫的反抗，心情不可否认的是，有些惊喜的。 　　“精市君，你不是还要过几天才回国吗？” 　　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出现在京都，有种发生了小奇迹的错觉。 　　“听说小夕被关禁闭了……我很担心。” 　　日暮夕雾语气轻柔：“千両说的？” 　　怪不得他家妹妹会发那么一条神秘兮兮的邮件…… 　　 　　幸村精市微微点头，眼神带着担忧：“还好吗？” 　　日暮夕雾淡淡一笑：“说关禁闭，是千両夸张了，只是祖父他……一开始很生气。” 　　一阵沉默。 　　幸村精市再度开口了：“如果小夕不介意的话，我想拜访一下祖父。” 　　日暮夕雾摇头：“这几天恐怕不行，祖父的一位学生，邀请他去了大阪。” 　　“这样吗……” 　　 　　“精市君不需要担心，”日暮夕雾柔声说，“祖父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那小夕的父母？” 　　“他们一直都很支持我，”日暮夕雾面带愧疚，“这一回多亏了他们劝解祖父。” 　　幸村精市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所以，我可以不用与小夕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日暮夕雾被这个不恰当的比喻逗笑了。 　　“既然小夕的家人都知道我了，也许我该上门拜访一下。”幸村精市想了想，说道，“今天太晚了，不适合……或者，我们两家长辈都该见个面？” 　　日暮夕雾有点蒙：精市君是不是，太急了点？ 　　 　　不管急不急，这些事都不是今天可以立刻做到的。 　　恰逢附近有祭典，一直拘在祖父家的日暮夕雾，带领着难得来一回京都的恋人，在四周简单地逛了逛……最后与对方一起去了，临时下榻的旅馆。 　　“小夕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吗？” 　　日暮夕雾其实觉得没什么不忍心的，可……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或许将来也不可能改变的是，他永远对幸村精市没有多少抵抗力。 　　而且。 　　而且……近一个月不见，前段时间因为祖父的缘故，连通讯都找了借口断掉了，他着实有些想念这个人。 　　 　　“小夕刚才偷笑了吧？” 　　“……并没有。” 　　日暮夕雾否认着，又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几度—— 　　其实没什么，就是在一个摊位前，不知道店主的眼神是不是有问题，竟然……把幸村精市当成了日暮夕雾的“女朋友”。 　　一根手指轻戳在那弯起的唇上。 　　偷笑被当场抓到了，日暮夕雾不由得轻咳了声，语气有些发虚：“抱歉，精市君。” 　　“语言上的歉意没诚意，小夕是不是应该用行动表示下？” 　　“精市君……” 　　 　　夜风穿过虚掩的窗户，吹动得帘布簌簌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可能要过两三天再更。提前说一声—— 春节快乐。 第76章 Ch.76 　　〔五〕恐怖片 　　 　　写了一天论文，眼睛有些酸涩，日暮夕雾关了文档，合上电脑，做了一会儿眼保健操，稍作休息，睁开眼后拿起了手机，翻出一条已读邮件：幸村精市通知他，今天可能会回来得稍晚，让他不用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退出邮件，日暮夕雾先看了看时间，到了可以吃晚餐的时候，不过还不算太晚，想了想，打算再等一等吧。 　　这时，某个保留了几年、没解散的小团体群组提示了好几条新消息。 　　想到一段时间没怎么和大家联系了，日暮夕雾难免有些挂念，便打开了群组。 　　 　　『艺术就是欺诈：噗，竟然被恐怖片吓晕了，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搭档的胆子还这么小，实在不符合绅士准则啊。 　　我天才吧：哈哈哈，柳生怕鬼嘛！ 　　Yishi：听人说仁王君在看恐怖片的时候，吓得躲进了中岛学姐的怀里了呢。 　　世界No.1就是我：啊啊，原来一直嘲笑我怕鬼的仁王前辈也怕鬼吗？ 　　Data没有破绽：中岛学姐最喜欢的电影类型是恐怖片，仁王装作害怕的几率在95.43%。 　　风林火山阴雷：太松懈了！ 　　Fighter：竟然有这回事……』 　　 　　看到这里，日暮夕雾忍不住笑了。 　　大家说的中岛学姐，应该是他认识的那一位，他听过幸村精市说起过几回，说仁王雅治好像暗恋那位学姐，不过那时候学姐忙着升学，似乎根本无心恋爱之事，所以一直没听到什么后续。没想到…… 　　 　　『我天才吧：中岛学姐？就是以前广播室的那位中岛学姐吗？仁王太无耻了吧？ 　　艺术就是欺诈：按照文太的意思，真正无耻的是幸村才是，我不过是参考了一下他的做法。 　　世界No.1就是我：诶？幸村部长怎么无耻了？ 　　Yishi：@Yuu_Yukimura 　　我天才吧：好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消息？@Yuu_Yukimura 　　Data没有破绽：@Yuu_Yukimura 日暮在线吧？』 　　 　　正被仁王雅治的说法弄得有些懵的日暮夕雾，看到大家的@，略作思索后便回复了信息。 　　 　　『Yuu_Yukimura：大家，日安。冒昧请问一下仁王君，不知道你说到精市君……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艺术就是欺诈：误会吗？看恐怖片在Yuuhi你面前装作害怕，难道不是幸村做过的事吗？ 　　Yuu_Yukimura：…… 　　我天才吧：噗，还发生过这种事吗？哈哈，幸村部长看恐怖片会害怕，想想都不可能嘛！ 　　Yuu_Yukimura：…… 　　Data没有破绽：日暮总是打省略号的意思，是因为你一直不知道幸村不怕看恐怖片这件事吧？ 　　Fighter：不会吧？ 　　艺术就是欺诈：piyo~ 　　Yuu_Yukimura：精市君……难道并不怕鬼吗？ 　　 　　我天才吧：从没听说过部长怕鬼，所以……你们俩谈了这么久的恋爱，日暮一直认为幸村部长怕鬼？ 　　Data没有破绽：日暮之所以会产生这样错误的认知，被幸村误导的概率在87.3%以上。 　　Yishi：忽然觉得有些可怜呐！ 　　世界No.1就是我：啊咧，什么意思？幸村部长欺骗了日暮前辈吗？可是为什么？ 　　S_Yukimura：我可不会欺骗小夕哦。才知道小夕这么不了解我，难以置信呢。 　　Yuu_Yukimura：…… 　　 　　我天才吧：咦？日暮下线了？ 　　Fighter：幸村部长也退了，他们……不是闹别扭了吧？ 　　艺术就是欺诈：噗，幸村确实从来不会欺骗Yuuhi，就是会误导。 　　Data没有破绽：闹别扭的可能不足3%， 　　风林火山阴雷：日暮，还有幸村，都太松懈了！』 　　 　　日暮夕雾之所以下线，不过是幸村精市已经回来了。 　　“真让我伤心呢，小夕竟然这么不了解我这个男朋友。” 　　“不好意思，精市君……只是，每回精市君看了恐怖片，都说睡不着觉，我就以为……” 　　“因为看过恐怖片，精神会比较亢奋，自然就睡不着觉了。” 　　……好有道理的感觉。 　　 　　日暮夕雾莫名想到了两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会儿刚上大学不久，他与幸村精市合住现在这个两室一厅的公寓。 　　某天他们一起看了部恐怖片，晚上休息时，他家男朋友敲开了自己的房间门，说看了恐怖片睡不着觉，他以为对方害怕，所以……当晚两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之后两人就一直住在一间房间里，另一个房间被改造成书房。 　　正是那次经历，让他以为，自家男朋友喜欢看恐怖片，但又怕鬼什么的……没想到竟然是他误会了。 　　 　　“有些沮丧。” 　　幸村精市对自家恋人的“不了解”表示十分失落。 　　日暮夕雾骤然回神：“精市君……” 　　 　　“唉。” 　　听到叹息声，再看到男朋友忧伤的眼神，日暮夕雾心里不由得一软……尽管吧，在一起这么些年了，他其实已经对对方真正的心情了如指掌了。 　　但…… 　　果然没办法。 　　不需明言，性格温柔、对恋人更是无底线地包容的青年，主动伸出双臂，轻轻环着对方的腰。 　　——这下子可以不要叹气了吧？ 　　 　　下一秒…… 　　“唉……” 　　默了默，日暮夕雾掩下一丝赧然之情，仰头在男朋友的唇上亲了亲。 　　然而…… 　　“唉——” 　　日暮夕雾脸色微红，略带无奈，语气是越发的柔软，低低地唤：“……阿市。” 　　 　　『我天才吧：突然发现，日暮一直叫幸村部长“精市君”诶。 　　艺术就是欺诈：你也太迟钝了吧文太，他不是都这样叫了好几年吗？ 　　我天才吧：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俩是恋人啊，这样称呼感觉不太亲密。 　　Yishi：个人用语习惯问题。 　　艺术就是欺诈：就像搭档不也还总叫我“仁王君”呢。 　　 　　S_Yukimura：^_^ 　　艺术就是欺诈：…… 　　Data没有破绽：这个笑脸，有特别内涵的可能超过71%。 　　世界No.1就是我：好奸诈的感觉。 　　我天才吧：赤也的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说幸村部长奸诈。 　　世界No.1就是我：啊啊，对不起，部长QAQ。 　　艺术就是欺诈：小赤也说得对，每次看到幸村的这个笑脸，都觉得鸡皮疙瘩要起了。』 　　 　　上线随意瞄了一眼后，幸村精市就不再关注了。此时他正兴致勃勃地拿着一本笔记翻看着。良久，心满意足地合上本子，低头看了看恋人沉睡的面容，一只手在那柔软的铅灰色发丝温柔地抚了抚。 　　连谈个恋爱，都认认真真地查资料、做笔记，他的小夕果然太可爱了。 　　话说回来，这本笔记，还真挺有用的。 　　 　　〔六〕模拟：一个树洞 　　 　　主题：【树洞】我喜欢的人跟我的初恋对象在一起了怎么破？ 　　0L：如标题。刚发现真相的LZ要疯了。 　　 　　1L：喜大普奔。 　　2L：标题的信息量略大。 　　3L：支持楼主去告白，能拆一对是一对。 　　4L：3L傻叉。 　　5L：所以，楼主到底是同性恋、异性恋还是双性恋？ 　　6L：这道题超纲了，不会解答，八弟来。 　　7L：搬着小凳子，瓜子汽水准备好了，开始听故事，楼主狗昂。 　　8L：八弟表示题目略复杂，还在解读中。 　　 　　9L LZ：没心情开玩笑。跟大家说一说LZ的心路吧，不吐不快。 　　为了方便陈述，以下就用Y代称初恋对象，H是LZ现在喜欢的人。 　　想当初LZ在大学报到的第一天，乍一看到Y，惊为天人。不是虚夸，Y是LZ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现在LZ喜欢的人H当时跟他走在一块，LZ都没注意到，就顾着欣赏Y的美貌了，肤浅的LZ就这样对Y一见钟情了。等正式开学，LZ发现Y跟我在一个班，都乐疯了，简直就是天赐良缘啊。 　　然后在不断接触中，LZ发现Y的优秀远远不止外表，既感到高兴又觉得喜欢这样的人压力太大了，无论哪方面都太过平凡的LZ，根本就不敢告白好吧。不过，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天天在面前晃，想死心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当时LZ在网上看到一个胖女生为了追求男神努力提升自己最后HE的励志帖子，一下子就鸡血了，决定要像那个女生学习……LZ想好了，等LZ足够优秀匹配得上Y，就跟他告白。 　　 　　到现在，LZ仍旧感谢Y，他的出现让LZ彻底改变了自己，变成现在这个别人眼里非常优秀的自己。 　　可惜…… 　　没等LZ告白，就听说Y有未婚妻的消息。晴天霹雳啊！LZ一开始不愿相信，就干了件非常令人不齿的事，暗搓搓地跟踪偷窥了Y好几天，虽然一直没看到Y那个传说中的未婚妻，但是已经足够LZ确认，Y不仅有未婚妻或者女朋友，还非常爱她……至于LZ为什么确定这一点，别小看暗恋中的女人的感觉，那几天观察到许多细节，一时说不清。 　　反正LZ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结局惨淡，连告白都没机会。 　　 　　那段时间心情各种灰暗，然后家里又遭逢一些变故，LZ的生活一团糟，结果又遇到非常可怕的事，LZ没法详说，只能说，在那个时候遇到了H，不亚于获得二次人生。 　　昨天夜里，LZ还梦到当时H温柔地安慰我的声音，太温柔了，LZ在梦里忍不住哭了，都哭醒了。 　　刚摆脱失恋阴影的LZ，迅速地喜欢上了H，跟对Y的迷恋相比，LZ对H的感情比较平和，但是又甜又酸的感觉更缠绵，更接近爱情的感觉，不过那个时候的LZ，比之前理智冷静多了，行为不再那么疯狂。 　　等到LZ走出那一段低谷，思来想去，终于向H表白了。H也是个超级优秀的人，LZ有点自卑，觉得配不上他，但是LZ不想以后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去告白。结果…… 　　被委婉地拒绝了。 　　 　　好像没什么意外的，LZ有心理准备，还是非常难受，但这一次没打算轻易放弃的。 　　之后LZ又表白了两次，仍旧被拒绝，LZ咬牙坚持，心里想着，只要H一天没有喜欢的人，LZ就决不放弃。 　　万万没想到…… 　　今天H生日，LZ想给H一个惊喜……好吧，LZ知道估计H不一定觉得惊喜，但是LZ非常精心准备了礼物。然后……具体不说了，反正LZ眼睁睁地看到Y亲了H的嘴，亲了还不止一下……H看起来一点都不抵触。 　　惊天巨雷。震得LZ的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这么多字都不知道是怎么打出来的。 　　LZ现在的心情根本没办法用语言描述，只能说，崩溃！超级崩溃！！ 　　 　　23L：好长，竟然看完了。然后……LZ想表达什么？ 　　29L：节哀吧，LZ，下回找男人把眼睛擦亮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33L：等等，按照LZ的说法，Y和H都属于男神级的那种人，所以LZ的眼光非常好啊。就是好过头了，没想到人家两人是一对。 　　37L：我……好像……猜到LZ说的是谁了，名字是YS和HY？如果是他们，我只能说，LZ到底有多孤陋寡闻啊，他们俩是一对，几乎是全校公开的事实吧？ 　　43L：窝草，看到37L，我突然也明白了，是U-T的吧，如果LZ指的是那一对……呃，LZ的眼光果然好，只可惜，好男人都搞基去了。 　　55L：U-T？U-Tokyo？东京大学的？ 　　 　　58L LZ：崩溃，我该怎么办？ 　　66L：凉拌呗，要不然LZ还想做什么？拆散人家一对有情人？再说，能拆得散吗。 　　79L LZ：可是H和Y都是男生。 　　82L：LZ啥意思，都是男生怎么了？没听说过GAY吗？还是你歧视？ 　　83L LZ：没有歧视，但现实情况是，两个男生不太可能一辈子在一起吧。 　　85L：呵呵，看样子LZ不死心想插足是吧，看人家是两个男生，就觉得自己有希望吗？ 　　 　　93L：囧，看9L楼主回帖，还特别感动，觉得可惜，结果后面那些回帖是什么鬼，说的好像男女就一定能一辈子在一起一样。 　　101L：我是43L。只想说LZ不管你怎么打算，恐怕都要落空了。绝对可靠消息，YS和HY双方家庭都认可了他们的关系，我的一个熟人是他们的好朋友，说可能就在明年，他们会办结婚仪式的。所以，什么两个男生不能一辈子在一起的想法，还是忘了为好。 　　110L：就算人家一对不能长久，你以为他们就一定会选择你吗？ 　　117L：我好像认识楼主本人……想说，快醒醒吧楼主，HY对谁都温柔，你不是特例，不要老是自己感动自己好不好！想插足，你还是先照照镜子，等你什么时候长得比YS好看再考虑吧。 　　 　　121L：别把人都说得那么肤浅啊，长得好不代表人就好。 　　124L：121L可以先去看看YS的颜值再下结论。不过HY颜值也超高，我比较喜欢HY这种温柔款的。唉，可惜再喜欢也没用。 　　127L：等等，看到101L说结婚仪式？同性可以结婚吗？ 　　130L：仪式不是想办就办的吗，有什么可不可以，没证就是了。 　　136L：前面的孤陋寡闻了，去年还是前年？涩谷区还有哪里，不是同性婚姻合法了吗，可以□□了。 　　142L：果然孤陋寡闻，我去查查。 　　 　　149L：莫名觉得楼主说的这一对太有爱了，他们家的长辈也很开明啊。 　　152L：有时间去U-T看看，那一对真有前面几楼说的那么好吗？ 　　165L：欢迎来UT观光，我们UT可不光有YS和HY两个男神哦，他们也只是牛郎团的两位代表人物。 　　167L：牛郎团哈哈哈哈哈，什么鬼。 　　169L：话说，楼主呢？ 　　173L：没得到安慰哭去了吧，无语，她不会真以为大家会举着旗子撒着花，为她加油支持她去当插足者吧？ 　　178L：毕竟是性少数人群，LZ大概以为大家会排斥？ 　　181L：奇葩一个，鉴定完毕。 　　184L：哈哈哈哈哈，从看到主题就一直笑个不停的我是一个人吗？大家也别说楼主了，其实真的挺悲催的啊哈哈。 　　〔七〕无理 　　 　　不知道网络论坛上发生了什么事的日暮夕雾，此时正在安抚着自家男朋友。 　　他有一个仰慕者，非常执着，三番两次地告白，以至于他拒绝的措辞，不得不由委婉变得直接。 　　今天对方又堵住了他表达着心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情绪特别地激动，一个猝不及防，他差点被抱到了腰……对方当然没有成功。 　　身为网球运动员，日暮夕雾的反应能力与速度都是无与伦比的。然而，他是让开了，女孩却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摔倒，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扑到地上，就伸手略微扶了扶。 　　……那么不巧，或者说是非常巧合，正好让幸村精市看到了。 　　于是醋坛子打翻了——啊，不对，是——对方的精神受到了可疑的创伤。 　　 　　不过…… 　　极偶尔的时候，好脾气如日暮夕雾，面对越来越得寸进尺的恋人，也会“发作”的。 　　“明明是精市君被人表白的次数更多吧，”温柔的青年便是“发作”，语气还是轻缓婉顺的，“昨天的川崎学妹，前天的白河同学，水曜日的中村学姐，上个日曜日还有一位外校的女生……” 　　幸村精市微愣，便是一扫“失落难过”，语气含笑：“呀嘞呀嘞，原来小夕在心里一笔一笔地记着账吗？” 　　日暮夕雾蓦然住口，心情有些发窘。 　　就听他家男朋友大方地表示：“让小夕委屈了……为了表示歉意，我会好好补偿小夕的。” 　　“……” 　　 　　被强行“补偿”的日暮夕雾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不管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占理的一方永远都是精市君。 　　算了，谁让这个男朋友，是自己找的呢，没法子解除绑定啦！最重要的是…… 　　他又怎么舍得解绑？！ 　　无底线地“退让”，不过是因为…… 　　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 笨蛋苏小疯mua 的地雷 第77章 Ch.77 　　〔八〕圣鲁道夫 　　 　　教师休息室前，女孩停住了步伐，看到紧闭的门，迟疑了一会儿，举起手扣敲了三声。 　　等了好半晌，没有人开门。面色犹豫的女孩，想了想，继续敲了起来。 　　重复三回。以为屋里没人的女孩，正打算要离开了，门在这时突然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女孩下意识地就想躬身喊老师，下一瞬却猛然发现开门的人不是她的老师，定睛一看顿时傻眼了——有一种被晃花眼的错觉，无他，开门的男人长得太犯规了。 　　 　　“这位同学是来找小夕的？” 　　小，小夕？女孩呆了呆。 　　“啊，就是你们的音乐老师日暮夕雾。” 　　女孩还来不及回答，她十分熟悉的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口。 　　“森冈君？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有些慌忙地鞠躬，先为自己的打扰表示歉意，继而说起了来意：“日暮老师，我是来递交音乐祭的节目单的。” 　　日暮夕雾微微颔首，对女孩说了声：“还请森冈君进屋说话。” 　　“嗨依！” 　　 　　一头铅灰色短发的青年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翻阅着印着表格的几张A4纸。 　　女学生则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浑身不太自在：不全是面对老师而敬畏的缘故，更主要的是屋里还有另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的存在，尽管对方除了开门时的那一声询问，都没再开口，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可…… 　　那个人的目光一直投注在她的身上——女孩当然知道这只是错觉，对方应该是在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日暮老师，可还是觉得莫名地尴尬。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持续多久，就听她的音乐老师温温和和地出声。 　　“辛苦了，森冈君，我会在今天放学前选定节目，到时候劳烦你再走一趟。” 　　 　　女孩连忙应了几句。 　　没有了别的事情，她的老师关心地问了一些问题后，就让她先行离开。 　　女孩又赶紧说了再见，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老师贴近耳朵下的颈脖部位……隐隐约约的，有一个浅红印记，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念头转瞬即逝，跟老师告别后，便离开了教师休息室。 　　走出一段距离，直到转过拐角，下了楼梯，女孩才蓦然放松了神经。 　　 　　……猛然看到世界级网球巨星，下意识的紧张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她不是网球迷——可幸村精市太出名了，整个日本根本就没多少人不认识吧？ 　　认出幸村精市的女孩不由得在心里感慨着。 　　真没想到会在学校遇到这位网坛大人物。转而，想到了自己的音乐老师，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他们的音乐老师，曾经同样是闻名世界的网球运动员呢。众所周知，几年前，在对方拿下金满贯之后，他宣布了退役，之后不多久就到了圣鲁道夫这样一所中学校，当上了音乐老师，着实吓掉了一众球迷的眼球。 　　 　　理所当然的，日暮夕雾成了圣鲁道夫学生论坛的热点人物，有关他的热帖隔三差五会出现在首页。 　　不单是因为他曾经是世界级网球明星，网球打得好……须知道，在校学生里很多人对网球不感兴趣，主要还是因为在极盛的名气之下，颜值还高，长得好看之余还才华横溢，有才之外还性格温柔、脾气超级好……这样一个人，成为他们的老师，自然受到学生，尤其是女生们的欢迎与喜爱。 　　而在每次论坛八卦这位年轻的音乐老师时，最为大家热衷讨论的话题，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但凡了解一点网坛的，都知道幸村精市与日暮夕雾这一对恋人关系，两人既是搭档，又是对手，每回赛事，两人“相爱相杀”的新闻颇为人津津乐道。 　　 　　胡思乱想中，女孩倏然顿足，脸上微微发烫。 　　想到了，刚才看到的在老师颈脖下的印记……尽管没有恋爱经验，“吻痕”这个词仍然闪现在脑海中了。 　　再联系到一开始敲门，半天无人应答的情况…… 　　咳！ 　　女孩连忙伸手，在额头轻拍了拍，最近看了几部BL的漫画，有时候控制不住脑洞大开，浮想翩翩什么的。 　　 　　门被再度锁好的教师休息室内，断断续续响起两人的轻言低语。 　　“……精、精市君，这是学校。” 　　“呵呵，现在是休息时间，这里是教师休息室。” 　　“可是……” 　　“快半个月没见面了，小夕难道不想我？” 　　“……” 　　“想吗，小夕？” 　　“精市君，唔……” 　　“真伤心，小夕竟然都不想我呢。” 　　“并没有……” 　　“那小夕想我吗？” 　　“……” 　　“小夕？小夕……” 　　青年的嗓音隐含无奈，叹息地说了声：“……自然会想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散发着热度的空气，温度忽地冷凝了。 　　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日暮夕雾微微喘着气，听到还在连续响着的“笃笃笃”声，感觉到束缚在腰间的双臂倏地加重了力道，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夕觉得很好笑吗？” 　　“没。”日暮夕雾平复着呼吸，微微挣动，转移话题道，“我要去开门了。”这么久了，别让敲门的人等急了。 　　他的男朋友没有出声，禁锢着身体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精市君？” 　　幸村精市终于有所反应，伸手替恋人理了理衣服，语气似是无奈：“还是我去吧。” 　　日暮夕雾看着自家男朋友有些……憋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又上扬了几度。 　　 　　“小夕还有多久才能下班？” 　　“至少到下午四五点吧。” 　　“偶尔提前下班不可以吗？” 　　“……才十二点多。” 　　现在走人，不叫提前下班，而是直接翘班了。 　　“……” 　　“精市君？” 　　“小夕又欠我一次哦。” 　　“啊。” 　　反正按照精市君的账，他“欠”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也算是……债多不愁？ 　　 　　〔九〕猫，猫饭 　　 　　『Yishi ：看到一个笑话，与大家分享一下。 　　Yishi：仁王君，你又顶着我的名字做什么了？ 　　Yishi ：噗，搭档在线啊？就是cos玩玩，不要那么计较嘛。 　　 　　我天才吧：喂喂，到底是什么笑话啊仁王，我等了半天，你讲个笑话有必要这么大喘气吗？ 　　Yishi ：截图.jpg 　　Fighter：日暮的动态？ 　　Data没有破绽：“精市君做的猫饭，手艺超级棒”？有些意思。 　　世界No.1就是我：诶诶？日暮前辈这条动态哪里不对吗？ 　　 　　Yishi ：好像是某些人跟几只猫都要吃醋。 　　我天才吧：噗，不会吧？不过，之前日暮的动态里，好像除了放放猫咪的照片，基本是不写字的，而且从不发跟幸村部长有关的东西。 　　Fighter：那也没……什么吧？ 　　Data没有破绽：沦落到跟猫争风吃醋，有些可悲啊，幸村。 　　风林火阴山雷：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前天幸村问我想不想养猫。 　　 　　Yuu_Yukimura：不好意思，真田君，精市君是替我问的，刚刚又收容了几只被主人丢弃的猫，在计划着重新为他们找到合适的主人。 　　我天才吧：所以，部长吃猫咪的醋了吗？ 　　Yuu_Yukimura：…… 　　Yishi ：Yuuhi打省略号就表示是默认吧。噗哩~ 　　 　　Yuu_Yukimura：精市君很爱护猫咪，平时的猫饭都是他做的。 　　世界No.1就是我：幸村部长做猫饭？好可怕的感觉。 　　S_Yukimura：谁让猫咪都不吃小夕做的猫饭呢。 　　我天才吧：因为太难吃了吧？ 　　Fighter：日暮的厨艺还没长进吗？ 　　 　　Yishi ：真是神出鬼没啊，幸村，每次一说到Yuuhi相关的，必然会出来刷存在感，所以你一直都在窥屏吧？ 　　S_Yukimura：我可是正大光明地看着大家聊天哦，要不然怎么发现仁王你又在造我的谣呢？ 　　Yishi ：造谣吗？噗！ 　　Yuu_Yukimura：……』 　　 　　“小夕离开了我，连只猫都养不活呢。” 　　日暮夕雾默然无语。即使他不善厨艺，猫饭于他来说，也不算太难。明明是，这个人积极主动地承担了做猫饭的任务好吧？ 　　退一步说，就算他做的猫饭难吃到猫咪都嫌弃……精市君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猫粮吗？ 　　然而…… 　　“所以，要怎么感谢我？” 　　青年温柔的嗓音是无限的纵容：“……精市君说了算。” 　　 　　〔十〕他的小夕 　　 　　熟睡中人蓦然从梦境里惊醒。 　　第一时间入目的是天花板，下一刻，视线转移，落到了坐在桌边，侧对着自己，翻阅着一本书的青年。片刻过后，察觉到被注视的青年转头看来，即是扬起一抹浅笑，语带欣意—— 　　“你醒了，精市君。” 　　言语之间，青年已经起身来到床边。 　　 　　“小夕？” 　　“精市君之前好像有点低烧，现在退了。”日暮夕雾安下心，“感觉还好吗？” 　　“没事，可能前段时间赛事太紧了，休息得不够……” 　　说着，幸村精市朝自家的恋人伸出一只手。 　　日暮夕雾握上他的手，正想着将人拉起来，哪料…… 　　“精市君！” 　　 　　“不想起床，小夕陪我一起。” 　　“可是……” 　　“唉，好困。” 　　将要说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被咽回，日暮夕雾温声开口道：“那，精市君再睡会儿？” 　　“嗯。” 　　房间里一片静寂，只除了彼此交错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精市君。” 　　“嗯？” 　　“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一阵沉默后，男人带笑的嗓音响起：“小夕为什么这么问？” 　　日暮夕雾柔声答：“只是一种感觉。” 　　“直觉吗？” 　　“啊。” 　　“小夕很敏锐呢！” 　　“精市君能说一说吗？” 　　“不算不开心，”幸村精市默了默，回道，“只是做了个梦。” 　　“不好的梦？” 　　“有些糟糕。” 　　 　　日暮夕雾不再追问，被人搂抱着的身体微动了动，越发贴近自家恋人，脸颊在对方的肩窝轻轻地蹭了蹭。 　　幸村精市失笑：“小夕这是……在学你养的那些猫儿？” 　　被调侃的青年略有些难为情：“只是想安慰一下精市君。” 　　“呵呵，这种安慰人的方式有些奇特。” 　　“精市君有被安慰到吗？” 　　“啊，心情好多了。” 　　闻言，日暮夕雾弯起了嘴角，下一瞬，抱着他的人忽是一个翻身…… 　　 　　“小夕，叫我阿市。” 　　便是相恋这么多年了，日暮夕雾在某些时候，仍旧无法完全放得开，脸颊、耳根烧得滚热。半晌，他轻启唇：“阿市……” 　　幸村精市低低地笑出声，手掌抚过青年隽丽的面容，食指指尖落在了柔软的唇角边，缓缓摩挲着。 　　梦只是梦。梦里的日暮夕雾，人生永远定格在十九岁的年华里。 　　而，在现实中…… 　　 　　已经二十九岁的日暮夕雾，是他的小夕。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